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性觉醒后英雄主义的异化与回归

2020-11-06 04:03奚敏洁
北方文学 2020年17期
关键词:英雄主义共情道德

奚敏洁

摘 要:随着生产力的提高,在女性觉醒的过程中,曾经专属于男性的英雄主义特质也可以适用于女性,一直作为时代发展的男性开始丧失掌控感。庆帝作为父权制异托邦世界中最高权力掌控者,将传统的英雄主义精神异化为征服和强权,最终众叛亲离。而作为同样的既得利益集团,拥有平等思想的范闲,在成长的过程中不断地经历对女性和弱者的共情共鸣,完成了对英雄主义精神本质的回归与升华。

关键词:英雄主义;共情;道德

《庆余年》是2007年首发于起点中文网的一部架空历史小说,是网文大神猫腻的成名之作。《庆余年》有一明一暗两条线索,明的是范闲的成长,暗的是叶轻眉的一生。在女性的觉醒和抗争遭到父权制异托邦世界镇压的同时,也伤害到了男性自身的成长,进而影响到社会的进步与发展。

一、男权意识的末法时代

性别是通过社会实践中的语境被建构出来的,传统男性的成长带有典型的英雄和父权色彩。在人类发展自我的抗争过程中,出于自身存续和发展的需要,英雄主义和父权制占据了人类思想文化的主场。因为男性生理上的优势,女性不得不依附于男性。男性要承担更多更重要的责任,需要他们具有保护家庭、宗族、社会的能力,推崇这种能力所彰显的勇敢、理性、坚毅、自信、有责任心和荣誉感等价值要素。而这些价值要素最终所凝结成的社会价值观就是最原始的英雄主义精神。社会的发展需要英雄主义精神,正是英雄主义精神的存在,才促使人类进入文明社会。

《庆余年》中的人类世界,是在被大规模杀伤性核武器摧毁后的人类文明废墟上重新生长出来的新文明,是一个在旧文明引导下超常规加速发展后又停顿的世界。所谓‘神庙,是一个旧文明留下的内置高度智能化计算机程序的军事博物馆,破旧不堪,能源即将枯竭。‘神庙是以征服、强权为信仰的极端人类中心主义发展到穷途末路的证据,力图依靠僵硬的计算机程序和具有历史局限性的文化视角来引导人类世界的复兴。叶轻眉带着她的乌托邦理想进入沉寂千年的父权制异托邦世界,掀起了工业革命的浪潮。随着生产力的提高,商品经济渐趋繁荣,人类社会从生产型进入消费型,更多女性走出家庭承担起一些与传统不同的社会责任,涌现出一大批各具风采的女中豪杰。虽然故事的主线情节都是从男性的视角和立场展开,所有出场的女性都是配角,都处于被逼迫、被损害、被辜负的境地,但女性的存在和力量却无法忽视。

庆帝将天下一统作为他人生的最高目标,但阻碍他实现这个目标的却都是女人。庆国的工业化基础和富可敌国的财力都是属于叶轻眉的,隐于庆国皇权之后还有一个最有权谋机变的长公主可以和他抗衡,而他想要征服的大齐皇帝战豆豆其实是一个既年轻又具有强大治理能力的女皇帝。庆帝为数不多的剖析自我,也始终在强调不愿意靠一个女人(叶轻眉)来活着。这是一个男性英雄主义精神的末法时代。当曾经专属于男性的某些精神要素也可以适用于女性的时候,男性开始丧失掌控感,对自身的身份确证产生危机意识。庆帝对叶轻眉势力的血洗,深刻地展现了隐藏于宏大社会发展规律和阶级斗争之下的男女性别文化所引发的冲突。

二、伪英雄化与高智商化的大反派

庆帝是《庆余年》故事中的大反派。他拥有极高的智商,是乱世中的一方霸主,将天下万物视为可供自己驱策的“外物”,如同拥有上帝视角一般步步为营,一步一步谋划与推动朝局的变化和发展。血洗叶轻眉的势力,将庆国的财力和军力全部掌握在自己手里;挑动范建、陈萍萍与皇后一派的矛盾,将他们分而治之;通过血洗皇后的势力,为太子日后登基即位清除隐患;放任诸子夺嫡,“身为人父,不惜己子,却要求子惜父情”;用私生子范闲来清除异己势力,却同时将范闲置于生死存亡之地,毫不留情地同时设局灭杀保护范闲的虎卫和五竹;扶持贺宗纬与范闲打擂台,如此等等。

