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丽娟 孙永鹏
2019年国际局势风云变幻,中美贸易谈判在曲折中推进,国内经济进入结构调整的阵痛期,增速有所放缓。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小店经济”在国内经济趋冷的大环境中逆势上行,展现出超出预期的活力与韧性。在《2019中国小店经济温度图谱》中,来自网商银行和支付宝的数据显示,日流水3万元以下的小店,年流水平均增速35%,跑赢GDP,一半小店过去一年增加人手,99%有贷款行为的小店做到有借有还,体现出极高的诚信水平和发展健康度①。在2019年12月30日召开的国务院常务会议上,李克强总理提出,“要以更有针对性的政策措施,发展‘小店经济’,创造更多就业机会,促进形成一批人气旺、特色强、有文化底蕴的步行街[1]。小店经济这一概念的首次提出,是对小店经济在我国经济发展中的重要作用的肯定,同时也表明小店经济已被提升到国家战略层面来谋划布局。探究小店经济繁荣背后的商业逻辑、存在的问题、未来的发展方向具有深刻的理论意义和现实价值。
小店经济是一个全新的概念,目前国内对小店经济的研究较少。国内学者相关的研究大多集中在“地摊经济”和网店、个体户这三个领域。
“地摊经济”的相关文献着重研究“地摊经济”的治理、“地摊经济”与城市管理之间的矛盾及二者如何和谐发展的问题。例如:崔占峰和吴浩宇梳理了建国70年来城市“摊”治理思维的演变过程:由干预、放任、到明令禁止再到当前多元协商,认为其本质均是地摊空间与城市空间的协调与平衡。“嵌入性”弹性治理逻辑是“共治共享”这一新理念在城市治理领域的发展,通过将“摊”嵌入社会组织,应用“微治理”的技术机制和柔性治理方式,可以促进社会主体多元参与、交叉互动的治理生态的形成[2];马宁和朱美芬认为:“地摊经济”的出现与存在有着复杂的社会成因,“地摊经济”具有缓解就业压力、满足低收入群体的消费需求等作用,但也存在着影响城市环境和市容、容易引发治安纠纷等问题,如何平衡二者的关系是其长远发展的重中之重[3]。
与网店相关的研究成果,其研究方向相对分散,常见的有:网店与实体店比较研究,影响网店创业决策的因素,网店的运营、营销、征税等问题研究。例如:王琴等人通过将产品按照其属性分为数据性产品、感知性产品、认知性产品和即时性产品,再结合网店和实体店各自的优势,通过分析得出不同类型的产品适合不同的销售模式。且他们认为,未来网店与实体店的发展并非水火不容,相反二者将深度融合,通过功能交互、购物流程再造和结构重构,会催生出新型商业模式[4]。张艳辉等人研究发现,具有网购经验和个体户经验的人开网店的可能性更大,网购经验对开网店的影响在农村比城市更强,但个体户经验对开网店的影响不存在城乡差异。首次网购时间越早的人越可能开网店,开网店的时间也越早,而个体户并不表现出开网店时间较早的特征。对合法性因素的考察发现,无照个体户更倾向于开网店以缓解合法性压力[5]。
国内学者对个体户的研究主要集中在个体经济的演化与发展、个体工商户相关制度研究、个体经济的就业、税收等方面。例如:胡家勇对改革开放20多年个体经济在促进经济增长、拉动社会投资、解决就业、增加政府税收等方面的贡献作了具体分析,认为个体经济必将长期存在,并将随着我国市场经济的发育和经济的现代化而继续向好发展[6];李詹通过对改革开放之初“对内搞活”的试验田汉正街市场的个体户的深度口述访谈,回顾了改革开放40年来中国个体经济的发展历程,认为个体户是改革开放后经济转型和社会变迁的缩影,机会结构变迁是影响个体经济发展和造成个体户个体差异的重要因素[7];田大洲通过建立ARMA模型,利用1981年至2007年个体经济发展的数据进行实证分析,得出个体经济吸纳就业的能力与其营业收入、注册资金总额都成正比[8]。
