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社会网络研究中国与周边国家经贸发展策略

徐德顺 江楠

摘 要：对外贸易是国家经济发展主要推力之一，与周边国家经贸往来占据着中国外贸版图的重要位置。基于2009-2018年十年间中国及周边国家、中国及“一带一路”国家“多对多”的贸易数据，采用社会网络研究方法，从时间、空间、个体与群体等维度剖析中国与周边国家经贸关系状况。结果显示，中国的度中心性稳居第一，中国与周边国家已经具有良好的经贸合作基础，中国及周边国家经贸网络和中国及“一带一路”国家经贸网络息息相关，两者相辅相成。为克服中国对外贸易发展瓶颈，促进对外贸易可持续健康发展，中国应当在“一带一路”框架下把优先发展周边国家经贸合作上升为国家战略，并针对深化与周边国家经贸合作加强基础设施互联互通与产能国际合作，促进沿边地区高质量开放与高水平发展，提高与周边国家贸易自由化、便利化程度，推动港澳台融合发展，促进“一带一路”高质量建设。

关键词：周边国家;经贸合作;“一带一路”;社会网络分析

中图分类号：D82; F12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0257-5833（2020）08-0076-13

作者简介：徐德顺，商务部国际贸易经济合作研究院研究员、博士生导师;江 楠，商务部国际贸易经济合作研究院硕士研究生 （北京 100710）

一、问题的提出

中国边境线绵长，自然和社会资源丰富。大陆海岸线北至鸭绿江口南到北仑河口，长达1.8万多公里，加上5000多座大小岛屿组成的海岸线，总长3.2万多公里，海上邻国6个，陆地边界线全长超过2.2万公里，陆上邻国14个。这20个周边国家①，遍布东北亚、东南亚、中亚和南亚等地理区域。近些年来，中国及周边国家经济发展在世界范围内具有令人瞩目的活力。从地缘经济角度看，包括中国在内的周边地区是当今世界经济增长的主要拉动力量，与北美、欧洲经济圈在世界经济版图中成鼎立之势。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之后，世界经济中心正逐步往亚太地区转移，欧美地区的经济增长乏力。2013年起，中国提出了“一带一路”合作倡议，除日本、朝鲜、印度、不丹外，其它周边国家均已加入“一带一路”倡议。2017年，中共十九大报告提出，按照“亲、诚、惠、容”理念和与邻为善、以邻为伴周边外交方针深化同周边国家关系。而外交关系的发展需要经贸关系的支撑、促进与推动。2019年底，突如其来的COVID-19新冠肺炎病毒肆虐全球，给人类带来灾难，也给全球的产业链、供应链和经贸合作关系带来深度调整。在“逆全球化”倾向抬头和“去中国化”恶潮初显的背景下，中国如何拓展与周边国家的经贸关系，如何在“一带一路”框架下加强与周边国家经贸合作，是当前中国政府和业界关心的热点话题。

关于中国与周边国家经贸发展，学者们已经做了许多有益的探索。梁双陆等通过构建引力模型指出，中国同周边国家基础设施的互联互通可以减少边界屏蔽效应，从而促进中国同周边国家的经贸往来。梁双陆、张梅：《基础设施互联互通对我国与周边国家贸易边界效应的影响》，《亚太经济》2016年第1期。全毅分析了中国同东盟十国的合作机制，指出中国同东盟这样的周边国家合作，有利于中国的政治安全、经贸合作和人文交流等。全毅：《中国—东盟澜湄合作机制建设背景及重要意义》，《国际贸易》2016年第8期。孙久文等人剖析了中国沿边地区发展的现状和问题，指出了中国沿边地区发展存在的不足，并提出包括加强同周边国家经贸合作的相关建议。孙久文、周玉龙、和瑞芳：《中国的沿边经济发展：现状、问题和对策》，《经济社会体制比较》2017年第2期。石新波等人指出，當前中国同周边国家的经贸合作非常重要，不仅仅是沿边地区发展的需要，还是“一带一路”的总抓手和国家周边外交需要。石新波、黄大慧：《新时代我国与周边国家经贸合作新思路》，《国际贸易》2018年第3期。陈继勇等人运用随机前沿引力模型，测量得出中国同“中巴经济走廊”周边国家的贸易出口潜力还未完全释放，贸易有进一步的提升空间。陈继勇、李知睿：《“中巴经济走廊”周边国家贸易潜力及其影响因素》，《经济与管理研究》2019年第1期。杭雷鸣等人分别分析了基础设施和空间溢出对中国同周边国家经贸合作的影响，指出加强设施互联互通对中国和周边国家的经贸合作有很大作用，他们的研究还指出未来亚洲基础设施建设仍然具有较大的发展空间。杭雷鸣：《基础设施、空间溢出对中国与周边国家间贸易的影响》，《国际贸易问题》2019年2期。竺彩华从多个方面指出了中国与周边国家深化合作的意义和对策，内容涉及全球化、中美贸易博弈、“一带一路”合作等。竺彩华：《深化周边经贸合作：意义、问题与对策》，《国际贸易》2019年第7期。

