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文质之争”看《法句经序》的翻译理论价值

2020-09-10 21:24王萍
客联 2020年6期
关键词:翻译理论

王萍

【摘 要】《法句经序》是我国现存的首篇翻译理论文章,然而该序的理论价值却有被低估之嫌。通过对文质之争的梳理与分析,笔者试指出文质之争与该序的联系,并阐明序作者支谦的翻译思想倾向;在深化对此序理解的同时,剖析出该序的更多理论意义。

【关键词】支谦;《法句经序》;翻译理论;文质之争

《法句经序》作者,支谦,一名越,字恭明,原为月氏人,故姓支。支谦译有佛经《大明度无极经》、《大阿弥陀经》等八十八部、一百一十八卷,创作了《赞菩萨连句梵呗》三契,其翻译以大乘“般若性空”为重点,安世高、支谶之后的译经大师。(卢峰,同明:2011)。

文质之争被认为是中国翻译传统的一个分水岭,而《法句经序》拉开了文质之争的序幕。支谦主张译文应该讲究文采,其译文以“辞旨文雅”流于后世,属于文派。维祗难和其他人引用佛祖、老子、孔子的话,认为佛经翻译无需修饰,主张译文语言质朴,属于质派。根据译文是否文饰而划分的文质两派的标准来看,支谦之前,早期佛经译者大多属于质派。东汉桓帝时期,我国最早的佛经翻译家安世高传译小乘佛教,道安评价其译本:“然世高出经,贵本不饰。天竺古文,文通尚质。仓卒寻之,时有不达”。现在我们看安世高的译本,有点过于拘泥原文结构,译文经常重复、颠倒。另一位翻译家支谶是我国第一个传译大乘佛教般若学理论的僧人,《合首楞严经记》评价:“其博学渊妙,才思测微,凡所出经,类多深玄,贵尚实中,不存文饰”。佛经翻译初期,译本给人的总体印象是“辞质多胡音”,音译较多,译文朴拙,不加润饰,不合汉语习惯。究其原因,初期译者大多来自西域诸国,谙熟梵文,不通汉语,导致他们依赖原文、过分求质、不加文饰。佛经翻译质派有所不足的局面,为文派的产生提供了契机。

三国时期,支谦是文派代表人物。支谦是月支国来华第三代移民,深受汉文化熏陶,主张对译文加工润饰,让接受佛经的大众看懂,所译佛经简略文丽,汉人更易接受。《合首楞严经记》记载,支谦改译支谶翻译的《首楞严三昧经》,凡是支谶译文中“辞质多胡音”的地方,尽量删去,重新用汉语表达。一些人名,如“须菩提”“舍利佛”等,支谦也用相应的汉语释义,翻译为“善业”和“秋露子”。《合首楞严经记》赞扬支谦“才学深徼,内外备通,以季世尚文,时好简略,故其出经,颇从文丽。然其属辞析理,文而不越,约而义显,真可谓深入者也”。显然,支谦的翻译受到当时社会习俗和我国传统文章学的影响。三国时我国文章学正处于由“汉赋”向“骈文”的过渡期,人们追求美妙的文辞和非凡的想象力,接受了绘画上的穷白原理,认为文章应该由质朴趋向藻饰。这一崇尚文采、喜好简约的时俗对刚刚兴起的佛经翻译影响很大,直接催发了文派的产生。长期以来,佛经翻译家一直借用文学的文质概念来评价译文的优劣,所以文学上的文质关系对佛经翻译具有辐射作用。此外,为了迎合当时社会的主流思想,支谦还采用道教术语对佛经进行“格义”,把《般若道行经》重译时改名为《大明度无极经》,“般若”梵语原意为智慧,支谦翻译为“明”,用的就是道家术语。文派译风在三国和西晋时期占据重要地位,对佛教的传播和普及,起了重大作用。但是由于文派过分追求译文的文采美巧,有时不免脱离佛经原义,造成“理滞于文”,遭至后人诟病。

