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林燕,王 俊
(1.龙岩学院,福建 龙岩 364000;2.湖南科技大学,湖南 湘潭 411201)
进入21世纪以来,福建省经济一直保持稳定的快速增长态势,但与此同时,城乡居民收入差距问题逐渐显现。由图1(根据《福建统计年鉴2019》相关数据绘制而成)可知,福建省城乡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差距在2001年—2018年间由4932元扩大到24300元,2010年城乡居民名义收入比高达2.93∶1。2011年发布的《福建省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二个五年规划纲要》中明确提出要积极推进城镇化进程,拓宽农民增收渠道。党的十八大以来,福建省委省政府高度重视城乡统筹发展,并于2014年制定了《福建省新型城镇化规划(2014—2020年)》,提出要走出具有福建特色的新型城镇化道路,实现“百姓富、生态美”的有机统一。此外,为进一步强化收入分配政策激励导向、实现收入差距缩小等目标,福建省政府于2017年出台了《福建省关于促进城乡居民增收的实施意见》,其中明确提出要深化收入分配制度改革,在激发重点群体增收的同时积极推进其他群体同步增收。从2011年开始,福建省城乡居民名义收入比呈逐渐下降态势,这说明福建省近年来实施的缩小城乡居民收入差距的政策措施已取得初步成效。那么,实践中影响城乡居民收入差距的因素有哪些?新型城镇化水平提高和产业结构优化对缩小城乡居民收入差距又将产生怎样的影响?为解答这些问题,有必要深入分析影响福建省城乡居民收入差距的逻辑机理,为福建加快城乡统筹发展提供更有针对性的对策建议。
图1 2001年—2018年福建省城乡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及差距
关于城镇化发展对中国城乡居民收入差距影响的研究已非常丰富,既有研究基于不同的研究视角、采用不同的研究方法得出了不尽相同的研究结论。如陆铭和陈钊[1]发现中国持续扩大的城乡居民收入差距与地方政府实施的带有城市倾向的经济政策有关,城市化对降低统计上的城乡居民收入差距有显著作用;曹裕等[2]证实了城市化对缩小城乡居民收入差距的明显作用;而程开明[3]、穆红梅[4]等研究发现,城市化与城市偏向政策会扩大城乡居民收入差距。张士杰和宣莹莹[5]认为新型城镇化的推进在长期内有助于缩小城乡居民收入差距;聂高辉和宋璐[6]研究发现城镇化的推进能在短期内缩小城乡居民收入差距;周云波[7]、马强[8]、孔艳芳[9]等研究发现,城镇化对缩小城乡居民收入差距呈现出先促进后抑制的倒U形作用态势。
关于产业结构对城乡居民收入差距影响的实证研究也有很多,学者们从不同角度出发得出了不同的结论。陈斌开和林毅夫[10]发现政府推行重工业优先发展战略将减少劳动力需求,城乡二元产业结构导致城乡居民收入差距扩大;杨晶等[11]研究发现,产业结构升级对城乡居民收入差距的扩大有抑制作用;文荣光和颜冬[12]研究发现,中国东中部地区产业结构优化有利于缩小城乡居民收入差距,而西部地区产业结构优化则会扩大城乡居民收入差距。
此外,既有研究中关于城镇化和产业结构双因素对城乡居民收入差距影响的文献相对较少。穆怀中和吴鹏[13]基于国家层面数据研究了城镇化和产业结构对城乡居民收入差距的影响,研究发现城镇化水平、产业结构优化调整与城乡居民收入差距呈倒U形关系;郑许海和杨怡爽[14]以云南省为样本的研究也发现城乡居民收入差距与城镇化和产业结构优化调整之间存在倒U形曲线关系。
