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

丁爱玲

晨风轻拂而过。经过一夜大雨的洗礼，屋外凉爽多了。奶奶坐在门前摇椅上，轻轻晃着，手里轻摇一把团扇，眼睛微眯着。阳光透过树的枝叶，光影斑驳，落在她那张满是皱纹的脸上。

夏至，池里的莲花静静开着。有人说爱莲的女子，定有玲珑的心事和曼妙的情怀。

“你采过莲吗？”奶奶看着这一池莲花，轻声问我。

我木讷地摇摇头。

奶奶起身向那一池莲花走去。她带有老茧的手，轻抚初绽的莲，弯腰轻嗅莲香，好像人与花在低语。她的目光似水，温柔得让人深陷。我站在一旁，这样的一幅美人清莲图让我痴醉。

门前的电线上，麻雀停歇，叽叽喳喳，仿佛在和我一起听奶奶的故事。

奶奶是个江南女子，她的故事中也带着江南气息。奶奶说，她小时候，村旁有个湖，湖边是成荫的杨树，枝干強健，守护着湖里娇嫩的莲花。每到夏天，那一塘莲花开得极盛时，她便撑着小船，去湖中采莲。听着她的描述，我想象着当时的场景：采莲的女子着一身素衣，乘船穿行在翠荷间，在明媚的阳光下，将莲子采入腰间挎的小竹篓里。烈阳高照时，懒洋洋地躺在小船上，将头上的斗笠盖在脸上，头顶一片大荷叶遮挡，任小船在水中轻轻地摇晃。诗中的“采莲南塘秋，莲花过人头。低头弄莲子，莲子清如水”，说的就是这个场景吧。背着箩筐，那种满载而归的喜悦也让她难以忘怀。奶奶说：“儿时，无事便帮着母亲剥莲子。从莲蓬里剥出的莲子，要先去掉表层的青壳，再撕下内里的白皮，而后用竹签取出中间的莲心。白净的莲子肉晒干，可食用。这活儿，有趣。”

莲亦是一味药材。李时珍在《本草纲目》里写道：“莲之味甘，气温而性涩，禀清芳之气，得稼穑之味，乃脾之果也。”她回忆，幼时生病，父亲连夜带她去寻医。正值夏日，那大夫将莲子加上伍玄参熬成粥。

用这粥调理，病竟慢慢好了。采回的莲叶，趁着新鲜，可以煮荷叶粥;晒干后，亦可制茶，用来清火安神。直到现在，奶奶还常用莲叶蒸鸡，说有治病的功效。

奶奶和爷爷的相遇也是因为莲花。那时，村子附近开花会。奶奶随家人前去，安静地赏花。在朵朵盛放的莲花旁，未出阁的女子与花相映，让人怜爱。隔着灯火，爷爷远远地瞅见了人潮中的奶奶。那日她着一袭红衣，与这莲花甚是相配。她与家人说话时的一颦一笑，轻轻拨动他的心弦。在人群中，他不由得多看了她一眼。

几十载春秋一晃而过，奶奶已经送走了爷爷。但她给我讲他们相遇的故事时，眼中闪着亮光。

这莲，承载了太多故事和情感。

点评

文中的奶奶，一个美好娴静的女子，与莲结缘，以莲为伴，几十年的光阴流转，在平淡生活中酿出了诗意，宁静，素朴，也含有几分寂寥。少女采莲，以莲入药，因莲结缘，静坐观莲……因为以诗的眼光去审视，以蕴含着诗意的语言来叙说，这些平淡的往事，闪耀出诗意的光彩。作者娓娓道来，如话家常，平静柔和中隐含着深情。

（指导老师：李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