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意志军团里忧郁的轻骑兵》的哈代式忧伤

杜蓓

【摘要】作为英国著名的批判现实主义作家，托马斯·哈代（Thomas Hardy）在他的作品中体现了对于现实生活的社会矛盾的敏锐感受，其间渗透的悲观主义和宿命论有着严肃而深刻的社会和人生意义。通过他的短篇小说《德意志军团里忧郁的轻骑兵》来简析其创作思想和写作风格，看到了主人公悲剧命运的不可避免性，悲剧的痛苦源于人物自身的弱点和错误，也源于命运不仅表现在偶然和巧合中，而且还表现在不可抗拒的力量中。

【关键词】冲突;宿命论;悲观主义;自然力量

【中图分类号】I56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6-8264（2020）36-0009-02

哈代被世人公认是处在维多利亚时代和新时代交接线上的文学巨匠，纵观其一生著作，可以看出他在小说和诗歌方面都有不可磨灭的功绩。他一生完成十五部长篇小说，“成为哈代创作遗产中最珍贵的部分，标志着哈代现实主义创作的最高成就。”《德意志军团里忧郁的轻骑兵》（The Melancholy Hussar of the German Legion）是哈代于1889年创作，并收录在1912年再版的《威塞克斯故事集》中。这个短篇故事讲述一个名叫菲利斯的年轻的女孩，她被家人安排和一个叫古尔德的男人订婚。他要离开一段时间去照顾他的父亲，没有按照许诺的归期回到菲利斯的身边，直到很久以后他再次出现。结果他得知女孩已经爱上了一个德国军团里的约克轻骑兵蒂纳。菲利斯看着她的爱人因叛国罪被枪杀，无力改变这个悲痛的结局。这个故事重现了拿破仑时代的精神，而拿破仑时代的精神构成了故事情节的背景。讽刺在一部具有悲剧意图的小说中尤其适用，在这部小说中，事件并不像人物所期望的那样发生。当然，这在一部具有这种主题的小说中是恰当的。在努力挣脱原来的生活方式的同时，人物也经历了痛苦和失败。评论家们经常注意到哈代作品中的缺点，也许这在一个自我教育的作家身上是可以预料到的。这样的作家可以用引人注目的、新颖的方式表达自己。

在哈代所有伟大的小说中，都有令人沮丧的、禁锢的婚姻，这可能反映了他自己的第一次婚姻。尽管这些关系在现代读者看来几乎是“无性”的，但它们还是相当可信的。在他的小说中，不恰当的搭配不可避免地给双方带来痛苦。

在托马斯·哈代的小说中，悲剧的痛苦源于人物自身的弱点和错误，也源于命运不仅表现在偶然和巧合中，而且还表现在自然的力量中。有时悲剧英雄的责任更大，有时命运的责任更大，有时很难决定谁在悲剧发生中扮演更大的角色，因为两者似乎都负有同等的责任。人物的过去行为和超自然的力量也对悲剧起到了有效的作用。托马斯·哈代坚持生活的黑暗面，认为人天生就是要受苦和不快乐的。“他自己没有提出任何补救办法，也没有任何逃避的建议 ——他的工作不是从事集体治疗，他想让他的读者停下来思考和同情悲剧人物。”

哈代还相信一种超自然的力量，它似乎盲目地以一种与人类幸福相敌对的方式运作。它是一种恶毒的命运，夺走了人类所有期望或渴望的幸福。哈代相信偶然、意外和巧合总是会破坏人类幸福的可能性。期待中的事情几乎不会发生，而意外和不可预见总是发生，从而将人类幸福的可能性降至最低。没有一个小说家能像托马斯·哈代那样对事态发展产生如此显著的影响。哈代为此还受到批评，毫无疑问，他有时确实做得过火了。但是不要误解了他的人生观——人们正在目睹一场人与命运的斗争。命运是一种难以理解的力量，无法理解它的意图。无法预测它会做什么。主人公蒂纳和菲利斯应该被描述为“残酷欲望和脆弱爱情的受害者，命运的牺牲品”。

读过哈代作品的人知道悲观主义论和宿命论是他创作思想的最大特点。在《德》里，同样也能再次感受到一种深沉﹑宁静的忧伤，因为小说处处弥漫着悲观主义倾向和人与人之间﹑人与环境之间的矛盾冲突。而这一切恰恰是通过哈代的创作手法来体现的。正如像其他作家一样，哈代在进行人类心灵探索的道路上，形成了自己的风格。因此，哈代的写作目的是展示那些在为幸福而奋斗的角色，他们都是在命运的进程中挣扎，而命运的进程没有考虑到他们的感受，他们的努力是徒劳的。

就悲剧而言，即使是社会传统的专制也起到了有效的作用。女主角菲利斯对婚姻和性的传统很反感。这让她感到痛苦，没有得到未婚夫的关心和疼爱。后来她因为爱上别的男人而面临灾难，她在这两个性格迥异的人物之间的斗争，实际上是一场肉体与精神的较量。哈代的许多情节都是在男女主人公一段时间的秘密约会之后，被揭露出来。但哈代认为它的意义比大多数作家都要深刻。通过这种方法，他可以表达他角色的命运是如何被隐藏在他们面前的力量所决定的。对角色来说，过去可能已经死了，他们可能已经把过去的行为抛诸脑后。但他们无法逃避后果。因为这些行为已经成为命运手中的一种工具，命运可能会利用这一工具来對付他们，而它却会无情地漠视他们的感情。