关于中国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经贸合作的相关性研究，前人也已经有了不少研究成果。李晓等人指出，“一带一路”可以帮助中国实现和平发展、应对世界经济增长放缓与国内经济发展新常态的压力、保障中国经济政治安全、谋求更长远的发展等等。李晓、李俊久：《“一带一路”与中国地缘政治经济战略的重构》，《世界经济与政治》2015年第10期。孔庆峰等人通过对“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贸易潜力进行测算，得到一些重要结论，包括：“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在贸易便利化方面均有一定的提升空间，可以基于此提升这些国家的贸易潜力;区域经济一体化对区域内国际贸易的发展具有非常显著的提升作用。孔庆峰、董虹蔚：《“一带一路”国家的贸易便利化水平测算与贸易潜力研究》，《国际贸易问题》2015年第12期。同时，也有不少国外学者做了相关研究，Lauren A. Johnston从“一带一路”与全球发展、“一带一路”与中国的对外援助、“一带一路”与金融发展三方面论述了“一带一路”不仅可以促进中国的持续发展，还可以为其它发展中国家创造发展机会。Lauren A. Johnston.“The Belt and Road Initiative ： What is in it for China ？”，Asia & the Pacific Policy Studies 6（1），2019，pp.40-58.

但是，我们发现，鲜有人借助定量分析工具全面刻画“一带一路”倡议下中国及其周边国家的经贸关系全貌。社会网络分析（Social Network Analysis，SNA）是研究区域经济学和地理经济学成熟的、有效的工具，在不少研究中已经有了较好的应用，实际上，社会网络分析已成为社会科学领域和统计物理学、信息科学等自然科学领域的核心概念之一。徐振宇：《社会网络分析在经济学领域的应用进展》，《经济学动态》2013年第10期。以经济学领域为例，罗仕龙等人基于社会网络分析法对国际贸易网络结构及演化进行研究，指出十余年来国际贸易网络的核心国家几乎没有增加。罗仕龙：《基于社会网络分析法的国际贸易网络结构及演化研究》，载《第十八届中国管理科学学术年会论文集》2016年。吴宗柠等对复杂网络视角下国际贸易研究进行了综述吴宗柠、樊瑛：《复杂网络视角下国际贸易研究综述》，《电子科技大学学报》2018年第3期。。总体来看，社会网络分析对于国际贸易问题研究具有重要辅助作用。

本文将基于近十年中国及周边国家、中国及“一带一路”国家间“多对多”贸易数据，构建了两个描绘经贸关系的社会网络，并跟踪其近十年来的变化。同时，本文拟借助社会网络分析工具，研判中国及其周边国家在经贸网络关系中的影响力和重要程度，佐证优先发展周边国家经贸的重要建议，并提出发展周边国家经贸的具体策略。

二、中国与周边国家经贸发展概况

世界正面临百年未有之大变局，中国及其周边国家正在成为世界经济增长的重要推动力量。据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统计数据测算，2009年至2018年，中国对全球GDP增量的贡献率高达34%（按市场汇率核算）或27.7%（按购买力平价核算），稳居世界第一位。周边国家中印度贡献率也逼近美国，据IMF于2019年预测，其五年内将超过美国位居第二，且中国周边国家的印度、印尼、俄罗斯、菲律宾、马来西亚、越南也将成为位居增长贡献率前20名的经济体，表现亮眼。因此，研究中国与周边国家的经贸关系，及时调整区域间经济合作策略，对区域经济以及中国自身经济保持活力、健康稳定发展都具有重要意义。

