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读作家的精神密码

2020-08-31 01:38杨光祖
当代作家评论 2020年4期
关键词:感受力萧红散文

散文这种文体,确实是一个很奇怪的文体。中国现当代文坛中纯粹靠散文而赢得文学史不朽地位的作家恐怕很罕见,凭我记忆所及,除了周作人,真还少有其他人了。散文,写得好的,往往不是散文家,而是那些小说家、诗人等,他们信笔拈来,经常有出人意外的华章涌现。周作人,其实也是一位很优秀的旧体诗诗人,一位杰出的希腊文学、日本文学翻译家,一位大学者,没有这些做铺垫,他的散文也不会到达这样的高度。

我平时比较喜欢读小说家的散文,因为在他们的散文里,有小说的元素,会写对话,会讲故事。更重要的是,我们从他们的散文里,可以看到创作的秘密,甚至读出一个作家的精神密码。

一个偶然的机会,我得到孙惠芬的散文集《他就在那儿》,认真拜读后,一下子就被吸引住了。东北作家的小说,除了萧红、迟子建、孙惠芬,我几乎没有细读过其他作家的作品。毕竟是一种不同的文化,我阅读它们还是有一点障碍的。那是一片我不太熟悉的土地,虽然去过一次,还是把握不住。但是,萧红、迟子建、孙惠芬的小说,有一个共同点,就是艺术感觉都很好,接地气,不仅文字漂亮,而且小说像散文一样,颇有特色,是我喜欢的风格。

这次阅读孙惠芬的散文集,不仅由此更深地了解了这位作家,而且对辽南那片土地,也有了一种新的认识。

孙惠芬的艺术直觉很好,这使她一开始在与沈从文、萧红相遇时,即为之感动。她在散文《我读一本小书,同时又读一本大书》里讲到,1982年,她偶然读到《沈从文散文选》,一下子就被吸引住了,并顿悟式地知道了文章的写法。她说:“一本小书向我打开,一瞬间,如同打开一片土地”“当我一页页打开,如同一页页翻过我过去的日子,我身后那片辽南的土地”“应该说,是从这一天起,我有了心灵里的乡土,而不单单是现实的乡土。” ②③ 孙惠芬:《他就在那儿》,第26-27、27、46页,郑州,河南文艺出版社,2018。她还说:“在我二十二岁那年,在我遇到沈從文的时候,我的阅读才真正开始,书对我的意义才真正产生。”②后来,她在《重读安德森的〈小城畸人〉》里又说道:“应该说,在我二十几岁的时候,在我遇到安德森和沈从文的时候,我的阅读才真正开始,经典对我的意义才真正发生。”③

《与经典相遇》一文谈到她初读萧红《呼兰河传》的强烈感受。她说:“那个夜晚,我被烧着了一般,在床上一会儿趴下一会儿爬起。我走进去的,本是萧红的呼兰河小城,却觉得那小城就是我的家乡小镇;我看到的,本是萧红的童年景象,却觉得那景象正是我童年里的记忆。” ②③④⑤⑥⑦ 孙惠芬:《他就在那儿》,第55-56、56-57、27、56、173、174、63页,郑州,河南文艺出版社,2018。“《呼兰河传》唤醒了我对属于自己的那个河谷村庄的感情。那天早上,我满眼都是我故乡的村庄河谷,河谷两岸丰沛的野草,一股炽热的溪流涌进眼角,我瞬间热泪盈眶。”②

读着这样有着滚烫温度的文字,读者深受感染。这让我们明白了一位优秀的作家是如何开始自己的写作的,其实就是从真正的阅读开始。所谓真正的阅读,就是照见自己的阅读。孙惠芬通过对沈从文、萧红等人的阅读,照见了自己,那颗敏感的灵魂,终于发芽、抽枝了。

