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国洪 姚倩倩
【摘要】孔颖达著述颇丰,涵盖文学、史学、经学等多个领域。孔颖达主撰《五经正义》作为经学诠释的经典文本,具有独特的学术价值,并对初唐的政治、文化产生了深远的影响。《五经正义》中的《礼记正义》中礼乐文化又对中国的礼乐文化产生了重要的影响。
【关键词】孔颖达;《五经正义》;《礼记正义》;礼乐文化;影响
【中图分类号】B244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6-8264(2020)45-0018-03
基金项目:衡水学院2020年度立项课题“衡水文化名人孔颖达《礼记正义》的礼乐文化研究”,课题编号:2020SK36。
孔颖达,著述涵盖文学、史学、经学等多个领域。孔颖达主撰的《五经正义》作为经学诠释的范本,具有独特的学术价值。儒家对传统礼乐文化更是推崇备至。多年历史累积,辑成礼学专著,又经诸位经学鸿儒的阐释,被列入经典之中,也决定着《礼记》及其注释解说在中国学术史上的价值。①关于《五经正义》的研究,学界从经学角度拓展到语言学、文献学、文学等方面。关于孔颖达的研究学界集中在诗歌理论探索、经学思想探究、文献整理等方面。但就孔颖达《五经正义》的礼乐观研究,学界研究尚未展开。本文参照孔颖达的《礼记正义》,从礼乐的视角探究孔颖达取得的成就,更为客观评价其在学术史上的地位。同时通过对《禮记正义》礼乐思想的研究,为《礼记正义》深入研究做出一些有益的探索。
孔颖达重新解释和发挥儒家经传文本。《五经正义》作为为全国通行的科举考试教材,必然使学术思想渗入广大士人的文化血液中,潜移默化地影响了有唐一代乃至唐后士人,对唐及唐后的文学、思想都产生了积极的影响。《五经正义》中的《礼记正义》中的礼乐元素对中国的礼乐文化产生了重要的影响。
一、《礼记正义》中有关礼乐文化的论述
礼乐是中国古代政治文化的重要概念,影响中国思想文化的方方面面。礼乐文化无论在制度还是在心理层面上,都对中国政治文化产生了重要的影响。中国古代礼乐传统涵盖了儒家典章制度、精神道德的各个层面。《礼记》作为礼乐文化的载体,蕴含着丰富的礼乐文化内容。孔颖达参照很多书籍对《礼记》做了补充和修订,于是就形成了《礼记正义》。摘选几则《礼记正义》中相关论述,可以看出孔颖达《礼记正义》对《礼记》的补充、完善。
(一)关于古代建筑的论述
“奥”《礼记·曲礼上》:“为人子者,居不主卑,坐不中席,行不中道,立不中门。”注云:“室中西南隅谓之奥。” ②正义曰:“奥者,室内西南隅也。室向南户,近东南角,则西南隅隐奥无事,故呼其名为奥。常推尊者于闲乐无事之处,故尊者居必主奥也。” ③
古代祭祀时将神主或尊长居坐的地方设在西南角。孔颖达以窗户朝向南方的屋子,西南方相对于东南角来说更为隐蔽、安静。《韩非子·说林下》中也有“卫将军文子见曾子,曾子不起而延于坐席,正身于奥。” ④王先慎《韩非子集解》云:“谓藏室之尊处也。” ⑤充分注解了尊者居必主奥。
“明堂”《礼记·明堂位》陆曰:郑云:‘以其记诸侯朝周公于掌所陈列之位。’”正义曰:“讲学大夫淳于登说云:‘明堂在国之阳,三里之外,七里之内,丙巳之地,就阳位,上圆下方,八床四闼,布政之宫,故称明堂。明堂,盛貌。’” ⑥
明堂是“布政之宫”,宣明政教之地。明堂在封建时代政治活动中占有重要的地位。一般朝会、祭祀、教学、选拔人才等较为重大的活动都在“明堂”举行。明堂者,王者之堂也。
(二)关于古代的称谓的论述
“娣妇”“姒妇”《礼记·檀弓上》“妇人倡踊,申祥之哭言思也亦然。”注云:“有服者, 娣、姒妇小功。”正义曰:案《丧服》小功章:“娣姒妇报。”传云:“弟,长也。”郑注:“‘娣姒妇’者,兄弟之妻相名也。长妇谓稚妇为娣妇,姊妇谓长妇为姒妇。谓据妇年之长幼则不据夫年之大小。” ⑦
“娣妇”和“姒妇”是兄弟之妻对对方的称呼,长妇称弟妇为“娣妇”,弟妇称长妇为“姒妇”,称呼的依据是各自的年龄而非根据丈夫的长幼。对前人的论述做了修正。
