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领 李涛
新时代背景下,如何实现地区经济高质量发展,加速振兴东北老工业基地是一个重要课题。虽然学界关于东北地区经济发展的研究十分丰富,主要从人口结构、产业结构、所有制结构、区域发展战略等影响因素展开分析 〔1〕,但关于土地与经济发展的相关研究还不多见。土地要素在古典经济学时期就备受重视,正如配第所言:“土地是财富之母,劳动是财富之父。” 〔2〕然而,随着新古典经济学的发展,土地要素对经济增长的重要作用被忽视,原因在于新古典学派认为土地供给缺乏弹性。有学者从不同角度研究了土地与产业发展、经济增长等之间的关系 〔3〕,但并未考虑不同规模土地要素对经济高质量发展影响的地区差异性,亦未对不同调节机制非线性冲击进行深入探讨。因此,研究土地要素对东北地区经济高质量发展的贡献,并分析不同的中介机制在土地要素影响经济高质量发展中的作用,对通过优化土地要素配置振兴东北经济,实现经济高质量发展具有重要意义。基于此,本文利用欧空局卫星遥感数据获取东北地区城市用地规模,通过构建空间面板杜宾模型和面板门槛模型,试图探讨土地要素对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影响,分析其可能存在的非线性关系,并对固定资产投资、研发经费支出、政府财政支出等多种中介机制发挥的作用进行检验,进而提出促进东北地区经济高质量发展的相关对策建议。
随着新古典经济学的发展,土地要素在经济增长中的重要性明显下降,更多强调技术进步、资本、劳动力等对经济增长的影响,而其中的关键假设是土地供给的缺乏弹性。然而,作为经济要素集聚的空间载体,土地供给在时间上的变化和空间区位属性对经济要素的空间集聚与转移产生了重要影响,进而通过改变资源配置效率作用于经济发展质量。从土地要素影响经济高质量发展的路径来看,主要可以分为两方面:土地要素供给变化的直接影响和中介因素的调节作用,本文主要从这两方面展开分析。
从土地要素供给变化直接影响经济高质量发展来看,城市用地规模的扩大意味着经济要素可以在更大范围内进行资源配置、产业集聚,特别是高技术制造业和生产性服务业集聚,有助于提升经济高质量发展。产业集聚带来的人才集聚,增加了就业人员正式与非正式的面对面交流的可能性,强化了地区间的交流与合作,有利于形成学习效应,通过知识溢出提升人力资本水平和全要素生产率,促进了经济高质量发展。然而,土地供给的增加对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影响并非始终是正向的。在我国独特的土地制度和政治晋升规则的影响下,地方政府往往通过干预产业发展实现仕途晋升和增加财政收入,在此过程中不可避免地压低工业用地价格,降低招商引资质量,通过底线竞争发展地区经济。特别是对东北地区而言,为实现经济快速增长的目的,地方政府倾向于建立偏向资本密集型的工业尤其是重化工业的经济结构。〔4〕行政化干预既降低了土地要素的配置效率,也容易造成过剩的问题,两者均不利于经济高质量发展。基于此,本文提出研究假设1:土地要素与经济高质量发展之间的关系可能呈现倒“U”型,在一定区间内,土地要素供给增加有利于提升经济发展质量;而过度地土地要素供给容易导致资源错配,反而不利于经济高质量发展。
从中介因素的调节作用来看,由于土地要素的特殊性,与劳动力、资本等可移动要素不同,土地要素对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影响除了受供给的制约外,同样也受其他因素的影响,进而最终作用于经济发展质量。在全球市场一体化和知识经济不断发展的现实背景下,科技创新是国家或地区推动经济增长的关键驱动力,而创新依赖于研发投入。土地要素承载的研发投入的增加,意味着土地使用效率的提高,内生促进经济发展质量。根据索罗经济增长理论,资本是促进经济增长的重要因素。实际上,资本的增加不仅直接影响经济发展质量,也会通过改善土地利用效率,最终促进经济高质量发展。在土地要素供给一定的情况下,固定资产投资的增加也是单位土地资本深化的过程,提高了物质资本的积累,有利于提升企业生产经营效率,进而提高地区经济发展质量。