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思明 肖 鹏
(中山大学资讯管理学院,广东广州 510006)
藏书史作为文献学、图书馆学、档案学、文学等领域的交叉议题,历来为学界所重视。近年来,随着区域文化意识和保护举措的增强,区域藏书史的研究愈发繁荣,其中尤以江浙最盛。清朝郑元庆《吴兴藏书录》和丁申《武林藏书录》分别记录关于湖州和杭州地区的藏书史实,被认为是最早的两部区域藏书史著作。江浙地区还有《近代江苏藏书研究》《苏州藏书史》《苏州传统藏书文化研究》《常熟藏书史》《浙江藏书家藏书楼》《浙江藏书史》《杭州藏书史》《浙东藏书史》《嘉兴藏书史》等近三十种藏书史专著。
此外,福建、安徽、山东、江西、云南等地也有《福建藏书家传略》《福建藏书楼》《徽州刻书史长编》《徽州刻书与藏书》《安徽藏书家传略》《山东藏书家史略》《庐山藏书史》《云南藏书文化研究》等著作问世。并且,在全国范围内,区域藏书史研究的专题化特征愈发明显,如诸多专门研究某区域内的藏书家、藏书楼、官府藏书机构、藏书印、藏书目录等的著作近年来先后出版。
相比之下,地处“江南之南”的广东,其藏书史仍有较大研究空间。传统上,广东背负着“文化沙漠”的污名,但实际上,这一区域地处南岭以南,濒临南海,自古便是多种文化的交汇地。“海上丝绸之路”自秦汉时期在此开启,广东成为连接中西文化的重要桥梁,海外文化的融入也使得广东文化自古便呈现出多元性。从这个角度来讲,广东藏书文化的发展路径,既遵循中国藏书文化的基本轨迹,同时又有岭南独特的区域特色和人文特质。明代以前,广东地区未形成规模化的藏书体系,至明代开始逐渐兴起,清代得到繁荣发展。有清一代,广东涌现出众多全国闻名的藏书家,至于清末民初,更是本地私家藏书发展的黄金时期。近代以来,广东成为资产阶级民主革命的重要发祥地,民主革命运动高涨。同时,民族资本主义的注入,带来了商贸的繁荣发展,对外贸易发达,成为对外开放的重要通商口岸。在多元文化的交融下,广东的文化教育和新闻事业蓬勃发展,带来了书籍资源的不断生产和传播。
本文从我国区域藏书史的研究出发,聚焦“广东藏书史”,通过搜集和梳理相关研究成果,总结“广东藏书史”研究的主要贡献和发展空间。通过梳理和总结,关于“广东藏书史”的现有研究主要集中在四个方面:①关于广东藏书通史、区域史和断代史的研究;②关于广东书院藏书的研究;③关于广东藏书家的研究;④广东藏书历史史料的整理与出版。以下将一一展开阐述。
通史、断代史和区域史是中国藏书史研究中的三大重要分支,广东藏书史的研究在这三个方面均有一定的进展。
1949年徐信符所撰写的《广东藏书记略》最早系统梳理了广东藏书史的发展脉络,其认为“吾粤文化,莫盛于明,藏书亦以明为盛”[1],明代的藏书家首推丘濬(1421-1495,字仲深,号琼山)和黄佐(1490-1566,字才伯,号泰泉)。“清中初粤中藏书,远不及明代之盛”[1],而究其原因,在于清初屡屡兴起的“文字狱”,致使民间著述和收藏受到极大抑制,官府藏书成为主要的藏书体系。“嘉道而后,文网疏阔,藏书者乃次第兴起”[1],粤秀书院、丰湖书院、广雅书院等书院藏书得以发展。“嘉庆道光而后,粤中藏书家联翩而起”[1],曾钊面城楼、丁日昌持静斋、潘仕成海山仙馆等藏书俱富。“光绪年间,广州藏书,藉藉有声,莫如城南之孔,城北之方”[1],孔氏岳雪楼、方氏碧琳琅馆藏书蔚为壮观。
徐氏以后未见有专门对广东藏书史进行全面研究的论著,部分学者对广东藏书进行了断代史和区域史的研究。在断代史研究方面,较具代表性的是中山大学吴丹青的硕士学位论文《清末民初广东私人藏书的历史作用与影响》,其将清末民初的广东私家藏书分为初兴、鼎盛和持续三个发展阶段,总结了该时期的藏书发展特点[2]。在区域史研究方面,东莞[3]、潮汕[4][5]、梅州[6][7]等地的历史藏书活动均有学者关注到。
