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莉莉
晓雯,今年19岁,是一名高三学生。她走进咨询室的时候看起来脸色憔悴、惨白,近一米七的身高却佝偻着背,一只手抓着另一条手臂。我邀请她落座后才发现她整条手臂上都是一道一道的伤痕……
原来,她在高二小高考之前就开始出现焦虑躯体化问题,最典型的表现是呕吐,刚开始的时候是遇到难题忍不住反胃,到后来只要想起与学习相关的就会干呕不止,去医院检查没有发现生理性问题,打止呕针也不能抑制住呕吐。晓雯与家长商议以后选择休学,休学期间随班上课,在此期间不良反应减少,后来能正常上学。
但进入高三以后,她的身体和心理不适的症状日渐增多:呕吐、失眠、双手颤抖、没有食欲。最近晚上都是吃安眠药睡觉,否则就会彻夜难眠。曾经有两次在考试时的呕吐经历,谈起这两段经历依旧心有余悸,害怕高考也会控制不住。在教室复习的时候总是注意力无法集中,压力太大很想大喊大叫,但又不能这么做,于是出现自残行为。
晓雯说:“我很讨厌自己,这么重要的考试就在眼前,自己还状况不断,如果耽误了高考,肯定会恨自己一辈子,不仅辜负了父母家人,也让自己的人生黯淡无光。”整个咨询过程中只要说到与学习相关的情况,晓雯都是干呕不止。
通过与晓雯交流,我发现她是一个自我评价很低的孩子,着实让人心疼。
“爸爸妈妈关系不太好,爸爸很少在家吃饭,经常是跟朋友在外面喝酒。妈妈也不爱说话不爱笑,跟我说的只有学习。”
“对此,你有什么感受?”
“我不知道爸爸妈妈是因为什么不開心,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在学校里有好朋友吗?”
“学校里大家都在认真学习,而且我经常请假,好像也没有关系很好的朋友。”
聊天过程中我发现晓雯的社会支持系统也比较弱。
晓雯想要获得关心和关注,必须在当下最受关注的事件上获取成功,因此她希望通过学习获得认同。但她对于高考的认知过于片面,她认为“高考是唯一出路,高考没考好整个人生就没有希望”,导致高度的学习焦虑,引发了一系列躯体化问题。问题出现以后,晓雯并没有找到原因及解决办法,这些问题使她更焦虑,并且继续压抑和压迫自己,最终使自己不堪重负。
第二天就要高考,没办法与晓雯进行长期的咨询,只能来一次心理急救,当务之急是帮助她顺利进行考试。
晓雯对于高考的不合理认知是其焦虑最重要的来源之一。不合理认知主要有三个基本特点—绝对化要求、过分概括化以及糟糕至极。晓雯认为,高考是人生唯一的希望,如果没考好,人生就此黯淡无光,甚至没有未来。晓雯将高考看成了人生的终点,这一张考卷,决定了未来人生是否还有必要继续。高考失败将会带来毁灭性的后果,这种后果让她惴惴不安。
根据晓雯的过往经历中最糟糕的事情,引导她认识到即便是最糟糕的事情,到最后事件还是会平息,会解决,而往往自己的想象更让人害怕。随后,我与晓雯畅想了如果高考失败会发生什么,我们发现最坏的结果也未必不能承受。并且,人生的未知性让未来充满惊喜。
晓雯在重度焦虑的情况下出现了一系列躯体症状,但她并没有很好地解决,只想压制它,排挤它。晓雯自我评价很低,对自己要求很高,不重视自己的本能反应。我们探讨了社会生产中的核心要素——人,对于外界的过度追求,让我们忽视了对自我的保护。
在咨询室里,伴随着轻缓的音乐,我们进行了一次深入的身体放松,躺在音乐放松椅上,晓雯从刚开始的身体紧绷逐渐进入放松状态。结束以后,晓雯跟我说“老师,我有点困”,真是令人高兴,身体找回了原始的感觉,有了困意有了饥饿感,这才是最真实的状态啊。
晓雯的负面情绪很多,社会支持系统弱,没有倾诉对象,想要喊叫没有合适的场所,身体不适又长久不运动,导致情绪积压,出现自残行为。
我们约定,一个好的宣泄方法的标准是“不伤害自己,也不伤害他人”。
经过以上的咨询,晓雯懂得尊重自己的感受,答应不再伤害自己,并且及时处理不良状态。晓雯说:“我小时候会给自己写信,写完了会觉得舒服一些,但后来怕浪费时间,就没有再写了,我想回去再试试。”
想要跟晓雯沟通的内容太多了,但明天就要高考,我们只能进行一次心理急救。虽然是急救却不能慌乱。晓雯的问题是由对高考的不合理认知引发压力—压力带动情绪—情绪引发躯体化的一系列连锁反应,其中每一个链条都存在问题,虽然这些问题不能短时间解决,但是在帮晓雯理清楚关系以后,她似乎有所领悟。
离开咨询室的时候,晓雯曾经僵硬、颤抖的身体变得酥软,她说有点累,有点困。我让她回去睡一会儿,祝福她顺利通过高考。
高考结束后,班主任回复晓雯在考场无不良反应,我们都为她感到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