截至2018年底，中国及其周边国家共有21个国家，人口39.8亿，占全球总人口约52.4%;领土面积4042万平方千米，占全球所有国家面积约28.2%;GDP总值为27.2万亿美元，占全球GDP总值约32%。表1统计了2018年中国及其周边累计21个国家的相关贸易指标。联合国商品贸易数据库统计，中国及周边国家与全球的货物贸易总额超10.5万亿美元，服务贸易总额超2.09万亿美元;在经济贸易合作方面，中国及周边国家各国之间的大宗商品进出口贸易总额高达1.85万亿美元。中国国家统计局数据显示，2018年中国对周边国家的直接投资流量超80亿美元，吸引周边国家直接投资超90亿美元，中国对这些国家的承包工程完成营业额超过473.1亿美元。近年来中国及周边国家经贸合作成果喜人，但是也面临着不容忽视的风险和挑战，主要包括：全球经济环境不确定风险突增，世界经济复苏迟缓、中国经济下行压力增大，中印边界争议、朝核问题、台海问题、南海争端等不稳定风险犹在，贸易合作进展可能受到阻碍。因此，分析研究中国同周边国家经贸发展情况，重审并调整当前经贸发展战略不容迟缓。

截至2019年底，据中国“一带一路”官网显示，“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和已同中国签订共建“一带一路”合作文件的国家共有143个，超过全球国家数量的一半，几乎覆盖了全球全部的有常住人口的地理区域。截至2018年底，中國及“一带一路”沿线国家人口超60亿，超过世界人口总数的79%;GDP总值超过32.7万亿美元，占世界GDP总量的38%左右数据来源于“一带一路”官网。。联合国贸易数据库数据统计表明，中国及“一带一路”144个国家的各国间的大宗商品进出口贸易总额高达8.48万亿美元。据中国商务部数据中心发布，中国2018年对“一带一路”沿线国家非金融类直接投资156.4亿美元;完成对外承包工程营业额893.3亿美元。在中国的20个周边国家中，当前仅日本、朝鲜、印度、不丹未加入“一带一路”合作倡议，其余周边国家在“一带一路”合作框架下发挥了重要的作用。周边国家加入到“一带一路”合作倡议中拥有天然的地理位置优势，中国无论是在陆地上还是海洋上完成丝绸之路的贸易旅程，都必须依靠周边国家作为贸易关系纽带，周边国家也因“一带一路”的倡议而受益，这是互惠互利的合作过程。中蒙俄、新亚欧大陆桥、中国中南半岛、中国中亚西亚、中巴和孟中印缅六大经济走廊建设也正处于快速协商和建设阶段。受益于“一带一路”基础设施建设辐射的众多中国周边国家，不仅促进了区域间的联系，也大大方便了远距离国家和中国之间的贸易往来。

三、基于社会网络测度中国与周边国家经贸发展

通过社会网络对两个国家群体（中国及周边国家、中国及“一带一路”国家）的大宗商品贸易关系进行建模研究和分析对比，完成对货物贸易发展关系的刻画与测度，有利于预估贸易发展动态，调整与优化中国与周边国家经贸发展策略。

（一）数据收集及预处理

用于建模分析的数据来源于联合国商品贸易数据库，本文收集了2009年至2018年共10年间中国及周边20个邻国间的互相大宗商品贸易总额，以及中国及143个“一带一路”国家间的大宗商品贸易总额。联合国商品贸易数据库是现有最全面的商品贸易统计数据来源，货物贸易的价值数据已根据5000多个海关HS代码分类进行汇总，并且交易的货币价值可追溯到1962年。由于目前截止到2018年的统计数据最为全面，因此本文使用的数据主要是2009年至2018年十年的大宗商品贸易总额数据，涵盖了海关HS分类体系下的所有种类货物。预处理时，对于贸易双方都汇报了的数据，如中国方面报告了进口俄罗斯的贸易额度，而俄罗斯同时也报告了出口中国的贸易额度，本文对这类型的数据进行了平均处理;对于单方汇报的数据，本文则直接采纳结果;最终本文共整理出211770条各国间的大宗商品进出口贸易数据。

