面对灾难,诗人何为?
——评胡丘陵长诗《戴着口罩的武汉》

2020-11-11 11:31李雪凤
文艺论坛 2020年4期
关键词:丘陵灾难经验

李雪凤

诗歌作为最古老的文学体裁之一,从建立修辞之初就在不断进行着自身的完善与修正,试图探索出一条反映生活、抒发情感的恰当路径。每遇重大公共事件,诗人们都会在场,他们努力寻找自身最熟悉的修辞和看待世界的角度,在帮助人们承受苦难的同时使人们免于遗忘。在这个新型冠状病毒肆虐的春天,许多既有的关于诗歌的讨论重新被推到了公众面前,让人们再一次思考诗歌在审美以外的意义、作用和价值:面对灾难,诗人应该做出怎样的反应?诗歌是否能够在灾难来临之时提供切实的帮助?什么才是诗歌应有的表达内容?我们这些幸免于难的人,该如何继续读诗写诗、继续正常生活?

许多诗人为此给出了自己的答案。尽管在新媒体发展迅速、全民写作得以实现的当下,诗歌创作的井喷状态一如既往地难以避免劣作的产生,但这之中也不乏一些真诚的诗歌实践,如胡丘陵的长诗《戴着口罩的武汉》,为许多“抗疫诗”“灾难诗”做出了良好的榜样。诗中将私人叙事与群体记忆相联结的方式、在严峻时刻下为历史做出见证的态度,以及灾难视域中对于生命的细微体察和关怀,都让我们在充斥着口号与滥情的“抗疫诗歌潮流”中看到了较为平实的另一种可能。

一、群体记忆里的私人叙事

诗歌界对于“私人性”与“公共性”的论争似乎从未停止。自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当代诗歌界开始反思此前的政治抒情诗话语空洞的弊病开始,私人化写作、日常生活书写等就已成为了诗人们关注、倡导并大力推崇的方式。对于是否要在诗歌中反映时事,以“第三代诗人”为代表的诗人群体尤其警惕“集体记忆”与“公共性”对诗歌语言带来的遮蔽和损耗,于是他们将诗歌表现的重点放在了对日常生活事件的描摹之上,有意识地与公共空间保持着距离。这种警惕当然是可贵的,它反对一切让诗歌变得虚伪的话语裹挟,在一定程度上维护了诗歌语言的纯粹性。但新的疑问也无可避免地随之产生了:当公共事件本身已成为人们生活的一部分,诗人是否可以,或者说是否被允许反映这部分生活?

在私人化写作几乎成为流行趋势的今天,诗人胡丘陵能够意识到其中的问题并始终保持着对于公共事件和群体记忆的关注,既需要勇气,也需要智慧。在《戴着口罩的武汉》一诗中,诗人以巧妙的智慧将诗歌的“私人性”与“公共性”融合在一起,站在一位受疫情影响的普通市民的角度,书写了个人身处大环境中的细微感悟。这样的融合如此自然以至于似乎毫不犹豫,但实际上,对于诗歌的作用,对于诗歌在重大灾难面前应该抱持怎样的态度,诗人已通过诗歌文本本身传达出了审慎的反思。在第一章结尾,诗人写道:“欢乐的时候,诗歌到处都是病毒/灾难来临,诗歌总是/抢在救治的前面/面对痛苦/病毒,还会不会在诗中传染//天天盯着上升的数字/我无能为力/后悔自己没有学医/而是写着,百无一用的诗歌”;在第二章第八节,诗人又写:“这些天来,几次想动笔/都忍住了/生怕这冠状病毒/ 传染给纯粹的诗歌”。诗人将“诗歌”与“病毒”这两件原本毫不相关的事物联系在了一起,这之中体现着难得的谨慎:对语言熟极而流的诗人面对自己最熟悉的事物时,懂得谨慎地运用它是非常不易的。这是诗人难以落笔的挣扎情绪的外化:诗人知道诗歌语言与生俱来的含混特征极易带给人们轻慢和欺骗之感,知道失去“心灵”的诗歌也可以成为病毒般扩散的疾病,知道保持沉默好过轻飘地运用语言。但挣扎过后,诗人仍然写下了这首长诗,对于此刻的诗人,疫情和诗歌同样是日常生活的一部分,而身体创伤和心灵创伤同样值得重视,那么诗歌的救治和医生的救治就拥有同等的价值。面对侮辱灾民、赞美病毒的劣作滥用诗歌的名义带来不良影响,真诚的诗人应该被允许发声,甚至有责任发声。

