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话视角下高端财经对话成功解密

摘要：《对话》是央视财经频道高端品牌谈话节目，经过近20年的发展，已成为国内最具影响力的王牌财经谈话节目。作为节目的掌控者，主持人是谈话节目的灵魂。本文基于会话分析的视角，对陈伟鸿的主持进行个案分析。透过语言策略，揭示主持人如何在会话序列组织中通过动态角色转换掌控冲突设置，为财经媒体话语研究与话语能力提升提供借鉴。

关键词：财经媒体话语；主持人；角色；会话分析

中图分类号：G222.2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674-8883（2020）24-0030-02

基金项目：本论文为陕西省教育厅哲学社会科学重点研究基地项目“序列组织与身份类别：基于汉语半机构争辩话语的实证研究”成果，项目编号：20JZ081

一、背景简述

电视谈话节目属于机构性话语，具有明显的互文性。这类节目既具有信息性新闻访谈特点，又具有争辩性、娱乐性，并且处于“日常会话”框架下[1]。机构会话的语言学研究主要分析特定案例，围绕主持人的中立性、谈话参与者之间的对抗等方面展开。争辩性是谈话节目研究不可或缺的部分。主持人在整个谈话过程中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他们一方面挑战嘉宾，激起争辩；一方面又要掌控局面，防止失控。机构情境确立了主持人的地位和权利，同时要求他们成为谈话的“理性中介”。因此，主持人如何在谈话过程中通过动态角色转换来掌控冲突设置至关重要。中央电视台财经频道打造的高端谈话节目《对话》，以其真实性、互动性和思辨性，独树一帜，经过近20年的发展，已成为国内最具影响力的王牌财经谈话节目。《对话》的成功让观众记住了这档节目，也记住了招牌主持陈伟鸿。本文从语言学角度，依据会话分析方法[2]及立足点转换视角[3]分析陈伟鸿如何通过角色动态转换，掌握冲突设置，挖掘深层内容。

二、案例分析

《对话》是包含主持人、主辅嘉宾和观众的现场对话。每期时长约45分钟，主持人就经济领域某一热点话题，以对话方式引起嘉宾和观众的讨论和思考。形式安排上，主持人或将嘉宾分成不同意见的两方展开辩论，或围绕主嘉宾进行采访，辅嘉宾参与评论。

（一）争辩性对话

2017年4月2日播出《未来商业的N种可能》。限于篇幅，本文以“线上电商是否会取代线下实体”对话片段为例。

陈伟鸿：我问问陈部长啊，您现在如果要是买东西的话，是更习惯于在线上买，还是在线下？

陈德铭：我得看什么商品。比如说电子商品，手机，我就在线上买，但是……

陈伟鸿：你们会不会觉得他太过于乐观了，对于线上未来可以完全取代线下？

罗伯特：购物过程往往带有情感因素，很多人在购物过程中……

陈伟鸿：刚才的另外两个答案我印象也很深……那怎么解读你们的观点？

陈伟鸿首先指定发言嘉宾，并以个人购物习惯谈起，既分配话轮，又引导讨论进行下去，是辩论的组织者。待嘉宾回应后，陈伟鸿继续发问，并使用强化副词“太”“过于”和“完全”，带有否定回答倾向，激起争辩，陈伟鸿又变成辩论的“煽动者”。待罗伯特表达和陈德铭一致的观点后，陈伟鸿则转向提问另一方，呈现记者身份，以获取信息。

陈伟鸿：……王健林就说，“是啊，电商是很牛，有些东西你是没法提供的，比如说洗脚，你给我提供一下？”这个，确实点到我们的死穴啊！这还真的做不到。

姚劲波：你刚说洗脚在互联网上没办法提供，恰恰我们旗下有个品牌叫58到家。

陈伟鸿：哎呀！

姚劲波：它就是把线下的服务跟互联网把它结合在一起……

陈德铭：（打断）这就涉及什么叫线上，什么叫线下。我们讲的线上是……

姚劲波：不只是支付在线上……

陈伟鸿引述他人观点再次将争议话题抛出，此时他不是提问者，而是扮演评论员的角色。通过使用第一人称“我们”转换站位，与支持线上的一方结盟。但评论内容是线上“真的做不到”，自然引发支持线上方嘉宾回应。在嘉宾回应线上可以提供洗脚服务时，陈伟鸿发出加重拉长、带有东北腔调的“哎呀”，以示感叹，体现了主持人直觉反应的现场性和瞬间性，烘托出实时互动的热烈气氛。之后的话轮中争辩性加剧。谈话节目通常由主持人提问与嘉宾回答的问答毗邻对组成。在姚劲波陈述线上可以提供所需服务时，与陈德铭进入没有主持人作为中介的“自由会话”框架，偏离机构会话基本结构，争辩升级。这种争辩通常在两个嘉宾间进行，且不使用缓和语。但机构争辩不同于日常会话中的争吵，嘉宾深知处在谈话节目框架下，主持人作为调节人可以随时介入。陈伟鸿此时并未介入，或许设置冲突是《对话》的重要元素，陈伟鸿成功制造冲突感，激起嘉宾的思想交锋。

（二）非争辩性对话

2014年4月13日播出《将颠覆式创新进行到底》。本文选择滴滴打车“烧钱推广”部分的对话片段进行分析。

陈伟鸿：哎哟，就没有人选择A，我们必须来认真读一下A是什么，通过各种方式对其进行推廣。难道不需要推广吗？

张鹏：整个的互联网创新的整个过程之中……

陈伟鸿：但是我始终觉得，嗯，推广其实对于一个全新的应用来说，是必不可少的一个环节。你如果没有用户知晓你的新的应用，那么你的流量，你未来的盈利，这些完全都是空中楼阁啊……我们中央台的一条新闻，讲到包括滴滴打车和快的打车在内，他们所谓的烧钱已经烧了大概十三四亿了……您觉得，烧钱或者砸钱是不是特别好的一个宣传推广的手段和方式？