国外还没有小店经济这个概念,国外学者相关的研究多局限于诸如便利店、食品商店、杂货店等单个类型的小店,研究方向也比较庞杂,没有形成体系化研究,但都肯定了小店对本地经济发展、人民生活的重要作用。如:英国的Wrigley等人通过对英格兰五个小镇的调查研究,指出尽管当地的便利店规模都不大,但对当地的可持续发展产生了“锚”的作用,促进了食品购买的“重新本地化”、减少对汽车的依赖[9]。
总之,国内外学者对小店经济的研究尚处于起步阶段。鉴于此,本文着重阐述小店经济的演化路径、繁荣动因、现实问题和发展趋势。
小店并非偶然出现的新生事物,它的出现有深刻的社会根源和现实基础,在我国经历了漫长的发展历程,最早可以追溯到商周时期的官办手工业小作坊[10],在唐宋时期一度繁荣,如著名画家张择端在《清明上河图》中展示的那样:十二世纪的汴京(今河南开封),街道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街边小店和摊点星罗棋布,茶坊、酒肆、肉铺、医馆,不一而足,珠宝香料、绫罗绸缎、修面整容、看相算命,各行各业,应有尽有,汴梁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这一时期的小店经济是商品经济萌芽时期的产物,带有浓郁的封建主义色彩,非市场经济的范畴。在社会主义新时代,小店经济是我国经济体制改革的直接产物,其发展史就是我国经济走向强大的历史的一个侧面,跟随中国经济这艘巨轮浮沉已不下40年,直至2019年年末李克强总理才把它作为一个独立的经济体系首次提出。按照时代发展的脉络及其不同时期具有的独特特征,其发展史可以大致划分为以下四个阶段,如表1所示。
表1 小店经济的演化路径
由于制度因素,改革开放以前我国鲜有个体经济生存的土壤。自我国实施社会主义三大改造以来,个体工商从业者数量从1953年的近800万户减少到1977年的15万户。因此,可以说我国的个体经济是改革开放后发展起来的。
1978年我国实施改革开放的伟大战略决策,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转型,政策有所松动,一些城镇无业人员和下岗职工迫于生计开始从事个体经营,成为我国最早的一批个体户。但是在改革开放之前的20多年里,个体经济一直在政策上承压,因此,许多人对个体经营仍然持观望甚至怀疑的态度,个体户的身份也受到歧视,在政策风险和身份歧视的双重顾虑下,个体户悄然发韧[7]。这便是小店经济的雏形。这一时期的个体户多为谋生型创业,以流动摊贩走街串巷的形式为主,灵活性和机动性很强,在当时物资极度匮乏、商业网点少,市场需求大的时代背景下极大地满足了人们的基本生活需要。
1987年,党的十三大提出“个体私营经济是社会主义公有制经济的补充”。从1987年至1999年,《城乡个体工商户管理暂行条例》《私营企业暂行条例》《公司法》(部分条款)《合伙企业法》等保护、促进个体私营经济发展的法律法规相继颁布实施[6]。国家为个体户正名,对个体经济的地位与合法性予以充分肯定,彻底扫除了城乡居民从事个体经营的社会认同障碍;当时个体户致富的情况比较普遍,示范效应凸显,越来越多的城乡居民从事个体和私营企业经营,甚至少数大学生以个体户为起点开始创业;物资相对匮乏,消费品市场以买方市场为主;经济转型产生了大量剩余劳动力,这些都为个体户的发展创造了有利条件。个体户出现了井喷式的发展,截止1999年,数量达到3160万户,从业人员达6241万人[7],迎来了属于个体户的时代。同期,得益于市场环境的改善和政策的支持,以中小企业为主的私营经济崭露头角,以个体户和部分小型私营企业为主体的小店经济迅速成长。