“侑”《礼记·礼运》:“宗祝在庙,三公在朝,三老在学,王前巫而后史,卜瞽侑皆在左右。”注云: “侑,四辅也。” ⑧正义曰:“左辅右弼,前疑后丞,皆信劝人君为善,故以侑为辅。” ⑨
“四辅”帮助天子执政,劝君为善之人。“侑”亦有帮助之意。“古者天子必有四邻:前日疑,后日丞,左日辅,右曰弼。天子有问,无以对,责之疑;可志而不志,责之丞;可正而不正,责之辅;可扬而不扬,责之弼。其爵视卿,其禄视次国之君也。” ⑩郑玄用两者共同点解释,孔颖达则从解释“四辅”着手进而解释“侑”。
(三)关于古代服饰的论述
“裨”《礼记·乐记》:“裨冕搢笏,而虎贲之士说剑也。”注云:“裨冕,衣裨衣而冠冕也。裨衣,衮之属也。” ⑪正义曰:“《觐礼》云:‘侯氏裨冕’郑云:‘裨之为言埤也。天子六服,大袭为上,其余为裨。’故此云:‘裨衣,衮之属也。’衮,谓从衮冕之衣以下皆是也。” ⑫
孔颖达《礼记正义》较之《礼记》把“禆”解释得更加透彻。“禆”是古代相对于“大袭”而言的礼服。天子有六服,其中大裘为上,其余都是裨衣。古时诸侯、大夫朝觐或祭祀所穿冕服称“禆冕”。“禆衣”,衮之属也,衮衣之下五服,皆谓之禆。”
“褒衣”《礼记·杂记上》:“内子以鞠衣、褒衣、素沙。”注云:“‘褒衣’者,始为命妇见加赐之衣也。”正义曰:“始命为内子,尚所褒賜之衣,复时亦用此衣,故云‘鞠衣、褒衣’。褒衣则糊衣也,但上命时褒赐,故曰‘褒衣’也。” ⑬
天子赏赐的礼服是“褒衣”,褒奖之意,故称为“褒衣”。郑注曰:“褒衣,亦始命为诸侯及朝觐加赐之衣。” ⑭较之《礼记》孔氏《礼记正义》叙述得更加完备详细具体。
(四)关于具体礼乐的论述
“狄涤”《礼记·乐记》:“流辟、邪散、狄成、涤滥之音作,而民淫乱。” ⑮注云:“狄涤”往来疾貌也。”正义曰:“狄成、涤滥,皆谓往来速疾,谓乐之曲折,速疾而成,疾速而止。”“《诗》云:‘踧踧周道。’字虽异,与此‘狄’同。《诗》又云:‘涤涤山川。’皆物之形状,故云‘往来疾貌’。” ⑯
“狄成”往来速疾的音乐;“涤滥”音乐节奏急速短促。二者共同点是“速疾”。《诗经》“旱既太甚, 涤涤山川”,指过分干旱所致草木枯萎、山川荡然无存, 涤涤也带有干旱得太迅速的意味。这里指的是音乐过于迅速有失中正平和,就会扰乱人心。
《礼记·表记》:“仁有数,义有长短大小。”注云:“数,与长短小大互言之耳。” ⑰正义曰:“‘义有长短小大’者,言义之为体,有长有短,有小有大。言仁有数,则义亦有数。义言长短小大,则仁亦有长短小大,至直之也。若天性仁义者,则其数长而大。若强取仁义而行者,则其数短而小。长谓国神久远,大谓覆养广多,短谓世位淺促,小谓所施狭近也。” ⑱
“仁”“义”均有“定数”,也就可比较“长短大小”。《礼记·乐记》:“暴民不作,诸侯宾服,兵革不试,五刑不用,百姓无患,天子不怒,如此,则乐达矣。合父子之亲,明长幼之序,以敬四海之内,天子如此,则礼行矣。” ⑲正义曰:“乐云达,礼云行者,互文也。”以此来述“礼乐之兴”的儒家理想境界。儒家讲究“礼”“乐”,为其兴盛孜孜不倦,孜孜以求。“行”“乐”“达”其实是一样的,传播广,为人所接受。
二、《礼记正义》征引材料广泛
“贲”《礼记·乐记》:“粗厉、猛起、奋末、广贲之音作,而民刚毅。”注云:“常读为愤,愤,怒气充实也。《春秋传》曰:‘血气狡愤。’” ⑳正义曰:“以经之‘贲’字,于《易赴》贲为‘饰贲’,又为‘大’,皆非猛厉之类,故读为‘愤’,引《春秋传》以证之。案僖公十五年《左传》,称晋侯欲乘郑之小驷,庆郑谏云:‘小驷,郑之所入也。’言马之血气狡作愤怒也。” ㉑
孔疏言“于《易卦》贲为‘饰贲’”。“贲”有“大”义。与前文所言“粗厉”“猛厉”没有共同点,所以郑玄以为文中的“贲”很有可能是通假字,即 “愤”,怒气。郑玄引用《春秋传》证明其观点,孔氏根据《左传》又给予明证。
“扈扈”《礼记·檀弓上》:“尔毋从从尔,尔毋扈扈尔。” ㉒注云:“谓大广。”正义曰:“晨底犹广也,《尔雅·释山》云:‘卑而大直。’郭云:‘鬼是广貌也。’” ㉓
