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谈重大疫情中的“后真相”网络舆情事件应对

2020-09-10 07:22陈延法
新闻研究导刊 2020年19期
关键词:重大疫情

摘要:随着网络的蓬勃发展和社交媒体的广泛应用,舆论传播已进入“后真相”时代。疫情期间,大部分人都通过网络媒体了解疫情进展,然而扑朔迷离的事实和真相容易让公众迷失在他者建构的情绪场域中,发酵为“后真相”舆情事件。面对“后真相”时代传播生态与舆论格局的新变化、新问题,应从认知层面上深刻认识公众及其信息需求的变化,反思公共机构和公众个人该如何应对。

关键词:重大疫情;“后真相”;舆论危机;舆情事件

中图分类号:G206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674-8883(2020)19-0090-03

在2020年新冠肺炎疫情这场重大公共卫生安全事件中,我们又一次展现了自身的制度优势,取得了抗击新冠肺炎疫情的重大战略成果。然而在这场战“疫”行动中,网络舆论传播实时通报疫情进展,也影响着公众对这场疫情的思考和判断,衍生出了“后真相”现象,对战“疫”行动产生了一些负面影响。

一、认知:疫情催生的“后真相”现象

疫情之初,一个段子在微信朋友圈中广为流传,说公众在这次疫情中之所以明显比SARS(重症急性呼吸综合征)时更害怕,是因为SARS出现时并没有微信朋友圈。虽然这是一个调侃性的段子,但确实反映出了当前公众获取信息的平台主要是社交媒体,典型代表就是微信、微博等,这也是当前网络舆论传播的主要方式。当前网络舆论关于疫情的热点问题突出体现了“后真相”的特点,即情绪和个人理念影响公众意见。疫情带来的恐惧和不安导致公众在接收信息时常常感到怀疑和愤怒,而真正的事实真相反而没有引起人们的重视。

“后真相”现象最早起源于西方国家的政治事件,以英国脱欧和2016年美国特朗普当选两大事件为典型代表。《牛津词典》于2016年将“后真相”确定为年度关键词,从此“后真相”现象引起了学术界的广泛关注。我国有关“后真相”问题的研究始于2017年,“江歌案”成为我国网络上第一个“后真相”舆情事件[1]。西方学者对“后真相”的定义作出了解释。一是感情高于真相。即在强烈情感的影响下,所有的事实掩盖或遗弃,带有明显感情色彩的言论附带的情绪遮蔽了真相。二是公众接受信息的态度变化。公众被带有情绪的舆论影响,不加思辨地判定事实真相,甚至抗争性地解读,只认定自己认为是真相的真相[2]。

新冠肺炎疫情时刻牵动着全国人民的心,公众小心翼翼地关注着事态的发展,随时刷着最新的病例数字,只要是关于疫情的事,明星捐款、红十字会、医务人员现状,甚至是外媒的表态很快就能冲上热搜。很多网络“大V”更是铆足了劲,自媒体开启了狂欢模式,为“后真相”现象的产生提供了温床。

二、解析:疫情中情绪化的公众诉求迷失在“后真相”时代

“后真相”之所以成为一种热现象,在于媒介对公众话语的赋权。社交媒体将这种赋权放大,并使公众在网络上成为权力与权利的统一体。在疫情发生初期,公众信息获取存在需求缺口。这种需求缺口使公众的信息诉求碰壁,不经意地将这种诉求转向了信息来源复杂的社交媒体,这种自发的真相传播往往受个人情绪的影响,占据了舆论制高点。在全民防控疫情的态势下,大部分待在家隔离而无所事事的公众在网络公共空间中宣泄情绪、传播信息,甚至创造信息。人人都有麦克风的时代,公众习惯性地按照自己的情感、道德准则揣摩真相,导致了“后真相”现象的出现。公众诉求迷失在这种“后真相”现象中,只顾宣泄情绪,真相不再受到关注,引发了舆情危机、信任危机,甚至影响了疫情防控,危害了公共安全。