1999年个体户的发展达到顶峰,进入21世纪,个体户的数量和就业人数出现下滑,直到2005年全国个体户数量和个体就业人数占非农就业人数比例开始恢复上升,并在2009年超过1999年的历史高位,经历了由衰退到恢复的调整。
在这一时期,市场经济经过多年的发展逐渐成熟,我国消费品供给短缺的状况得到极大改善,消费品市场由卖方市场转变为买方市场,居民对消费结构转变和品质提升提出了迫切要求,市场竞争日趋激烈。个体户所占比例过高的地区出现回调,为效率更高、发展空间更大的私营企业所取代[11],市场经历了一次大洗牌、大调整。此外,市场规范化管理、个体户准入门槛提高挤压了个体户的成长空间。私营企业的就业在2004年后开始超过个体经济,且继续保持较快的增长趋势。这意味着微型企业在经济中占比下降,而中小型企业占比逐渐上升,小店经济的内部结构经历着深刻的调整。2005年之后,随着城市化进程的加剧和房地产的持续升温,一大批商业街、小吃街、大学城的建成为小店经济提供了更广阔的发展空间;社会经济财富急剧积累,投资增长所带来的乘数效应放大;店主也开始转变经营思路、提升服务品质,逆转了小店经济的颓势,一大批街边小店和路边摊遍布街头巷尾。小店经济开始持续向好发展。
互联网革命成就了以淘宝、京东为代表的网络购物平台,网店作为一种新的业态得以迅速发展,至2009年仅淘宝平台的销售额已达2000亿,改变了小店经济的原有结构,形成了街边小店、网店和路边摊三足鼎立的小店经济格局,其发展与移动支付、外卖平台、快递物流的兴起交织在一起,具有鲜明的移动互联网时代的烙印。同时,路边摊也因为城市化对城市管理、市容市貌提出了更高的要求而有所减少,经营形态上也呈现出由流动摊贩向划定区域、集中经营转变的趋势。
小店经济的主体在各个阶段均以小微企业为主。按照其3.0版本的固有属性,又可将其分为狭义的小店经济和广义的小店经济。狭义的小店经济指各种街边小店组成的有机经济体,以规模小,分布广,与人们生活联系紧密,反映当地特色文化,往往形成小吃街或分布在步行街两侧为特征。广义的小店经济是指街店、网店和路边摊构成的跨越线上线下的经济体系。街边店的发展对于城市发展、城市建设、城市管理的影响机制更为复杂,本文选择研究的对象为狭义的小店经济。
互联网技术对小店经济产生了双重效应。一方面,随着互联网兴起的网购模式极大地冲击了小店原有的经济生态,重构了小微企业原有的竞争格局,挤压了小店的成长空间;另一方面,以移动互联网为代表的互联网技术革命为小店经济发展注入了创新动能,随着技术不断向外扩散,第三方支付、外卖和直播平台都日益为小店的日常经营、宣传服务。约瑟夫·熊彼特在其著作《经济发展理论》中首次提出了创新理论。他认为,创新区别于发明,是把一种从来没有过的关于生产要素和生产条件的“新组合”引入生产体系,即把现成的技术革新引入经济组织,形成新的经济能力[12]。在《经济周期》一书中,用创新对经济周期进行解释,强调经济活动的主要动力在于创新,创新会引起模仿,进而打破垄断,刺激大规模的投资,引起新一轮的经济繁荣,从而肯定了康波周期的存在[13]。熊彼特的创新与经济周期理论一定程度上可以解释小店经济繁荣的动因。正是互联网革命引领的技术创新的正向效应远大于负向效应,使其成为小店经济崛起的主要动力。