实际上,财政支出对经济高质量发展亦有积极作用,一方面可以通过完善基础设施、吸引投资、扶持相关产业发展等方式加速生产要素集聚;另一方面政府在满足当地需求方面更有优势,因而使得政府部门生产率高于非政府部门,通过提高地方资源配置效率进而促进经济高质量发展。〔5〕综上所述,鉴于土地要素的特殊性质,其对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影响可能会受到中介机制的调节。基于此,本文提出研究假设2:土地要素与经济高质量发展之间的关系受土地要素、固定资产投资、研发经费支出和政府财政支出四大中介机制调节,且不同机制的调节作用存在差异性。
本文利用2001—2018年东北三省36个地级行政区面板数据,结合空间面板杜宾模型和面板门槛模型来研究土地要素对东北地区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影响,选取如下被解释变量、解释变量和控制变量,变量的描述性统计见表1。
1.被解释变量:经济高质量发展
经济高质量发展是我国进入新时代的必然要求,其评价标准有广义和狭义之分。从狭义角度来看,经济高质量发展主要是指一个经济体或者企业发展效率和竞争力的提升;从广义角度来看,经济高质量发展不仅考虑发展的经济含义,还涉及生态、社会、文化等多个方面。虽然关于经济高质量发展测度和评价的方式很多,但高质量发展的核心是经济增长水平和效率的提升。〔6〕因此,在考虑到数据可得性的基础上,借鉴陈十一和陈登科的研究方法 〔7〕,以人均实际GDP表征经济高质量发展。
表1 变量描述性统计
2.解释变量
解释变量有四个:土地要素、劳动力、固定资产投资和研发经费支出,具体说明如下:
土地要素 (LAN)是核心解释变量,本文采用欧空局土地利用遥感数据,分辨率为300m2。具体数据处理过程为:运用ARCGIS10.2模型构建器,在模型构建器中插入文件迭代器,并获取文件夹参数,插入多维工具箱中创建NetCDF图层功能,将原始NC格式遥感数据转化为栅格数据,计算东北地区36个地级行政单位用地面积。
劳动力 (EMP)对经济增长的贡献是通过实际就业人数和人力资本的提升来反映的。由于考察经济增长的影响因素中已经有科技创新投入,并假定人力资本的效应已含技术创新 〔8〕,因此,选用就业人数作为劳动力数量的代理变量。
固定资产投资 (IFA)。资本投资增加,一方面会促进物质资本的积累;另一方面也有利于增加就业,进而促进经济增长。特别是当前固定资产投资仍然是中国经济增长行之有效的驱动力。〔9〕考虑到资本积累对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影响,借鉴张军等人的研究 〔10〕,对固定资产投资存量进行测算,以固定资产投资存量表征资本。
研发经费支出 (R&D)。R&D经费作为技术创新活动实现的 “血液”,是技术创新能力转化为现实竞争力的物质基础。〔11〕因此,选用研发经费支出作为东北地区各行政区科技创新投入的代理变量。
3.控制变量
为了减少遗漏变量对研究结果造成的影响,本文将政府财政支出和外商直接投资作为控制变量。
政府财政支出 (GOV)。按照凯恩斯主义的观点,政府实施积极的财政政策,扩大财政支出,有利于创造需求,有利于经济增长。因此,选取地方财政支出表征政府在经济高质量发展中发挥的作用,分析其对东北地区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影响。
外商直接投资 (FDI)。一方面FDI通过投资对就业、出口和技术进步对经济高质量发展产生积极作用;〔12〕另一方面,FDI引入必须与区域金融实力和经济发展水平相适应,否则将对经济高质量发展产生负面影响。〔13〕因此,选用外商直接投资作为控制变量。
此外,考虑到数据量纲的问题,在实证模型中对所有变量均进行了对数处理。
空间计量模型可以考察不同地区间属性值的空间相关性问题,引入空间效应比传统的计量模型有更好的解释力。学术界常用的空间计量模型主要有以下三种:空间滞后模型 (Spatial Lag Model,SLM)、空间误差模型 (Spatial Error Model,SEM)和空间杜宾模型 (Spatial Durbin Model,SDM);其中,SLM主要解释了因变量的空间滞后项对因变量的影响,SEM主要解释空间误差项对自变量的影响,SDM则是同时考虑了自变量和因变量的空间自相关性。因此,本文建立空间杜宾模型展开研究,具体形式如下:
其中,y是被解释变量,x是解释变量和控制变量,t表示时间,εit为随机误差项,β和θ表示空间相关系数,ρ表示空间滞后项系数,η表示时间滞后项系数,λit表示个体固定效应,μt表示时间固定效应,wij是空间权重矩阵W中的元素,本文以城市间的高速公路通勤距离构建空间权重矩阵。n表示地区数。当θ=0时,SDM可简化为SLM;当θ+ρβ=0时,SDM可简化为SEM。
为避免由于模型存在滞后项而导致普通最小二乘法 (OLS)参数估计结果的有偏或无效,采用极大似然法 (ML)对SDM进行估计。此外,通过Hausman检验对空间面板数据模型中的空间效应与时间效应是固定形式还是随机形式进行了判别。
另外,为进一步检验土地要素对经济高质量发展是否存在条件约束,以及不同约束条件影响下的中介调节机制作用,本文借鉴Hansen发展的门槛模型,该方法的优越性在于不仅可以估计具体门槛值,还能对内生性的 “门槛特征”进行显著性检验。〔14〕因此,在(1)式的基础上,首先假设存在“单一门槛效应”而建立单一门槛模型(2),然后将其扩展到双重门槛模型(3),具体模型形式如下:
其中,Xit为门槛变量,I(g)为指标函数,λ1、λ2和λ3为待估算的门槛值,其他参数同上。门槛回归主要分两步:首先,通过门槛效应检验确定门槛个数;进而估计不同影响机制下的门槛值。
表2 土地要素对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影响:基准回归
表3 土地要素对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影响:空间计量
在对数据进行实证分析前,为避免因使用非平稳变量而建立的回归模型所产生虚假回归问题,本文首先对变量的平稳性进行单位根检验,检验结果表明模型变量是平稳的。[1]限于篇幅,此处略去单位根检验结果,如需要可向作者索取。然后,采用动态面板模型进行回归分析,检验被解释变量滞后项和残差序列的空间相关性,判断是否有必要建立及确定空间计量模型的形式 (见表2)。
表2报告了不考虑空间效应的检验结果,可以看出,动态面板模型估计结果总体上拟合良好,解释变量均通过一定水平的显著性检验。通过拉格朗日乘数检验 (LM)发现,不管是SE—LM还是SL—LM均通过了1%水平下的显著性检验,说明被解释变量滞后项和残差项均存在空间相关性;进一步Robust LM结果显示,SL—RLM和SE—RLM也均通过了1%水平下的显著性检验,说明需同时考虑因变量滞后项的空间自相关和残差项的空间自相关,故采用动态空间杜宾模型进行分析东北地区城市经济高质量发展是有效的。此外,通过LR和Wald检验统计量结果可知,SDM不能简化为SLM或SEM。同时,Hausman统计值为93.613,通过了1%显著性水平检验,拒绝了真实模型为个体随机效应模型的原假设。因此,采用时空固定效应的动态空间杜宾模型研究土地要素对东北地区城市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影响。
表3报告了三种回归结果,从表3中SPDM的各类效应估计结果来看,时空双固定模型调整后的拟合优度 (R2)和对数似然函数 (log-L)相较于其他两种模型更优。因此,本文将以动态SPDM时空固定效应模型的估计结果来具体分析。
表3显示,不管是哪种形式的固定效应,被解释变量的时间滞后项系数均显著为正,说明经济增长具有明显的累积因果特征,前期的经济增长会显著提升当期的经济增长,反之亦然;从被解释变量的空间滞后项系数均显著为正可以看出,东北城市经济高质量发展存在显著的正向空间溢出效应,即邻近城市经济发展质量的提升有利于本地区经济高质量发展。原因在于,一方面,邻近城市经济发展质量提升增加了本地区向其学习的可能性,包括招商引资和引智机制、管理模式等,通过学习效应促进本地区经济高质量发展;另一方面,随着城市间的联系日益紧密,特别是以高铁为代表的高速交通基础设施建设极大地增强了城市间的经济联系,有利于知识跨区域流动,通过知识溢出效应带动东北地区经济高质量发展。