这是一个具有伪英雄化和高智商化的反派人物形象,以传统社会所构建的文化意识为其披上道貌岸然的外衣,内在却缺失了明君仁主最重要的精神特质——施政以德。一个国家的建立,必然和战争与暴力手段相联系,而这种战争和暴力手段只是“一种强制性的政治手段,而不是最终目的,是难以通过其他途径达到预期政治目的时采取的一种极端手段”[1]。推动社会进步发展,保障人类的生存与发展,是人类社会所有游戏规则与道德规范的底层逻辑。叶轻眉为了结束庆国内乱,借助超时代的武器通过革命暴力扶立庆帝登上皇位;为了终结民不聊生、荒淫无道的大魏,支持庆帝通过国家暴力发动北伐。时移世易,当百废待兴、民心思定的时候,大独裁者庆帝却仍然延续暴力手段,将原本应该以人民福祉为基本出发点的英雄主义精神,异化和蜕化为贪婪无耻的征服和強权。这是一种无尽索取的贪欲,是一种由于过度自信而导致的虚张声势的侵略意识。这种对表面物质的极致追求,令庆帝外强中干,矛盾重重,最终陷入四面楚歌的人民战争中。

这种形象建构中的错位描写,寄寓着作者在《庆余年》故事中所建构的父权制异托邦世界中的独特文化的象征意义,使对庆帝的人物塑造从扁平化进入到立体化,令人物形象更加丰满的同时,通过对他们自身价值的否定来凸显正面人物所代表的积极向上的主流精神。

三、在共情中回归英雄主义本质

费孝通将国人的最大毛病归为“私”,是“以‘己为中心,像石子一般投入水中,和别人所联系成的社会关系……像水的波纹一般,一圈圈推出去,愈推愈远,也愈推愈薄”[2]。范闲是“小一号的庆帝”,范闲开挂的成长之路也全离不开女人。母亲是富甲天下的理科博士,老婆是权势滔天的公主和宰相的私生女,情人是北齐手握重权的皇帝,红颜知己是武功九品巅峰的圣女。言冰云数次调侃范闲:“是靠女人活着。”他同样自私霸道,在既得利益的前提下可以为达目的而不择手段,但显然他的“私”并不是一己之私,而是可以推己及人,可以共振共情。庆帝承认如果挑选继承人,诸子中范闲“毫无疑问,他,是最适合的一个”,虽然他也发现范闲“貌似温柔多情,实则冷酷无情,却偏生在骨子的最深处却有了那么一丝悲天悯人的气息”。

“无情未必真豪杰,怜子如何不丈夫。”就是这么一点点的悲天悯人的共情能力,让范闲不知不觉中走向了胸怀天下的有德道路。当极端的封建君主制严重阻碍社会的进步与发展,当皇权膨胀的私欲不但伤害女性,也让男性本身出现严重的偏差与异化时,他深刻地体会到表面繁荣强大的世界背后,有多么无奈与凄凉的伤感与失落。

《庆余年》的故事主线,是范闲的成长,在他逐渐了解了世界面貌的同时,他也明白了自己内心的坚持。面对庆帝强大无匹的集权暴力统治,范闲始终小心谨慎,在伪装的低眉顺目中用尽一切手段去维护自己的独立性。然而现实却给了他狠狠的一巴掌——他最终证实了叶轻眉的确是被庆帝血洗的,而他最关心的亲友始终生活在庆帝的威胁下而无法离开,他最忠诚的战友被伤害与清理。故事的末尾,陈萍萍被庆帝凌迟处死后,范闲被迫直面这个血淋淋的世界,走上了以暴易暴的革命道路。范闲与庆帝的对决,绝不是一场俄狄浦斯情节的爆发,而是男性在成长过程中对社会责任的选择与承担。范闲对自身主体意识的建构与认同,展现了男性在新的历史时期对英雄主义精神本质和自然与人性的回归。

参考文献

[1]树伟.战争与暴力:教会我们认识强权政治[J].职业技术教育,1999(10):3–5.

[2]费孝通.乡土中国[M].北京:天地出版社,2020:39–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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