此外，本文分析使用的辅助数据包括2009年至2018年间全球所有国家的国内生产总值（GDP）数据，数据来源于世界银行数据库。

（二）社会网络模型构建

本文借助社会网络对经贸关系进行建模和分析研究。在离散数学中，有一种常见的表达现实世界关系的方法，称为图（Graph）。图是由两个重要元素——节点和连边构成的。例如，在微博等社交平台中，用户之间经常出现点赞关系，从而构成了以用户为点，点赞关系为边的图，这类现实世界中由主体和主体间关系构建而成的图也称为社会网络。社会网络分析是用来查看节点、链接之间社会关系的分析方式。其中节点是网络中的参与者，而链接用来表示参与者之间的关系。其中节点的中心性用以衡量某节点在网络中的重要程度。

世界各国的经贸关系也可以构成社会网络。以国家为节点，经贸关系为连边，并可以各国间进出口贸易额度在边上赋予权重。基于经贸关系，构建出连边带权的社会网络，可以对各国经贸关系和频繁程度进行分析研究。其中，中心性用以衡量各节点（国家）在贸易网络中的重要程度。

基于以上研究思路和收集得到的数据，借助社会网络分析软件UCINET来计算上述的指标，并进行网络结构分析。本文主要运用的指标为度中心性。中心性（也称中心度）在社会网络分析中用来表示一个节点在网络中处于核心地位的程度。中心性分为不同的中心性，常见的有度中心性（Degree Centrality）、紧密中心性（Closeness Centrality）、间接中心性（Betweenness Centrality）、特征向量中心性（Eigenvector Centrality）四种。其中度中心性是最直接的度量指标，一个节点的节点度越大意味着这个节点的度中心性越高，代表该节点在网络中越重要。结合本文实际，运用度中心性这一指标来表示中心性。

在社会网络中，如果一个节点与其它节点都发生直接联系，那么这个节点就处于中心地位。这个节点的关系越广，相邻节点越多，那么这个节点也就越重要。度中心性测量的就是网络中一个节点与所有其它节点相联系的程度。对于一个拥有g个节点的无向图，节点i的度中心性是i与其它g1个节点的直接联系总数，第i个节点Ni的度中心性CD（Ni）用公式表示如下：

CD（Ni）=∑gj=1xij（i瘙綒j）（1）

在无向带权图中，可以给每条边赋予权重来进行度中心性的计算。在基于经贸关系的社会网络中，两个节点间连边的权重为两国之间的贸易额，而某节点的度数则等于该节点与其他各节点所有连边权重（贸易额）之和，即xij的值表示节点i与j之间的贸易额，度中心性代表其在经贸网络中的重要性程度。

对于不同的图，节点数可能不太一样，为了比较它们的度中心性，本文将度中心性标准化。面对带权图，现有的标准化方式为度中心性除以网络中最大边上权重与节点数减1（g1）的乘积。考虑到不同年份网络中的最大边上权重不同，为了使得不同年份的网络之间有统一的中心性对比度量，本文改进了中心性标准化的具体计算方式。在计算出所有的节点中心性后，将其除以所有节点的度中心性之和，得到一个可以将取值范围在0到1之内变动的标准化度中心性结果。设所有节点的中心性之和为1，形式化地，可以将Ni的标准化度中心性公式定义如下：

易知，当值为0时，说明这个节点和其他的节点都没联系，当取值为1的时候，说明这个节点和其他的节点都有极其紧密且唯一的联系。从0到1，值越大，说明该节点在这个网络里和其它节点的紧密度越高。同时，该指标也可代表节点在贸易网络中的百分比权重。

（三）中国及周边国家经贸网络分析

1.2018年中国及周边国家中心性

本文依据2018年中国及周边国家大宗商品进出口贸易总额的横截面数据进行分析，构建经贸關系网络。中国及周边国家共21个节点，各国之间的连边即双方2018年的大宗商品进出口贸易总额。可视化的网络结果如图1所示，宽度越大的连边表明权重越大，宽边越多的节点其在网络中的重要性越高。

构建网络后，本文进一步计算了网络中各节点的度中心性。表2基于各国经贸关系建立社会网络后，得到的2009—2018十年间中国及其周边国家的度中心性（保留至小数点后三位，下同），其中部分国家的中心性极小，保留小数后接近0。

