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大学体育赛场文化的理性阐释

仇婷婷 文 宽 秦海权

(1. 华侨大学 体育与健康研究中心，福建 泉州 362021； 2. 杭州师范大学，浙江 杭州 310000；3.同济大学 体育教学部，上海 200092)

体育源于游戏。正如德国诗人席勒说：“只有当人充分是人的时候，他才游戏；只有当人游戏的时候，他才完全是人”，[1]富有哲理的表达诠释了“玩”是我们作为人的一种权力。人们在运用身体所有功能展现天性、享受自由时带给自我的快乐体验最强烈。[2]体育呈现了人类的游戏天性，在生活中人们参与游戏或嬉戏可以产生自由近而解放工具性身体。体育也是文化，人们在体育活动中创造了特有的物质、精神文明。[3]在校园环境中，体育则扮演着各种角色，在人与人、人与自然、人与社会的互动行为中发展人的身与心。那么在学校体育竞赛的发展中是否存在越轨和冲突？值得人们反思。学校体育游戏性的缺失对学校体育有怎样的影响？须进一步探讨。因此，本研究通过实地考察、访谈、逻辑推理、内容分析等方法，以亚利桑那州立大学(ASU)为个案研究对象，通过其大学体育赛场活动和展现，从赛场互动活动的各种现象表征出发，基于现象学视角，剖析美国大学体育赛场文化，理性阐述美国大学体育赛场文化存在的问题。旨在从积极和消极两个角度阐述美国大学体育赛场文化中的游戏性逐步淡出对学校体育的影响。

1 美国大学体育赛场文化表征

1.1 引爆点：多媒体点燃观众情绪，有球迷参与的“士气舞”

利用多媒体技术点燃、烘托观众气氛的同时让现场变“热”是美国大学体育赛场一道亮丽的风景线。如在开场时采用视频VR互动、DJ音乐等多媒体手段烘托现场气氛，提升观众热血澎湃的情绪。在竞赛进行时或休息间歇期，不定次数的多媒体——观众互动，尤其在球队比分暂时落后，特别需要鼓舞士气时，多媒体的作用和力度得到强化。球迷渴望胜利的愿景和球员渴望完爆对手的欢虐，在多媒体作用下不断膨胀和扭曲，致使观众的情绪得以宣泄，理智或不理智意识和行为，早已超出体育运动本身引发的感情。

以ASU大学橄榄球竞赛为例，开场是观众与“踩扁大巴”视频VR的互动，中间暂停、中场休息等不定次数的重复互动，尤其需要鼓舞球员时，音乐DJ就播放本段VR来和现场球迷进行互动，营造出强大的主场氛围和必胜气势。在防守时间，现场音乐DJ及时启动“第三次进攻时送他们下地狱”的传统仪式行为以鼓舞士气，广播将敲响浑厚的地狱钟声(HELLS BELLS)的同时球迷手指比作钢叉(ASU大学的LOGO)手势，向下有节奏的舞动胳膊。钟声结束时，竭尽所能，疯狂喊叫。示意场上运动员，对手第三次进攻我们会表现得更好，阻止他们得分，获取进攻权比赛，最终赢得胜利(表1)。

表1 ASU大学橄榄球场铁杆球迷(INFERNO)的典型传统

值得一提的是，多媒体融合的体育赛场具有极高的观众吸引力。美国的大学同样存在成熟的体育赛事商业化运作模式和管理体系，虽然比赛门票获取途经多元且廉价(要么免费发放给学生，要么以5美元以下的价格提供给学校周边居民)，但位置极佳的VIP门票价格仍偏高。此外，数据显示，在商业化运作模式下2015年度ASU大学竞技项目总收益达到9000万美元。可见体育竞赛成为美国大学“吸金”的重要商业活动。

带有目的性的多媒体——观众互动行为和具有较高收益的商业化运作模式，凸显美国大学体育赛场文化的第一个关键特征：功利性。

1.2 情感交换：球迷愿景寄托下的身心互动

球迷——运动员互动是美国大学体育赛场文化双向互动形式的又一典型，是赛场上经常出现的主场震撼瞬间，是特定的赛场球迷群体和场上运动员群体之间的社会互动。互动在比赛过程中，场上某个或几个队员的身体示意或手势启动下，全场观众出现的响声和呐喊声发出震耳欲聋的现场效果。可以是在漂亮的“达阵”(橄榄球6分得分点)后，主队队员通过奔跑至看台边，以特定的手势煽动观众与球迷之间的手势欢庆行为；也可以是在球队士气暂时出现低迷，在防守成功后领袖队员冲向看台前，以约定的特定形式(如掌心向上双臂同时向上舞动)，引导全体观众为主队欢呼、喝彩，以达成提升主队战斗士气的现场作用。除了隔空互动形式外，还有半场休息时间的球迷——运动员之间的直接互动形式，如铁杆球迷家庭成员到现场的互动环节，实现与自己喜爱的球星对话、互换礼物等。此外，NCAA常规赛、联盟内部友谊赛、校际友好邀请赛、队内检验赛、嘉年华等不同类型赛事的主办方均会设计不同的球迷——运动员互动环节。球迷们常以自己喜爱的球员作为楷模和学习榜样，球员展现出个人英雄主义往往最令球迷为之兴奋和崇拜。

