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警察训练健康体系及其对我国警察职业健康发展的启示

刘昱欣

习近平总书记高度重视、十分关心广大公安民警的生命安全和身体健康，2017年5月19日，在全国公安系统英雄模范立功集体表彰大会上指出，和平年代，公安队伍是一支牺牲最多、奉献最大的队伍。公安院校高度重视警察职业健康教育，坚持校局合作，服务公安实战一线。南京森林警察学院2013年专门成立了警察战训创伤防护实验室，2018年派遣笔者深入公安基层，调研民警健康现状和需求，关注民警生命安全。南京森林警察学院要求每一位教师不仅要“扎下去”，即深入公安基层，还要“走出去”，即走出国门进行国际交流学习。

2018年9月30日—2019年10月21日，应美国伊利诺伊大学（Uni⁃versity of Illinois at Urbana-Cham⁃paign,UIUC）应用健康学院，美国运动科学院院士邀请，笔者被公派赴美国从事“警察训练健康与生命安全”项目研究与交流学习。

警察训练健康是指警察通过科学的训练，包括运动训练（包括警务技能和战术动作训练）和其他促进健康的训练实现自身健康维护目标。警察训练健康体系是指为实现警察职业的健康管理而有组织有计划地开展的系列课程、活动及相关环境条件支持。后者形成一个有机整体，共同促进警察职业健康，警察职业健康的发展将以警察训练健康体系为载体，运行路线从公安院校到公安实战单位再到退休警察生活圈。受益对象包括公安院校生、实战一线警察和退休警察。

以下从5个方面对美国警察训练健康体系及其对我国警察职业健康发展的启示展开论述。

一、“公共健康研究方法”课程学习情况

UIUC应用健康学院的每一位学生、研究人员和访问学者都要学习“公共健康研究方法”课程，该课程主要内容为应用健康科学领域常用的科学研究方法介绍及其应用软件操作。

每次课都安排一位学生站在讲台上做10分钟学术演讲，以UIUC历史上23位诺贝尔获得者为例探讨科学的研究方法带来的启发，并形成课堂讨论，把生动而又有启迪意义的诺贝尔奖科学故事与具体而平凡的公共健康研究方法结合起来，灌溉学生的科研成长过程。课间10分钟由老师带领学生做各种健身活动，课堂不仅传授健康科学研究方法，还重视了健康行为习惯的养成与课程的融合。老师组织学生参观目前全世界最大的体育出版社——人体运动出版社（Human Ki⁃netics），从而让学生直观地感受到科学研究方法在研究成果出版环节体现出的学术严谨性和治学态度。

“公共健康研究方法”课程的训练主张，通过科研项目直接应用于UIUC警察训练。警察训练科学监督实践是警察训练健康体系中的基础要素之一。

二、UIUC警察训练学院警务训练课观摩情况介绍

UIUC警察训练学院依Illinois州法律成立于1955年，是美国最大、历史最悠久的警察学院之一。该警察训练学院的独特之处在于长期致力于执法和刑事司法领域的学术研究，即将训练与科学数据为基础的研究项目结合在一起，促进训练的科学健康和实战化。警察训练学院真正致力于为学员、教官和其他工作人员提供“职责、荣誉和服务”三位一体的训练体验。笔者利用课余时间，在美方导师的推荐和指导下，到警察训练学院的训练场地观摩训练课，对警察训练的实战特点和健康促进措施作全面学习。以下从四项警务技能训练科目进行论述。

（一）警察体能训练项目

UIUC警察训练学院提倡互助式训练，教官只做方法指导，训练组织和实施要让学员自己动手组织，因为教官不仅要教会他们，还需要让他们在更多的时间里没有教官监督时依然具备坚持训练的能力。在训练项目上，男女无差别，他们追求工作目标导向的警察健康体能训练，不会因为性别不同而允许谁放弃训练什么，因为在执法作战中，每个人要保护自己和他人生命安全的需求和所需具备的体能技能水平是毫无差别的。他们的健康体能训练不断追求科学化和有效化，为此警察训练学院常年保持与应用健康学院的博士生导师们开展科研项目合作。

（二）手枪射击训练项目

UIUC的手枪射击训练在训练装备和射击靶标设计上非常贴近实战。学员射击训练时的靴子、服装、武装带及装备都和执法时相同，只有T恤的颜色更换了，而且背后印有姓名，这样做是为了教官方便组织训练且有利于训练安全，他们可以从背后呼喊名字，纠正错误，而不至于跑到接近热区的位置去纠正一些小问题。为了训练执法中开枪效率，教官设计的靶标是特殊的半身靶，特殊之处包括：头部两侧为孔，子弹落入这个区域等于脱靶；胸部和双肩关节为有效射击区域；使用标签纸在训练中灵活贴在靶上不同的位点，分组训练，逐级增加训练难度，以近距离射击训练为主提高射击精度和准确率。他们在射击训练时特别注意培训学员的健康习惯和科学安全训练习惯。适时戴耳帽、护目镜和手套，安全用枪习惯在具体训练中的养成与监督纠正。