在国家维度上对比显示，显然在2018年中国的中心性位居第一，表明了中国同周边国家的贸易往来紧密程度，要超出了周边国家之间的紧密程度。其次为日本、韩国、越南、印度等。日本和韩国为发达国家，在进出口贸易方面略有优势。经济体量较小且欠发达的国家，国际贸易发展欠佳。中国进出口总额在周边国家占有较大比重，在世界也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2018年中国进出口总额为4.62万亿美元，占世界的国际贸易总额11.75%。

2.中国及周边国家十年网络时序趋势

为了在时间维度上对比各国中心性变化趋势，本文由表2十年（2009—2018年）中国和周边国家的度中心性结果，绘制得到了如图2所示的折线图。

由图2和表2可以得到以下结论：

（1）中国的度中心性稳居第一，并且保持小幅度上升。反映了中国这十年来同周边国家的经贸紧密程度持续上升，在周边国家的进出口贸易中重要程度持续上升，中国在周边国家经济圈内的影响力不断地增强。

（2）越南的度中心性上升幅度显著，自2013年后，其中心性由原来的稳定状态变为持续上升。这与越南2015年加入了“一带一路”倡议有关，“一带一路”倡议被周边国家的广泛认可和参与，推高了越南在中国周边国家的度中心性。

（3）俄罗斯的度中心性在2014年之前以及2016年后都在不断上升。2009—2014年间由原来的0.047持续上升至0.060，2016之后上升幅也很明显。自2010年以来，中国一直是俄罗斯的最大贸易伙伴。由于中国在周边国家中的经济影响力增强，带动着俄罗斯的度中心性持续上升，自2010年后俄罗斯的中心性在持续增加。但2014—2016年间，俄罗斯的中心性是在持续下降的，主要是受到了大宗商品价格大幅度下滑的影响 根据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编制的初级产品价格指数，2015年此指数比2014年同期大幅下跌31%，其中，以石油为代表的能源类产品跌幅最大，达39%;其次为金属类产品，下跌29%。，其中以石油为代表的能源类跌幅最大，其次为金属类。俄罗斯的主要出口商品类别由矿产品（含石油）、贱金属及制品等构成，受此影响，中心性下降。

（4）日本的度中心性持续下降且下降幅度明显。日本是世界第三大经济体，世界银行数据显示，日本2018年GDP为4.97万亿美元，约占同年世界总GDP的5.79%。世界贸易组织《全球贸易数据与展望》报告显示，2018年日本的进出口总额约1.49万亿美元，占据全球贸易总额3.8%，位居全球第四。2018年日本出口额第一和进口额第一的国家都是中国，但是日本主要的进出口贸易伙伴中除了中国、韩国，主要以欧美国家为主，基本上没有什么中国周边国家。且日本迄今未加入“一带一路”倡议，故日本和中国周边国家的经贸往来呈逐年减少态势。

（四）中国及周边国家与“一带一路”经贸网络

“一带一路”倡议对中国周边国家的经贸发展有着不可忽视的影响。为进一步研究两者之间的联系，本文利用社会网络模型分析，构建了中国及周边国家在“一带一路”经贸关系网络，为研究中国与周边国家经贸发展提供更高维度的视野。

1.中国及周边国家在“一带一路”网络中心性

为了比较中国及周边国家在“一带一路”倡议中的影响力与重要性，按照上述方法采用社会网络建模分析，提取中国及“一带一路”国家这144个国家之间的互相贸易额，然后计算得到各国的标准化度中心性。2009—2018年中国及16个参与了“一带一路”倡议的周边国家的中心性，按照从大至小的顺序排列（按2018年度中心性顺序排列），如表3。2009—2018年中国及其周边国家中心性排名前十国家的变化趋势，如图3所示。

从表3和图3可以发现，十年来，中国及参与了“一带一路”倡议的周边国家中，除中国外，其它国家中心性变化均不大。通过比较两个不同的网络，发现俄罗斯在中国同周边国家网络中的中心性排名第七，但在“一带一路”网络中位于第三。说明俄罗斯同“一带一路”国家的经贸往来紧密程度要明显好于同中国周边国家的经贸往来紧密程度。中国商务部国别贸易报告也显示，虽然俄罗斯的第一大贸易伙伴国为中国，但其余主要贸易伙伴大多为欧美等发达国家和地区。俄罗斯自主要贸易伙伴进口额排名前十的国家和地区中，日本、韩国和哈萨克斯坦分居第七、第八和第十位。俄罗斯自主要贸易伙伴出口额排名前十的国家和地区中，中国周边国家中仅有韩国和哈萨克斯坦分别位于第六和第九。