(一)恐慌导致公众盲目相信网传避疫谣言

疫情肆虐期间,网络舆论谣言搞得公众人心惶惶,无所适从。谣言满天飞,有的似是而非,以讹传讹,干扰了正确防疫措施的落实;有的制造恐怖气氛,导致思想混乱,加大了民众的心理压力,制造了恐慌情绪。针对防控期间外出的问题,公众普遍高度重视,但网络上竟然传言“如果要出门,外面穿防静电服可以更好地隔绝新型冠状病毒”。防静电服的原材料是专用的防静电洁净面料,它具有防静电、防尘性能,但并没有过滤、阻隔病毒或微细颗粒的功能。类似虚假防治措施在网上传播,导致不少网民误解、误读,给疫情防控工作造成了严重干扰。

(二)愤怒引发公众恶意网络攻击,触发网络暴力

在网络舆情事件中,公众更倾向于表达愤怒情绪,因愤怒而产生的“后真相”事件也最容易发酵成网络舆情。在“后真相”导致的舆情事件中,不同来源的大量的碎片化信息持续影响着公众的认知和判断,却无法呈现和还原真相。公众往往受愤怒情绪的影响而盲目表达意见,导致舆情事件中的主角成为众矢之的,被群起而攻之,发展成为网络暴力,比较有代表性的就是武汉中心医院眼科医生李文亮的“训诫风波”。网友表示,一个敢说实话的医生就这样被定义为“造谣者”,如果一开始好好聆听这位医生的声音,疫情不会严重至此;公安机关需要给李文亮医生道歉,疫情扩散祸害全国人民,“训诫”让疫情没有及时得到上报。甚至有部分网友开始网络人肉和攻击主持训诫的警察,这种攻击在李文亮医生也因感染病毒后牺牲时达到了顶峰。在疫情中这种现象比比皆是,如明星捐款過少、归国华侨等事件的主角都被公众在网络上批判得体无完肤,道德绑架和网络暴力泛滥,甚至影响到了现实社会。当事人的精神、心理,甚至是身体都可能受到严重伤害,严重的甚至会发酵成社会事件,使公众的情绪更加紧张,影响社会的和谐、安全、稳定。

(三)渴求真相产生质疑一切的心理,加剧信任危机

在“后真相”时代,信息的公信力和权威性面临巨大的挑战。在自媒体铺天盖地的信息碎片的冲击下,公众渴求真相的迫切心理容易被情绪左右,质疑公共机构提供的信息,甚至出现逆反情绪,加剧了信任危机。在这次疫情中,部分自媒体为博取网民关注,获得访问流量,经常报道一些与疫情原因和源头等敏感问题相关的文章,如“源头其实是XX国?证据曝出……”“被骗了,一场疫情,揭开了XX真面目”等等。这些文章大部分是个人的主观臆断,不是关于真相的符实报道,更多的是猜测、妄议甚至抹黑,但确实撩拨着公众的情感神经。公众在关注和寻找真相的过程中,不经意地将信任建立在这些看起来“正确”的信息来源上,彼此之间进行情绪表达,导致事实认定,不再去追寻最后的真相。在这种情绪的宣泄情境中,政府机构出场的时候,部分公众已经对他们所认为的事实坚信不疑。而且在自媒体的推波助澜下,真相传播的速度慢于谣言,出场的时候也就不容易再取得信任。

网络舆论泛滥的今天,公众接收的信息进一步碎片化、海量化,断言式的新闻进一步扩大,而断言式新闻的成因多是发布新闻者就热点而论,或是当前事件的各种情绪导致。疫情中社交媒体传播的更多的是断言式新闻的报道,采用实时推送、直播等方式的新闻确实能博得大众更多的关注,剧情反转、情感绑架、盲目跟风、习惯性质疑成为了社交媒体发布信息的主流。公众对信息的诉求、对真相的渴求也就迷失在了情绪创造的“后真相”时代。

三、应对:需要政府机构引导真实以及公众回归理性

“后真相”现象是一个信息传播媒介和获取方式不断革新的产物,这也是我国社会发展的伴生物。不断解析当前社会的负面现象,可以初步认定,任何一个负面舆情及其产生的传播效应都是由于媒介技术的不断发展。然而从产品本身的角度来看,技术是没有自由意志的客体,是中立的,不带有任何偏向性,应该反思政府机构和媒体的引导作用和制度机制,更要重新审视公众本身。着力提升政府机构的公信力,着力提升传播者的媒介素养,着力使公众的言论表达回归理性,力争消除“后真相”对于类似此次疫情等重大公共卫生事件带来的负面影响。