此外,几部比较重要的关于广东(岭南)文献史的研究,一定程度上也反映了广东藏书的发展脉络。较早关于广东文献的记录是明末清初学者屈大均(1630—1696,字翁山,广东番禺人)所撰《广东新语·文语》,据其所述,“南越文章,以尉佗为始”[8]。当代学者的著作有乔好勤主编的《岭南文献史》和罗志欢所著《岭南历史文献》,前者从历史纵向的角度,对历朝历代岭南文献的发展、时代特点等进行了研究[9];后者针对文献刊刻、聚散、整理、传播等整个生产过程,从横向展开研究[10]。
目前,学界尚未对广东藏书史展开系统的梳理和研究。两部有关岭南历史文献的专著问世,说明地方文献的历史发展已得到了比较充分的关注,为研究广东藏书史打下了良好的基础。尽管广东部分区域的历史藏书活动和特定时期的藏书史实引起了学者的关注,但全面梳理广东藏书的历史发展脉络、总结广东藏书史的发展规律仍然是现有研究的重中之重。
广东历史上产生了诸多较有影响的书院,伴随教育和学术的兴起,书院成为书籍文献的重要收藏处所。关于广东书院藏书的研究,主要体现在两个方面,一方面是对“广东书院藏书”所进行的整体性研究,包括区域史和断代史研究;另一方面是对特定书院的专门研究。
在广东书院藏书的整体研究上,邓贵忠对广东书院的藏书概况、藏书来源和藏书管理进行了研究[11]。张晓红对清代广州书院藏书、刻书的情况进行了研究,认为“藏书公开,重视利用”和“藏书目的明确,重点突出”是清代广州书院的两个特点[12]。
对特定书院的专门研究,主要体现在对学海堂和广雅书院的研究上。学海堂藏书丰富,“有仪征公所授者,有大吏所颁者,有同人所贻者,有学长所购者,藏弆有籍,出入有规,以待堂中之士善读而有得焉”[13]。学海堂的众多学人们通过广东地区丰富的书籍资源塑造起极具岭南特色的文化景观[14]。
广雅书院是光绪十三年(1887年)由两广总督张之洞于广州创办的书院,是岭南地区重要的学术文化中心之一。广雅书院“设书库书藏或刊刻业书,以推动地方文教”[15],广雅人物“性嗜藏书且以藏书出名”[15]。广雅书院设有藏书楼“冠冕楼”,并规定了一些阅览规则。经广雅书院朱一新、廖廷相两任院长的先后编撰,编有《广雅书院藏书目录》。广雅书院的藏书于战乱期间多遭劫难[16]。学海堂、广雅书局的书版,“保留下来的版片,今有部分在广东省博物馆展示,各书卷端卷末各留一版。”[17]
实际上,广东历史上还有丰湖书院、端溪书院、粤秀书院等诸多著名书院,目前有不少从古代教育、古代建筑、地方学术等角度对广东书院开展的研究,而关于各书院藏书史实的梳理尚十分缺乏,有待展开系统性研究。
以人物为中心的藏书家研究是藏书文化研究中的重要课题,其中有对特定范围的藏书家进行的群体性研究,也有专门针对某藏书家而进行的研究。以下从广东藏书家的群体性研究以及个人研究两个方面展开论述。
“藏书纪事诗”是我国藏书史研究中出现的一种重要体裁,以诗传形式来记录藏书家的藏书事迹和活动,由清代学者、藏书家叶昌炽首创,得到后继多位学者的效仿,吴则虞、伦明、王謇进行续补而分别有《续藏书纪事诗》《辛亥以来藏书纪事诗》《续补藏书纪事诗》三种,徐信符、周退密和宋路霞、蔡贵华等学者聚焦区域藏书发展而有《广东藏书纪事诗》《上海近代藏书纪事诗》《扬州近代藏书纪事诗》三种。除了专论广东藏书家的《广东纪事诗》之外,近代学者何多源又撰《广东藏书家考》,对40位广东藏书家的藏书活动和事迹予以梳理。以下对《藏书纪事诗》《续藏书纪事诗》《辛亥以来藏书纪事诗》《续补藏书纪事诗》《广东藏书纪事诗》和《广东藏书家考》六种文献中收录广东藏书家的概况予以统计(见表1)。