带有球迷愿景寄托下的身心互动行为，凸显美国大学体育赛场文化的第二个特征：崇拜主义。

1.3 立体的表达：多元的竞争仪式行为

球迷助威传统、体育战歌、啦啦队助威形式是体育赛场中群体与群体之间典型的社会互动内容。仪式感作为一种特定的文化现象，在外体现一定的社会秩序和关系，在内体现一个时代人们的观念意识、思想情感等。[4]美国大学体育赛事的仪式也都充斥着竞争，从赛事仪式感如何映射民族文化？

1.3.1 球迷助威传统

助威传统属于社会互动理论的群体与群体之间互动过程，是球迷与场上运动员之间的一种互动内容积淀。作为“迷”文化内容之一，美国大学体育赛场上的球迷包括在校学生、毕业校友、周边居民等，属于某所大学学区的主要人群，核心结构稳定，价值观相同，利于传统的生长沉淀。球迷通过观赛这一主题，在赛场共同交流，形成共同的认识，并自愿加入同侪群体为主队加油助威。人们通过几十、几百年或几代人所形成的，在某一时间共同展现出的某种行为或行为结果，可以从文化的角度梳理和归纳，称其为一种传统。体育赛场虽然具有动态生成的特性和比赛结果的差异性，但是体育赛场上有组织的球迷行为，久而久之形成的就是一种赛场助威传统文化。美国大学体育赛场，是展现大学体育文化的主阵地，450多所第一等级的联盟大学均有自己特色的球迷助威传统。

1.3.2 体育战歌

体育战歌在展现大学体育精神、校训、价值观等方面具有独特的作用和实践价值。根据现场考察看，ASU大学各类大型比赛(如橄榄球、篮球、排球等)现场，均有校乐队现场演奏简短、节奏明快、爵士风等曲子，而不是采用音乐播放器广播音乐的形式来提升现场氛围。进一步访谈发现，美国大学校园里的大型竞赛，如橄榄球赛6～8万人的现场，校乐队会安排300人以上的乐手阵容，各类鼓、号、笛、锣、琴等乐器手在指挥手的指挥下，不断根据现场需求弹奏不同的助威型战歌曲子。赛场体育战歌是主要围绕美国大学的校训、精神、标准色、吉祥物等进行创作，大学校园内不同体育场合都有相应的体育战歌。体育战歌带动了美国大学精神文化的共鸣，将大学体育赛事文化展现得淋漓尽致。[5]

1.3.3 啦啦队助威

橄榄球赛半场休息时间，在场乐队演奏着各类曲子。同时，啦啦队集体行进到赛场上进行队形转换表演，如摆成ASU大学英文字母形状、分列式表演等。访谈发现，美国大学的校啦啦队队员具有严格的选拔程序和要求，从个人的健美操、艺术体操功底和技术能力、体型、男女搭配等方面，严格选拔的啦啦队专门负责各类赛事的现场助威。比赛时，通常在球场两侧、四周或赛事暂停间隙，采用托举、劲舞、翻腾等形式，以3～6人为小组循环进行各类健美操、爵士、拉丁等风格表演，以带领观众为主队加油助威。这种乐队——啦啦队配合为主队助威的形式，是美国大学体育赛场文化的经典表达。啦啦队可在一定程度上渲染赛场气氛，缓解球迷和运动员焦灼氛围，引发观众另一种鼓励，通过啦啦队形式活跃现场气氛更换观众感官感受，从力量美、对抗美转换为性感美、线条美。因此，啦啦队助威形式的助阵也是开拓、竞争的民族文化特征体现。

带有多元的竞争仪式行为凸显美国大学体育赛场文化的第三个特征：战略式竞争。

2 美国大学体育赛场文化对学校体育的影响

2.1 功利性对学校体育的影响

取得比赛胜利完全击败对手的观众夙愿，加之多媒体技术的气氛烘托。极尽疯狂的球迷行为致使美国大学体育竞赛接近美国NBA商业体育赛场氛围和商业价值。消极的影响方面，表现在美国青少年的“肥胖问题”多年来持续被关注，但大多数学校没有留够课间休息时间，高中体育课程短、脱节的问题依然存在。[6]大学体育竞赛的功利性和商业化可能会带来严重后果，如大学体育两极分化将愈发严重，出现普通学生少参与、资源缺乏造成体质下降和肥胖上升，而体育精英们用重复的、机械的训练获得更多机会和利益。从功利性的大学生体育竞赛活动不难看出作为既得利益的学校方、球员方在获取利益和资源时可能改变普通学生的体育参与意愿。在积极的影响方面，功利性的运作方式在一定程度促进学校影响力和竞技体育实力。一方面可以给学校带来足够的运作经费，创造更加优越的体育学习、运动训练环境，资助更多的精英运动员成为世界顶尖选手，为国家在世界赛场上争得荣誉，提升学校的全球知名度和声誉。另一方面，以精英运动员作为学校体育的引领典范，通过赛场互动，拉近精英运动员与普通学生的距离，鼓励普通学生也可以通过科学训练，获取参加体育运动带来的强健身体和拼搏精神。