(一)政府机构要针对公众诉求,加强情感认同、行动回应和制度规范

面对疫情中“后真相”导致的舆情事件,作为政府机构首先要认同公众迫切想要了解事件真相的情感和情绪。这种认同要体现在发布信息的快速、及时和权威上,同时媒体应成为广大人民群众表达个人想法和情感的窗口。公众可以有限度地等待并接受有充足理由的解释说明,却不能接受消极不作为的情况。疫情之初,国家对宣传教育和舆论引导工作的要求就是要“强信心、暖人心、聚民心”。习近平总书记在调研指导疫情防控工作时强调,“要及时发布权威信息,公开透明回应群众关切,增强舆情引导的针对性和有效性”。面对“后真相”舆情,情感认同和情绪接受是基础,是疫情期间公共机构要着重研究和遵守的准则。

其次,要统筹好行动回应,有效引导舆情走向和端正视听。党的十九大报告强调,“坚持正确舆论导向,高度重视传播手段建设和创新,提高新闻舆论传播力、引导力、影响力、公信力”[3]。各类公共机构都应通过网络及时发现问题,制定合理的解决措施,厘清事实真相,增强公开性与透明性,引导科学的舆情走向。尤其是在突发事件中,要联合各类媒体集体发声,提高整体发声率,从而控制错误信息的传播以正视听。在网络信息时代,公众都有舆论参与的权利,要重视公众网络诉求,及时回应,加强对话,避免公众猜疑和出现新的不满情绪。要利用好设置的专门处理疑问信息的平台,如市长热线、政府邮箱等,公众的求证、投诉要及时予以回复。若一时难以处理,应立即分门别类,转往各相关权威部门处置,并尽快将结果反馈给咨询者,以便公众在最短的时间内求得真相,消除疑虑。

最后,要重视技术发展和制度建设,尤其要加强技术与制度的融合。当前我国在自媒体领域的相关法律法规并不是很成熟,过滤机制也不是很完善。对于“后真相”现象的治理,要着眼未来智能媒体的整体建设,突出人工智能技术的优势。政府机构要把媒体、各类平台、高新技术各方的努力整合起来,充分研究预判出“后真相”舆情事件的传播态势,不断健全完善信息监管机制,规范和引导新闻报道回归真相。同时,应推进自媒体的实名制,增强自媒体传播的责任感,制定和完善相关的法律法规,明确自媒体传播的规范与标准。

(二)传统媒体要加强与社交媒体的融合,并进一步提升专业素养

“后真相”时代,传统媒体应保持自身优势,努力完善机制,成为应对舆情危机、有效加强舆情疏导的主要力量。要从认知层面上深刻把握公众信息需求的本质和规律,从工作机制层面上注重疏导错误情绪流,从专业素养层面上做一个真正的真相追寻者。同时,要坚守行业道德、强化法律意识,确保报道的新闻具有全面性、真实性等,不能为了点击率而陷入自媒体当前的“后真相”陷阱。

首先,要加强媒体融合,打造新型主流媒体。习近平总书记强调,“加快传统媒体和新兴媒体融合发展,充分运用新技术新应用创新媒体传播方式,占领信息传播制高点”[4]。“后真相”时代,我们进入了一个社交媒体驱动的网络空间。社交媒体放大了公众话语表达的渠道,自媒体舆论成为与传统主流媒体相呼应的舆论场,改变了既有的舆论生态结构。诚然,这是社交媒体所具有的私人化属性与媒体公共属性的对立导致的。然而,随着技术的进步和公众信息素养的提升,网络舆论正呈现出一种从相加到相融的传播格局。新型主流媒体必将是各种媒体的发展融合,这种发展要致力于满足公众与职业媒体人共享媒介空间的需求,同时优化失衡的网络舆论结构。

