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尧 韩春燕
主持人的话 高晓声可以被称为“当代文学史”上的作家,他也是同时代最早被经典化的作家之一。在高晓声的“陈奂生系列小说”影响最大时,关于“农民形象”的文学史论述甚至形成了从鲁迅到赵树理再到高晓声的线索。
高晓声已经故去多年,和汪曾祺相比,他身后寂寞。如果回到80年代,我们以为,高晓声和汪曾祺分别代表了介入现实和回到传统两条路径。在历史大转折的七八十年代,高晓声对中国农民命运的洞察和表现已经超越了“题材”的意义,他在“陈奂生”这个人物形象塑造中形成的深刻力量,在今天仍然具有震撼力。不妨说,高晓声是改革开放40年来少数几位在“现实”中锤炼出“艺术”的作家。如果许多作家和批评家仍然把现实主义作为最重要的创作方法,那么高晓声的创作在今天仍然具有启示意义。当下的批评高估了许多作家的作品,其中一个重要的原因是没有以高晓声们作为参照。
我们今天面临的问题似乎比我们预想的要难堪许多。一方面,我们可能回避了真正的现实主义;另一方面,因为过于痴迷所谓现实主义,又无视了其他有意义的创作。在今天重新讨论高晓声时,想起很多年前叶兆言的文章《郴江幸自绕郴山》。叶兆言记录了他和高晓声的一些谈话内容,其中之一便是高晓声对自己的《鱼钓》《山中》《钱包》等具有现代派意味的小说“自视甚高”。在1980年12月6日的谈话中,高晓声说他后悔一件事:《鱼钓》《山中》《钱包》这三篇小说没有一篇能获奖。他过了几天又说:“一句话,我搞艺术,不是搞群众运动。”叶兆言就此说道:“我不过想说明一点,当高晓声被评论界封为农民代言人的时候,身为农民作家的他想得更多的其实是艺术问题。小说艺术有它的自身特点,有它的发展规律,高晓声的绝顶聪明,在于完全明白群众运动给作家带来好处,而且理所当然享受了这种好处。但是,小说艺术不等于群众运动。在当时,高晓声是不多的几位真正强调艺术的作家之一,他的种种探索,一开始处于被忽视的地位,即使在今天提起的人也不多。”
本期我们推荐房伟的《文学史时间中的高晓声与陈奂生》和张涛的《“跟跟派”与“政学的玄学”——重读高晓声“陈奂生系列小說”》。两位批评家的高论是学术沉淀后的思考,为高晓声研究带来了新的气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