通过梳理既有文献可知,现有研究主要是基于国家层面和省市层面而较少基于县域层面。林静[15]采用时间序列数据研究了城镇化对福建省城乡居民收入差距的影响,但忽视了不同地区间的差异,且考察期内的城乡居民收入差距均呈扩大趋势。穆怀中和吴鹏[13]、郑许海和杨怡爽[14]关于城镇化和产业结构双因素对城乡居民收入差距影响的研究也是基于时间序列数据,未考虑区域间差异。县域是城市与乡村的重要连接点,也是最基本的城市单元,其能较为全面和准确地反映城乡发展情况。基于此,本文将转向县域层面,针对2011年以来逐渐缩小的城乡居民收入差距,从理论与实证的角度探究新型城镇化、产业结构变迁等对福建省总体及分地区城乡居民收入差距的实际影响。
市场在资源优化配置中发挥着重要作用,随着市场经济的发展,各类要素资源不断得到优化配置,进而引致一国产业结构的调整。户籍制度的放宽促进了劳动力的自由流动,推动了“以人为本”的新型城镇化建设。随着产业结构变迁和新型城镇化水平的提高,要素边际回报率和劳动生产率的变动会对生产要素所有者的收入产生一定影响,进而改变城乡居民的收入分配状况。新型城镇化与产业结构变迁对城乡居民收入差距的影响机制如图2所示。
图2 新型城镇化、产业结构变迁对城乡居民收入差距的影响机制
既有研究表明,在城镇化推进的过程中,不同的城镇化发展水平对城乡居民收入差距的影响不同。在城镇化发展初期,由于较严格的户籍制度和城乡教育资源配置不尽合理等问题,农村劳动力因素质相对较低而使能够转移到城镇就业的农村居民数量有限[7],而且农村剩余劳动力能够从事的多是技术含量较低的劳动密集型行业,其工资收入提高有限。因此,初期较低的城镇化发展水平并未起到缩小城乡居民收入差距的作用。而随着新型城镇化的不断推进,以及户籍制度的改革和农村义务教育的普及,大量农村剩余劳动力向城镇转移。由此带来两方面的影响:一方面,随着城镇劳动力数量的增加,城镇就业者竞争加剧使得城镇劳动力工资增长放缓;另一方面,随着农村剩余劳动力的减少以及农业现代化的发展,农业机械化水平的提升促使农村劳动生产率逐渐提高,农民收入呈增长态势。因此,农村剩余劳动力向城镇流动会通过要素报酬均等化缩小城乡居民收入差距[1]。此外,新型城镇化有利于市民化进程的有序推进,使迁移农民在享有公共服务、就业机会、社会保障等方面获得相应的市民权益,进而使城乡居民收入差距呈现逐渐缩小的态势[3]。
随着市场经济体制改革的不断深入和对外开放的不断深化,产业结构不断优化,农业在国民经济中的比重逐年下降,现代制造业和服务业发展迅速。产业结构的合理化意味着生产要素在各产业间得到了合理配置,进而会提高生产要素的边际报酬率。制造业和服务业具有较细的社会分工与较强的集聚性,因而其生产效率也较高。劳动生产率的提高带动了劳动力工资水平的上升,产业间生产要素报酬的差异会导致第一产业大量剩余劳动力转移到第二和第三产业,尤其是向劳动密集型加工业和服务业转移[13]。随着第二、第三产业在国民经济中所占比重不断上升,产业结构不断优化升级,当达到一定拐点之后,其在缩小城乡居民收入差距方面会发挥明显作用[16]。近年来在着力发展先进制造业和现代服务业的产业政策推动下,因技术进步和产业升级催生了众多新就业岗位。因此,产业结构变迁促进了就业结构合理化,提高了农村就业人口的收入水平,缩小了城乡居民收入差距。
城镇化为产业结构变迁提供了必要的劳动力储备[14],加快了产业结构的优化调整和转型升级。同时,由于大部分工业和服务业都聚集在城镇,城镇产业结构调整吸纳了大量的农村剩余劳动力,因此,产业结构调整和产业集聚又加快了城镇化进程[8]。在城镇化与产业结构变迁的交互作用下,各产业吸纳的农村剩余劳动力的收入将随产业劳动生产率的提高而增加。农村剩余劳动力转移到制造业和现代服务业,不仅能提高收入水平,还有机会学习先进的知识技能并积累工作经验,这在一定程度上可以提高转移到城镇中的农村劳动力的人力资本,抑制城乡居民收入差距的扩大。因此,城镇化与产业结构变迁的交互作用会对城乡居民收入差距产生一定影响。