其次,传统媒体应着力把专业素养摆在首位。不仅仅要做一个信息提供者,更要做一个真正让公众信服的真相追寻者。长期以来,新闻媒体一直扮演着信息提供者的重要角色。“后真相”时代,公众获得了媒体资源的支配权并拥有了质疑和挑战传统媒体的渠道,他们用情感影响信息传播的走向,也确实使部分传统媒体迷失了自己,被流量和热点带偏了自己的角色定位。这要求新闻媒体致力于实现从信息提供者到真相追寻者的角色转变,毛泽东曾强调新闻工作者要经常深入实地调查采访,善于“多想”,引发独立思考,“不能人家说什么,你就反映什么”[5]“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6]要充分考虑到公众多角度、多面向的信息需求,致力于调查取证,实事求是地发掘和传播事实;拓宽媒体报道的范围,更多地做证明和检验事实的工作,平复公众情绪,不断接近公众所需要的真相。

(三)公众应加强自我教育,提升媒介素养回归网络理性

当用户的媒介素养和网络媒体技术的发展相匹配的时候,事实真相才会成为网络信息传播的主流内容。这次疫情“后真相”舆情事件,反映出我國网络舆论生态环境的建设依然任重而道远。同时,我们必须意识到网络信息环境的建设不仅仅是政府机构的职责,也是每一个参与其中的公众的基本责任,媒介素养的提高是公众从情感向理性的回归的基本保证。

公众应当意识到网络信息的特点,即开放性、复杂性和交互性。网上浏览信息时,要有自己理智的判断,尤其是一些热点的、负面的信息,更要仔细辨别信息内容真伪;查看其他网民的意见时,要下意识地持怀疑和辩证的态度;发布言论时,切忌不加思考的情绪化表达,选择恰当的表达方式,不能“带节奏”,助长错误信息传播,重视情绪在信息交互过程中所产生的影响。

公众要时刻有网络不是法外之地的意识。网络空间犯罪的成本越来越低,导致公众不经意的网络违法行为频发,尤其是在意见表达和观点阐述时,没有自律和法纪意识。当前,部分自媒体或个人枉顾网络法律的约束,对疫情中的一些事实不明的报道较多,有的只是为了情绪的宣泄盲目传播,这种行为是“后真相”现象出现的重要因素。为进一步创造清朗的网络空间,网络监管制度和互联网法律在逐渐完善,公众也要用法律思维警示自身冷静、理智地看待问题,正确地认识事件本身和各种意见。

公众要回归网络理性。理性是基于现有的信息,通过合理的逻辑推导得到的确定的结果。理性是提出论点,并通过寻找具有说服力的论据发现真理。理性的结论、意见以及展开行动的理由,是通过符合逻辑的推理而非依靠表象获得的。对于一些没有证据直接证明的事实,一定要持辩证的观点看待,不能盲目跟风,更不能偏信偏听。要多思考,培根曾说过:“思考是行为的种子。”不能完全用眼睛去看信息,还要结合事实理性地思考信息,让“后真相”无机可乘。

四、结语

疫情对我们国家的危机处置能力和治理能力来讲是一场“大考”,尤其是在社交媒体时代,如何面对疫情信息导致的网络舆情至关重要。“后真相”出现的原因是媒体的发展和信息的无序传播,但是终结“后真相”必须要靠政府、媒体以及公众的共同努力。应在制度上引导匡正,在传播上尊重事实,在信息接收上保持理性,共同消除“后真相”带来的影响,促进网络生态文明建设长治久安。

参考文献:

[1] 宋凯,袁奂青.后真相视角中的网民情绪化传播[J].现代传播,2019(08):146.

[2] 马璇,焦宝.后真相时代次生舆情的成因及其应对[J].中州学刊,2019(12):167.

[3] 決胜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夺取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胜利——在中国共产党第十九次全国代表大会上的报告[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7:42.

[4] 习近平关于全面建成小康社会论述摘编[M].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2016:106.

[5] 毛泽东文集(第7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9:443-444.

[6] 毛泽东选集(第3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802.

作者简介:陈延法(1987—),男,山东临沂人,硕士在读,研究方向:政治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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