2.中国及周边国家在“一带一路”网络总权重

截止2019年底，加入“一带一路”倡议的中国周边国家16个，提取中国及这16个国家中心性，并进行标准化处理，得到2009-2018年这些国家在“一带一路”網络中的总权重变化趋势图。通过同这十年中国及周边国家GDP总和占中国及“一带一路”国家GDP总和的比例变化趋势进行比较分析，如图4所示。中国及周边国家在“一带一路”网络中的总权重为46.8%，GDP总和占所有“一带一路”国家GDP的比例为61.6%。中国及其周边国家虽然数量不多，但在“一带一路”经贸关系网络中具有较大的影响力和作用。

从中国及周边国家整体在“一带一路”中总权重变化趋势来看，如图4所示，中国及周边国家在“一带一路”网络中的总权重以稳定增长率逐年攀升，中国及其周边国家在“一带一路”经贸网络中的经济影响力和地位与日俱增。同期，中国及周边国家的GDP之和占比也随着在“一带一路”网络中的总权重变化趋势而改变。但是，GDP的占比始终高于其在“一带一路”网络中的总权重，并且GDP占比的增长率要高于权重的增长率，表明中国发展与周边国家经贸仍有潜力。同时，深化同周边国家的经贸合作有利于推动各国加强合作，提升“一带一路”经贸合作水平。

四、中国与周边国家经贸发展建议

如上所述，中国与周边国家已经具有良好的经贸合作基础。基于社会网络分析工具，测度中国与周边国家经贸发展水平，并将其与GDP增长和在“一带一路”经贸网络权重进行比较分析，发现中国及周边国家经贸合作潜力巨大，前景可期。度中心性分析结果表明，中国需要巩固与日本、韩国等经济发达体的经贸合作，需要深化与越南、印度、马来西亚、俄罗斯、印度尼西亚等新兴或成长型经济体的经贸合作，需要拓展与菲律宾、哈萨克斯坦、巴基斯坦、缅甸、蒙古等国家的经贸合作，需要开发与尼泊尔、吉尔吉斯坦、文莱、阿富汗、老挝、塔吉克斯坦、朝鲜和不丹等国家的经贸合作。而且，中国及周边国家经贸网络和中国及“一带一路”国家经贸网络息息相关，两者相辅相成。

中国开放的大门是敞开的，欢迎日本、印度加盟“一带一路”倡议，深化中国与不丹经贸往来，推动两国早日建交。为了持续快速地推动中国及周边国家的经贸发展，中国应当将优先发展周边国家经贸上升到更高的国家战略地位。结合推进“一带一路”建设，针对与已有周边国家合作中的薄弱环节，以及各国的地理区位、人文环境、经济开放度等贸易基础及条件，中国应采取有效策略和切实可行措施，加快发展中国与周边国家经贸合作，逐渐形成以中国为中心，以合理利用自然资源禀赋、尊重包容彼此文化差异、重视国际产业结构分工、顺应经济价值发展规律的亚印太地区国际贸易生态圈。

（一）优先发展周边国家经贸上升到国家战略

周边是中国重要战略依托，在中国对外战略格局中占据“首要”地位，周边外交也是中国一直奉行的外交方针。如今国际局势复杂、世界经济增长不足、中美贸易摩擦频发，这都给中国的外贸和经济增长提出了挑战。从“一带一路”的视角看，周边国家在“一带一路”网络中有着较大的权重和影响力。所以，中国更应该在继续呼吁并推动“一带一路”倡议的同时，注重同周边国家经贸合作，优先发展周边国家贸易投资，建议把优先发展周边国家经贸上升到国家战略。

优先与周边国家经贸合作，有利于发挥天然的国际贸易优势。区位优势是国际贸易重要的自然条件与资源禀赋。随着地理距离的增加，国家贸易的运输成本会相应增加。在其它条件不变的情形下，运输距离会对贸易潜力产生明显的抑制作用。中国周边有20个国家，这些国家本身就具有和中国天然的地理优势，运输相对方便且成本低，这就为中国同周边国家贸易潜力的增加提供了可能。