表4 土地要素对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影响:效应分解
然而,被解释变量的空间滞后项估计系数非零,传统的点估计法可能会导致回归结果存在偏差,需要运用偏微分方法对总效应进行分解。此外,考虑到我国由经济高速增长向高质量发展转型的特殊性,土地既可以为经济高质量发展提供空间支撑,也可能因土地要素盲目扩张而不利于经济高质量发展 〔15〕,土地要素与经济高质量发展之间的关系可能呈现倒 “U”型。因此,将土地要素平方项纳入动态模型,结合前述空间效应分解方法,得出土地要素及其他解释变量对经济增长的直接效应、间接效应和总效应 (见表4)。
由表4可以看出,土地要素对经济高质量发展具有显著的正向直接效应和空间溢出效应,即土地要素每增加1%,会引起本地区和邻近城市经济高质量发展分别提升0.106%和0.051%,这说明,作为不可移动且一定时期内供给增加量有限的特殊要素,土地投入对经济高质量发展的促进作用不仅体现在本地区,也会通过溢出效应带动周边地区经济高质量发展,这与王建康和谷国锋 〔16〕的研究是类似的。然而,土地要素的二次项系数显著为负,表明土地要素与经济高质量发展之间的关系并非简单线性,而是呈现倒 “U”型,即假设1得到验证。这说明,在一定范围内,土地要素规模的增加有利于经济高质量发展,而当用地规模超出一定区间,其对经济高质量发展的边际贡献开始下降。原因在于,土地要素规模的扩张意味着生产要素在更大的地理空间范围内进行优化配置,加速产业在城市集聚,特别是高科技制造业和高端服务业的空间集聚,通过集聚产生的正外部性促进经济高质量发展;而土地要素供给过度增加,特别是低价过度供应工业用地降低土地资源配置效率,不利于经济高质量发展,特别是对东北老工业基地而言,低效用地问题可能更为突出。
从其他解释变量估计系数来看,IFA和R&D直接效应估计系数显著为正,这说明,对东北地区而言,固定资产投资和研发经费支出增加有利于经济高质量发展,二者增加1%分别会使经济高质量发展提升0.033%和0.051%,但两者间接效应均未通过显著性检验。原因在于,固定资产投资的增加有利于改善本地区基础设施水平和资本深化程度,降低企业生产经营成本,加速企业集聚和形成溢出效应,进而促进经济高质量发展;而研发经费支出的增加有利于本地科技创新能力提升和科技资源的进一步集聚,内生促进经济高质量发展,其系数高于固定资产投资,也说明就经济发展质量而言,创新的重要性更加明显。然而,作为影响经济增长的重要因素,就业人数对高质量发展的影响呈现负相关,且未通过显著性检验。原因在于,经济高质量发展的过程也是劳动力由生产率低下的部门向生产率较高的部门转移的过程,劳动力资源在配置过程中,对劳动者素质要求也越来越高,单纯增加劳动者数量并不会显著提升经济高质量发展,这也说明了东北地区就业人员整体素质有待提升。
表5 门槛效应检验
从控制变量结果来看,GOV和FDI对经济高质量发展产生显著正向促进作用,且政府财政支出的影响高于外商直接投资。政府财政支出每增加1%会引起经济高质量发展提升0.031%,这种正向直接促进作用的原因在于,地方财政支出在社会保障、医疗卫生、教育等领域投资的增加会加速生产要素,特别是人才的集聚,进而促进经济高质量发展;而财政支出属地特征明显,因而其空间溢出效应并未通过显著性检验。外商直接投资每增加1%会促进经济高质量发展提升0.016%;同时,也会产生0.010%的正向空间溢出效应。这说明,对东北地区而言,外商直接投资仍然是影响经济高质量发展的重要因素。
表6 土地要素对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影响:门槛回归
由上述分析可知,土地要素对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影响呈现倒 “U”型,因而可能存在门槛约束。此外,固定资产投资、研发经费支出和政府财政支出增加既对经济高质量发展直接促进作用明显,也可能因为这些要素增加提升土地要素利用率,进而影响经济增长。基于此,为识别土地要素对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多门槛约束,本文采用面板模型进行检验,考察在土地要素、固定资产投资、研发经费支出和政府财政支出四种调节机制作用下,土地要素对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影响,门槛效应检验结果如表5所示。
