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冉
Q老师您好!
我有个难以启齿的问题想悄悄问您。我是个男孩,可是我从小就喜欢穿女孩的衣服,喜欢跟女孩子们一起玩过家家,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为了这,我从小没少挨打。小时候我偷偷穿我妈的裙子和高跟鞋,我爸发现后大发脾气,狠狠揍了我一顿,还说以后要是再看见我搞这些娘炮的事情,他就打断我的腿,从此我就再不敢动我妈的衣服了。后来我离开家去县城上高中,我爸就管不了我了。我很羡慕女孩子穿丝袜,就偷偷买了很多双,趁没人的时候,我穿上丝袜,换上女装,再化上妆,晚上走在路上,会有男人向我吹口哨。那个时候我的心里有激动,有窃喜,终于有人把我当成女人了。可惜后来被老师发现了,还通知了我的家长。妈妈知道后一直在流泪,爸爸到处找可以治好我的病的医院。我曾经去过用电击来治疗我们这类人的医院,因为电击太可怕了,所以我谎称自己好了,不再想做女人了,等我从那个“医院”出来以后我就离家出走了。现在我跟男朋友住在一起,他不介意我的衣着和想变成女人,我想等我攒够了钱就去做变性手术。我也会想起父母,毕竟是他们把我养大,可我怎么才能说服父母接受我呢?
焦虑不安的小罗
A小罗你好!
感谢你的信任。从你的信中我能感受到父母不理解给你带来的伤害,还有你对未来的美好憧憬。首先,我要告诉你,你不需要任何号称能让你不再想做女人的治疗。你的成长经历跟大多数人不一样,但这种不一样并不代表着你是有问题的,你是需要被“矫正”的,无论是电击、药物,还是其他任何治疗方案,都不可能强行扭转你内心想要成为女人的愿望。
你的这种情况,用专业的术语来描述叫作“性别苦恼”(gender dysphoria),是指一个人在心理上无法认同自己与生俱来的性别,相信自己应该属于另一种性别。有些人通过穿衣和化妆,来按照自己认同的性别打扮自己;还有些人通过激素和外科手术改变外形。生物性别为男性或女性的儿童、青少年或成人都可能出现性别苦恼。这种对自身性别不满意,想要改变性别的状态过去被称为“性别认同障碍”,常见的治疗方案包括药物治疗、心理治疗等。但临床实践发现,这些治疗方案疗效并不好,而患有“性别认同障碍”的人除了对自己生理性别不满意及其导致的压力反应之外,并没有区别于常人之处。目前,医学界的观点是对许多人而言,为了减缓性别苦恼的状态,性激素治疗和手术是必要的。性别苦恼经过治疗之后,绝大部分都可以获得缓解。因此,虽然不是所有经历过性别苦恼的人都会选择手术治疗(有一部分人选择不改变自己的生理结构),但也有许多人在接受治疗之后,可以找出一个令自己感到舒适的性别角色和展现,尽管这些是不同于他们在出生时的指定性别,或是主流的性别规范与期待。
事实上,现在有一种理论观点认为生理性别、社会(心理)性别和性取向是完全不相關的。人的身心性别不是非男即女的二元论,而是一种光谱形式的存在,也就是说我可以身为男儿身,心为女人心,也可以身为女娇娥,心为男人心。实际上,这个世界上的性别不仅能分为男女两种,还有一些性少数群体,包括女同性恋者(Lesbians)、男同性恋者(Gays)、双性恋者(Bisexuals)与跨性别者(Transgender)。关于这方面的知识,你可以寻求当地LGBT公益组织的帮助,比如北京的同志中心,广州同城社区和爱白成都青年同志活动中心。你可以在网络上获得这些组织的联系方式。
关于变性手术,从1953年世界上第一例变性手术在丹麦实施开始,随后世界各地都相继出现了为想要改变自身性别的人服务的医疗机构。2016年的数据推测,全球有变性者约20万~30万,男女比例为2:1。变性手术风险高、费用昂贵、且需要多期手术才能完成,预后情况也因人而异。即使手术成功,也只是外观上的改变,无法改变染色体,所以后期要维持手术效果,还需要持续的激素治疗。这些都是你在选择做变性手术之前要考虑的问题。在中国目前的社会氛围下,变性人想要获得工作机会、融入社会都是非常困难的事情,相信你还记得你所经历过的嘲讽和白眼,这都是变性人所要面对的日常,所以你要对这条路的艰辛程度有充分的了解才能做最后的决定。
另外,你提到的想要争取父母的理解和支持是人之常情,但不见得所有的父母都能理解你的内心世界和人生选择。如果你能够在世俗意义上获得成功(比如有丰厚的收入和高社会认可的职业),那么可能你的父母接受你不同寻常的选择时会容易一些。就像唯一一个在大众视野中的变性人金星所说的“我拼命地想先得到事业上的成功,只有先做一个成功者,社会才有可能接受我的与众不同。我比其他的变性人幸运,但这幸运是我咬断了牙自己挣来的。”
也许你无论怎么努力也无法得到父母的理解和祝福,但不管怎样,你都有选择自己生活方式的权利,就像张国荣的歌里唱的“我就是我,不一样的焰火。”命运给了你男人的身体,女人的心灵。既然我们无法改变这个事实,那就尽力走好自己的路,寻找生命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