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魏鹏
1931年9月18日夜,蓄谋已久的日本关东军自爆南满铁路沈阳柳条湖路段,反诬中国军队破坏,并以此为借口,炮轰北大营,进攻沈阳城。由于不抵抗政策,时为东北政治、经济、文化中心的东北最大城市沈阳,一夜之间陷于敌手。在侵占沈阳的过程中,嗜杀成性、丧心病狂的日军肆意烧杀淫掠,无恶不作,犯下滔天罪行。
柳条湖的爆炸声刚过,早已埋伏在北大营围墙外面的日军独立守备队第二大队即按计划向北大营发起攻击。由于不抵抗命令,日军很快攻入营区。“日本兵闯入营房,因为没有遇到还击,见人就杀。有的竟被日军活活杀死在床上。有的人从枪库取枪冲出营房,但仍不敢擅自还击,被日本兵追着开枪杀死”。 东北军第七旅六二一团三营“士兵在睡梦中惊醒,来不及穿衣服,更没有领取枪弹的时间……日本兵冲入兵舍,见人即用刺刀扎,士兵赤手空拳,纷纷向东逃跑;有的只穿衬衣,有的打赤脚,甚至有赤背的,仓皇狼狈不堪言状”。日军“大施惨杀,枪炮齐发,(我)官兵受其伤害者甚多”。据东北边防军长官公署参谋长荣臻事后报告,计“死亡官长5员,士兵夫144名,负伤官长14人,士兵夫172名。统计伤亡官兵夫335名,士兵失踪生死不明者483名”。
19日0时1时许,日军第二十九联队从“满铁附属地”驻地出发,兵分三路向沈阳城进犯。当第二路日军进犯商埠地北市场时,该处警察还以为日军在搞军事演习,开始并未在意。“及见日军揉升电杆,截割电线,乃上前善言制止……日军遽尔发枪,我华警遂命中倒地”。日军不仅对稍有反抗的中国军警进行疯狂屠杀,而且对执行不抵抗命令、毫无反抗的军警也不放过。在日军占领飞机场时,该处军警并未抵抗,仅“因为有卫兵未及更换军服,日军即开枪,击毙数人”。
日军占领沈阳后,即开始到处搜捕中国军警。“凡中国人而着军装者,均被拘押或枪毙,无人幸免;有穿马裤者,若遇日兵,即死于刺刀之下”。驻在鹿鸣春饭店、新旅社和东北大戏院的日军铁路守备队,捕到我军警,“或用煤油,或用镪水烧死,并云:“拿枪打死你们,还可惜了,留下子弹还打仗呢。” 东北讲武堂教官郑锦堂在家收拾行李准备逃难,突然闯入几个日本兵,见其身着军服,当即将其刺死在炕沿。另据东北讲武堂学生李士廉回忆:“我家在大北门,据邻居对我说:日本兵由汉奸领着挨家‘巡查’,在一家搜出了军衣军帽,当场捅死两个。”
在疯狂屠杀中国军警的同时,凶残的日军还藉口维持治安,恣意残杀无辜百姓。9月19日晨,柳条湖福成窑七八个工人正在往窑顶挑水浇窑,突然来了一群日本兵,用刺刀将他们挑得一个没剩。 小北关西下洼子居民大多是迫击炮厂工人,日军闯入该地区,无故打死工人60余名。 在街上巡逻和盘查的日军,以“击毙华人为乐”,他们往往在路上任意用白灰画一个大圈,几乎将整个马路圈入,然后立于圈内,一旦有中国人误入圈内,立即用枪刺刺死。各胡同也是“时而通行,时而禁止”,“市民不知而枉死者甚多”。
日军屠杀中国军民的手段极其残忍,“虽妇孺亦不免,见小儿常用刺刀挑起,沿道示众,惨不忍睹”。 日军占领飞机场时,将职员及难民关在一个房间内,某女怀中婴儿惊吓之下不由啼哭,日军即以刺刀连刺,母女二人顷刻间血肉模糊,两命齐亡。
在日军的野蛮屠杀下,沈阳街头,尸横遍地。“城内鼓楼、小西边门、各警察分所、中国邮局等处,以及各交通要道,均有尸体横卧,无人敢埋。每处有三五人至数十人不等。第六警察分署门前,死尸横置二十余人”。“工业区、北市场、小西边后一带,伏尸遍地。所有被杀尸身,多日未能掩埋,仅将陈在繁盛市街处之尸体,移至较僻处。其中有被日晒,皮肉腐烂,臭气熏天。有被野犬所食,肢体不全”。 而据某西方记者的调查,仅到9月21日止,“确知沈阳华人被日本军队及浪人杀害者至有三千人”。
沈阳沦陷后,日军军纪极坏,奸淫妇女之事,屡有发生。