但孙惠芬的阅读,也不全是随性的阅读,她为了提高自己,也不断地强迫自己进入一种艰难的阅读中。她的散文《阅读即是另一种探险》,就描写了自己一直在强迫读理性很强又很难懂的书的情况,如《时间简史》。她努力让自己理性、深刻起来。其实这种强迫的阅读,也有一定的积极作用。我们读她的小说,那种理性的力量,就涌流在敏锐的直觉后面。一个作家的成长,就是在不断的脱胎换骨的过程中,是不断地向上飞升。

哲学、史学的阅读,对她的创作,具有一定的提升作用。《上塘书》是小说,但结构上使用了史书的写法,全书共分九章,分别从地理、政治、交通、通讯、教育、贸易、文化、婚姻、历史入手描写上塘,叙述上塘的故事,这不是一般作家所能驾驭的。这部小说,不仅感觉很好,格局亦大,这肯定与她对于历史的阅读有关。

后来,她又细读了一些世界大师的著作。她说:“在读奥地利作家茨威格的时候,我知道心灵的浩瀚如同江河的浩瀚,波涛能在转瞬之间倾成高山、跌成深渊。还有苏联作家艾特玛托夫,奥地利作家卡夫卡,瑞士作家赫尔曼·黑塞,英国作家哈代、劳伦斯,美国哲学家罗洛·梅,哥伦比亚作家马尔克斯,中国作家史铁生、韩少功,意大利作家斯戈隆,等等。”③这些作家的作品打开了她的世界,让她的心灵更加开放,精神不断成长。

我们不得不佩服孙惠芬的悟性,那片土地给了她灵性,她是属于那片土地的。她曾撰文说,自己想成为一个学者型作家。其实这没有必要强求。一个作家最重要的是感觉,对大自然、对人类、对社会的感觉。有些作家学问并不大,但也成了杰出的作家;有的作家学养很丰厚,但也没有成为大作家。当然,能够把丰厚的学养化为自己的直觉、自己的血肉,如曹雪芹、鲁迅那样的大师,那自然是求之不得。但这样的事情,百年难遇。

孙惠芬的家乡属于辽南山区,但那里却没有山,只有一个盆地里的村庄,在行政上隶属于辽宁省庄河市,有一条河叫庄河。大家庭的压抑氛围,让她从小就学会了看人眼色。她说:“我在乡下待得寂寞厌倦时,被父母管束得喘不过气时,就顺河谷小道逃往青堆子小镇,叛逆的情绪往往随着河谷岸边的野草一起摇曳。我初始写作,抒写的就是这种急于逃离的叛逆情绪。”④

像野草一样自由生长,这可能是孙惠芬与萧红同样的精神气质。孙惠芬说:“我受过萧红深刻的影响。”她的性格比较内敛、温雅,但骨子里,也是波涛汹涌的。也就是她外在与萧红表现得不一样,萧红比较野一点,但内在的精神气质是一致的。

她表示:“我非常喜欢萧红,在她的作品中,我能感受到真正的荒蛮气息,如果说在文字的乡村中还能找到家园感,也就萧红了。”⑤她还说:“萧红对我的影响不是技术上的,而是情感方式上的,这和沈从文对我的影响有些相似,她教会了我如何艺术地看待乡村。”⑥孙惠芬在《我心目中的短篇小说》一文中说:“我是一个不大重视写作技巧的写作者,因为最初的写作缘于倾诉,一连好多年我都只为心情而写作。”⑦其实,不重视技巧,不是说她的小说没有技巧,而是她的天赋、她的感受力,让她有话说,不需要像有些作家一样,写作就是一种设计、安排而已,那样的作品往往是没有生命力的。其实,对一个优秀的作家来说,最重要的就是那种“荒蛮”,那种生命力的张扬,敢于打破常规,不接受规训的精神。鲁迅当年为萧红的《生死场》撰序,隐隐对此著的艺术质量,是有批评的,但他特别看重的是她“越轨的笔致”,而这正是萧红的天才所在,她最后能写出《呼兰河传》那样伟大的作品,也是因此。