（三）执法战术情境训练项目

UIUC警察训练学院充分运用校内机场条件，为学员开设警用直升机在执法实战中的各种应用情境训练。危险车辆盘查和嫌疑人控制、辣椒水等非致命武器的使用均在情境模拟中训练，并且无论性别，让每个学员体验执法战术情境中每一个角色。重视完整演练，绝不会无视伤员的存在，为练战术而练战术，而是依据具体情况，综合评估现场形势安全，依法采用伤情处理和生命支持技术，并在情境任务结束后请每一个角色发言，交流自己的心得和感受，然后警务指挥小组组长和教官点评。

三、美国“森林康养”文化考察

美国森林沐浴（森林康养）圣地优胜美地国家公园（Yosemite Na⁃tional Park），位于美国中加州内华达山脉的西麓，是美国西部最美丽、参观人数最多的国家森林公园之一。世界各地的游客慕名而来，几乎全部是因为它震撼心灵的自然景观，特别是被学术界广泛认可的森林沐浴带来的身心健康收益。

森林沐浴，一个充满诗情画意的名词，已经被大量的科学研究证明了其对人类健康的积极意义。它被作为一种治疗疾病的“药物”，正在走进现代世界人类的繁忙紧张的生活、工作和学习中。森林带来的“缓解压力”和“激活免疫系统”的效果是独特的。大自然处方研究人员认为，森林沐浴可以有多种形式服务于人类，比如森林学校的出现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它发源于瑞士，近几年在美国、加拿大和英国疯狂的流行。

美国警察与全世界其他国家警察一样，由于职业的高度应激特征，在工作的重压下，创伤性应激障碍等精神健康隐患不容忽视，他们的预防措施目前主要是社区健康中心的瑜伽放松体式训练配合音乐和以森林沐浴为主的大自然疗法。

四、美国库珀有氧大健康中心的学习经历

美国库珀有氧大健康中心是以世界有氧运动之父肯尼斯库珀（Cooper H.Kenneth）博士的名字命名的，始于1968年，它包括美国库珀研究院、库珀诊所、库珀健身中心、库珀水疗、库珀宾馆、库珀营养完善和库珀大健康策略7大分支机构。

库珀博士生于1931年3月4日，是享誉全球的世界有氧运动之父，Aerobics（有氧运动）词汇的发明者，于1968年出版了席卷全球的畅销书Aerobics（《有氧运动》），深刻地影响了世界，改变了人们的旧观念与健康状况，开启了全球最多人锻炼与热爱的健身运动革命——有氧运动，他因此被尊称为世界“有氧运动之父”。如今已经88岁高龄，依然活跃在健康管理一线，坚持着从少年时代一路走来的运动锻炼习惯，至今依然雷打不动地坚持着规律的作息制度:每天早晨5∶30左右起床,健身完毕后用早餐，然后才开始一天的工作，他向全世界人类倡导并亲身践行着库珀化健康生活方式。

2019.1 0.1—2019.10.6，为了更好地开展警察训练健康项目，笔者在北加州战术医学训练开始之前抽出时间入住达拉斯，在美国库珀有氧大健康中心参观学习。期间，有幸得到库珀博士亲自指导。笔者以亲身体验的方式，深入学习了预防医学体检（Preventive Exam）和库珀健身中心纵向跟踪式健康管理，对近几年中国人在该健康中心体检反映出的健康问题做了剖析，并就如何为各种慢性病患者，特别是心脏病患者开展运动负荷试验进行了针对性研究。

美国警察的健康体能测试方案是由库珀研究院制定科学测试方案的，很多州的警察健康体检数据都在库珀研究院的纵向跟踪健康管理数据库中连续储存。库珀研究院迄今已经建立了50年的大健康纵向跟踪管理数据库。2016年12月，美国心脏协会在世界著名心血管医学权威杂志《循环》上发表了一则长达46页的科学声明，把有氧能力划为临床生命体征。这一科学声明离不开库珀研究院50年的纵向跟踪健康大数据支撑。

