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沐钦 周燕玲 詹妍妮 刘伟健 施海姗 黎伟城 张志沛 宁玉萍
吸烟为我国乃至全世界的重大临床和公共卫生问题。有研究表明,患有抑郁、焦虑以及精神障碍者的吸烟率是无精神疾病者的2~4倍[1-2];患有抑郁症者比不患抑郁症者更容易成为吸烟者[3];并且相比健康对照,患抑郁症者更依赖尼古丁,更难戒烟[1,4-5]。吸烟会影响认知功能[6],且增加患多种慢性躯体疾病(如心血管系统、呼吸系统、烟草相关性癌症等)的风险,增加精神疾病患者的死亡率[1-2,7-10]。目前缺乏吸烟是否会加重抑郁症患者抑郁症状及认知功能的研究。故本研究以未治疗的抑郁症患者为研究对象,旨在研究吸烟与抑郁症状、认知功能之间的关系。
1.1 研究对象纳入来自广州医科大学附属脑科医院精神科2017年至2020年就诊的未治疗抑郁症患者。纳入标准:①符合《精神障碍诊断与统计手册第5版》(Diagnostic and Statistical Manual of Mental Disorders,5th Edition,DSM-5)抑郁发作诊断标准;②年龄 18~65岁;③17项汉密尔顿抑郁量表 (the 17-item Hamilton depression rating scale,HAMD-17) 总分≥17分;④初中及以上文化程度;⑤从未使用过抗抑郁药和/或抗精神病药治疗。排除标准:①患有符合DSM-5诊断标准的其他重性精神障碍,包括精神分裂症、双相障碍、物质使用障碍等;②目前患有严重、不稳定的躯体疾病,如糖尿病、甲状腺疾病、高血压病、心脏病、窄角型青光眼等;③有癫痫、痴呆等神经系统疾病史;④妊娠或哺乳期妇女,或计划妊娠者;⑤3个月内曾接受过电休克治疗或经颅磁刺激治疗;⑥无法完成认知功能测试。
所有入组的研究对象均签订知情同意书。本研究经医院伦理委员会批准同意。
1.2 研究方法
1.2.1 自编的一般情况调查表 包括性别,年龄,受教育年限 (年),体质指数 (body mass index,BMI),病程(月),是否治疗过,以及吸烟情况(有无吸烟、开始规律吸烟年龄、吸烟是在精神疾病发病前还是发病后、吸烟的总时间、吸烟量等)等。本研究定义吸烟组为目前吸烟多于每天1支,非吸烟组为从不吸烟,或吸烟少于每天1支。
1.2.2 尼古丁依赖严重程度量表(Fagerstrom test for nicotine dependence,FTND) 该量表用于评定吸烟组患者尼古丁依赖的严重程度,分为6个条目,量表总分为0~10分,总分越高说明依赖的严重程度越重。
1.2.3 HAMD-17该量表用于评估患者的抑郁症状,包括17条项目,可分为焦虑躯体化因子(anxiety/somatization,A/S)、迟滞因子(retardation,R)、认知障碍因子(cognitive disturbance,CD)、睡眠障碍因子(sleep disruption,SLD)、体重因子(weight,W)等5个因子。
1.2.4 MATRICS公认认知成套测验(the MATRICS consensus cognitive battery,MCCB) 用 于 评 估患者的认知功能,包含:①视觉学习和记忆,即视觉记忆测验 (brief visuospatial memory test-revised,BVMT-R);②言语学习和记忆,即言语记忆测验(Hopkins verbal learning test-revised,HVLT-R);③工作记忆,即空间广度测验 (space span test,SS);④处理速度,包括了符号编码测验(symbol coding test,SC)、连线测验(trail making test,TMT)及语义流畅性测验(category fluency test,CF)。
1.3 统计学方法采用SPSS 22.0对数据进行分析。数据以± s、M(QL,QU)或构成比描述。以独立样本t检验、Wilcoxon检验以及检验比较吸烟组和非吸烟组一般资料、抑郁症状及认知功能的差异。控制总病程、受教育年限等因素后,用偏相关分析吸烟组中吸烟与抑郁症状及认知功能的关系。使用多因素线性回归分析吸烟与抑郁症状及认知功能的关系。检验水准α=0.05,双侧检验。
2.1 一般资料根据吸烟情况将患者分为吸烟组50例,非吸烟组161例。吸烟组均在发病前开始吸烟,开始吸烟年龄(18.48±4.90)岁,平均烟龄(13.94±11.11)年,平均每日吸烟量(16.34±12.16)支,FTND量表平均(4.26±2.61)分。两组间在性别(=32.55,P<0.01) 及受教育年限 (t=2.61,P=0.01)上差异有统计学意义(表1)。