孙惠芬的童年、少年都是在乡下度过的,乡村是她人生的底色,也是她创作的源泉。她说:“如果说,我的自我只有在深夜里能够显现,那便是童年无限阔大、宁静的田野和土地,是雨雾纷纷的春天和阳光灿烂的秋天,是永远为食物所劳累却永远也不绝望的乡里乡亲。” ②③④⑤ 孙惠芬:《他就在那儿》,第9、10、57、8、8页,郑州,河南文艺出版社,2018。在长篇小说《歇马山庄》的写作中,她表示“现实的乡村与我童年的乡村在一种力的推动下融到了我的使命中,融进了我的写作着的生命中,写作的过程几乎可说是一个燃烧的过程,我不知道被一种什么东西烧着了,点燃了,我看到了一个又一个鲜活的人物,他们一点点走到我的笔下”。②

有些作家理性过于强大,小说的写作设计感太强,读这样的小说,即便它像一座桥梁,看起来宏伟壮观,但就是与生命无关,无法让读者感动。孙惠芬的小说,那种感性的力量,像洪流一样,会裹挟着读者。孙惠芬说,她只上过初中。她似乎非常遗憾于这一点。她还说,如果她上过大学,可能学养会丰厚一点,小说会写得更好一点。这话没有错。但有时候也难说,说不定上了大学,她就没有这种表达的欲望,写作也就不那么必要了。她曾说,自己通过写作从一个农民摇身一变成了城里人,但她对“按时上下班,对程序和秩序有着天然的抵触,尤其创编室里寂寂无声的气氛……我备感压抑,我因为压抑而生出郁闷,我因为郁闷而神经衰弱,得了严重的失眠症”。③

2019年9月,她曾在西北师范大学的演讲上说,作家的创作应该是自己生命的分泌物。她谈到乡村,谈到死亡,还谈到了救赎。一个女作家,有如此敏锐的哲学领悟力,令人甚为佩服。但更让人佩服的还是她的艺术直觉。她的敏感和内心的波涛,这种天赋不是谁都可以具备的。她说:“感受力是一种上帝的语言。”一位优秀的作家,真的需要非常杰出的感受力。而这种感受力,或者叫直觉,有时候真的是天赋,是一种上帝的语言(这个“上帝”,也可以理解为“天”)。没有这种感受力,可以从事哲学研究、科学研究等,但却从事不了文学艺术,或者准确地说,成不了非常优秀的文学艺术家。卡夫卡、加缪的小说富有哲理,但却是通过丰富的感受力而呈现的。那些伟大的细节,都是作家感受力的体现,并不像萨特那样做成了哲学与文学的“夹生饭”。

我们读孙惠芬的长篇小说《歇马山庄》,就能感觉到那种山野的力量。她住在城里,但心在乡野。而且只有到了乡野,她才能写出自己的作品。她说:“《歇马山庄》的创作,跟我个人生活的困惑和迷茫有关,当时我刚刚从我的家乡庄河迁居大连,应该说,多年来,对于城市,我是怀有无限向往的,可是,当我真正进城,当我真正走进喧嚣、躁动、被世俗欲望搅扰得混乱无序的城市世界,我体会了一棵稻苗悬在半空的无依无靠,体会了融入茫茫人海找不到自我的恐惧。”④

其实,正是因为这种“恐惧”,才有创作的冲动,也才能创作出好的作品。“我是说,长篇的写作,其实是为无依无靠的灵魂找寻一个强大的精神家园,它是一个虚拟的世界,它展示的是现实生活,可是这种展示的动力却来自对精神家园的寻找。”⑤

孙惠芬说:“我曾那么渴望自己成为学者型作家”,“我喜欢感性的表达,乐于在混沌不清中触摸理性的线索。由此我非常苦恼,因为如此下去,我永远成不了博学之人、抱识之士,永远当不了学者型的作家”。 ②③④⑤⑥ 孙惠芬:《他就在那儿》,第20-21、3、23-24、24、24、25页,郑州,河南文艺出版社,2018。