上述理论分析表明,城镇化建设、产业结构变迁及两者的交互作用对城乡居民收入差距都有一定的影响。考虑到福建不同县域的发展情况,有必要从实证的角度研究近年来福建实施的新型城镇化建设和产业结构调整对城乡居民收入差距的影响。
为进一步考察县域新型城镇化发展和产业结构变迁是否对缩小福建省城乡居民收入差距有显著作用,需构建计量模型进行分析。本文借鉴文荣光和颜冬[12]的研究思路构建静态面板数据模型,同时为更好地分析和验证新型城镇化与产业结构变迁双因素对城乡居民收入差距的影响机制,又构造了城镇化发展水平(urban)与产业结构变迁(indus)的交互项(urban×indus)。本文设定的基本模型如下:
式(1)中,i代表县域,t代表年份,ratioit为城乡居民收入差距,urbanit为城镇化发展水平,indusit为产业结构变迁,Xit为控制变量,δi为个体效应,εit为随机扰动项。
进一步地,考虑到城乡居民收入差距的变化是一个动态连续的过程,城乡居民收入差距不仅与当期因素有关,还可能受前一期差距值的影响,即城乡居民收入差距的变动具有一定的累积效应,为此本文加入滞后一期的城乡居民收入差距作为控制变量,所构建的动态面板数据模型如下:
式(2)中,α0为常数项,λ为滞后一期的城乡居民收入差距系数,其他变量含义如前。
1.被解释变量。本文的被解释变量为城乡居民收入差距(ratio)。一般来说,城乡居民收入差距的常用衡量指标有泰尔指数和城乡居民收入比。城乡居民收入比是城镇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与农村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之比。借鉴已有研究,本文选用国际上常用的城乡居民收入比来衡量福建各县(市)城乡居民收入差距。
2.核心解释变量。本文的核心解释变量为新型城镇化发展水平(urban)和产业结构变迁(indus)。“以人为本”的新型城镇化建设不仅看重城镇人口比例的改善,还重视城镇化内涵质量的提升。为更准确地衡量新型城镇化发展水平,本文借鉴杨佩卿[17]等学者的研究思路,从人口、经济、社会和生态环境4个方面,以等权重设置新型城镇化发展水平评价指标,以各县(市)常住人口占总人口的比重来衡量人口发展水平,以各县(市)人均国内生产总值来衡量经济发展水平,以各县(市)每年教育支出、科学技术支出及一般公共服务支出总额占财政公共预算支出的比例来衡量社会发展水平,以建成区绿化覆盖率来衡量环境发展水平①由于缺少县域层面的相关数据,本文以各地级市建成区绿化覆盖率来替代县域数据。。理论上讲,农村剩余劳动力会向第二、第三产业集中的城镇转移,在新型城镇化建设中,随着农村迁移人口市民化进程的有序推进和人口素质的不断提高,城乡统一的人力资源市场通过要素报酬均等化进而缩小城乡居民收入差距,因此可预期新型城镇化发展水平越高则越能缩小城乡居民收入差距。
既有研究较多使用第二产业与第三产业产值之和占GDP的比重来衡量产业结构的变动情况,用第二产业产值与第三产业产值之比来衡量产业结构的合理化。由于第二产业和第三产业在吸纳农村剩余劳动力方面存在结构性差异,对农民增收的作用不同,故本文采用各县(市)第二产业产值占GDP的比重(indus2)和第三产业产值占GDP的比重(indus3)这两个指标来衡量产业结构变迁。理论上讲,随着第二、第三产业产值所占比重的逐渐上升,产业结构不断优化,促使就业结构合理化,进而会对城乡居民收入差距产生重要影响。