当代学者对此的研究还有,广东省立中山图书馆黄炯旋1981-1982年撰有《广东藏书家小记》共七篇,分别对丁日昌、曾钊、梁启超、黄增章、康有为、徐信符、容庚等藏书家的藏书事迹予以记述[18-24];周连宽《羊城访书偶记》对广东藏书家的近况,尤其是“化私为公”之举予以介绍[25]。另有学者对唐代广东私人藏书家[26]、晚清羊城三大藏书家[27]、二十世纪初期广东藏书家[28]进行的研究。
表1六种文献所收录的广东藏书家,仅是广东藏书事迹较为突出的主要藏书家。实际上,据范凤书在《中国私家藏书史》中对我国历代藏书家所进行的区域分布统计,广东藏书家有151位,在全国各省区居于第10位[29]。而据笔者进一步综合各种藏书家辞典、史志文献、研究性资料所得,广东藏书家数量已愈180位。然而,自近代徐信符、何多源等学者对广东藏书家群体进行一定的梳理后,后续研究多建立在此基础上,未见有进一步的考述。因而,从地方历史文化以及中国藏书史发展上的双重角度而言,广东藏书家群体都值得开展深入研究。
相比群体性研究,关于藏书家个人的研究成果稍多。总体而言,清末民初的藏书家得到了较多的关注和研究,清代以前则仅限于对赵德、莫宣卿、丘濬、屈大均等少数藏书家的关注。以下选取对广东藏书家进行个体研究的代表性成果,从中可以看到研究者们所重点关注的藏书家以及其研究重点。
表1 六种文献中收录广东藏书家的概况
表2 广东藏书家个体研究举例
从表2中可以看到现有关于广东藏书家个体研究呈现出如下四个特点:
其一,现有研究的广度和深度都十分有限。研究广度方面,对比表1各类文献所收录的藏书家数量和表2所呈现的当下研究所关注的广东藏书家数量来看,仅少数广东藏书家引起了学者的关注,研究广度明显不足;研究深度方面,现有研究多是对人物藏书史实的梳理和总结,基本局限于人物个体的历史活动,大多未能从广东乃至岭南历史文化发展的大背景下以人物为中心进行拓展研究,缺乏历史规律的总结。
其二,现有研究较多关注清末民初的广东藏书家。表2所涉及的广东藏书家,多处于清末民初时期。一方面,清末民初随着机械印刷的兴起,书刊出版和传播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近代图书馆的产生又带来了图书公藏的理念。这些历史变化对古代藏书和近代图书馆的发展都有着直接影响,较多私人藏书流入公藏机构,如徐信符南州书楼藏书部分现藏于岭南大学图书馆(现为中山大学图书馆)、广东省立中山图书馆等机构[63];部分流于海外,如南州书楼所藏澳门内科医院姚钧石旧藏“蒲坂藏书”,现藏于加拿大不列颠哥伦比亚大学,“由UBC委托著名史学家何炳棣于1950年代从中国买入”[64]。另一方面,广东是对外商贸的中心地,中西文化在此交汇,这一时期广东社会、经济、文化等各方面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是现代学者所高度关注的历史时期。相比之下,对于清代以前的藏书家关注较少。
其三,现有研究重点关注广府藏书家。明代设“广州府”,辖1州15县,清代基本沿袭明制,辖14县。明清以来,广州是广东经济、商贸发展的中心,逐渐形成了广府文化圈。表2中藏书家籍贯所涉番禺、南海、顺德、东莞、香山、新会等地均属于广州府辖区。现有研究中,对广府以外的藏书家研究明显不足。