五、对我国警察职业健康发展的启示

（一）警察职业健康发展始于公安教育，在公安院校萌芽

我国警察大部分来自公安院校毕业生，而公安院校又是培养警察最系统最具实战需求针对性的教育机构。我国公安院校学历教育中均包含警察体育类课程，其中健康课的开展模式和公安院校大学生毕业论文环节是每个公安院校都具备的。一方面，美国UIUC的公共健康研究方法课程能够提供借鉴于公安院校科学研究方法类课程，为推动警务训练的科学健康进程奠定理论基础和方法学基础；另一方面，警察体育类课程中的体育保健类课程、康复类课程非常值得借鉴美国UI⁃UC应用健康学院的公共健康统计学研究方法课程的课堂组织方式：在课间组织学生实地操练康复为主或保健为目标的运动。这样做的好处：1.活跃课间，提高学习效率；2.学以致用，将理论指导实践活动；3.为公安院校的体能训练课提供体能训练后恢复或运动康复机会，健康的习惯是需要行动出来的，而不仅仅是记录在笔记本上。

公安院校学生的毕业论文质量存在改善和提高空间。众所周知，公安院校学生在校期间各种课程安排紧凑，再加上警务化管理带来的各种活动和公安实习等，使得学生没有时间学习论文的相关研究和撰写方法。因此，美国UIUC应用健康学院的公共健康研究方法课程的开展方式和参观出版社的做法非常值得我们借鉴，可以为学生提供类似课程，培养学生的健康管理科学意识、习惯和方法。

（二）警察职业健康发展的核心载体是警务训练

警务训练贯穿警察整个职业生涯。公安院校期间是警察上岗前培养自己基础体能素质、基本警务技能和战术水平的黄金阶段，也是养成健康的训练习惯的摇篮阶段。因此，警察职业健康教育在此阶段是促进警察职业健康发展的直接动力。公安院校中职业健康教育方式可以有多种，除了以相关课程为载体进行健康理念的传授、渗透和应用，还可以组织社团活动、各种比赛活动、学术交流平台、大学生创新创业项目等为警察职业健康的发展提供土壤。警察体能、技能和战术训练完全可以借鉴UIUC警察训练学院的科学和健康理念。在性别上，根据警察所在具体岗位不同适当借鉴，伤员在警察战术训练中的“无忽略”原则是非常值得我国警务训练借鉴的。

（三）警察训练健康的学术平台是推动警察职业健康发展的“爆燃点”

公安院校每年有各种警察教育训练方面的学术交流会议，而在实战一线，各级公安单位纷纷筹办各种比赛、比武。在这些盛事中如果能够安排“警察健康”或者“警察训练健康”等类似栏目的专题和活动将会是一种非常有益的改革举措。借助这些盛事，警察职业健康方向的公安院校教师和公安实战一线相关负责人员在一起通过分享和讨论撞击出思想火花，形成创新理念和创新方法、创新实践，最终成为推动警察职业健康发展的“爆燃点”。公安部近几年在部级教官分类中体现出“安全防护”和“现场急救”类教官，这从某种意义上也是我国公安教育中逐渐重视警察健康和安全防护工作的具体表现。因此，积极响应公安部在《健康中国2030规划纲要》总指导下的具体方针政策，并在各种学术和比武平台上实施具体改革和创新显得非常重要。

（四）警察职业健康管理贯穿警察终身

美国库珀有氧大健康中心在美国警察职业健康发展中发挥了不可替代的作用。从科学的健康体能测量方案的制定到纵向跟踪健康管理及理念的传递，美国警察从尚未进入警察职业之前的小学、中学教育阶段就在库珀博士及其团队的Fit⁃nessgram（体适能电报）的健康监督下为未来的警察职业健康奠定了健康素养基础。

2016年4月，美国库珀研究院在海外的第一家分支结构——库珀（中国）有氧大健康训练中心在中国南京老山的有氧小镇落成了。目前中国警察领域以山东烟台市公安局的芝罘分局、牟平分局和福山分局为首批试点，率先采用了库珀（中国）有氧大健康训练中心的健康科学技术支持。警察训练健康项目的初步开展已经收到良好的民警满意度反馈。但是，在笔者深入公安基层，探索实施健康管理项目的过程中也发现了一些今后急需解决的问题，比如年龄超过50岁的老民警及退休民警的健康管理遇到了各种困难。80%以上的老民警都有慢性疾病，他们在岗期间的健康及其退休后如何得到科学的管理和相关的职业健康保障是目前的一个难题。笔者建议，退休警察可以借鉴美国警察的森林康养做法，充分利用我国的森林康养资源。我国幅员辽阔，截至2019年2月，我国建设了897处国家级森林公园，分布在全国。这些森林可以成为中国警察退休后疗养的圣地，在森林沐浴中洗去常年高度紧张工作和生活中积累的焦虑和心理创伤。现代医学中，针对很多慢性疾病的康复方法中也极力推崇森林沐浴的辅助作用。

在美国警察训练健康项目的启发下，凭借中国当前大好的健康战略和系列政策，我国警察职业健康管理从公安院校到警察实战一线再到退休后生活圈必将展现出越来越美好的发展前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