3.控制变量。为减轻因遗漏变量而带来的内生性问题,结合理论与既有研究,本文选取县域财政支农(agri)、金融发展效率(finance)、受教育程度(edu)和交通运输条件(trans)4个变量作为控制变量。
财政支出是国民收入再分配的重要政策工具,在乡村振兴战略的推动下,财政支出对“三农”的支持力度呈上升趋势,对增加农民收入和缩小城乡居民收入差距发挥着重要的调节作用。董黎明[18]、王烜[19]等学者认为财政支农对城乡收入差距的影响存在“涓流效应”,财政支农水平的提高有助于缩小城乡居民收入差距。本文以各县(市)公共财政支出项目中的农林水事务支出占当年地方财政总支出的比重来衡量财政支农。
既有研究表明,在金融集聚先期阶段,金融机构和金融资源会在城市地区快速集聚,城乡金融资源差异会带来城乡经济增长的差异,进而扩大城乡居民收入差距;但随着城市化率的提高,在金融集聚后期阶段,资金逐渐向农村流动,金融发展趋向平衡,城乡居民收入差距逐步缩小。本文借鉴温涛[20]等人的研究思路,以各县(市)金融机构各项贷款余额与城乡居民储蓄存款余额之比来衡量金融发展效率。
人力资本工资差别理论表明,受教育程度是影响劳动者收入差异的重要原因,受教育程度较高的劳动者通常劳动生产率较高,更倾向于从事平均工资较高的行业。相对于农村居民,城镇居民更易获得较好的教育资源,在学历提升和技能习得等方面具有区位优势,因此教育资源的不均衡会在一定程度上拉大城乡居民收入差距。理论上讲,地区居民总体受教育程度的提高可抑制收入差距的扩大,然而受教育程度的提高是否能缩小福建城乡居民的收入差距,还需进行实证检验。本文以各县(市)高中在校生人数占户籍人口数的比重来衡量居民受教育程度。
交通基础设施与地区物流绩效有直接关系,物流绩效影响经济活动的运营成本,因此较完善的交通基础设施有助于经济活动的开展。本文以各县(市)公路通车里程数来衡量交通运输条件。
另需说明的是,本文的研究对象是县域层面(含县级市),不包括各地级市及市辖区,由于永定县在2015年才实行撤县设区,建阳市和长乐市分别在2015年和2017年撤市设区,考虑到样本数据的连贯性和完整性,本文的研究对象包含了永定、建阳及长乐,最终得到2011年—2018年福建58个县(市)①本文选取的58个县(市)为:闽东南地区福州、莆田、泉州、漳州4个地级市下辖的25个县(市),具体包括福清市、长乐市、闽侯县、连江县、罗源县、闽清县、永泰县、平潭县、仙游县、石狮市、晋江市、南安市、惠安县、安溪县、永春县、德化县、龙海市、云霄县、漳浦县、诏安县、长泰县、东山县、南靖县、平和县、华安县;闽西北地区宁德、南平、三明、龙岩4个地级市下辖的33个县(市),具体包括福安市、福鼎市、霞浦县、古田县、屏南县、寿宁县、周宁县、柘荣县、邵武市、武夷山市、建瓯市、建阳市、顺昌县、蒲城县、光泽县、松溪县、政和县、永安市、明溪县、清流县、宁化县、大田县、尤溪县、沙县、将乐县、建宁县、泰宁县、漳平市、长汀县、永定县、上杭县、武平县、连城县。共计464个平衡面板数据。各变量原始数据全部来源于2012年—2019年《福建统计年鉴》。表1为主要变量的描述性统计。2010年福建省城乡居民收入比高达2.93∶1,由表1中城乡居民收入差距的均值2.0963可以看出,样本期间内福建县域城乡居民收入差距较2010年明显缩小。
表1 主要变量的描述性统计特征
本文采用固定效应和随机效应估计方法对前文设定的静态面板模型进行估计。对于固定效应静态面板数据模型,采用最小二乘虚拟变量法(LSDV方法),以被解释变量的个体内离差对解释变量的个体内离差进行回归,并进行OLS估计;对于随机效应静态面板数据模型,采用广义最小二乘法(GLS方法)对回归方程进行估计。此外,对于加入滞后一期被解释变量的动态面板模型,本文采用系统矩方法(SYS-GMM)进行估计。