日军随意出入普通百姓之家,对年轻妇女任意调戏,“凡男人少者,其家妇女,鲜不为奸淫”。商埠地一安姓人家,“住有妯娌二人,竟于同日被日兵奸淫;二人惨遭蹂躏,欲投环自缢,幸而被邻人解救得免”。大北关如意胡同9号一章姓人家,有一子二女,“二女均各十余岁”。19日日军进城后,外出办事的丈夫被日军抓去做饭,晚上逃回后准备全家逃难,“不意万恶日军,于夜间忽至其家,将其大女儿强奸后带走,从此杳无音信”。 1931年出版的《暴日占据东北痛史》一书也记载:“9月18日夜,日军及便衣浪人一伙,闯入东北大学女生宿舍。有附中一年级姓陈的女学生,因访友未归,与某女生同居一室。日本兵闯入,见陈美貌,强行奸污。年长于陈之女生,且擅运动,体力甚强,睹状情急持窗台花盆猛击日本兵。日本兵被击大怒,即用刺刀刺女生之腹,登时肠出血流而毙。类似之事,到处皆有,全校死难者共20余人。冯庸大学亦遭同等惨劫”。另据《华北日报》报道:“同泽学校某女生,家居外县,因猝遭变乱,避难于大北关某基督教会执事家中。某日送客出门,被二日兵所见,尾随而入,赶走众人,将该女生轮奸一番,其残酷不可言喻。该女生留心将二兵番号记下,委托英国牧师诉诸日本宪兵队;日本宪兵队竟百般袒护日兵,置之不理”。
9月19日日军侵占沈阳当天,关东军司令官本庄繁即下达了“关统命第1号”命令,要求日军在沈阳城内没收兵器、器材及官有财产,包括东北当局军政要人的“逆产”。主要地点有东北边防军长官公署、辽宁省政府、沈阳市政公署、辽宁省财政厅、东三省兵工厂、东三省官银号、边业银行、中国银行、交通银行、公济平市钱号、辽宁省城四行号联合发行准备库等。 据此命令,日军开始在沈阳城内大肆抢劫,沈城各官署、军事机关、银行、工厂、私人宅邸均未能幸免。
沈阳各官署和军事机关损失惨重。据不完全统计,仅官方财产损失就达18亿元以上。其中:东北边防长官公署损失3700万元以上,北大营损失399万元以上,海军司令部损失50万元以上,东北陆军讲武堂损失530万元以上。另外,日军还抢走大量武器和弹药、器械、被服、粮秣等军事物资。其中:从东北兵工厂抢走步枪95000余支,各式机关枪2500余挺,各种口径大炮650余门;从迫击炮厂抢走各式迫击炮2300余门;从东北航空处抢走各种飞机260架。
东三省官银号、边业银行、公济平市钱号、辽宁省城四行号联合发行准备库及中国银行、交通银行在沈的分支行等金融机构均被日军占领。各银行门前挂起了太阳旗,并有日兵站岗把守。东三省官银号金库大门上,还被日军贴上“日本军占领,犯者死刑”的封条。这些银行大量的黄金、白银及现款被疯狂劫掠。据统计,日军从东三省官银号运走库存黄金16万斤; 从边业银行运走张学良寄存的黄金七八千两; 从中国银行支行抢走白银4000万两。
东北当局军政要员的宅邸大多惨遭洗劫。大帅府“一切贵重物品,均被日军夜间用载重汽车运走,二十年来之珍藏抢掠一空”。仅被抢走的金条就有20多箱,至少有5.6万两,现大银元40多箱。 其余如臧式毅、荣臻、朱光沐、于珍等要人的私宅,也“均被抄罄尽”。汤玉麟宅邸的财物,日军用10余辆汽车运走;荣臻宅邸的财物,用6辆汽车运走。各要人的自用汽车,也均被日人据为己有。另外,各要人宅邸在遭受抢劫时,如有家人在场,也往往受到日军的毒打和侮辱。 “荣臻宅邸差役被殴,伤甚重,并将荣臻二弟、三弟及友人三名一并绑去,荣父机警,从后门溜走,幸免于难。日军在吴泰来宅绑走二人,于珍、翟文选等也被日军抓去。张学良其宅中所留差役,则每人缴费十元,始得脱命,诚与绑票无异。”其他一般富有人家和普通百姓也不能幸免,当时城内往日站运送抢劫财物的载重汽车来来往往,昼夜不断。日军还指使浪人白昼行抢。行抢者多持日人所发的“保障护照”,“倘经捕获,出示护照,即行释放”。
沈阳“私营三大工厂,如东兴纺织工厂及窑业公司,均被日军侵占”。 东北大学、冯庸大学、同泽学校也被侵占,变为日军兵营。在东北大学和冯庸大学,日军将学生的金钱、手表、衣物甚至自来水钢笔都抢走。
沈阳沦陷后,残暴的日军疯狂地烧杀淫掠,将昔日繁华的都市变成了人间地狱。沈阳居民,猝遭变乱,陷入水深火热之中。不堪忍受日军残杀凌辱的百姓,纷纷背井离乡,四处逃难。据《华北日报》报道:“沈阳城乡,原有居民45万,现在避难他去者,达三分之二以上。”而日军却对其暴行极力掩盖,矢口否认。日军第二师团长多门二郎竟厚颜无耻地在《盛京时报》上发表布告说:“我军纪律严正,对于无辜人民,极力保护,无犯秋毫。”
忘记过去就意味着背叛。1991年“九一八”事变60周年之际,沈阳市人民政府在当年“九一八”事变爆发地附近建起一座造型独特的残历碑。如今,每年的9月18日,残历碑广场上都要举行勿忘“九一八”撞钟鸣警仪式。届时,残历碑前的警示钟撞响14下,随后,整个沈阳城上空响起3分钟的警报。这凄厉的警报声,提示着人们对那段屈辱历史的记忆,警示着人们勿忘国耻,勿忘“九一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