其四,众多广东历史人物作为“藏书家”的身份未受到足够重视。诸如丁日昌、梁启超、康有为等人物,围绕他们在社会、政治等领域的研究很多,相比之下,专门探讨其藏书活动的研究则明显不足。再如对于明末清初番禺学者屈大均的研究,目前较关注其对于广东地方文献的历史贡献,尽管与其藏书活动密切相关,但侧重点仍是有所不同。
关于藏书史料的整理工作,首推李希泌、张椒华于1982年所编的《中国古代藏书与近代图书馆史料(春秋至五四前后)》,此后大量藏书家的题跋、目录被影印出版或整理新版。以下从史料类型和现有的整理与出版概况两个方面来对广东藏书史料展开说明。
经对广东古代和近代藏书史料进行调研,主要有藏书目录、历代地方志艺文志和经籍志、藏书史论著以及藏书记、藏书题跋、读书笔记四类。
5.1.1 藏书目录
藏书目录是指为反映藏书概况而编制的目录。据笔者查阅几种综合性的广东文献目录及各大图书馆书目检索系统,初步统计出广东古代和近代藏书目录有110余种(1)主要通过相关广东文献书目、学术数据库以及图书馆书目检索系统进行搜索和统计。,包括国家藏书目录、私人藏书目录、书院和学校藏书目录、近代图书馆藏书目录,其中以私人藏书目录居多。从分布时代来看,最早所见的是明代学者张萱所编的《内阁藏书目录》,属于国家藏书目录,明代另有梁朝钟《吼阁藏书目录》(2)梁朝钟《吼阁藏书自序》中称“因感其事,追忆先后,造一书目”。任继愈主编《中国藏书楼》所载“明末清初广东番禺人梁朝钟……有《吼阁藏书目录》”。该书目今未见存。和屈大均《四百三十二峰草堂书目》(3)吴则虞《续藏书纪事诗·跋》所载该书目为“知其人,知其书目之名,而书目未之见者”。见吴则虞《续藏书纪事诗下》,吴受琚,增补.俞震、曾敏,整理.北京:国家图书馆出版社,2016:553.两种,其余均分布在清代和民国时期。
5.1.2 历代地方志艺文志和经籍志
方志艺文志和经籍志是关于历代图书典籍的官方目录。以广东省中山图书馆历史文献部所编《馆藏广东地方志目录》收录的文献数量作为参考,通志、府志、州志、厅志、县志共427种,乡土志、山水志、名胜志、寺庙志、文物志、岛屿志、采访册、图志等共115种[65]。以上地方志中的艺文志和经籍志是了解广东历代官府藏书的重要途径。
5.1.3 藏书史论著
在上文关于广东藏书通史、断代史和区域史的研究回顾以及广东藏书家的研究回顾中,已对民国时期几种重要的广东藏书史论著进行了梳理,主要有伦明撰《辛亥以来藏书纪事诗》、徐信符撰《广东藏书纪事诗》《广东藏书记略》以及何多源撰《广东藏书家考》等。
5.1.4 藏书记、藏书题跋、读书笔记
藏书记多散见于藏书家的诗书文集中,如明代藏书家丘濬《琼台诗文会稿》中有《藏书石室记》《槐荫书屋记》两篇,梁朝钟《喻园集》中有《吼阁藏书自序》等;藏书题跋和读书笔记则多有结集印行的,如陈澧《东塾读书记》、莫伯骥《五十万卷楼读书题跋记》、徐信符《善本题识》等。这类史料是了解藏书家藏书源流、藏书活动、藏书思想等的重要文献。
除了以上四类之外,还应关注与藏书家生平有关的文献(如日记、书信、年谱、传记等)、历代学者文集、野史笔记、民国图书和报刊等,提取其中与广东藏书史有关的史料。
围绕广东地方文献,广东地区开展了大量整理和研究性工作,以《广州大典》工程的影响力为最大。此外,不少图书馆和学者开展了广东文献目录的编制工作,多家出版社策划了关于藏书目录题跋类书籍的影印和新版项目,一些藏书家的论著得到了集中整理。以下对主要相关工作进行介绍。
5.2.1 《广州大典》工程的实施