程维：……滴滴打车几乎没有做过付费的推广……

嘉宾选择后，陈伟鸿表示惊讶，提出要关注无人选择的A项。陈伟鸿使用高值情态词“必须”，反映出谈话者间的权位关系，体现出主持人对谈话具有掌控权。反问句“难道不需要推广吗？”看似提出异议，实则意使听话人经过共知性思考得出与说话人一样的答案，引起共鸣[4]。当评论员回应推广不重要，陈伟鸿将异议升级，直接以“但是”开头，不使用缓和语，并以立场标记语“我觉得”表明自己的角色转换，与专业嘉宾一样，加入讨论。第二人称“你”直指异议方，凸显冲突性。陈伟鸿随即以央视新闻作为问题前述，自然过渡到“烧钱推广”。他以“是不是”的附加问句发问，本身具有肯定倾向，但仍需把嘉宾拉进话轮加以确认。可见，陈伟鸿为使嘉宾就某个问题发表更多看法和意见，不停地切换站位，最终把话语权交给嘉宾。整个对话过程表面看起来具有冲突性，实则具有深层次的统一性。

陈伟鸿：其实自己不挣钱倒还是次要的，更让人伤心的是，有人利用你这个平台，居然挣到了钱……唤车信息里面说，“请问，您患有痔疮吗？如果您有痔疮，请拨打这个电话，我们会免费送货上门。”发布小广告的人，真的就利用滴滴打车这个平台挣到了那盒钱，这是多让人沮丧的一件事儿啊！所以程先生你觉得，自己没挣钱也倒罢了，他们居然借了我的地盘儿来挣钱！

程维：……那流传开使用这些暗号的人，基本都被抓了很多了。

陈伟鸿：哎，我觉得这是一个商机哎！我们何不把它拿来为我所用，我们自己在滴滴打车这个平台上发布一些广告……这未来有没有可能成为滴滴打车挣钱的一个途径？

程维：就像我刚才讲孩子才五六岁嘛，我说他毕业以后他会挣钱的……

陈伟鸿：你瞧不上这个挣钱的方式？

程维：不是瞧不上，今天我们干这件事情的目的不是想做一个广告平台……

陈伟鸿：孩子长大之后干什么挣钱啊？

程维：我很感谢我们所有的投资人啊，我们在聊的时候他们都会有这样的顾虑……

陈伟鸿：（打断）你真的好幸运，没有讲清楚过，他们就大把地往里投钱。

程维：对！

陈伟鸿：（打断）很多人讲得很清楚，然后一分钱都没拿到。（笑声）

在“烧钱推广”话题后，陈伟鸿提出有人利用“烧钱”平台“赚钱”，提问前使用“唤车广告”前导性陈述为嘉宾的回答提供情境。在叙述过程中加入评论，感叹句“这是多让人沮丧的一件事儿啊”使焦点强化，情绪张扬，增强了观众对回答问题的期待。程维表明“顺风”做法不妥后，陈伟鸿接过话轮，使用“我觉得”表达个人的认知立场，随即转换人称为“我们”，与嘉宾结盟，提出“为我所用”。最后，陈伟鸿转为第二人称“你”，回到提问角色，在一个话轮里实现多次角色转换。对于陈伟鸿提出打广告赚钱的思路，嘉宾以比喻的方式给出否定回答，而陈伟鸿以否定问句“你瞧不上这个挣钱的方式？”来挑战嘉宾，激起现场更热烈的讨论。当话轮转向其他嘉宾后，陈伟鸿又回到程维之前使用的比喻，问到孩子长大以后怎么赚钱。嘉宾作答时，陈伟鸿插话评论，博得笑声。此外，连续几个话轮中，陈伟鸿都围绕滴滴打车如何赚钱这来“挑战”嘉宾，增强争辩性效果。

主持人陈伟鸿在与嘉宾互动过程中游走在不同角色之间，既有记者身份，挖掘信息点，有时又是引导者、组织者，分配话轮，推进对话。同时，还适时地展现评论员角色，激起现场热烈讨论。在看似平淡的谈话中，主持人需要变成“煽动者”，同时又要受机构情境约束，或明或暗地转换站位，利用这味有效的催化剂加强冲突性互动，让观众越来越近地看到事物的本质。可以说，陈伟鸿远不止是一个发声者，还将作者和责任者集于一身[3]，具有在话轮序列组织中同时交织多层类别角色的能力。

三、结语

本文以《对话》为例，展现主持人陈伟鸿如何在谈话现场动态构建自己作为隐形“组织者”和“煽动者”的角色，并在互动中适时转换站位，自如控制话轮，与嘉宾进行气氛热烈的互动交流，展示出他的主持风格和特色。希望对陈伟鸿的主持案例分析可以为当前亟待创新的媒体财经话语传播提供些许启示，尤其面对当下中国成为世界财经舆论的焦点，需要我们从语言学视角关注媒体话语，以构建财经话语的传播体系，提升财经话语能力。

参考文献：

[1] 可妮莉娅·伊利.半机构话语：以脱口秀为例[J].语用学杂志，2001（33）：209-254.

[2] 哈維·萨克斯.对话讲座[M].新泽西州：布莱克维尔出版社，1995：3-125.

[3] 戈夫·曼欧文.谈话形式[M].费城：宾夕法尼亚大学出版社，1981：124-159.

[4] 张静.论“既然p，难道q（吗）”反问推断句式[J].汉语学习，2014（06）：105-112.

作者简介：王伟（1981—），男，黑龙江讷河人，博士在读，副教授，研究方向：商务话语、媒体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