借用公共事件将私人叙事投射进更广阔的群体记忆当中,使得《戴着口罩的武汉》一诗有效避开了当代诗坛十分常见的两种批评声音:一种,宏大叙事与公共话语的过度运用将个人情感挤压到边缘,让诗歌成为程式的附庸,另一种,过分关注自我表达的私人叙事让诗歌成为难解的呓语,实际上又走向了另一个极端。探寻这首诗的核心,我们可以发现它仍并非处在“私人性”与“公共性”的完全平衡状态之下,而是在群体记忆的布景之中仍然保持着较强的私人叙事状态。一方面,诗人笔下关注的,大多是日常生活当中的人,而这些人的故事的选择包含着诗人自身的情感倾向。诗人将新闻中的人物故事凝练成一个个具象的段落,如第三章第十二、十三节,第四章第十八、十九节,第五章第二十一节等,交警、飞行员、村长、社区大妈、医生、护士、卫生院副院长……这些公共身份在诗歌中都还原为了具体的人的生活片段,为诗歌增添了一份私人性和真实感。另一方面,诗人不只关心人的生活,也将目光投向了身边的草木。大自然在胡丘陵的诗歌中占有很大比重,如他的短诗《我想写一首诗》《挖红薯的时候》等,对草木的喜爱和对生命脆弱的悲悯深深印刻在诗歌的字里行间。在《戴着口罩的武汉》一诗中,我们能够看到许多这样的句子:“我常常关心大片大片的森林/很少像今天这样关心一棵小树/关心它是否会错过花蕾绽放的季节/关心瘦弱的枝条/是否在咳嗽中压弯了身体”“还未出生的石榴/在枝头上,梦见退休的太阳//碗里的菜苔/开出白色的花”“这些天,我读懂了草木的语言/原来,每一个盆栽的植物/都很有学问”“窗外的树,被数得只剩下/最后一片叶子”“园子里,即将败谢的梅花/ 多少给人些许安慰”……表面上,诗人写下的是自己困于房中、不得不以敏锐的观察力将身边的琐碎放大并写出,但若窥见其更深层面,我们则看到了诗人对日常中存在的诗意的捕捉和对生命细微处的美好的感激和敬畏。“梅花成了唯一的花朵/一天一天,看花瓣一片一片败谢/ 这个家庭,是梅花时间”——以花朵计时,既新奇又让人产生共鸣,诗人的私人叙事中实际上包含着身处疫情环境中的人们近乎共通的感受。

当诗歌指向明确的公共事件,其社会价值往往不可避免地先于文学价值而为读者所意识到,在此时把握好二者的平衡、把握好“私语”和“呐喊”的平衡,是尤为重要的事。胡丘陵利用诗歌创作来对自我与现实的关系进行调整,找寻私人话语与公共经验的平衡点,这与他写汶川地震的长诗一脉相承。

二、严峻时刻下的历史见证

现代诗歌常常呼吁诗人与现实生活建立起新的联系,借此来打破既有的语言规范,创造出新的、富有“异质”性的语言。胡丘陵在他的长诗中并没有刻意去“打破既有的语言规范”,但读者依然能够在他的诗歌中体会到语言的新鲜感。在接受华中师大邹惟山教授的访谈时,胡丘陵道出了他在诗歌艺术技巧上的探索方式:“在长诗创作中,我总是力求用最纯粹的现代汉语来创作,力求我的诗歌达到‘好读’的标准。”《戴着口罩的武汉》一诗也是诗人进行这一探索的成果之一,诗句语言浅显平易,似乎只在记录观察到的日常,却使得历史感与现实感能够在同一首诗中共存。胡丘陵“凭借自己主体的强大,以清醒可贵的历史意识穿行在公共空间”,达成了现代诗歌所需要的“新”。

在诗歌第一章开篇,诗人就把自身放置在一个宏大的历史背景当中来写作。“庚子鼠年”这样传统的表述,与“辛亥”遥相呼应;“伯牙”“孙权”“楚雄大道”,城市的历史重返了现实,而现实已和历史同样严峻。诗人西川曾言:“既然生活与历史、现在与过去、善与恶、美与丑、纯粹与污浊处于一种混生状态,为什么我们不能将诗歌的叙事性、歌唱性、戏剧性熔于一炉?”作为严峻时刻的见证者,诗人无需回避,因为没有人能完全置身于社会之外,而在他人的日常生活被剥夺的时候,我们自己的“最为简单的日常生活,既让我们觉得珍贵,也让我们觉得不安”。因此,诗人需要诚恳记录下自身所处的日常环境来加深这种珍贵、减轻这份不安,同时也需要在公共议题里寻求公共经验,以社会或时代的背景联结起诗人乃至整个人类群体共同的记忆。