静态面板模型的回归结果见表2。方程1~方程4的Hausman检验结果表明强烈拒绝随机效应的原假设,故对静态面板数据模型应使用固定效应估计。从方程1固定效应估计结果来看,核心解释变量新型城镇化(urban)和第二产业结构变迁(indus2)对城乡居民收入差距的影响在统计上显著为负,新型城镇化水平的提高显著缩小了城乡居民收入差距,且随着第二产业产值在国民经济中所占比重的上升,产业结构变迁对城乡收入差距具有显著的抑制作用。方程2中加入了新型城镇化与第二产业结构变迁的交互项(urban×indus2),固定效应回归结果表明交互项对缩小城乡居民收入差距在统计上也是显著的。方程3固定效应的回归结果表明,第三产业结构变迁(indus3)对城乡居民收入差距的影响系数为正但不显著。方程4中加入了新型城镇化与第三产业结构变迁的交互项(urban×indus3),固定效应回归结果表明,交互项对缩小城乡居民收入差距在统计上仍然不显著。此外,在4个回归方程中新型城镇化水平(urban)的回归系数均为负值,且均在1%的水平上显著,表明新型城镇化水平的提高显著抑制了城乡居民收入差距的扩大。
表2 静态面板模型回归结果
进一步地,本文采用系统矩方法(SYS-GMM)对加入滞后一期被解释变量的动态面板模型进行估计,以更精准地考察新型城镇化、产业结构变迁对城乡居民收入差距的影响,回归结果见表3。由表3可知,方程5~方程7的残差序列相关性检验结果表明存在一阶序列相关,但不存在二阶序列相关,且所有方程均通过了Sargan检验,说明新增的工具变量与扰动项不相关,本文所选取的工具变量是有效的。
表3 全样本系统GMM回归结果
1.城镇化水平对城乡居民收入差距的影响。表3中方程5是对城镇化和其他控制变量进行的回归,结果表明城镇化显著降低了城乡居民收入差距。方程6是在方程5的基础上加入了第二产业结构变迁(indus2)以及第二产业结构变迁与城镇化的交互项(urban×indus2),结果显示城镇化对城乡居民收入差距的影响仍然显著为负。方程7是在方程5的基础上加入了第三产业结构变迁(indus3)及产业结构变迁与城镇化的交互项(urban×indus3),结果表明城镇化对城乡居民收入差距的影响依然显著为负。由表3可见,城镇化对城乡居民收入差距的回归系数均显著为负,表明城镇化水平的提高能够显著缩小城乡居民收入差距,这与本文理论预期基本一致,也表明了福建近年来的新型城镇化建设对缩小城乡居民收入差距确实起到了积极作用。
此外,周云波[7]、穆怀中[13]等学者研究发现2009年至今是我国城镇化水平提高且城乡居民收入差距缩小的阶段。本文所选取的研究时期是2011年—2018年,表3的回归结果也表明福建目前处于城镇化水平提高且城乡居民收入差距缩小的时期。福建实施“十二五”规划以来,在积极推进城镇化进程,尤其是在激发县域经济发展活力和提高小城镇综合承载力等方面取得了显著成效,积累了可推广借鉴的“晋江经验”和“莆田经验”,构建了网络型城乡融合发展格局,有效缩小了城乡居民收入差距。
2.产业结构变迁对城乡居民收入差距的影响。表3中方程6的回归结果显示,第二产业结构变迁(indus2)的回归系数在5%的显著性水平上为负,表明第二产业产值占GDP比重的上升对抑制城乡居民收入差距起到了积极作用。方程7的回归结果显示,第三产业结构变迁(indus3)的回归系数为正但未通过显著性检验,表明第三产业产值占GDP比重的上升对城乡居民收入差距的影响在统计上不显著。比较方程6和方程7的回归结果可知,产业结构变迁对城乡居民收入差距的影响存在结构性差异,第二产业结构变迁对城乡居民收入差距具有显著的抑制作用,而第三产业结构变迁对城乡居民收入差距作用不显著。可能的原因是:福建加工贸易发展较为成熟,以加工制造业为主的第二产业在城镇化进程中吸纳了大量农村非熟练劳动力,较快地促进了农民增收;另外,由于本文研究对象是不包括市辖区的福建县域层面,大部分县(市)农村非熟练劳动力现阶段主要从事的仍是以餐饮业、批发零售业为主的传统第三产业,能够从事高薪现代服务业的农村劳动力比重较低,因此第二产业与第三产业就业结构的差异使得两者对城乡居民收入差距的影响不同。