由表5可知,就土地要素门槛而言,土地要素投入对经济增长的影响呈现双重门槛,门槛值分别为5.823和6.255;而固定资产投资、研发经费支出和政府财政支出的调节机制均表现为单一门槛,门槛值分别为14.944、6.576和12.734。假设2得到验证。门槛效应检验结果表明,土地要素投入对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影响的确受到土地要素本身、固定资产投资、研发经费支出和政府财政支出的调节;进一步地,采用可行广义最小二乘法估计这四种中介机制调节作用下,土地要素对东北地区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影响,具体结果如表6所示。
由表6可知,从土地要素门槛效应来看,土地要素对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影响呈现双重门槛特征,当土地要素投入小于门槛值5.823时,其对经济高质量发展的直接促进作用有限;而当土地要素投入介于5.823和6.255时,其对经济增长的促进作用最大;当土地要素投入高于第二门槛值6.367时,其对经济高质量发展的促进作用明显下降,即土地要素对经济高质量发展的边际贡献下降。这说明,只有适度的土地要素投入才能促进经济高质量发展,过度的土地供应导致使用效率偏低,进而对经济发展质量产生不利影响。从固定资产投资门槛效应来看,土地要素对经济增长表现为单一门槛特征,当固定资产投资小于门槛值14.944时,土地要素每增加1%会使得经济高质量发展提升0.059%,虽然也通过了10%水平下的显著性检验,但其显著性和促进作用偏低;当固定资产投资高于门槛值14.944时,土地要素对经济高质量发展的促进作用进一步放大,为0.073%,且在1%的置信水平下显著,这意味着固定资产投资在土地要素影响经济高质量发展过程中发挥了正向调节作用。从研发经费支出门槛效应来看,土地要素对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影响表现为单一门槛,当R&D投入小于门槛值6.576时,其在中介的调节作用虽然通过了1%的显著性水平检验,但影响较小;而当研发经费支出高于门槛值6.576时,其对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影响显著增强,土地要素每增加1%,会提升经济高质量发展0.115%。从政府财政支出门槛效应来看,土地要素对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影响也表现为单一门槛特征,当其小于门槛值12.734时,土地要素每增加1%会使得经济高质量发展提高0.035%;而当政府财政支出跨过这一门槛值时,土地要素对经济高质量发展的贡献增加为0.056%。
表7 土地要素对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影响:稳健性分析检验
对比固定资产投资、研发经费支出和政府财政支出在土地要素影响经济高质量发展中发挥的调节作用,三者虽然均表现为单一门槛,但其贡献和显著性存在明显差异。研发经费支出的调节作用最为明显。特别地,当R&D投入跨越门槛值时,土地要素对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影响达到最大,且高于土地要素门槛约束。这也充分说明,对东北地区城市而言,固定资产投资和政府财政支出增加有利于改善土地资源利用效率,提高经济发展质量,而以增加研发投入引致的科技创新能力提升是促进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关键驱动力。