在十二年前的汶川地震发生后,诗人们也如今天这般表达和发声,彼时已有人意识到“如何重建诗歌与历史、时代和现实的精神关系,这是困扰当代诗歌甚至是整个新诗史的问题”。的确,诗歌是一种由个人经验出发,来抵达彼岸、与世界进行联结的话语方式,那么如何让这种个人化的、自觉的话语经验构建的“小我”与历史、时代和现实所组成的“大我”相互呼应,是当代诗人都需要面对的问题。凡是书写某一时期苦难的诗歌,都必定无法摆脱时代的宏大叙事框架,而叙事模式是诗人可以选择的。由此,如上一节所述,胡丘陵选择了私人叙事的模式来接近日常生活的本质,关注困境中的人的感受,而这样的叙事背后承载和反映出的是人类普遍的困境。面对社会性的重大灾难,每一个个体都带着自己的经验和体验置身其中,每一个个体都会留下记忆,来汇聚成群体性的记忆。而好的诗人,善于通过这种个人经验去整合起集体经验,又能够通过集体经验去找到个人经验的价值。胡丘陵写下的诗,让人感到诗中呈现的不是他人的苦难,也不是在遥远他方的人才能遭受的不幸,他描述的是“我们”——我们共同的遭遇、共同的恐慌、共同的幽默和痛苦以及需要我们共同面对的社会顽疾。诗人在诗歌结尾中写下:“如果这种病毒只针对善良的人/那就传染给我吧/因为,除了年龄/我还找不到死亡的理由”,在无人能够置之度外的疫情面前,诗人表达出愿意为他人担负苦难而走入历史的愿望,作为个体的历史感受能力使得他将现实世界的经验书写进历史以抵御遗忘,写作的维度被打开,历史便在此被赋予了具体的形象。诗人谢冕曾指出,在新的时代“诗人不能沉溺于一己的欢愉与悲哀,诗人有自己对于时代的承诺和承担”。这是诗歌见证历史的使命,也是胡丘陵尝试着在他的诗歌创作中努力完成的目标。尽管对于提出“诗的见证”的米沃什来说,“见证”有着特殊的含义,但众多诗人已经在创作实践中对其有了新的解读,即诗人将对于经验的描述、对于记忆的回应转化为诗歌艺术,便可借此将个体经验转化为群体经验,最终成为历史性的、人类的普遍性经验。

人们常说,“国家不幸诗家幸”,个人的命运在家国命运面前十分脆弱,而此时,诗人开始追问这不幸的缘由,找寻社会、人生问题的答案,由此,诗人拥有了更多的创作材料,去写下不朽的名篇。然而,这句话背后传达出的是非常残酷的经验:个体的人被迫成为严峻时刻下的历史见证者,更好的诗艺由对幸福和美好生活的牺牲换得,写下“灾难诗”的诗人,无一不经历过一场“心灵赴难”。那么,诗人付出这样沉重的代价写下这些诗歌的意义在哪里?这是我们需要思考的又一问题。

三、灾难视域中的生命关怀

在灾难面前,我们需要怎样的诗歌?这个问题从未离开过诗人乃至读者、批评者们的视野。大多数时候我们不得不无奈地承认,灾难或许能够为诗歌创作带来灵感,但诗歌却难以为灾难导致的人的艰难处境提供物质上的救治和帮助。然而,这并不是说诗歌是毫无用处的。肉体的病痛有医生来救治,而当灾难来临,对人类的心理层面造成伤害,诗歌恰恰能够直达人类的心灵,拥有以柔克刚的力量。在灾难视域中,诗歌无需过度言说,但并非不可言说——这是诗人对于公众所尽的责任和诗人应有的回应。

《戴着口罩的武汉》写于疫情尚未结束的时期,或许这首诗所表达的更多的不是回望,而是对于当下写实性记录的原因。对于文学创作而言,灾难视域中的创作实践总会伴随着一定的风险,因为无论作者是否真诚,对于灾难的叙述总会受到伦理向度上的质询。许多作家此时会采用灾难叙事或生态叙事的方式以摆脱这样的困境,但胡丘陵并未选择这条便捷而安全的道路:尽管全诗偏重叙事而非抒情,诗中也涉及到了对灾难与生态的理解和反思,但诗人似乎有意避开了这两种寻常的叙事模式,而是以更多的勇气发出了属于自己的独特声音。一方面,在这首诗里,传统的灾难叙事手法均未出现,既没有“拯救—堕落—被拯救”的母题,也没有对“事态在努力中向好的方向发展”的赞颂,时间的大流逝在这首诗里仿佛是缺席的,而只剩下小的时间流逝,以一个又一个蒙太奇般的叙事片段构成。另一方面,在对生态的思考中,诗人写出了自己对于人与其他动物间关系失衡的担忧与期望:“人啊,不要伤害那些野生动物/也不要,宠爱动物伤害人//人类,不要占用动物的资源/也不要去宠爱动物/占用人类的资源//不要把动物当做敌人/也不要照顾动物/胜过照顾自己的母亲。”诗人清醒地同时看到了现代社会中两个极端的弊病,“人与自然应和谐相处”的老生常谈在诗人笔下变得具体可行,人文关怀也在此拥有了更为广阔的解读方式,不再是狭义上的仅仅关注人的生存。

