秉笔直书,不失温度

2020-09-10 07:23王诗引
看世界·学术上半月 2020年7期
关键词:太史公班固汉书

王诗引

摘要:《史记》被鲁迅称为“史家之绝唱,无韵之离骚”,是中国古代史学与文学的丰碑,是中华民族的优秀文化遗产。这部经典内容庞大,一共一百三十篇,包括本纪、世家、列传、书、表五个部分。我从每一部分中选择几篇阅读,并与《汉书》中相关内容进行对比,从以下四个方面对《史记》进行评述。

关键词:《史记》;书评

首先,从体例上看,《史记》是中国第一部纪传体史书。赵翼在《廿二史札记》中说:“司马迁参酌古今,发凡起例,创为全史。本纪以序帝王,世家以记侯国,十表以系时事,八书以详制度,列传以志人物,然后一代君臣政事,贤否得失,总汇于一编之中。”

《左传》等编年体史书是以年代为线索编排历史事件的,时间的连续性很强,但是不易集中反映同一历史事件前后的联系。《国语》、《战国策》等国别体史书是以国家为单位分别记录事件。司马迁首创的纪传体以人物为中心,按时间顺序记录他们的生平事迹,更好地展现人物性格。这些人物传记,分开来看,每一篇都可以独立;合起来看,又构成了某一时代的整体形态。这种以人物贯连史事的写法恢复了历史的立体面目,而不是像编年体那样扁平。但它也有一定的缺陷,分散记事,读者对于同一件事难以得其全貌,而且容易重复记事。比如汉三年十月,《项羽本纪》从项羽的视角记载:楚、汉久相持未决,项王即汉王相与临广武间而语,项王伏弩射中汉王,汉王伤。而在《高祖本纪》中从刘邦的阵营视角记叙他假装脚趾中箭稳定军心,表现出刘邦随机应变的特点。需要把两篇联合起来一起看才能完整地了解事件的前因后果。

其次,在叙事时司马迁对历史事件保持客观公正,不因人物最终的成败而改变对其的态度。最典型的就是把项羽放入本纪。因为从秦亡到汉朝建立,中间的五年里大部分时间项羽处于攻势、控制局势,所以司马迁将其列入本纪也是有道理的。在《项羽本纪》文末,太史公对原本没有尺寸封地的根基却能三年灭秦的霸王表示敬佩,同时也批评他自矜功伐,导致失败,这是司马迁对项羽公正客观的评价。《汉书》中却将项羽和陈胜放在一起列为一传, 可见对其地位的不重视,有明显贬低的意味。这样的处理方式和对项羽的态度也反映出班固为朝廷服务的心态。

如何刻画开国君主刘邦的形象是史官的一个难题。司马迁客观地记录了刘邦的功绩,比如顺应民心,与秦军交战时所到之处禁止掳掠;进入咸阳后“与父老约,法三章耳杀人者死,伤人及盗抵罪,悉除秦法”等。他不惜笔墨地去写刘邦的雄才大略、任人唯贤、善于收纳人心等优点,但也直接揭露了一些刘邦的缺点,比如写刘邦发迹之前“不事家人生产作业。及壮,试为吏,为泗水亭长,廷中吏无所不狎侮。好酒及色。常从王媪、武负赊酒”。而班固为维护刘邦形象,在《史记》基础上进行删改。在《汉书·高帝纪》中,对于一些不利于高祖形象的事情往往轻描淡写而过。例如鸿门宴一事被大量删减,只留下对事件的一个大致刻画。还有,在《高祖本纪》中,刘邦成为沛公前,司马迁以他的排名称呼他为“刘季”,而《高帝纪》中班固始终称刘邦为高祖。从这一点看,司马迁有别于班固的毕恭毕敬,还流露出了他对于刘邦未发迹之前的行为并不十分肯定的态度。

再次,《史记》中有不少表达司马迁价值判断的评论,而且感情充沛,能够带动读者的情感。最引人注目的是通过“太史公曰”表达对人物、事件鲜明的态度。如《孝文本纪》末尾,“太史公曰:孔子言‘必世然后仁。善人之治国百年,亦可以胜残去杀。’诚哉是言!汉兴,至孝文四十有余载,德至盛也。廪廪乡改正服封禅矣,谦让未成于今。呜呼,岂不仁哉!”“诚哉是言”、“呜呼”等词句表达了作者强烈的赞叹之情,可见司马迁对孝文帝之“仁”十分推崇。除了在篇末,《史记》中的评论在篇首、篇中也有。比如《屈原贾生列传》中,叙述到屈原被听信谗言的楚怀王驱逐时,司马迁插入悲愤的评论:“人君无愚智贤不肖,莫不欲求忠以自为,举贤以自佐,然亡国破家相随属,而圣君治国累世而不见者,其所谓忠者不忠,而所谓贤者不贤也……王之不明,岂足福哉!”

《史记》中“太史公曰”的位置比较自由,而《汉书》中的“赞曰”基本上都被放在了篇末,并且在语言上显得更严整,用韵的趋势增强。将《汉书》论赞与《史记》的论赞对比起来看,最明显的差异在于情感色彩上的不同。《汉书》中的评论没有像“太史公曰”那样长吁短叹,显得更为收敛沉着,班固冷静而理智地对历史进行剖析。《酷吏列传》中太史公重复几次“何足数哉”,表达了对酷吏的深恶痛绝。而在《汉书·酷吏传》中却删掉了“何足数也,何足数也”这样表现强烈感情的语句。

最后,从语言上看,《史记》多直接引用人物口语,读起来比较容易。比如《陈涉世家》中有“夥颐!涉之为王沈沈者!”“夥颐”是楚语,“夥”指多,“頤”是助词,加在一起即“好多啊!”而《汉书·陈胜传》中省去了一个“颐”字,口语色彩大减,失去方言原有的情貌。《汉书》中很少有口语化痕迹,即使写人物语言,班固也多有加工,如《外戚传》中李夫人陈述“不见武帝”的理由:“所以不欲见帝者,乃欲以深托兄弟也。我以容貌之好,得从微贱爱幸于上。夫以色事人者,色衰而爱弛,爱弛则恩绝。上所以挛挛顾念我者,乃以平生容貌也。今见我毁坏,颜色非故,必畏恶吐弃我,意尚肯复追思闵录其兄弟哉。”“色衰而爱弛,爱驰而恩绝”,语言工整,虽然出自李夫人之口,却不像口语,倒像是班固自己的总结。

另外,通过与《汉书》的对比,可以发现《史记》用词较为通俗易懂,而班固偏好使用奇字。如《季布栾布列传》中的“夫婢妾贱人感慨而自杀者”,《汉书》中把“慨”改为“槩”;《太史公自序》中的“小子何敢让焉”,《汉书》中把“让”写成“攘”,等等。使用较为通俗的字词使《史记》更容易被读懂。

《史记》的内容包罗万象,时间跨度很长,反映社会领域很广。司马迁在坚持实录原则的基础上加上了自己的批评和感叹,阅读时使人有身临其境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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