为检验实证分析结果的稳健性,本文主要从以下几个方面进行稳健性检验:①替换被解释变量,以实际人均GDP增长率代替实际人均GDP,采用空间面板杜宾模型进行实证分析。②内生性检验。将被解释变量由实际人均GDP变换为实际人均GDP增长率,并使用被解释变量的滞后t—2期及以上作为工具变量,采用系统广义矩估计方法 (GMM)处理可能存在的内生性问题。③控制变量的变换。替换现有控制变量政府财政支出和外商直接投资,使用城镇化水平和高技术产业集聚水平作为新的控制变量加入到模型之中;其中,以城镇人口占总人口比重衡量城市化水平,以高技术产业区位熵度量产业集聚程度,采用空间面板杜宾模型进行实证分析。限于篇幅,本文只展示替换被解释变量之后的估计结果,具体如表7所示。
由表7可知,除少部分解释变量的显著性发生变化外,大多数变量的回归系数及其显著性并未发生根本性改变。土地要素对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影响作用依然最大,土地投入每增加1%对经济增长的直接效应和空间溢出效应分别为0.111%和0.062%,且均通过一定水平的显著性检验,即土地要素既对本地区经济高质量发展产生直接促进作用,也产生了正向空间溢出效应,这与之前的分析是一致的。由土地要素的二次项系数可知,在更换被解释变量之后,土地要素与经济高质量发展之间的关系仍然表现为倒 “U”型,进一步证明前述分析的稳健性。此外,通过对比其他解释变量和控制变量的直接效应与间接效应回归结果发现,估计系数及显著性基本与基准效应分解结果高度一致。
基于2001—2018年城市面板数据,本文通过构建空间杜宾模型和门槛模型,分析土地要素对东北地区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影响,研究表明:第一,东北地区城市高质量发展存在显著空间相关性,邻近城市经济发展质量提升有利于本地区经济高质量发展;第二,土地要素是影响经济高质量发展的重要因素,不仅会直接促进本地区经济发展质量,还会通过溢出效应带动周边地区经济高质量发展;第三,土地要素与经济高质量发展之间呈倒 “U”型关系,当其投入超过一定水平时,其对经济高质量发展的边际贡献开始下降;第四,土地要素、固定资产投资、研发经费支出和政府财政支出均在土地要素影响经济高质量发展中起到中介调节作用,土地要素表现为双重门槛,其他变量均表现为单一门槛,而以增加研发投入引致的科技创新能力提升是促进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关键驱动力。
上述结论对新时代背景下,东北地区通过提高土地利用效率推动经济高质量发展具有一定的政策意义,主要有以下几方面:第一,增加研发投入水平,以科技创新提高土地要素使用效率。区域经济高质量发展关键是竞争力,而核心则是科技创新能力。当前,土地要素对东北地区经济高质量发展的边际贡献呈下降趋势,土地要素的“规模红利”正在消失,单纯依靠土地要素增加促进经济增长的发展方式不可持续。东北地区经济高质量发展首要在于提升土地要素的使用效率,以土地资源的集约化利用促进经济高质量发展。因而应进一步扩大研发投入,充分发挥科技创新在调节土地要素影响经济高质量发展过程中的积极作用,提高科技创新要素空间集聚,实现东北地区土地要素的高效率使用。第二,提高基础设施建设水平,以地方品质提升加速人才集聚。当前,东北地区经济高质量发展面临的一个重要短板在于从业人员整体素质不高,高质量劳动力数量较少。因此,东北地区应以政府财政为主,社会资本为辅,加大包括教育、医疗、交通等民生领域的投资,提供优质公共服务,不断增强东北地区地方品质,为 “引得来、留得住、用得好”高素质人才打下坚实基础。以人才空间集聚加速知识跨地区流动,提高整体人力资本水平,增强劳动力投入对东北地区经济高质量发展的积极作用。第三,完善土地出让制度,以体制机制改革纠正土地资源错配。东北地区国有企业占比较高,在体制机制创新和市场活力方面远不及东部发达地区,容易产生因土地出让制度的不完善和市场主体参与程度不够而产生的土地要素错配。因此,东北地区应进一步深化体制机制改革,完善土地出让制度,充分发挥市场在土地资源配置过程中的作用,优化土地供应结构,避免因制度因素不完善导致的土地要素错配,以土地要素配置效率提升促进东北地区经济高质量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