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语义特征角度分析汉语中的“程度副词+名词”现象

【摘要】近年来，“程度副词+名词”的现象日益增多，本文试图从语义特征角度分析可以进入该结构的名词，并对这些名词进行分类，以说明该结构的合理性。

【关键词】描写性;附加意义;语义特征

引言：

在现代汉语语法中，名词一般不能受“十分”、“很”、“太”、“最”等程度副词的修饰，但是在生活中却会出现“非常女人”、“很阳光”等“程度副词+名词”的表达方式，并且这一情况的使用已经越来越普遍，这样的语料也越来越多，本文通过列举部分语料，将其归纳分类，试图从语义特征角度分析这一现象，并解释其存在的合理性。

在现代汉语语法体系中，程度副词后是可以加性质形容词的，比如：“这家店的芝士蛋糕最好吃”、“她很高”、“这儿太冷了”等等;但是在程度副词后却不能加状态形容词，比如通常不能说：“他的脸很胖乎乎的”、“雪后，到处都是最雪白的”等等。同样，并不是所有的名词都可以放在“程度副词+名词”这个结构中，比如“这是房间里最电视的”、“今天很雷阵雨”，一般情况下不说，但是“她是我们几个中最女人的”、“他总是很愤青”则可以。

通过将所搜集的语料进行整理，本文发现，名词要有[+描写性]的语义特征，才能进入该结构，否则则不能进入这个结构。比如“她是我们几个中最女人的”这里的“女人”含有描写性的附加意义，即[+成熟，+温柔，+优雅，+贤淑]。而“这是房间里最电视的”中的“电视”虽然也包括了电视的所有性质，如：颜色、形状、大小、材质等等，但是却没有附加意义，也就是说“电视”一词没有在人的头脑中形成一个或几个明显的特征。换句话说，某个名词之所以能够进入这一结构，是因为它在一定的语境下被赋予了一些能够突显这一事物的性质或特征的附加义。在交际活动中，使用该名词来代替所要表达的性质或特征，实际上是用更加简练的语言来表达复杂的含义，符合语言的经济原则。比如，赵勇先生是很中国的。在这句话中，“中国”这一个词蕴含了中国人的生活习惯、思维方式、传统观念、处事方法等等，表达者将所要传达的比较复杂的信息只用了一个词就言简义丰地概括了。

当然，在“程度副词+名词”这一结构里，有些名词所具有的描写性的附加意义要根据具体的语境才能确定。比如“几年不见，他已经变得很社会了。”一句中“社会”的描写义究竟是指处事圆滑世故，待人不真诚，还是指见过世面，有社会经验，人脉广，又或者是指谈吐得体，与任何人都能沟通顺畅。这里的意思有贬义的，有褒义的，也有中性的，需要借助具体的语境才能理解。

此外，通过将搜集的语料分析整理，本文将可以放入“程度副词+名词”结构中的名词分为以下四类，并一一进行讨论。

一、指人和物的具体名词

1、他很绅士地向她递过钱去。

2、我不太会操作这个软件，想问你一个很菜鸟的问题。

3、他总是能够很阳光地面对生活中遇到的各种困难。

这一类中的名词一般指具体的人或物。在1句里，“绅士”的意思已经不仅仅是一个名词，指优雅的英国男子，与淑女相对应的一个概念，在句中“绅士”一词更多的是一种描写性的词汇，具有附加意义，即[+彬彬有礼，+待人谦和，+尊重女性，+举止高雅]等。2句中“菜鸟”的意思不再是指刚进入某一环境的新人或刚接触某一事物的生手，而具有[+技术不熟练，+水平差]的附加义。3句中“阳光”也并非其概念义“日光、太阳”的意思，语义偏向于描写性的词语[ +积极，+乐观，+心态好，+勇于面对挫折]等。这样，1、2、3句中的名词“绅士”、“菜鸟”、“阳光”则都不再表示简单的概念义，而具有了描写性，即[—概念义，+描写性]语义特征。常见的还有“很淑女、很小女人、很春天、很墙头草、太三八、太垃圾、真白痴”。

与这一结构类似的还有“她比汉子还汉子”。“汉子”原本指男性，但是在此句中其语义重心已经偏向于描写义，即[+豪爽，+大大咧咧，+不拘小节]。在此句中，虽然“还”不是程度副词，但是它是语气副词，在这里用来加强语气。因此，可以与偏向描写性的词搭配。

二、具有鲜明个性特点或地方特色的专有名词（主要包括人名和地名）

1、他的性格很山东。

2、她很林黛玉。

这一类中的名词是一些具有明显地方特色的地点名词或专有名词，或者是指一些典型人物，这些典型人物可以是现实中真实存在的，也可以是文学作品中塑造出来的。在1句中，名词“中国”的概念义已隐退， 语义重心偏向描写山东人所具有的气质和特征，即[+倔强，+朴实，+粗犷憨厚，+热情爽朗]等语义特征。而2句中，林黛玉是文学作品中的一位典型人物，有[+体弱多病，+多愁善感，+敏感多思]等的语义特征，因此“林黛玉”的描写义要在具体的语境中才能确定。常见的还有“很雷锋、很宋小宝、很琼瑶、很唐僧、十分葛朗台、真阿Q、很美国、很中国、很苏格兰”。

三、抽象名词

1、盡管已过了人生中最青春的年月，却还可以向年轻人一样。

2、上海很大，很现代。

在1句中，青春已丧失[+青年时期]的概念义，其语义重心偏向描写义[+年轻，+有活力，+朝气蓬勃，+思维敏捷]等，因此可以与程度副词“最”搭配。2句中“现代”原本是名词，但是在这里的意思是[+时尚，+繁华，+技术先进，+生活节奏快，+发展迅速]。常见的还有“太小儿科、太罪恶、很现实、很古典、很权威、很专业、十分专业、太物质”。

四、词缀式名词

1、她是个倔强、真诚、没安全感的姑娘。总是假装很爷们，很坚强，其实很脆弱，很孩子气。

2、他很大男子主义。

1句中的“孩子”原本只是普通名词，不能放在程度副词后，但是加上词缀“气”，便赋予其描写性的附加义，具有[+单纯善良，+内心脆弱，+不成熟，+渴望被呵护]等语义特征。同样，2句中的“大男子”加上词缀构成“大男子主义”，具有[+固执霸道，+自尊心强，+不承担家务]等描写性特征。

以上四类名词是本文认为可以与程度副词“十分”、“很”、“太”、“真”等搭配的。同时，能与程度副词搭配的还包括一些名词短语。比如：“要是你想表现得很勇敢、很男子气概，那么我可不想带你出去吃晚饭。”、“这儿的早晨，烟雾弥漫，更诗情画意。”在句中“男子气概”是定中式的，其语义重心偏向于[+成熟，+坚强，+勇敢，+有责任心];而“诗情画意”是联合式的，具有[+风景优美，+耐人寻味]的语义特征。此外，在“程度副词+名词”结构中，“程度副词”有时可以用“这么”、“那么”来替换。如：“她怎么那么八卦”、“他以前没这么绅士”。这是因为“这么”、“那么”是指示代词，可以作状语用来表示程度，这样就可以放在具有描写意义的名词前与其搭配了。

综上所述，“程度副词+名词”这一结构有其存在的合理性，这并不是词语的随意搭配，而是由于名词具有了某些附加意义，具有了[+描写性]特征，进而可以与程度副词搭配，从而满足人们经济性表达的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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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姜静（1988-），女，辽宁人，硕士，讲师，主要从事对外汉语教学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