郑注《礼记》中“扈扈,谓大广”。为证明郑玄的解释,孔颖达援引郭璞的《尔雅》注来加以论证。孔颖达的论述材料涵盖范围十分广泛,《左转》《毛诗》《尔雅》等,增加了《正义》文化内涵,同时增加《正义》的说服力。
三、《正义》较之《礼记》解釋更加详备
孔氏《礼记正义》会就某一事物或现象得名的由来做详尽的说明。
《礼记·曲礼下》:“天子死曰‘崩’,诸侯曰‘薨’,大夫曰‘卒’,士曰‘不禄’,庶人曰‘死’。”注云:“自上颠坏曰崩。薨,颠坏之声。”正义曰:“‘崩’者,坠坏之名,譬如天形坠压然,则四海必睹,古之王者登假也,则率土咸知,故曰崩。” ㉔
“崩”有倒塌义。古时帝王被称为“天子”,王者死,犹如上天崩塌,率土之滨一定都知道,因此“崩”又有了引申义:帝王、皇后之死。他比之前的注释更为详尽。
“渔色”《礼记·坊间》:“子云:‘好德如好色,诸侯不下渔色,故君子远色,以为民纪。’”注云:“内取国中为‘下渔色’。” ㉕
正义有言:“渔色,谓渔人取鱼,中网者皆取之。譬如取美色,中意者皆取之,若渔人求鱼,故云‘渔色’。”对于美色,对自己心意的一定都会收集起来。如同渔人捕鱼,网住的会带回去,收集美色可喻为“渔色”。经过《礼记正义》的详尽解释,明白易懂。
四、《礼记正义》的礼乐观及其现实意义
历代王朝注重制礼作乐。唐代的礼乐继承了以往礼乐文化,又融入了唐代的气质,创造了蔚为大观的礼乐文化,对后代礼乐制度产生了深远的影响。《五经正义》的颁布,对初唐的政治、思想、文化有着重要的意义。乐至无怨,礼至不争,礼是乐的基础,乐为礼而定,乐为礼所用。通过《礼记正义》可以看出,唐代礼乐文化在体制、内容、思想、内涵,都表现出成熟的姿态。唐太宗选择将《五经正义》作为科举考试的教材颁行天下,就是将礼乐制度通过科举的方式深入人心,利于他的统治。
《礼记正义》较之《礼记》除了礼目较之以前有所扩展,礼乐政治内涵也有所增加。礼乐在唐初被赋予了丰富政治内涵。“制礼作乐”伴随着唐太宗鲜明的政治意图,用礼乐粉饰政权,为其执掌政权削减压力。《五经正义》在唐初颁行一方面彰显唐太宗功绩德行,体现唐太宗承天受命的正统性;另一方面有利于唐太宗的维护政治秩序,巩固统治。初唐的《五经正义》对巩固和建设唐代政权起了重要作用。
礼乐制度是以“礼”来区别等级秩序;以“乐”来融和“礼”的等级秩序,两者互为表里,相辅相成。初唐《五经正义》中的礼乐思想是为了给人们灌输君权至上无人能与之抗衡的等级秩序思想,也为了维护唐太宗的正统地位。唐代礼乐文化保留着很多古朴的礼仪、观念,体现了中华传统中的人文精神。此后历代思想家把礼乐紧密结合起来,作为维持社会秩序、巩固王朝统治的最有效手段。礼乐制度,体现了君臣、父子、兄弟、夫妇、朋友等关系。礼乐文化确实在维护社会秩序、规范人们行为中发挥了重要作用。传统礼乐文化得到传承,对中华文明的发扬光大影响极大,也对树立传统道德规范具有一定的现实意义。
注释:
①白长虹:《〈五经正义〉及其研究综述》,《鞍山师范学院学报》2007年第1期,第51-53页。
②③⑥⑦⑧⑨⑩⑪⑫⑬⑮⑯⑰⑱⑲⑳㉑㉒㉓㉔㉕李学勤主编:《礼记正义》,北京大学出版社1999年版,第29页,第29-30页,第930页,第199页,第705页,第706页,第636页,第1137页,第636页,第1165页,第1104页,第1105页,第1474页,第1474页,第1086-1087页,第1104页,第1105页,第189-190页,第190页,第159页,第1490-1491页。
④⑤(清)王先慎:《韩非子集解》,中华书局2003年版,第185页,第185页。
⑭李学勤主编:《春秋左传正义》,中华书局1999年版,第1166页。
作者简介:
王国洪,男,河北故城人,衡水学院文学与传播学院教授,研究方向:中国现当代文学。
姚倩倩,女,河北衡水人,衡水学院文学与传播学院讲师,文学博士,研究方向:古典文献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