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玲麟
摘 要:黑色电影对社会、人性、伦理等方面有着独特的视角,影像画面也呈现出统一的视觉风格,使影片兼具思考性、批判性和艺术性。在黑色电影中,空间往往作为一种叙事手段而存在,并拥有推动叙事、烘托气氛、表达主题的重要作用。本文主要通过刁亦男两部作品《白日焰火》 《南方车站的聚会》来分析黑色电影在本土成长过程中叙事空间的表达。
关键词:黑色电影;色调;城市空间;游荡者
中图分类号:J90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6-5079 (2020) 10-0-02
一、引言
黑色电影最初来源于好莱坞,中国黑色电影大多来自于中国第六代导演的创作,所谓黑色电影,保罗·施耐德有这样的理解“黑色电影本身是一个视觉和主题惯例的体系……是和一种特定的电影风格以及一段特殊的历史时期相联系”[1]刁亦男近两部电影《白日烟火》和《南方车站的聚会》(下文简称《南方车站》)都被称之为中国式的黑色电影,并在国际上获得较高的荣誉,这两部作品将本土化元素与暴力美学完美结合,并缔造较有特色的叙事空间,完成了黑色电影风格化的阐释。
二、公共空间塑造的漫游者
电影中,有许多现实中的公共空间被作为主要影像空间来呈现,从空间再现的层面上来讲,这种空间的使用有助于营造电影风格和塑造人物性格,与这种公共空间并存的便是剧中以“漫游者”为身份的主人公的存在。漫游者是由德国思想家瓦尔特·本雅明对波德莱尔的诗歌进行解读,阐释出漫游者的意义即“漫游者区别于街道上普通的行人,他们以轻松的步伐行走,对城市空间的一切表示关注,与人群保持既密切又疏离的关系。漫游者的独特性使他能够对都市的现代性实现反思与批判。”[2]根据本雅明的释义在电影中的表达上来讲,漫游者、公共空间、电影主题三者应相互关联、互相成就,通俗的讲即为:电影主题决定了公共空间的使用,公共空间创造了漫游者性格,而漫游者的塑造又表达了电影主题,三者缺一不可。
漫游者身上通常具备一些特质如形式上游走于城市之中、情感上饱有热情却表现出冷漠、精神上渴望出路与释放却倍感压力与纠结,这不仅是漫游者自身独特的形象特征,同时,也是黑色电影较有特色的表达元素。《白日焰火》中的张自力是一个典型的漫游者形象,受众并未在影片中看到张自力真正的“家”,创作者故意弱化其个人空间,消解其自身生活空间,给受众展示出的是一个仿佛居无定所、漂泊无定的游子。他每日穿梭于萧条的街头巷尾,或尾随他人,或独自沉沦,或坚持查案,抑或是漫无目的地游走,展现了张自力自身“漫游者”的人物特质。《南方车站》中周泽农也同样是这个城市的“漫游者”,因被追捕而辗转躲藏在各个公共空间里,如火车站、野鹅湖、巷弄里及家具城,这些碎片化的空间相互串联,形成了一个底层社会人们的公共生存空间,这种空间不同于现实空间,而是具有独特性和异质性的,充分表明了群体的身份特征。面对警察的追捕和朋友的背叛,周泽农身上又多了一重身份,即被城市抛弃的陌生者的身份,这重身份使他更具有边缘化特征,他像是漂泊于城市之中的流浪者,一直被驱赶而又一直在寻找,同样呈现出黑色电影中人物性格特质,为影片风格和主题叙事创造出具有其特色的人物形象。
不管是公共空间的表达还是游荡型人物的设置,这些电影表象化的内容,都是为创造出黑色电影所需的环境和氛围,为电影的风格化叙事提供了较好的方式与手段。
三、城市空间营造老城印象
城市空间的影像表现是具有“间接可视”性的,意为虽然没有直接用肉眼获得城市景象,却从电影荧幕上获得了这种类似于立体四维的幻想空间,那么,从实体空间到影像空间转化的过程是在受众心理和受众视觉共同作用下产生的,用来承载电影内容的三维立体空间,那么,这个空间的设计一定是经过艺术化处理的,最终起到展现主题、烘托气氛及完成叙事的作用。