诗人需要有从幽暗中洞见光明的能力,需要有抚慰人心带来希望的能力。而在死亡带给人们的悲痛日益加深的时刻,生命的光芒能够温暖人心。胡丘陵笔下的生命关怀也体现在对“新生”的观照之上:“病床上,新生的婴儿开始啼哭/大人们已经不会哭了/每个人都向婴儿学习真正的啼哭。”诗人将喜悦与悲伤这两种完全相反的感情融合进同一幕场景之中,这恰恰是灾难发生以来我们每个人都曾有过的感情。婴儿时期的啼哭是人类的本能,彼时弱小生命体内的盐分还不足以携带过于沉重的悲伤;而即便是在灾难之下,新生的婴儿也并不知灾难为何物,哭声仍然如同诗歌应有的样子般纯粹。诗人把新生的场面放在了灾难的背景之下,传达出生命里坚韧与光明的一面——诗人试图用婴儿的出生为每天都有无数人死去的城市带来希望,试图用婴儿纯粹的哭声化解大人饱含太多悲痛的哭声。

灾难伴随着人类文明的进程,而人类的生与死,是文学史上不断被思索、呈现、描摹和诉说的终极命题——生命关怀,离不开作家对生死的反思,更离不开作家对自身技艺和语言运用的反思。面对灾难带来的“诗人何为”的拷问,诗人于坚曾言:“如果不写,才是灾难。”于坚认为文学的有效性在于“如何写”,而“写”需要一个前提,即真诚地传递出对生命的体悟。诗人汪建钊也曾指出,诗人是否要写诗、写怎样的诗,都应该服从自己的内心,但依然有一个前提,就是诗人的写作应该有其“职业特征”,而“诗歌有自己的伦理,它服从至高之美的律令”。胡丘陵与他们有着相似的对于诗艺的体认:“诗有诗的劲道,即便是承载历史文化,也须是诗意的承载。”这些敬重语言的诗人们在写作中实践着诗意表达与社会责任感共存的可能,同时也向读者传达出一份对于语言的信任,让读者看到诗歌的美学价值与社会功能不是“二选一”的选择题,而是可以并存。当灾难视域中的生命关怀同时呈现出符合美学价值的一面,诗人对于生与死的思考将上升到审美层面的高度,此时的诗歌便不再单薄。

文学不应该成为灾难来临后的“应激反应”,而需要有长远的、普世性的价值。书写灾难的文学从抒情阶段过渡到反思阶段,往往需要经历时间的淘洗和沉淀,而胡丘陵凭借诗人的敏锐缩短了这一时间,通过纪实的方式找到了避免滥情、通向反思的途径。美国新批评理论家艾伦·退特(Allen Tate)曾在《诗人对谁负责》一文中提出“诗人的责任本来很简单,那就是反映人类经验的真实,而不是说明人类的经验应该是什么”,胡丘陵在他的长诗中写下了集体情绪、生命意识、田野经验、人文情怀……这些文学、人类学的基本元素反映着人类在这一时期的真实经验,而他的写作,即使客观存在着种种因个人能力限制与社会环境限制而导致的不足,依然较好地承担下了诗人应有的责任。诗人不能阻止灾难的发生,但诗人可以用自己的方式为历史做出记录和补充,可以通过诗歌为人们的心灵带来救治的“良药”,那么我们就应该尊重诗人对于人类和社会的意义,并承认作为读者的我们在诗歌中寻找到的健康、理智的共情。

注释:

①邹惟山:《长诗,一个诗歌时代的里程碑——胡丘陵先生访谈录》,《世界文学评论(高教版)》2016 年第1 期。

②邓艮:《公共空间、历史意识与主体重建——论胡丘陵的长诗写作》,《湘潭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0 年第6期。

③西川:《90 年代与我》,载《中国诗歌九十年代备忘录》,人民文学出版社2000 年版,第265 页。

④艾江涛:《灾难面前,我们“不配”谈诗吗?》,《三联生活周刊》2020 年2 月24 日。

⑤李祖德:《苦难叙事、人民性与国族认同——对当前“地震诗歌”的一种价值描述》,《文艺理论与批评》2008 年第4 期。

⑥谢冕:《诗与时代》,《文艺报》2019 年9 月。

⑦于坚:《诗人于坚:如果不写,才是灾难》,《新京报》2020 年2 月26 日。

⑧汪建钊:《写,或者不写,都应该被允许》,《文学报》2020 年2 月19 日。

⑨胡丘陵:《新时代诗歌要讲担当》,《人民日报》2019 年2 月26 日。

⑩[美]艾伦·退特著,牛抗生译:《诗人对谁负责》,载赵毅衡编:《“新批评”文集》,百花文艺出版社2001 年版,第52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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