1.支付方式数字化。和欧美发达国家相比,中国的信用卡普及率较低,而通过借记卡在线支付需要进行多重验证,流程十分繁琐,中国从现金支付直接过渡到数字支付是有深厚的现实基础的。数字技术的发展为我国的移动支付提供了强有力的技术支撑,对我国的支付行业产生了革命性的影响,出门不带现金、一部手机搞定“衣食住行用”已经成为当代中国人生活的常态。中国新经济研究院2019年8月6日发布的《小店经济报告》显示,一二线城市扫码支付几乎达到了全覆盖,三四线城市达到了90%以上,五六线城市也基本认可和使用②,移动支付已经由一二线大城市下沉到小城镇,几乎所有的店主都开通了二维码支付,成为“码商”,提升了消费者的支付体验。移动支付不仅解放了人力,降低了人工成本,也大大提升了商家的经营效率。报告也显示,2019年上半年,90%的街边小店使用支付宝收款后,生意变好,消费频次提升三成,销售额提高25%,百元商品销售额提升达5%③。移动支付所带来的成本节约和效率提升最终都转化为实实在在的经营利润,成为小店逆势崛起的重要因素之一。
2.经营模式二元化。外卖帮助餐饮业突破了传统的线下经营的单一模式,改变了消费者的消费观念和消费习惯,在一定程度上摆脱了时空限制的困境,获得了新的发展空间。首先,商家入驻美团、饿了么等外卖平台,极大地提高了店铺的曝光率,步入了线上线下流量相互转化、良性循环的发展轨道,拓宽了消费应用场景,从空间上扩大了商家的服务半径,降低了店铺对地段的敏感度,地理位置不再是小店客流量的绝对决定性因素。其次,使用网络外卖压缩了销售与消费的时间过程与空间间隔,节约了商家经营所需的空间成本和消费者就餐时所需消耗的时空成本[14],驱动餐饮行业在供给侧效率的提升。再次,外卖的生态边界不断扩大,其外延也不断拓展,由最初的餐饮行业向鲜花绿植、美妆、日用品等行业渗透[15],这种全新的“互联网+服务”模式正带动各行各业的传统小店转型升级。
3.宣传手段多样化。正如小店经济一路升级、一路成长一样,小店的宣传手段也在迭代更新。在这个全民直播的时代,店主们不再局限于发传单、做广告牌等传统的宣传方式,快手、抖音等直播和短视频平台成为炙手可热的宣传工具,无数商家做起了主播,将自己的店铺、商品和服务推到了互联网上,也由此打造了像成都玉林西路小酒馆、爆浆玉子烧、舒记稻香蛙,西安永兴坊摔碗酒、老茶坊毛笔酥这样的一批知名网红小店,像武侯玉林四巷、宽窄巷子、丽江古城现文巷这样的一批网红街,成都、西安这样的一批网红城市,成为人们旅游必打卡之地,重新诠释了“酒香不怕巷子深”的内涵。这种成本低、传播性强、受众群体广、见效快的宣传方式为小店店主们带来了可观的回报。
我国的金融市场尚不完善,对于小店而言,存在信息不对称程度较高、缺乏合适的抵押物、较高的交易成本等系统性缺陷,容易引致小店经济主体陷入金融排斥困境④。信息不对称会造成逆向选择和道德风险问题,即需要资金支持的企业得不到贷款及企业不合理地使用贷款资金或拒绝还贷[16]。而政府干预的强制性与普遍性使它在弥补市场失灵上具有天然的优势,斯蒂格利茨和韦斯从金融市场的信息不对称入手,提出了信贷配给理论,证明信贷市场上的借贷双方不以利率为借贷基础,而是由贷方供给货币资金的数量多少来决定[17],为政府干预金融市场提供了理论依据。随着我国政府和市场关系的厘清,政府更加高效地发挥其职能,给予了小微企业一系列的财税支持,一定程度上纠正了金融市场失灵。
1.普惠金融和小微企业贷款。普惠金融一词是舶来品,源自英文:inclusive financial system,其基本含义是:能有效、全方位地为社会所有阶层和群体提供服务的金融体系,尤其要向那些被传统金融忽视的农村地区、城乡贫困人群、小微企业倾斜[18]。2013年,党的十八届三中全会将发展“普惠金融”作为国家战略,2015年末年制定五年规划,将普惠金融作为金融机构供给侧改革的重要抓手,鼓励传统金融机构开展小额信贷业务,创新金融产品和工具,为低收入、贫困人口、小微企业提供便捷的金融服务。
小微企业贷款是国家实施普惠金融的重要举措。自2010年以来,国家越来越重视中小微企业的发展,加大了对中小微企业特别是小微企业的金融支持力度,小微企业贷款数量一直保持两位数的增长速度[19]。据2019年普惠金融发展报告显示,截止2019年6月末,全国小微企业贷款余额35.63万亿元,其中普惠性小微企业贷款余额10.7万亿元,较年初增长14.27%,比各项贷款增速高7.14个百分点⑤。随着政策的持续深入推进,小店店主融资难、经营周期短的问题逐步得到改善。