《白日焰火》完全构建了一个具有特色的城市空间,表达了剧中人物的焦虑和压抑的心境,配合着剧中少量的台词,使整个故事看起来较有窒息感。《白日焰火》在哈尔滨取景拍摄,但是在剧中,创作者却故意抹去了哈尔滨这座城市的信息和特征,只留下街面上厚厚的积雪、人们呼吸时的哈气和身着厚重衣服的人们,观众只知道这是北方的一座小城,正是这样的城市空间带给受众了灰暗的心理效果,也使整部影片充满了死气沉沉之感,很好的烘托了整部影片的氛围。另外,影片将城市空间分割成一块一块互不相干的小空间,如电影院、干洗店、歌舞厅及摩天轮等,这样符合影片气质的碎片化空间散布于城市中各个角落,消解了人们心中真实的城市印象,取而代之的是构筑了一种被消解的社会秩序,伴随着哈尔滨较有符号化标识的重工业城市面貌,这种拼贴而又清冷的画面影像契合了黑色电影的表现形式,仿佛支离破碎却又互相成就。
这种隐去真实城市特征的影像风格在《南方车站》继续延续着,创作者同样抹去了取景地武汉的特征,只不过为使环境和气氛更加符合电影风格,选用大量带有当地口音的群演,致使受众认为故事发生在武汉。实际上,创作者也并未刻意强调故事发生在武汉这个城市,但最终,该剧的影像空间必然与故事主题、内容及风格有着重要的联系。故事讲述的盗窃头目周泽农因误杀一警察遭到通缉从而选择逃亡的故事。这样的人物设定本身就比较具有边缘化群体的特征,所以剧中故事空间也设置在了野鹅湖这样的城市边缘地带,这里的城中村突显出有助于《南方车站》叙事表达的环境特征,有脏乱差代表的破败的筒子楼、潮湿粘腻的天气、陪泳女和街边小贩,像是被社会放逐的城市空间,为受众呈现出野蛮生长的城市边缘地带,契合了故事发生的背景、阶层及动机。
不管是《白日焰火》还是《南方车站》,都用模糊而又割裂的城市空间影像为受众呈现了黑色电影本应具有的气质和风格,也用另一种手法为观众展现了边缘化的城市空间。
四、色彩空间传递视觉风格
电影中的色调是在光与色的共同作用之下,呈现在荧幕上的统一的视觉效果。在电影中,色调能够传递感情和烘托气氛,还会形成一种个性的审美风格,创造故事所需的隐喻空间,为影片的视觉效果创造出更多的象征性和表现性。《白日焰火》和《南方车站》中的色调运用有著艺术手法上的不同,却又表达着异曲同工之妙。
根据前文保罗·施耐德对黑色电影的理解中,这种黑色电影的概念主要来源于影片故事内容、叙事背景和视觉风格的呈现,其中,视觉风格的呈现离不开光与色对影视画面空间的塑造。在《白日焰火》中,导演运用了黑与白的色调对比来完成对影片风格的塑造。剧中,白天刺眼的雪景、灰蒙蒙的天空,万物萧条,尽显寒冬景象,只有极个别身着黑色衣服的人在游荡,凸显画面的单调与无聊,白色本寓意纯洁和高尚,在这里却只能解读为冷漠与绝望。《白日烟火》中也必然会出现黑色电影当中的典型元素,即黑色色彩上的视觉效果,影片开头作为工业化代表的黑色的煤及剧中大量黑色的夜景戏,表达出环境的映射、故事的感情及人物的心理,这种黑色在各种光源的照射下,呈现出明暗分明的景象。《白日焰火》中,白天里刺眼的白与黑夜里硬朗的黑都有一种心理上的尖锐感,也正是黑与白作用下叙事空间的对比,才更加凸显出人性的正义与邪恶。
在《南方车站》里,与《白日焰火》不同的是,空间的色调表现并未突出黑与白的对比,剧中,除了刘爱爱第一次出现、周泽农尾随刘爱爱及影片最后刘爱爱和杨淑俊见面之外,其余则全部使用夜景戏,更加契合了黑色电影外化的表现形式。《南方车站》影视基调呈现出灰暗调,较为统一,而在色彩搭配上,又十分鲜明,将如幻似梦的光影色彩和暴力美学完美嫁接,诠释出新的电影风格。影片中,刘爱爱第一次出镜时的红色上衣、口红和指甲,都在黑色的氤氲中格外鲜亮,同时,这里轻浮的红色也侧面表达出了刘爱爱的性格和职业。另外,闪烁着霓虹色彩而又破败的城中村、黄绿色调、墙上斑驳成画的倒影、有着诡异色彩的马戏团,都为这部黑色电影创造出符合其影片气质与风格的视觉空间,辅助叙事完成主题表达。
五、结语
从这两部作品的光与色的分析之中,让受众了解了黑色电影与暴力美学在我国发展的全新可能性,也让受众深切感受到视听元素创造出的叙事空间的魅力。
参考文献:
[1] 【美】托马斯·莎茨.好莱坞类型电影[M].冯欣译,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9:119.
[2] 【德】本雅明.张旭东,发达资本主义时代的抒情诗人[M].魏文生,译.三联书店,198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