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钟的
因为工作性质的原因,我的言论在网络平台上发表以后,时常遭遇网络暴力。我知道,那些用各种语言攻击本人文字的读者,并非真的对我个人有所不满,很多时候他们也仅仅笼统地以“小编”指代作者。不管怎样,出于自我保护的本能,我越来越习惯对网络平台上的负面言论视而不见。作为一个普通的媒体从业者尚且如此,作为公众人物,他们遭遇的网络暴力恐怕更甚。因此,我很同情那些深受网络暴力困扰的演艺明星。
曾担任英特尔公司CEO的安迪·葛洛夫出版过一本题为《只有偏执狂才能生存》的书。在写作该书的年代,互联网尚且是极少数精英的专属工具,网络社区是彼此客客气气的熟人社会的延伸,不过,这个书名也精准地预示了此后20多年互联网的某种规律。发表网络暴力言论的人,仅仅是网络使用群体中极少数的偏执者,但他们的声浪却遵循“二八定律”,被无限度地放大了。
互联网是现实社会的一面镜子,映射出入性深处的诉求与欲望。虽然网络暴力的实施者在现实中未必会成日骂骂嚷嚷,但一定存在某种被压抑的情绪。参与网络暴力,未必是真的要用非理智言论攻击什么、推翻什么,更多的是为了追求一种发泄的快感。
在网络舆论的形成过程中,群体心理的影响格外突出,社群成员之间的相互影响极其关键。人们平时产生负面情绪,一般习惯于藏着掖着,羞于见人,但一旦有人打破了沉默,很快就会引来有相似情绪者的追随。这好像是你一个人不敢在大街上裸奔,但是如果有一群人在海滩边裸泳,情况就变得完全不一样了。网络环境为文明发展提供了通道,也为文明一次次突破下限创造了机会。
没有网络社群,就不存在网络暴力。网上有人骂你一句,跟现实中有人“问候”你全家,完全是两码事。如果仅仅是少数人的网络攻击,谁都可以做到一笑了之。但是,网络暴力之所以造成伤害,就在于其可以呈集中爆发式的状态。前段时间有一句话特别流行:雪崩发生时,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单独地拿出一片雪花看,似乎也无害。现实生活中很少有人亲身经历过雪崩的危险,只有那些少数的攀登者,才能感受到高处不胜寒的世态凉薄。
因此,治理网络暴力,离不开营造健康的网络社群的语境。对付网络暴力,需要唤醒“沉默的大多数”。网络暴力本身其实是个相对的概念,1000条留言回复里有900条出言不逊,当然可以視为一场网络暴力,但如果把这900条恶劣言论放到10万条留言中,那就显得微不足道。只有更多理性人士在网络上积极发声,才能让网络暴力消遁于无形。无论在现实社会中,还是在网络社群里,也许都无法彻底消除暴力因素,但把暴力逼到见不得阳光的死角,是每一个社会建设者的美好愿望。
网络暴力没有真正的意见领袖,由此使得暴力愈加泛滥。尽管网络舆论的形成常常是自下而上的,但这并不意味着理性、积极的意见领袖就无所作为。意见领袖不是情绪的煽动者,而是推动网民进行正向思考的引领者。在互联网上贩卖“毒鸡汤”,不是意见领袖应有的职责。从某种意义上说,迎合网络情绪而不是提供独立思考意见的部分“大V”也要对网络暴力负责。
回应网络暴力,以暴制暴是无用的。2019年早些时候,两个偶像的粉丝群体之间发生了摩擦,争吵最后变成了人数上的较量,胜负当然产生了,但谁也没有说服谁。一次舆论风波的停止,并不代表着暴力的消失,或许,它正在酝酿着下一次更大的风波。
互联网不再是熟人社会。要消除网络上的戾气,我们所能做的,就是在陌生的互联网上,保留对文明的一点坚守,对理性价值的基本尊重,以及让更多人参与到互联网的积极建设中,发出真实、充满善意的声音。
(选自2019年12月5日《中国青年报》,有改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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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中对治理网络暴力有哪些建议?请简要概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