2.税收优惠。2019年,为了优化社会经济结构、释放经济活力、打造企业增长新动能,“减税降费”一词频频出现在各类政府会议和工作报告中,特别是对小微企业实施普惠性税收优惠,诸如将小规模纳税人增值税起征点提高至10万元,放宽小型微利企业标准并降低其所得税适用税率,对小规模纳税人交纳的部分地方税种减半征收,对小微企业提供“三个无需”和“三个自动”⑥等高效便捷的征管服务等[20]。毛德凤和彭飞通过实证研究发现,税率降低能有效缓解内资企业的融资约束程度,并且企业初始税负越高,减税效应愈明显;相较于国有企业,减税效应在非国有企业中高度显著[21]。我国小店经济的主体几乎都是个体和私营企业,因此,减税对小店经济的刺激作用更加突出。对于遍布全国的各类小店而言,它们将有更多的资金用于扩大经营规模、改进生产技术、提升服务质量。
小店承载着城市的温度和古老的记忆,是一座城市人文基因的一部分,赋予了每一座城市独一无二的气质,通过小店,特别是老字号店我们可以窥视到城市的历史片段,没有了街边星罗棋布的各色小店,城市将少了许多烟火气和人情味,变得空洞而无趣。作为经济增长三驾马车之一的消费日益占据主导地位,人们的消费方式、消费理念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追寻当地特色民俗和文化,体验当地风土人情已然成为一种潮流,线下小店不再仅仅是提供消费服务的场所,也越来越多地扮演着提供体验服务的角色,给予消费者在网络虚拟空间中难以体会的归属感、幸福感和满足感。同时满足了顾客的物质消费需求和精神体验需求,这是小店赖以生存和发展的需求基础。
1.小店经营租金成本高。房地产的高歌猛进,使得店铺、商品房租金高居不下,甚至成为许多小店最主要的成本支出,成本结构严重不合理,很多小店抗风险能力差、应对突发事件能力弱的问题突出。2020年初的疫情致使全国的实体店停业关门,等到3、4月份各地陆续批准开门营业之时,一批小店已经因不能承受无收入又须支付高额的房租而永久退出市场。
2.部分小店长期面临融资约束。一方面,我国的金融市场仍不完善,信贷配给现象普遍存在。近些年,国家普惠金融政策的大力实施,为许多中小微企业的发展注入了新鲜血液,但是普惠金融的实施在地区之间不均衡的情况依然突出[18],存在着最需要资金支持的店主却最难获得贷款的困境。另一方面,受传统观念的影响,小微店主在信贷市场是典型的风险厌恶者,一部分店主缺乏申请信贷资金的动力,贷款意愿不强,无法享受普惠金融的红利。
3.小店的存在与城市管理的矛盾长期存在。城市化进程日益加剧,国家对市容市貌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市民也对城市形象有了更高的期待,老城区、城中村改造持续推进,使得原本在这里经营的小店不得不搬离,重新寻找经营场所,这意味着他们将面临更高的房租成本。此外,一些地方为了提升城市形象,搞一刀切,统一店铺装修风格⑦,这不仅降低了店铺的辨识度,也侵犯了经营者权利,加剧了小店与城市管理的矛盾。
4.小店创新能力不足,同质化严重,市场竞争激烈。根据报告,大多数街边小店为夫妻档、亲友店,维持经营现状是常态,缺乏创新动力和能力、特色欠突出,区分度不高,难以在激烈的市场竞争中脱颖而出,常常面临着数家店争夺同一块市场蛋糕的窘境。
1.发挥政府职能,推广“小店+步行街”捆绑模式