3.城镇化与产业结构变迁的交互作用对城乡居民收入差距的影响。表3中方程6的回归结果显示,城镇化与第二产业结构变迁的交互项(urban×indus2)回归系数为负,且在5%水平上通过显著性检验,表明城镇化与第二产业结构变迁的交互作用缩小了城乡居民收入差距。方程7的回归结果显示,城镇化与第三产业结构变迁的交互项(urban×indus3)回归系数为正但未通过显著性检验,表明城镇化与第三产业结构变迁的交互作用对城乡居民收入差距的影响在统计上不显著。进入21世纪以来,福建第一产业产值在国民经济中的比重逐渐下降,第二、第三产业产值所占比重不断上升,总体呈现“二、三、一”的产业格局。以工业、采矿业、制造业及建筑业为主的第二产业吸纳了较多的农村非熟练劳动力,推进了城镇化进程,因此城镇化与第二产业结构变迁的交互作用能显著缩小城乡居民收入差距。现阶段福建县域层面的第三产业产值比重虽然不断上升,但农村剩余劳动力就业结构的调整具有一定的滞后性[21],农村剩余劳动力转向第三产业的速度滞后于第三产业发展,这在一定程度上减缓了城镇化进程,进而影响了农村居民增收。因此,城镇化与第三产业结构变迁的交互作用对城乡居民收入差距的影响不显著。
4.其他变量的影响。表3中的回归结果显示,城乡居民收入差距滞后一期的回归系数均在1%的水平上显著为正,表明当期的收入差距受上一期的影响,城乡居民收入差距的变动具有一定的累积效应,同时也说明了采用动态面板模型进行分析是合理的。财政支农(agri)和金融发展效率(finance)的回归系数为负且均在1%水平上通过显著性检验,表明二者在缩小城乡居民收入差距方面发挥着重要的调节作用。理论上讲,提高财政支出中的涉农比例,有助于改善农村生产条件,提高农业生产效率;而农村普惠金融政策的实施有助于扩大涉农信贷投放,拓宽农民增收渠道。因此,增加财政支农支出和提高金融发展效率,通过加大对“三农”的支持,进而可在一定程度上缩小城乡居民收入差距。受教育程度(edu)的回归系数为负但未通过显著性检验,表明受教育程度的提高对缩小城乡居民收入差距的作用不明显。可能的原因是考察期内福建各县(市)教育投入对提升人力资本的作用有限,受教育者习得的知识技能与就业岗位不够匹配,尤其是众多农村劳动力未能得到及时的专业技能培训,因此对提高农村劳动者收入的作用有限。交通运输条件(trans)的回归系数为负,且均在5%水平上通过显著性检验,表明交通运输条件的改善能够起到缩小城乡居民收入差距的作用,这与理论预期一致。
为考察城镇化和产业结构变迁对城乡居民收入差距的影响是否存在地域差异,本文进一步将58个县(市)划分为经济较发达的闽东南地区和经济欠发达的闽西北地区,其中闽东南地区包括福州、莆田、泉州、漳州4个地级市下辖的25个县(市),闽西北地区包括宁德、南平、三明、龙岩4个地级市下辖的33个县(市),实证结果见表4。
表4 分地区系统GMM回归结果