其实,文艺创作需要的就是“混沌不清”,庄子用一个混沌被凿七窍而死的寓言故事,就深刻地告诉了我们这个道理。过于理性的人,不见得就能成为一位好作家。我们鼓励作家多读书,学问渊博一点,但一位作家能成为好作家,最大的天赋就是感受力。

在《悲喜交加带来的思考》一文中,孙惠芬坦率地说:“我不是一个容易快乐的人。最初走上文学道路,与我总能陷入悲喜交加这样一种情境有关。”“悲喜交加便成了我日常光顾最多的情绪。从不会投入地快乐,从不会快乐得忘我,大喜之时,总能触摸大悲的存在。应该承认,最初的写作,跟悲喜交加这种情绪对我的困扰有着深刻的关系。”她说:“将这种对生活的体会转换成文字,将这种困扰用文字来缓解、稀释,是我开始写作时在劫难逃的选择。”②这就是孙惠芬能成为作家的关键。

那么,孙惠芬为什么能有如此优秀的感受力?为什么她总有那么多的小说要写呢?她的散文《点燃一星前行的篝火》泄露了秘密。我读完这篇短文,非常震撼,能够如此彻底地袒露自己的作家不是很多。当然,很多作家是并没有什么可以袒露。这篇文章,让我看到了孙惠芬的写作天赋来自哪里,懂得了她为什么有如此好的感受力。

她在文章中说,抒发心情是她创作的唯一动机。她是有话要说。当她“一点点熟悉了小说这种抒情的工具”③(注意,她是把小说当作“抒情的工具”,而不是叙事的工具),她的心情一点点疏朗了。可是,后来,她发现,“这疏朗了的空隙却不是拨散了乌云的天空,而是抽漏了底的海洋”。“随着我创作年龄的增长,我发现那心情的丝团被一缕缕抽出后,现出的是可怕的深渊一样的孤独,它好像藏于深井下面的井水,被一些丝丝缕缕的心情一样的浮藻覆盖着,那丝丝缕缕的心情,只是它的面貌,而它的内部是孤独,或者说,那最初的心情,正是从这深处的孤独里长出来的,只不过我不知道而已。”④

她还说:“应该承认,一些年来,因为写作,我越来越多地触摸到内心深处的孤独,在白日喧嚣而沸腾的日光下——我是那么容易感受日光,在夜晚寂静而深远的漆黑里——我是那么容易体会漆黑。或许正因为对白与黑太敏感,太善于感受和體会白与黑了,孤独感便纷至沓来,潮水似的,一浪又一浪,于是,毫不犹豫就拾起笔来,就像一个落水的人抓住一根救命稻草。”⑤

读了这段字字真切的文字,我们也就知晓孙惠芬过人的艺术感受力来自哪里了。也才能懂她的那句话:“我想,我写作,只不过是自己为自己点燃一星前行的篝火。”⑥

孙惠芬的散文语言,很朴素,但又饱含激情,那种朴素是“清水出芙蓉”般的朴素。她不像很多散文家,一拿起笔,就装作学富五车的样子,引经据典,甚至抄录史料。其实,这种所谓的文化大散文的写法,是很可怕又无聊的。学问要来自生命深处,像曹雪芹、鲁迅那样,那种学问是真正的学问,是与自己的生命融为一体的学问,那也是“自然”。像钱钟书的《围城》就已經有点不太自然了,何况别人呢?周作人批评唐宋八大家,就是因为有点“装腔”。中国古人填词作赋,也是忌讳“掉书袋”的。唐人诗歌的妙处,就在于自然,而不是所谓的学问。宋代学者严羽就严厉批评了宋诗的学问化。他说:“诗者,吟咏情性也。盛唐诸人惟在兴趣,羚羊挂角,无迹可求。故其妙处透彻玲珑,不可凑泊,如空中之音、相中之色、水中之月、镜中之象,言有尽而意无穷。近代诸公乃作奇特解会,遂以文字为诗,以才学为诗,以议论为诗,夫岂不工,终非古人之诗也。盖于一唱三叹之音,有所歉焉。且其作多务使事,不问兴致;用字必有来历,押韵必有出处,读之反覆终篇,不知着到何在。”严羽著、郭绍虞校释:《沧浪诗话》,第26页,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12。