自然力量是哈代人生观中的一个重要因素。在他看来，大自然是那些非个人的命运力量的象征，他向人类展示了与这些力量的冲突。

在托马斯·哈代的小说中，自然不仅是一个背景，而且几乎是故事中的一个人物。在哈代看来，大自然是一种生灵的化身，它有自己的意志和目的，在故事中起到真正的作用。对哈代来说，大自然远非美与善。它有它美丽的一面，没有人比哈代更敏感地欣赏它们，但大自然也有其他方面——残酷、冷漠和任性。毫无疑问，在自然界中，他看到了人类生活中同样盲目自私的斗争的重复。人类为增加财富或幸福所做的一切努力，往往都会被统治这个宇宙的邪恶力量所挫败。托马斯·哈代不相信仁慈的天意;事件往往具有讽刺意味，所以它们一定是由一种超自然的力量策划的。他认为命运有时是漠不关心的，但往往是对人类幸福的敌意。当人类自己对自己的希望落空不负责任，或者当自己的性情和相互冲突没有破坏他们的幸福时，命运就会以偶然或巧合的形式来干涉，来完成毁灭的工作。

在《德》中，托马斯·哈代对景物进行了敏锐而真实的描写，使读者对自然风景有了更好的理解。但是，更重要的是，风景描写与菲利斯的悲剧命运紧密相连。作者通过对风景的描写，旨在营造气氛，与女主人公的命运相一致。在这部小说中，读者可以看到大量的风景画，这主要归功于哈代的绘画艺术。哈代将色彩、光线、色调等绘画技法融入山水描写中，增强了氛围和美感。在悲剧发生以前，菲利斯过着平静而幸福的生活，美丽的山谷养育了一个美丽的女孩。作者描写的乡村景色虽然很宜人，但他意识到，理想化的田园社区从来都不是完美的，它既不能容纳非传统的问题和特殊的个人，也不能在现代社会变革中生存下来。因此，每当哈代的乡村世界受到外来势力的威胁时，就会发生动乱。

生活中的悲剧是不可避免的，小说情节结构的安排也反映了哈代的宿命论观点，体现了女主人公悲剧命运的必然性。在这一点上，必须指出，哈代的宿命论深受社会条件的制约，也受到自身思想和时代的局限。因此，哈代只能把一个古老文明社会的希望寄托在命运的手中。尤其是他的宿命论思想在女主人公身上表现得尤为突出。在这件事上，她行为和这件事的秘密是一致的。这些偶然事件促进了故事情节的发展，并导致了悲剧。宿命论注定了人生的体验，这一切都是人类无法控制的。哈代的宿命论并不仅仅是指规章制度，而是涉及制度。克利夫的笔记中有一个宿命论的定义，它说“宿命论是一种生活观，它说所有的行动都受事物的本性或命运的控制，命运是一种巨大的、非个人的、原始的力量，存在于永恒之中，绝对独立于人类的意志。”

就像伊丽莎白时代的英国悲剧一样，哈代的人物和环境小说传达了一种强烈的宿命感，一种认为人的行为在生活中是预先决定的，要么是由事物的本质决定的，要么是由上帝决定的，要么是由命运决定的。哈代在他的作品中，把他对人类事务的命运观戏剧化为迫在眉睫的意志。

哈代在小说情节中对机遇和环境的强调，始终表明人的意志不是自由的，而是受到束缚的。尽管耸人听闻的事件、惊喜、戏剧性的悬念、环境的讽刺和命运的逆转，频繁地重复出现，使他小说的可能性变得紧张。作者意识到性格的概率远比事件发生的概率重要得多，这使他感到欣慰。这符合哈代对悲剧的最后一个定义：“最好的悲剧——最高的悲剧，简言之就是被不可避免的事物所包围的有价值的人的悲剧。”在《托马斯·哈代的悲剧英雄》中，泰德·R·斯皮维反驳了欧内斯特·贝克的论点，即哈代笔下的英雄人物在亚里士多德意义上从来都不是悲剧，因为他们遭受的不是明确界定的错乱（一种破坏性的缺陷或致命的判断错误），而是“意志的麻痹”。

哈代在其伟大的小说《还乡记》《无名裘德》《德伯家的苔丝》和《卡斯特布里奇市长》中，看到人被内外的力量击倒，并试图记录人类与命运的永恒斗争。希腊人和莎士比亚也是这样做的。但是哈代笔下的英雄人物缺乏莎士比亚笔下英雄的普遍性、丰富的智慧和想象力，但他在菲利斯和轻骑兵身上看到了能够产生伟大情感的灵魂，能够陶醉的灵魂和激情的高贵。哈代的悲剧是浪漫主义英雄达到更高精神境界的愿望的失败。哈代笔下人物达到爱与狂喜状态的动力强大到足以使他的主要人物跻身于英国文学中最具激情的人物之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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