2.2 抑郁症状吸烟组患者HAMD-17总分高于非吸烟组(t=-4.87,P<0.01),吸烟组 A/S(t=-1.99,P=0.05)、R (t=-2.37,P=0.02)、SLD (Z=-3.64,P<0.01)、W(Z=-2.12,P=0.04)因子分均高于非吸烟组(表 2)。
2.3 认知功能吸烟组患者TMT高于非吸烟组(t=-2.90,P<0.01),SC (t=3.24,P<0.01)、HVLT-R(t=3.07,P<0.01)得分低于非吸烟组(表 2)。
2.4 吸烟与抑郁症状、认知功能的相关性控制性别、年龄、受教育年限、总病程,吸烟组抑郁症状中的R因子分与每日吸烟量呈正相关 (r=0.30,P=0.04),而 A/S、CD、SLD、W 因子分及 HAMD-17 总分与每日吸烟量、烟龄、FTND无统计学相关性(P>0.05)。吸烟组认知功能中SC与烟龄呈负相关(r=-0.39,P=0.01),而 TMT、HVLT-R、SS、BVMTR、CF与每日吸烟量、烟龄、FTND无统计学相关性(P>0.05)。
2.5 抑郁症状、认知功能影响因素控制性别、年龄、受教育年限、总病程,多因素线性回归分析以抑郁症状中R因子为因变量,以每日吸烟量、烟龄、FTND为自变量,发现每日吸烟量与R因子分相关联(β=0.33,P=0.02);以认知功能中 SC 为因变量,以每日吸烟量、烟龄、FTND为自变量,发现烟龄与 SC 得分相关联(β=-0.49,P<0.01)。
本研究以未治疗的抑郁症患者为研究对象,避免抗抑郁药和抗精神病药、近期使用电休克治疗或经颅磁刺激治疗等因素对研究结果的影响,同时在研究中控制性别、年龄、受教育年限、总病程等因素对抑郁症状和认知功能的影响,因此能够比较客观地反映吸烟与抑郁症状、认知功能之间的关系。
本研究发现,吸烟组HAMD-17总分及各因子(A/S、R、SLD、W)得分显著高于非吸烟组,说明吸烟患者的病情比非吸烟患者更严重,并表现在多个症状上,包括焦虑躯体化、迟滞、睡眠障碍及体重减轻症状等,这与MATHEW等[2]的研究结果类似,提示吸烟的抑郁症患者抑郁症状可能会更严重。国外研究发现,吸烟可增加抑郁症状的发生风险,可能的解释是烟草中的尼古丁激活大脑边缘系统导致多巴胺能系统功能增强,增加易感人群罹患精神疾病或病情加重的风险[11-13];另外,吸烟成瘾发生机制的研究也发现,吸烟会激活脑中多种受体,促进多巴胺、五羟色胺、去甲肾上腺素、乙酰胆碱、γ-氨基丁酸和谷氨酸盐等生物胺类神经递质释放,与抑郁症的产生机制类似[14],这也提示吸烟可能会产生或加重抑郁症状。近期也有研究发现,戒烟能改善抑郁和焦虑症状[15-16]。这是否能推测尼古丁是加重抑郁症病情的危险因素之一,需要之后再进一步验证。
表1 吸烟组与非吸烟组抑郁症患者一般资料
表2 吸烟组与非吸烟组抑郁症患者抑郁症状、认知功能
在认知功能评估方面,本研究选取MCCB检测认知功能,吸烟组TMT得分高于非吸烟组,SC、HVLT-R得分低于非吸烟组,提示吸烟组患者在早期信息处理速度、言语学习和记忆方面的能力较非吸烟组患者受损更明显。在校正性别、年龄、受教育年限、总病程等因素后,吸烟组患者R因子(抑郁情绪、工作和兴趣、阻滞和性症状)与每日吸烟量呈正相关,SC与烟龄呈负相关,即说明吸烟年龄越早,吸烟量越多,抑郁症状越严重,且认知功能受损越严重。韩洪瀛等[17]也发现慢性吸烟者存在认知功能减退,主要存在视空间、记忆、信息处理速度等方面的能力下降。长期吸烟可能会导致大脑皮层变薄,从而降低认知能力[18]。并且烟草中具有多种化学物质(如尼古丁、氰化物、烟碱等),这些物质部分对神经组织可以产生毒害作用[19-20],有研究表明,吸烟能加速脑萎缩和退化改变,同时损伤脑组织神经元,且细胞损伤的程度与吸烟的时间和数量有关,神经元损伤可能与信息处理速度、学习记忆功能下降有关[20],也有研究发现吸烟可能损伤海马组织而使学习记忆功能减退[20-21]。
本研究主要不足在于研究对象为单一家医院就诊的抑郁症患者,其他地区及其他级别医院的患者未纳入,样本量少,研究结果的可推广性不足;其次本研究仅为横断面研究,具有一定局限性,且未能与吸烟但无抑郁患者进行对照研究,不能证实认知功能下降为吸烟导致还是抑郁导致,故对吸烟加重抑郁症状及认知功能损伤的机制还有待进一步验证。
综上所述,吸烟组的抑郁症患者抑郁症状及认知功能损伤较不吸烟组严重,推测吸烟可能是加重抑郁症症状及认知功能损害的危险因素。故应及早对抑郁患者进行戒烟的健康宣教及鼓励患者戒烟,避免加重抑郁症状及认知功能损害,更好地改善患者的病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