小店经济的发展是一项系统工程,牵一发而动全身,各地政府作为当地政策的制定者、执行者和监督者,要使小店经济持续向好发展,必须优化顶层设计,全方位统筹推进,合理配置各类资源。响应国家号召,因地制宜,打造适应本地需要的特色商业步行街,将“小店+步行街”的捆绑模式推而广之,为小店提供租金相对合理的经营场所,统一规范化管理,为小店发展营造良好的营商环境,这不仅能够防止中小微企业主承担过高的租金,挫伤经营的积极性,也可以有效解决诸如路边摊挤压公共空间等现代化城市管理的困境。
具体而言,可从以下三方面着手:在符合城市规划要求、公共安全需要的前提下,划定城市特定区域,鼓励具备条件的商业街、人流密集区域开展户外商业活动,形成“空间集聚效应”;鼓励与文化、旅游、休闲等结合紧密的商圈和街区适当延长营业时间,开设深夜营业专区,发展夜间经济,给忙碌一天的城市居民营造一个和谐的休闲环境,吸引更多的人走出来拥抱城市,刺激消费增长;优化配套设施,提升公共服务质量和城市管理的法治化水平,切实保障小店经济平稳健康运行。
2.推动文化与小店经济融合发展,打造特色小店。随着经济的快速发展,人们的物质生活得到极大满足,根据马斯洛的层次需求理论,必然对精神层次的需要提出更高的要求。我国目前的街边小店以提供日常的生活服务为主,缺乏满足精神需求、文化元素丰富的小店。促进文化与小店的融合发展有利于培养小店的文化品位,增强文化底蕴,以更加丰富的文化产品供给,满足消费者的精神诉求,解决供需矛盾。
在文化强国战略实施的大背景下,店主应挖掘当地的风俗习惯和文化特色,融传统文化和现代潮流为一体,打造具有当地文化色彩,又兼具现代元素的特色小店,成为传统工艺、民俗文化等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传承者和传播者,也成为民族文化的受益者。成都的成功为我们提供了借鉴,在小店经济热力图谱中,成都跃居前五,在很大程度上得益于当地的小店融川西特色与现代风格为一体,兼具鲜明的地域特点与时代印记。
3.数字赋能和金融赋能,提升经营管理效率。一方面,数字化支付方式有效提高店主决策的效率和准确性。店主通过对后台的支付数据进行简单的梳理分析,就能较为精准地把握顾客的消费规律,有利于店主做出科学的决策。这在纸质化支付时代是很难实现的。另一方面,数字化支付方式有助于店主取得信贷支持。以支付宝为例,支付宝现在推出的芝麻信用就承担了征信的功能,店家如果长期使用支付宝收款和日常的消费支付,就会积累信用评分,信用好的商家便可以通过网商银行进行小额贷款,满足日常的经营需要。此外,支付作为流量的入口,在供需双方完成交易以后,会积累大量的原始数据,当下的第三方支付公司、互联网金融公司完全有能力和动力通过支付数据帮助小微企业主生成可视化的分析结果,对用户进行个性化画像、帮助小微企业实现个性化营销,指导小微企业更加高效的运营。通过市场、店主多方的努力,利用大数据指导市场实践将不再是大公司独有的权利,普通的小微企业主也能分享技术变革带来的机遇。
移动支付市场的下沉、市场主体意识的觉醒、支付公司的战略转变将助推线下小店实现数字化发展。移动支付的服务主体日益由C端(消费者)转向B端(企业),在2020年的支付宝合作伙伴大会上,蚂蚁金服CEO宣布,未来三年,支付宝将帮助4000万商家做数字化升级[22]。
未来,线上线下的界限越来越模糊,二者走向融合将是必然的发展趋势,实体店与网店此消彼长的关系将成为历史。从线下到线上,再到线下线上数字化相结合,小店经济的本质从未改变,都是基于用户消费场景满足其消费需求,但提供商品和服务的方式、消费者的消费体验将不断升级跃迁。
小店经济步入数字化时代,消费者的需求将变得更加多元化,消费场景因不同时空、线上线下转化而变得碎片化,消费者将在不同的消费场景中频繁切换自己的身份角色。精准定位、人工智能以及大数据等新技术的应用,消费者在线下消费场景中的需求与商家服务可以实现精准匹配,即时连接。同时,随着信息分发传递方式由主动搜索向智能推荐转变,商家变被动服务为主动出击成为不可逆转的趋势。