2.2 崇拜主义对学校体育的影响

在铁杆球迷观念中自己喜欢的球星则是圣神光辉不可侵犯的。可以理解为当他人从事体育运动时，我们常常从现象学的角度来评估其行为，最终形成对个体的态度。如竞技运动员在比赛中表现的暴力美、侵犯性或肌肉力量——姿态、视觉冲击等可能成为我们崇拜的源泉，一般来讲这种崇拜是缺乏理智的行为。而美国NCAA对大学体育比赛的业余性规定，加之美国大学生的世界性特殊群体，从一定程度上缓解了这种由崇拜而导致缺乏理智的行为。消极影响方面，崇拜主义和明星效应同样会改变学生的人生观和价值观，内心接受并学习模仿被崇拜者秉性和行为亦不理智。崇拜主义本质是运动员的“身”和球迷的“心”相互交换的过程，这一过程可能扩大未知的矛盾和冲突。积极影响方面，对于大学生精英运动员而言，球迷的崇拜感导致的优越感和自豪情绪会更令其产生极力表现和行为强化，促进其刻意练习以获取更好的临场表现。崇拜主义的球迷趋之若鹜可以提高运动员在大学生体育组织或团体中的影响力和话语权，丰富大学生的社会网络结构。领导层会认为精英学生运动员为学校带来了声誉，这些精英学生应当被政策保护和重点关注，采取更多的资源鼓励和倾斜。而教练则认为，积极参与运动训练和参赛取胜，输送更多的顶级体育联盟人才是他们成功的标志。

2.3 战略式竞争对学校体育的影响

竞争必然是在严格规则和限制中开展的，因此越是高水平的体育比赛，越是强调规则的严谨性。这样做的目的是更可能地保证公平性和观赏性，使球员在有规则的竞争中获取利益，让观众在公平的竞赛中感受刺激、释放欢愉。而在大学体育赛场活动中运动员、裁判、球迷、啦啦队等通过各自的方式，展现着多元竞争仪式。消极影响方面，战略式竞争环境中人们容易从关注比赛、享受比赛转变为计较判罚结果、关注比赛结果，逐渐丧失体育过程体验。一味地提倡竞争，还会导致比赛过程的不合适手段和戏剧性，在“业余性”竞技比拼中身体损伤的现象会增加，违背学校体育的本真价值。另外，因为提倡竞争而忽视比赛过程的道德行为养成，在“纯粹的比赛”中重视“职业道德”而忽视“比赛道德”是美国大学体育赛场文化游戏性逐步淡出的发展方向。积极性影响方面，正是这种充满规则的体育竞技场，造就了一大批高素质综合性创新人才。大学赛场文化的熏陶，可以从体育精神和体育品格等方面实现学校体育的教育价值。作为团队领导者，进行顶层设计和实施方案的安排，能权衡利弊，高瞻远瞩，对战略目标坚持不懈，带领团队坚决打“赢”每一次没有硝烟的“战争”；作为团队成员，明辨自身价值和团队角色，思考如何可以帮助到团队走得更高更远，发挥出最佳的团队合力。而这些体育精神和品格表现，都可能通过传统的赛场助威安排、体育赞歌的合作创作与展示、啦啦队表演策划等活动中去不断强化和练习得来。

3 结束语

以狭隘的“赢”、“冠军”作为体育竞赛的根本目的，美国大学教育环境下的体育正朝着职业化和功利化发展。理性看待美国大学体育竞赛的优越性(高超的技能展现，极致的视觉冲击，竞赛活动带来的经济、社会影响力)，表明其目的性、功利性渐强，游戏性、娱乐性渐弱。制胜、征服、对抗、英雄等赛场氛围和文化表现充斥着学校体育竞赛活动。美国大学体育赛场文化是其民族文化的缩影：乐尚崇拜的个人英雄主义、赛场对抗的侵略性、观众对原始力量的渴望等彰显深深的民族文化烙印。在学校环境内，体育注定是一门课程，它教会我们如何在谦虚、沉稳中“赢”，更教会我们如何有尊严、体面的“输”，大学体育也该如此。在认识美国大学体育赛场文化这种趋近于职业化和商业化的功利导向的同时，还得从积极和消极两个方面，理性客观地分析其对学校体育的教育价值彰显，才能真正利用他山之石，造就栋梁之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