优先与周边国家经贸合作，有助于推进“一带一路”倡议。中国与周边国家经贸合作本身就是“一带一路”合作的重要内容。中国与周边国家经贸合作，有助于推动“一带一路”倡议的落地。中国同周边国家建设了中巴经济走廊、澜沧江湄公河等工程，这在加强和周边国家经贸合作的同时，也为中国同其它国家包括“一带一路”国家建立更广阔更便捷的联系提供了更多的贸易可能。

优先与周边国家经贸合作，促进沿边地区开放发展。沿边地区连接着中国和周边国家，是中国和周边国家的交界处，贸易潜力大。然而，中国经济发展不平衡，沿海地区经贸发展较沿边地区更为优越。沿边地区由于远离发达经济区域、基础设施较为落后、对高科技人才吸引力不足等原因，经济水平长期以来保持着比较低的水平，经贸发展前景可期。加强同周边国家的经贸合作，可以使得经济活力不足的沿边地区得到更好的发展。

优先与周边国家经贸合作，克服中国外贸发展瓶颈。受COVID19新冠肺炎疫情影响，世界经济下行压力加大。尤其是“逆全球化”和“去中国化”的思潮给中国进出口贸易带来了不容小觑的挑战。加强同周边国家的经贸合作，可以为中国的外贸带来更多活力，带来新的、更广阔的市场，帮助中国抵御更多的不确定性风险，有利于突破外贸发展瓶颈。

优先与周边国家经贸合作，顺应中国推动周边外交的战略布局。中国周边外交战略要求全面地发展同周边国家的关系，巩固友好关系，深化互利合作。通过和周边国家促进对外贸易和深化经贸合作，把双边利益融合并提升到更高的水平，使得周边国家的经济社会发展从中国的发展中受益，同时中国的发展也从周边国家的发展中获得收益，从而有利于提升中国在整个周边乃至世界上的政治影响力。

（二）加强和发展同周边国家的经贸合作建议

1.加强基础设施互联互通与产能国际合作

中国与周边国家的自然地理地形较为复杂，东北地区高山连绵，成年累月的冰雪，且境外人口密度小;西南边界又多是山脉，边境地区有很多的高山和峡谷;西北边界主要在草原、荒漠上，并且边境地区人口密度小。这些复杂的地理地势条件都给中国同周边国家的进出口贸易带来了一定的阻碍。加强基础设施互联互通，能够明显减弱进出口贸易中的边界屏蔽效应。加强建设基础设施，助力与深化中蒙俄经济走廊、中巴经济走廊、孟中印缅经济走廊等的经济功能，输出中国高质量过剩产能，输入周边国家优质农产品、工业原材料和石油、稀有金属等战略资源，提高经贸合作的成效与成果。

以产业衔接、产能互补、互利共赢为导向，深化与周边国家国际产能合作，推动优势富余产能有序轉移，助力国内产业转型升级。充分考虑国内经济社会稳定和产业发展实际，把关键技术、关键环节留在国内，避免产业大规模走出去。建议中国丝路基金和亚洲基础设施投资银行等加大金融支持基础设施和产能合作力度，发挥中国对外承包建设工程业务优势，加速中国同周边国家基础设施互联互通建设。

2.促进沿边地区高质量开放与高水平发展

精准施策，有针对性地支持沿边地区发展国际经贸。中国周边与东北亚、中亚、东南亚、南亚等地区均有接壤，沿边地区可通过优惠的金融投资、自由贸易等政策，促进自身的经济辐射能力与地区影响力，拉动周边国家与中国沿边地区的贸易往来。建议在沿边地区建立若干个规模层次不等的区域金融中心，以跨境贸易人民币结算和投资结算为契机，扩大人民币的地区影响力。在中国自由贸易试验区的基础上，探索内陆边境地区新设自贸区，促进沿边地区高质量开放。推动广西建成中国东盟战略合作新高地和西南、中南地区开放发展新的战略支点，云南建成为面向东南亚、南亚辐射中心，新疆建成丝绸之路经济带核心区，西藏建成面向南亚开放的重要通道，甘肃建成贸易集散和物流枢纽，黑龙江、吉林、辽宁、内蒙古建成向北开放和东北亚合作的枢纽。