孙惠芬的天分,是一般人难及的。她的语言很自然,读起来非常舒服。她的写作,完全是生命的自然歌吟。她说:“在这个海洋里,语言被感觉击成一串串泡沫和碎片,捕捉这些泡沫和碎片让我快乐以极。” ⑤⑥⑦ 孙惠芬:《他就在那儿》,第10、13、14、15页,郑州,河南文艺出版社,2018。

她在长篇小说《上塘书》一开篇就写道:“他们的感觉告诉他们,上塘黑了,地球就黑了,上塘醒了,地球就醒了;他们的感觉还告诉他们,夜是一只蛋壳,一只放大了的蛋壳,它是被公鸡啄破的。那公鸡,是上塘的公鸡,而不是别的什么地方的公鸡。” ④ 孙惠芬:《上塘书》,第1、3页,上海,上海文艺出版社,2015。

小说“引子”里的句子,真如天籁之音。那么清纯,那么简单,那么朴素,但又那么稚气,像一个童蒙未开的小孩子说出来的。

随着作家鲜活、带着露水的句子,我们走进了上塘。

上塘,是一个村庄。一个很小的、地图上找不到的村庄。它位于黄海北岸,离海边约十几里的路程。但是,上塘与海毫无关系,潮起潮落听不见,孤帆远影望不到,滩涂养殖没上塘一分一寸,偶尔馋了,想吃鱼腥,还要走十几里路,到集市去买。④

然后,就写了今年发生的两次特大洪水,它们也没有把上塘从地球上抹掉。这一段文字,真的是摇曳多姿,让人喜欢。后面接着写了那口高丽井和高丽井下另一个高丽人的村庄,那个虚幻的村庄。

小说《上塘书》一开始,就与众不同,既像一个列传的写法,也像一个梦,秋天的梦,绮丽而缥缈。孙惠芬真是一位优秀的作家,或者说,东北这方土地,就有这样的神奇,让活在那片土地上的人,都好像活在神奇和梦幻里。

为什么孙惠芬能有如此自然美妙的文字呢?因为,她的写作是自然而然的,她从不强求自己,也从不勉强写作。她说:“我除了对自己下一部想写的作品感兴趣外,对所有的策划和约稿都没有兴趣。写作这么些年,我从来不适合约稿,一有约稿便不会写了。”⑤

在写作《街与道的宗教》的过程中,她“最最宁静”,也“最最激动人心”。她说:“这部书在我的生命中已经等待了很久,它早就等在了我的前边,它其实早已经拱出了地面,只是上边落满了零乱的草叶和尘埃,就像一株从丛林深处钻出的小草,需要有人为它拂走身上的面纱。”⑥

但此书在写到五万字的时候,她参加了全国第七次作代会,等回到家时,感觉有点变化了。“真正可惜的是,它影响了我的作品,使作品后半部分的气韵不那么充足了。”⑦

这里,通过作家的叙述,我们似乎回到了创作现场,无意中洞悉了作家创作的秘密。其实,孙惠芬的散文集《他就在那儿》,尤其是第一辑基本都在向读者诉说着创作的秘密,诉说着作家自己的秘密。

这也是这部散文集的价值所在。

2019年9月21日写于兰州黄河之滨幽篁轩

2020年6月15日改定

【作者简介】杨光祖,西北师范大学传媒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

(责任编辑 王 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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