《广州大典》是由广州市委宣传部、广东省文化厅策划并组织研究编纂的大型地方文献丛书,收录4064种文献,编成520册[66]。其中,“集部”类收录有多位藏书家的诗文集,如明代学者陈琏《琴轩集》、梁朝钟《喻园集》、屈大均《翁山诗外》《道援堂诗集》《翁山诗略》《翁山文外》《翁山文钞》、清代孔继勋《岳雪楼诗存》等;“史部·目录类”共收录16种文献,含私人藏书目录7种、版刻目录4种、禁毁书目3种,专科书目2种;“丛部”共收录14种大型丛书,包括多位藏书家所主持刊刻的丛书,如伍崇曜和谭莹刊刻的《粤雅堂丛书》和《岭南遗书》、方功惠刊刻的《碧琳琅馆丛书》、潘仕成刊刻的《海山仙馆丛书》、刘晚荣刊刻的《藏修堂丛书》、龙凤镳辑的《知服斋丛书》等。
5.2.2 广东文献目录的编制
当代学者关于广东文献目录的编制为梳理广东藏书史料提供了很好的前期指南,尤其是其中收录的藏书目录、藏书家文集等条目。试列举几种具有代表性的综合性广东文献目录类书籍:《广东文献书目知见录》(黄荫普编纂,香港崇文书店1972年9月印行,香港大东图书公司1978年12月重版印行,名为《广东文献书目知见录》(修订本附补编)[67])、《广东文献综录》(骆伟主编,中山大学出版社2000年)、《广州文献书目提要》(李仲伟等编著,广东人民出版社2000年)、《岭南文献综录》(骆伟编著,广东人民出版社2016年)、《潮汕文献史料目录》(汕头市图书馆编,1988年)、《潮汕文献书目》(广东省中山图书馆、汕头图书馆学会编,广东人民出版社1994年)、《潮汕文献书目知见录》(孙淑彦编著,汕头大学潮汕文化研究中心1990年)等。
5.2.3 历代藏书书目题跋的整理与出版
自20世纪80年以来,中华书局、国家图书馆出版社、上海古籍出版社等出版社策划了多种大型藏书题跋丛书的整理和出版项目,多种广东藏书史料被收录其中。试举几例,《宋元版书目题跋辑刊》(北京图书馆出版社2003年,共四册),收录《持静斋宋元校抄本书目》《广东宋元明经籍椠本纪略》;《书目题跋丛刊》(中华书局2000年始,共18册),收录《持静斋书目 持静斋藏书记要》《五十万卷楼藏书目录初编》《五十万卷楼群书跋文》;《中国历代书目题跋丛书》(上海古籍出版社2010年始,共66种40册)收录《宝礼堂宋本书录》《持静斋藏书记要》《持静斋书目》;《清代私家藏书目录题跋丛刊》(国家图书馆出版社2010年,共18册,包括58种文献)收录《碧琳琅馆藏书记》;《民国时期私家藏书目录丛刊》(2012年,共13册,包括39种文献)收录《南海康氏书目》《饮冰室民国抄本》《陈融私藏书目》。
5.2.4 藏书家论著的整理
关于广东藏书家论著的整理,较具代表性的有《丘濬集》(海南出版社2006年)、《屈大均全集》(人民文学出版社1996年)、《张南山全集》(广东高等教育出版社1995年)、《梁启超全集》(北京出版社1999年)、《康有为全集》(有上海古籍出版社和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两种)、《陈垣全集》(安徽大学出版社2009年)、《伦明全集》(广东人民出版社2017年版)等成果。
此外,两部由广东学者所撰的“藏书纪事诗”,即东莞伦明所撰《辛亥以来藏书纪事诗》以及番禺徐信符所撰《广东藏书纪事诗》,有多个版本行世。《辛亥以来藏书纪事诗》主要有雷梦水点校的上海古籍出版社版和杨琥点校的北京燕山出版社版两个版本。《广东藏书纪事诗》最早以《广东藏书纪事诗稿》之题名刊载于广州《广大学报》(1949年复刊第1卷第1期,1949年3月3日),1975年收入台湾文海出版社近代中国史料丛刊续编第二十辑,后又被收入《清代藏书楼发展史·续补藏书纪事诗传》(徐雁、谭华军译补,辽宁人民出版社1988年)以及《辛亥以来藏书纪事诗(外二种)》(北京燕山出版社2008年)。