由此可见,佛经翻译初期,文、质两派各有优劣。质派译者能够透彻理解原文旨意,但译文结构僵硬、义理晦涩、不合汉语表达习惯;文派译者注重译文文采,提高了翻译质量,但由于过分追求美巧,对原文删削较多,不能完全再现原义。

支谦在《法句经序》中如实记录了文质两派的观点,简要说明当时的争论情况,其本意并不是要解决文质矛盾。何况佛经翻译初期,翻译思想尚不成熟,也没有能力妥善解决文质矛盾,《法句经序》之后文质之争继续。所以说《法句经序》只是拉开了文质之争的序幕,记录了佛经翻译历史长河的一瞬。

《法句经序》是我国现存古籍中第一篇涉足翻译理论的文献,是我国翻译工作的开山之作。这篇序言记载了支谦和维祈难对待佛经翻译的不同观点,支谦认为天竺语与汉语“名物不同,传实不易”,强调了翻译的难度,赞扬前人翻译能够读透原文,深谙佛理,译出原文趣味,批评竺将炎汉语表达不流畅,所译文字有的是胡语,有的是音译,过于质朴,言辞不雅。但维祗难强调译经不必讲究“饰”和“严”,只要做到“易晓”和“勿失厥义”就可以了,而众人又引用老子和孔子的话来附和赞同,强调译经“实宜径达”。因此,支谦在翻译此经时,也便“因询本旨,不加文饰”了。

通常认为,佛教在东汉末年传入中原,《四十二章经》为中土最早的佛教译典。伴随着佛经翻译活动的出现,翻译批评随之兴起。三国时期支谦的《法句经序》是现存最早的有关翻译批评的文章,钱钟书先生甚至认为严复所提的“信”、“达”、“雅”三字皆已见此(罗新璋,1984:28),可见此篇在中国翻译批评史上的首创之功。

在佛经翻译批评史上,“文”、“质”之争几乎贯穿整个佛经翻译的始终。佛经翻译早期的翻译实践往往纳入了非“文”即“质”的评价范畴。支谦是佛经初传时期的著名翻译家。从支谦的翻译实践看,他的译文“曲得圣义,辞旨文雅”,后人多据此将他看作是“文”派的代表;有人根据他的《法句经序》所表现的翻译观点——“因循本旨,不加文饰”,将他看作是“质”派的代言人,如,罗根泽;也有人采取折衷之论,认为支谦是口头上的质派而实际上的文派,如,许理和。然而,“不加文饰”不等于“不留文饰”,而“因询本旨”之总原则似乎应当是当文则文,当质则质。因此,支谦的翻译主张和他的翻译实践一样,应是文质调和的。

陈富康认为,支谦此序在中国译论史上的意义有三,其一,首先提出译事之不易。恰如近人罗根泽说:“所以需要翻译者,本来就是因为语言文字“名物不同”所以“传实不易”,唯其知道了传实不易,所以才能引起翻译的研究,提出翻译的方法。此序指出翻译的困难,对后来的提出翻译的方法,有很大的先导作用。其二,反应了早期質派的译学观点。其三,说明我国译论从一开始便深植于传统文化土壤之中。

除了以上意义之外,支谦此序,还客观的总结了前人的翻译原则或翻译方法,(因询本旨,不加文饰),此外还提出了译音译义的问题和名物概念的翻译问题。而且此文中的文质问题,即今人辩论最多的直译与意译。

综上所述,作为我国第一篇文本尚存的翻译理论文章,《法句经序》所蕴含的意义值得我们进一步挖掘。而这一探索挖掘让我们意识到,汉、晋、隋、唐、宋各代翻译活动的参与者,他们的翻译主张,理性思辨和理论总结中不乏真知灼见。虽说时代在发展,理念在更新,但我们更应该去发掘历史中值得我们借鉴的遗产,继而整理、阐释,以继承其精华,推陈出新。

【参考文献】

[1]陈福康.中国译学理论史稿(修订本)[M].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00.

[2]罗新璋.翻译论集[C].北京:商务印书馆,198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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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卢峰,同明.论东汉佛经翻译家支谦[J].考试周刊,201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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