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璐
摘 要:这是一部女性主题的电影,讲述了两个少女的成长史。少女对于电影来说,总有无穷无尽的魔力。从洛丽塔到维罗妮卡的双重生活,从芳芳到布雷亞镜头下的少女形象,总是带来无穷无尽的遐想。文章试图从女性叙事解读《七月与安生》的镜头运用。
关键词:女性主题;叙事;镜头;色彩
中图分类号:J905 文献标识码:A
1 女性主题
少女的选择总是牵动着观众的心:她们年轻美好,让人向往,大胆无畏,柔软的身体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每一个人都有可能成为她们的过去,这样的想法使人着迷。而一般情况下,男性总是女性成长的必经之人,所以任何一部女性主题的影片或多或少都会有男性的身影存在,不论是重要的转折,还是符号化的意向。男性象征着社会的视角,是女性踏入成人世界的标尺。这里的男性意象不仅仅是情感的经历,更重要的是通过情感这个全世界共情的表达,去探索女性在社会环境下的成长过程。那些所谓痛苦且迷人的遭遇,是男性主导社会对女性的刻板印象:她们美丽而无知,孤独且活在世界的注视之下。男性则总是以关键的形象出现,成为某一个女性形象的救世主,或者成为彻底改变女性人生的唯一人物。虽然,众多电影都为观者描绘了这样的图景,然而并不只意味着男性或者男性角色在女性生命中的重要性,相反,在某种程度上,这是叙事结构的需要,尤其是作为商业色彩较重的作品。《七月与安生》也不例外,从少女变为女人,从朋友变为对方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部分,看似是因情而起,相爱相杀,实则是世界上的两个我的构思。少女的心中总是有两个向往:一个经历无数,依然独立勇敢;另一个温柔如水,一向安稳善良。电影通过两个角色面对同样境遇的不同选择加以诠释,在选择中为观者勾勒出少女成长的图景,一幅理想化的图景,那个看似改变两位少女命运的男孩,最终沦为她们生命中的配角,无论她们是否自知,只要自己和内心,在经历和遭遇中逐渐成为自己理想或彼此理想中的样子,这和爱情无关,只与女性的身份相关。
2 叙事
本片采取非线性复线式、双时空叙事的形式,通过回忆和现实交织的方式,采取了“缝制百纳被”的去中心化的表达方式。在构建了“边缘化”“破碎化”的女性主体叙事的同时,打破了父权式的二元叙事。“文本场域”(小说)与“现实场域”(现实)的交替往复,碎片化的处理方式,增强了影片的空间感。个人化的内向表达,使宏大叙事转换成个人经历,从而以另一个方式消解了“父权社会的话语权利构”[1]。
本片叙述了一个俄尔普斯式的、失去后找寻幸福本身的双生花的故事。俄尔普斯的失去指向了死亡,七月与安生的失去指向了走向成年的过程中失去的关于世界的美好图景,七月与安生处处追寻的成长,原来就在彼此身上,她们相互羡慕却与自己为敌。纵观影片,两人的成长过程更多的是杀死自己而成为理想中的彼此,七月失去了自由和叛逆,她一直在追寻勇敢和无拘束的生活;安生失去了安稳的生活,她流浪只为心中回不去的家。影片中两人长篇幅的交替主语叙事(写明信片),对从两个人物的动机去理解剧情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一方面,单一视角有失偏颇,尤其是在表现双主角的主题上。单一视角很容易使观者陷入自白的境地,也会让观众失去多维度体验的观影经历;另一方面,交替主语叙事能够充分展现两个人的矛盾,从完全不同的生活,走向彼此的生活,既有矛盾又融为一体。
此外,高潮段落大量闪回的运用,增强了影片的情感张力。流浪的七月选择与安生重聚,看到安生过上了稳定的生活后,七月依旧踏上了去远方的行程。时空变换到家明,看到小说中七月离开的家明黯然神伤,突然接到了陌生小女孩的电话,决定赴约。在咖啡厅内,小女孩提到了自己的母亲和书稿,安生突然出现接走了小女孩和家明。在车内,安生一边开车,闪回到七月来找她时已经怀孕,家明与安生婚前发生关系之后,安生在医院中狂奔,两人同睡一张床,安生目送七月走向手术室的场景。车到家之后,安生让保姆送女儿回家,关上车窗,告诉家明孩子是他的,在家明的质问下,回答了七月去哪儿了的问题。随后大量运用了双时空叙事,将回忆与现在,虚拟与现实相结合,闪回插入其中,看似重复实则是情绪爆发式的积累。结尾选择了流浪的七月,再现了失去和找寻这一女性成长的主题。成为母亲和去远方这两个意向都是成为独立女性的重要标志:成为母亲是传统少女转变为女人的重要标志,具有双重属性。一是生理层面成为女人,成就了繁衍的意义;二是心理层面成为女人,成为另一个生命的母亲成就了社会意义。“母亲”是女性在血缘结构下的身份标签,“母职”则是伴随着“母亲”的身份而在父权结构下所获得的权利和地位,一方面,“母职”使女人获得了女性在家庭里的权利,然而一旦“失职”,女性将面对家庭和社会地位丧失和污名化的境遇[1]。去远方则更具有现代性:女性意识的逐步觉醒,代表着女性身份的成立不需要传统男性社会的规则去限定。但是女性身份本身则带有强烈的“他者”意味,当电影在讨论女性的时候,也必须借由男性的异质,才能表现出女性对寻求自我新表达的渴望。