从地方文化发展的角度来看,广东地区重视地方文献的整理和保存,相关历史文献得到了较好的整理;从藏书文化发展的角度来看,历代藏书目录题跋、藏书史论著受到图书馆界、出版界、学界的关注,得以整理和再版。虽然目前尚未专门围绕“广东藏书”开展相关史料的整理工作,但是以上工作的展开为梳理广东藏书历史史料打下了良好的基础。
总体而言,目前已有的研究对广东藏书历史进行了一定的梳理,其主要贡献在两个方面:其一,对重要的藏书史题目均有涉及,尽管在深度和广度上仍有局限,但显然已为后续的研究奠定了良好的基础。其二,地方文化与藏书文化的交流与互动关系,如对屈大均、伦明、徐信符等藏书家的研究以及对学海堂、广雅书院等藏书机构的研究中,都非常强调其对地方文化的历史贡献。在现有研究的基础上,后续的研究工作可考虑从以下角度推进。
二十世纪八十年代起至今,浙江、江苏、安徽、福建、山东、江西、湖南、云南等地均有专门的藏书史专著问世。广东私家藏书和书院藏书也有遥领于时代的藏书家或藏书机构,对广东乃至全国的文化教育事业都产生过重大影响,这些都是值得去书写和研究的。虽然已有不少相关研究性文章散见于期刊,也有部分硕士学位论文进行过某些专题性研究,但未见专门将“广东藏书”作为主题的专著问世。与此同时,目前也尚未有论著进行专门的广东藏书史的断代研究,仅是对其中某些专题展开的研究,如吴丹青《清末民初广东私人藏书的历史作用与影响》[2]、张晓红《清代广州书院藏书刻书事业研究》[12]等。再者,广东官府藏书和寺观藏书方面,仅见有对广雅书局[68]、海幢寺[69]等机构的零星研究,未见有专门的研究。总之,广东藏书史的研究整体而言缺乏系统的考察视域和全面的梳理。
随着广州市委宣传部组织编纂的大型地方文献丛书《广州大典》工程的推进,相关藏书史料的整理有了比较好的基础,但是专门性的广东藏书史料的整理工作,尚未全面展开。广东藏书家的藏书题跋、藏书目录、藏书笔记等历史资料是了解藏书家藏书数量、种类、旨趣等的重要史料。我国已有多种书目题跋类丛书问世,但是其中对于广东的关注度还不够。《民国时期广州书刊文献中的图书馆史料探析》对民国广东书刊文献中的图书馆史料进行过梳理和分析[70],有待对相关史料进行汇集和整理。
在对藏书家的专门研究中,目前多是对藏书事迹、藏书活动的史料性梳理。而从整体性来看,目前对广东藏书家的关注度显然不够,主要体现在:其一,大量的研究视角集中在部分藏书家上,如梁启超、梁鼎芬、伦明、徐信符等,而其余广东藏书家尚未引起学者的关注;其二,部分人物在多个领域均有突出贡献,导致其藏书家的角色被忽略,如丁日昌、屈大均、陈澧等人,围绕其藏书史实的研究显然不够。此外,在对藏书家的研究中,不应该局限对人物的生平、经历、业绩等的研究,应试图从人物研究走向广东藏书历史文化的专题性和学理性研究以及对岭南书籍文化的历史传承的研究。围绕广东藏书家为中心的一系列书业活动,包括抄书、校书、书籍刊刻、出版著述、文献流通等一系列活动,应该作为一个整体,形成以地方“藏书文化”为中心的研究体系,从中总结广东的藏书思想和藏书特色。
在目前的研究中,广州和周边地区引起最多学者关注,其中最主要的原因是广州地区是广东藏书文化的中心,孕育了大量藏书家,有着广大的研究空间。此外,东莞地区、潮汕地区、梅州地区、琼州地区的历史藏书亦有学者关注。相比之下关注度显然不够,仅限于某些主题或某些人物的零散性研究。在上文所述中,江苏、浙江、福建、安徽、江西、山东等地皆有专门的区域藏书史著作问世,并且区域在不断缩小,研究也逐渐走向专题化,仅浙江一地便有十余种藏书史相关著作。因而,从该视角来看,广东藏书史的区域性研究,尚有待进一步拓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