表4中方程8是对闽东南地区城镇化、第二产业结构变迁及两者交互项的检验,由回归结果可知城镇化(urban)、第二产业结构变迁(indus2)及两者交互项(urban×indus2)的回归系数均显著为负,表明其对缩小城乡居民收入差距作用显著。方程9是对闽东南地区城镇化、第三产业结构变迁及两者交互项的检验,由结果可知第三产业结构变迁(indus3)及两者交互项(urban×indus3)的回归系数为正但不显著,表明闽东南地区第三产业产值占GDP比重的提高对缩小城乡居民收入差距作用不显著。方程10是对闽西北地区城镇化、第二产业结构变迁及两者交互项的检验,由回归结果可知核心解释变量城镇化(urban)、第二产业结构变迁(indus2)及两者交互项(urban×indus2)的回归结果与闽东南地区一致。方程11是对闽西北地区城镇化、第三产业结构变迁及两者交互项的检验,由回归结果可知第三产业结构变迁(indus3)的回归系数在5%水平上显著为正,表明第三产业产值占GDP比重的上升拉大了闽西北地区城乡居民收入差距;城镇化与第三产业结构变迁交互项(urban×indus3)的回归系数为正但未通过显著性检验,说明城镇化与第三产业结构变迁的交互作用对闽西北地区城乡居民收入差距的影响不显著。可能的原因是闽西北是经济欠发达地区,城镇化率较低,第三产业吸纳的劳动力以掌握熟练技能的城镇居民为主,在产业升级初期,大量农村劳动力因缺乏必要的技能而较少有机会从事第三产业,因此拉大了城乡居民收入差距。滞后一期的城乡居民收入差距(ratio)、财政支农(agri)、交通运输条件(trans)及受教育程度(edu)这几个变量的分地区回归结果与全样本回归结果基本一致,未显示明显的地区差异。闽东南地区金融发展效率(finance)的回归系数在1%水平上显著为负,表明金融发展效率的提升有助于缩小城乡居民收入差距。而闽西北地区金融发展效率(finance)的回归系数为负但未通过显著性检验,表明闽西北地区的金融发展并未起到缩小城乡居民收入差距的作用。可能的原因是闽西北各县(市)金融发展效率较低,适合“三农”的普惠金融产品推广力度不够,对乡(镇)、村级的金融服务覆盖不全面,农民融资渠道较少,进而影响了农民增收。
本文基于2011年—2018年福建58个县(市)的面板数据,运用系统矩估计方法考察了新型城镇化和产业结构变迁双因素对城乡居民收入差距的影响。本文得到的研究结论如下:其一,全样本和分地区样本的回归结果均显示城镇化水平的提高有助于缩小福建城乡居民收入差距,福建目前正处于城镇化水平提高且城乡居民收入差距逐渐缩小的阶段。其二,全样本和分地区样本的回归结果均显示第二产业结构变迁及其与城镇化的交互作用能显著缩小城乡居民收入差距,表明第二产业在吸纳农村剩余劳动力、提高农村居民非农收入方面发挥着重要作用。其三,全样本和闽东南地区样本回归结果显示,第三产业结构变迁及其与城镇化的交互项对缩小城乡居民收入差距的作用均不显著,而闽西北地区第三产业结构变迁扩大了城乡居民收入差距。
1.继续深入推进“以人为本”的新型城镇化建设。福建各县(市)在积极推进城镇化建设的过程中应更加注重城乡经济和社会协调发展,特别是闽西北地区的县(市)应结合各地的产业特色因地制宜地推进新型城镇化建设,切实有效地提高城镇化率,让城乡居民共享经济改革福利,并为缩小城乡居民收入差距提供政策支持。
2.加快促进产业结构升级与就业结构调整的协调发展。福建各县(市)既应结合各自优势改造传统产业,助推新兴产业发展,又应加大面向农村劳动力和适应产业发展的职业技能培训力度,努力提高农村非熟练劳动力就业素质,促进农村剩余劳动力向第三产业转移,为助力农民增收提供就业基础。
3.强化新型城镇化建设与产业结构变迁的融合发展。福建各县(市)在推进新型城镇化建设的过程中,应着力完善基础设施建设,提升政府公共服务水平,为第二、第三产业的集聚和融合创造条件。新型城镇化的发展离不开相关产业的支撑,福建各县(市)应因地制宜培育新兴产业,尤其是闽西北地区的县(市)更需科学规划第三产业发展,使小城镇的第三产业逐渐成为吸纳农村剩余劳动力的主导产业,为缩小城乡居民收入差距提供产业支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