3 镜头
以影片中家明与安生两人微妙关系的展现为例,七月与安生使用了大量的景深镜头表现人物关系,焦点的变化、特写的使用以及镜头的晃动外化人物的内心。前续大景别埋伏笔,后续小景别揭开真相。使得整个故事情绪饱满、细节丰富、跌宕起伏。
以苏家明与安生关系为例:
1. 3’46”-33’55”
苏全景 镜头后移 快步走近
中景-近景镜头横移 向后
苏背影 到达洞口 镜头向后拉 苏走进洞 。
2. 33’57” 苏侧面近景
3. 34’02” 安怪叫 苏与神像全景 仰拍
4. 34’04” 苏右侧近景
5. 34’07” 苏左侧近景 俯拍
6. 34’10” 仰拍 安全景 苏前景虚 焦点在安 镜头随安下 楼梯下移 走到苏身边 焦点由安-苏
7. 34’19” 安侧面特写
8. 34’20” 苏面部特写 眼神看向安
9. 34’22” 安侧面特写
10. 34’26” 左侧两人关系 焦点在苏
11. 34’32” 安面部特写
12. 34’36” 左侧 焦点在苏
13. 34’41” 右侧 焦点在安
14. 34’46” 苏面部特写 听安说话 表情、动作变化
15. 34’49” 右侧 焦点在安
16. 34’55” 苏特写
17. 34’57” 焦点在安-苏拿出玉佩 焦点变为苏
18. 35’04” 左侧面近景焦点在苏
19. 35’13” 反打苏面
20. 35’13” 反打 苏面部特写 走近安 镜头微晃动 安与苏位置变化
21. 35’20” 正打安特写 看玉佩
22. 35’38” 俯拍 安双眼特写
23. 35’39” 平角 苏眼睛特写
24. 35’41” 侧近景 双人关系镜头 安欲走开
25. 35’46” 全景 两人侧面动作 位置关系
26. 35’48” 两人中景 正面 前后走出洞 镜头前推,两人目光定住 发现七月
丰富的镜头语言和节奏连贯的剪辑配合,使得人物关系更加的明晰和耐人寻味,剪辑的准确节奏让叙事也更加的流畅细腻。这组镜头是本片中个人认为比较有代表性的关系镜头,通过26个镜头的衔接,在交代了人物情感微妙变化的同时,也为后续的叙事奠定了基础。这是一个承上启下的关键场景,这场戏中运用大量的小景别,镜头焦点的转换甚至是场面调度来消解性别设置、社会权利层级,甚至是演员之间的身高差异[2]。这组镜头不仅在叙事结构上增加了三人关系的复杂性和多义性,更是在女性主体的自我表达上凸显了女性对自由和平等的追求。
4 色彩
电影《七月与安生》一反青春片常态的使用了灰绿冷色调,适合影片欲表达的主旨。绿色本身有成长,希望之意,而灰色是一个中性的颜色,在调合偏见的同时,也为叙事增添了一份冷欲的色彩。少女成长的主题本身是带有光环的,粉色调和了纯洁及其引发的欲望。而作为本片主要色调的绿色本身作为冷色系,消减了成长的幻象。虽然之前提到绿色有希望和成长之意,但是在本片的实际运用中,低饱和度的绿色降低了期望,增强了七月与安生成长中的不确定性,尤其是运用到三人关系中,观者从低饱和度的灰绿色中,感受到强烈的青春的挫败感。灰色的中性不代表情绪表达的缺失,灰可指代或明或暗。当被压抑欲望爆发时,灰色的引入强制观者冷静下来。色彩无形间成为了叙事结构中的关键部分,在不干扰正常叙事的前提下,达到了间离的戏剧效果:影片开始,安生拒绝承认认识七月,在地铁上再次遇见家明,地铁灯光明亮,却没有一丝温情甚至是回忆在其中,家明的脸倒映在地铁窗户上,模糊而变形。画面色彩中的灰度时刻提醒着观者,曾经以为的痛不欲生,至今看来不过是一眼漫不经心。时间不会消磨一切,那灰绿色,不悲不喜,不遗忘,不想起。女性主体从影片开头就确立,从女性角色大量的小景别拍摄,男性角色画面占比和镜头处理,到非常规色彩的运用,这部非常规青春电影给女性的成长去除了更多的男权社会刻板印象的同时,也揭示出女性的成长,更准确的说与社会的和解,始终是依靠男性的权利去定義的,虽然两人携手试图抵抗,但灰绿色的镜头像幽灵般贯穿影片始终,这也象征着,她们的抗争,是注定带有明显悲剧色彩的,七月的死亡试图完成与自我的镜像和解,但是最终,无论七月还是安生,都只是完成了男权社会的性别议题设置:她们的自我镜像投射在了家明身上,无论如何争吵、改变和妥协,最终依旧成为了家明——影片中最弱化的男主角眼中的自我[2]。
参考文献:
[1]金明.激进女性视阈下的电影〈七月与安生〉[J].四川戏剧,2017(12):136-139.
[2]陈文远.〈七月与安生〉女性成长的新境界[J].当代电影,2016(12):35-3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