一直以来,由于信息不对称造成了信贷市场失灵,以餐饮行业为主的街边小店证券化程度极低。街边小店虽然有着稳定的现金流,但一直是以现金方式支付,账目没有实现数字化,金融机构不能掌握小店的经营数据和资信情况,便无法预测小店未来的发展潜力,也无法评估和量化其金融风险。如今,支付的数字化使得使小店证券化发展成为可能。华人经济学家陈志武在其著作《为什么中国人勤劳而不富有》中指出,多数小微企业主一心扑在自己的店里,他们无暇顾及也不懂得利用新技术和金融工具,发展空间无疑是有限的[23]。随着资讯的获取越来越容易以及证券行业揭下神秘的面纱,走进普通人的视野,小微企业主们逐渐认识到利用金融工具的重要性。走证券化之路会是部分小店扩张到一定程度的选择。
小店经济作为我国经济体系中崛起的新势力,不容小觑。就单个的小店来看,其影响微不足道,和大中型国有企业、民营企业相比,就是蚂蚁与大象的关系,但其分布广、数量多、与人民生活联系最紧密、关乎亿万民众就业,是中国经济的压舱石和助推器,小店经济发展的好不好,质量高不高,直接决定了中国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根基稳不稳,老百姓生活的好不好。因此,国家给予了应有的重视。
小店经济崛起是互联网技术赋能、国家政策支持和需求驱动三者合力的结果,一方面网店的快速发展对线下小店造成了严重的冲击,另一方面,移动支付、外卖、直播平台等互联网工具的兴起为小店注入了新的增长动能。尽管小店经济的发展也面临着诸多困难,但数字赋能、金融赋能、政策红利为其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历史机遇,赋予小店更多的发展可能。但是我们也应该认识到,作为中国经济发展毛细血管的小店经济有其韧性,也有脆弱的一面,需要从宏观层面和微观层面加以引导和扶持,帮助其朝着数字化、证券化的方向迈进。
注释
①支付宝发布《2019中国小店经济温度图谱》:街边小店撑起3亿就业.https://www.sohu.com/a/361459581_100191015.
②数据来源于支付宝和网商银行于2019年12月19日联合发布的《2019中国小店经济温度图谱》(《小店经济报告》)
③数据来源于支付宝和网商银行于2019年12月19日联合发布的《2019中国小店经济温度图谱》(《小店经济报告》)
④金融排斥是指社会中的某些群体没有能力进入金融体系,没有能力以恰当的形式获得必要的金融服务。例如遭受失业,技能差,收入低,住房差,犯罪率高的环境,身体不健康,贫穷和家庭分裂等问题的某些群体,更多地被排斥在金融服务体系之外。
⑤2019年9月29日,中国人民银行联合银保监会发布《2019年中国普惠金融发展报告》。https://www.financialnews.com.cn/jg/zc/201909/t20190928_168765.html
⑥“三个无需”是指:凡符合条件的纳税人,享受小微企业普惠性减税政策,均无需任何审批流程、无需任何核查手续、无需任何证明资料,只要如实填写纳税申报表即可享受。“三个自动”是指:凡采用电子申报的方式,只要纳税人项目填写完整,系统就可以自动帮助享受减免税优惠,包括自动识别纳税人是否可享受小微企业普惠性减税政策,自动计算纳税人的可减免税金额,自动生成纳税申报表。
⑦西安不少街道“千店一面”沿街商铺门头牌匾风格要统一吗 ?三秦 都市 报—三 秦网 讯 http://www.sanqin.com/2019/0401/414173.s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