提升边境经济合作区、跨境经济合作区发展水平，打造沿边对外开放枢纽。重点探索“小组团”滚动开辟模式，优化产业配套能力。对标国际和东部沿海发达地区，提升沿边地区经营管理水平。鼓励边境贸易创新发展，对边境小额贸易出口试点增值税无票免税政策，实行出口商品简化申报措施，促进中国同周边国家的经贸便捷往来。

3. 提高与周边国家贸易自由化、便利化程度

中国及其周边国家可通过沟通合作，主动降低双方贸易关税总体水平，进一步消减非关税壁垒，持续改善贸易自由化、便利化条件。提升通关效率，降低进出口环节制度性交易成本。加快做好“单一窗口”、确定和公布平均放行时间、出境加工货物免税复进口、海关合作等四项世贸组织《贸易便利化协定》B类措施落实。深化国际贸易“单一窗口”建设，系统集成更多功能，推动更多部门信息化系统“总对总”对接和数据的互联互通。深化外贸领域“放管服”改革，全面实施货物进出口行政许可无纸化，全面实行口岸收费目录清单制度，清单之外一律不得收费。推进海关预裁定制度，加大海关“经认证的经营者”（AEO）企业的认证力度。鼓励周边国家积极参加中国进博会，中国优先扩大自周边国家进口商品与服务，促进周边国家融入以中国为中心的世界大市场的形成。

完善边境贸易相关法律法规，修订《边民互市贸易管理办法》，明确互市贸易范围、形式、交易主体、交易地点、交易模式和监管方式，制定《边民互市贸易进口商品负面清单》，动态调整互市贸易进出口商品不予免税清单。鼓励“互联网+边境贸易”发展模式，缩短流通环节、降低交易成本。合理布局边境口岸仓储物流中心，打造边境贸易流通节点，提高边境贸易质量与水平。

4.推动港澳台融合发展与促进“一带一路”高质量建设

推动港澳台融合发展。港澳台地区是中国领土不可分割的部分，支持港澳更好融入国家发展大局，完善促进两岸交流合作、深化两岸融合发展的制度安排和政策措施。结合中国同周边国家发展经贸合作，协同推动港澳台的融合发展。落实内地与港澳关于建立更紧密经贸关系安排（CEPA），推动CEPA升级。支持粤港澳大湾区建设，鼓励港澳参与“一带一路”建设，强化泛珠三角区域合作。促进大陆和台湾地区在现代服务业、中小企业、电子商务等领域合作范围更广、合作水平更高。

促進“一带一路”高质量建设。以与周边国家经贸合作为抓手，加快推进“一带一路”倡议下的双边、三方、多边合作，深化双边、多边及区域合作，重点推动签署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RCEP），推进中日韩等自贸谈判。充分发挥上海合作组织（SCO）、亚太经合组织（APEC）、中国东盟“10+1”等多边合作机制的作用，促使各国政治互信和经贸合作。加强系统管理，统筹安排与周边国家以及“一带一路”国家的发展援助合作、贸易补偿安排、基础设施建设、境外经贸合作区等，增强对周边国家、共建国家的吸引力，促进区域经济进一步开放、交流、融合和高质量发展。

（责任编辑：潇湘子 辛 晴）

Research on the Economic and Trade Development Strategies

Between China and Neighboring Countries Based on Social Networks

Xu Deshun Jiang Nan

Abstract： International trade is one of the main driving forces of the development of national economy. Trade with the surrounding countries takes an important role in the total international trade. Based on the trade statistics of 10 years from 2009 to 2018 between China and its surrounding countries and between China and other countries along the Belt and Road， social networks are built separately. It focuses on the trade situations between China and its surrounding countries by the dimensions of time， space， individuals and groups. According to the result， Chinas degree centrality steadily ranked first. China has built a good cooperation foundation with its surrounding countries. The trade network between China and its surrounding countries is more closely linked than between China and other countries along the Belt and Road. In order to promote the sustainable and healthy development of Chinas international trade， it is suggested to make a national strategy to develop trade between China and its surrounding countries preferentially. Furthermore， the authors give some suggestions， including： advancing the connectivity of infrastructure and international production capacity cooperation; promoting the highquality opening and highlevel development of border areas; improving the liberalization and facilitation levels of trade with surrounding countries， improving the cooperations with Hong Kong， Macao and Taiwan， and the Belt and Road initiative.

Keywords： Economic and Trade Cooperation; Neighboring Countries; the Belt and Road; Social Network Analysi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