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经济发展的风险分析与模拟计算

2020-08-30 15:23田洪昌
关键词:新冠世界疫情

田洪昌

(深圳市金融稳定发展研究院,广东 深圳 518000)

随着经济增速的持续放缓,世界经济处在国际金融危机后的深度调整期,世界动荡事件和风险点显著增多,影响世界经济走势的不确定因素逐渐增加,国际经济秩序、全球治理体系发生着深刻变化,世界格局发生着重大改变。

作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中国经济近些年来保持着增长的趋势。1978年改革开放以来,中国经济取得了飞速的发展,至2015年经济的平均增长率为每年9.3%。其中,在21世纪的前10年里,中国的经济增长率高达每年10%以上。这不仅创造了举世瞩目的成就,而且解决了上千万贫困人口的温饱问题。然而,2010年以来,中国经济的增长速度开始放缓,2018年中国经济增长率为30年来最低,仅有6.6%,按照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预测,到2024年中国经济增长率只有5.5%。经济增速放缓给中国经济带来了诸多潜在的风险。近些年来,中国积极采取各项有利于经济发展的措施,努力促进经济的增长。

在经济发展的同时,中国与世界经济的关联程度逐渐加深。在贸易方面,根据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的统计,以中国为最大出口目的地的国家从2007年的13个增至2018年的34个,排名世界第二。在世界的200多个国家(或地区)中,有超过70个国家(或地区)以中国为前三出口目的国,即超过1/3的国家(或地区)把中国作为主要出口国。在投资方面,2015年以来,中国已经成为世界第二大外商直接投资来源国和第二大接收外商直接投资的目的地。2018年,外资在中国银行和债券系统中的占比约为2%,在股票市场中约占6%。那么,随着中国与世界经济关联程度的加深,中国经济增速放缓也将对世界经济产生诸多影响。

一、文献综述

关于经济风险的来源,国内外学者从地方政府债务、金融开放、房地产、货币政策、金融风险等方面进行了分析。在地方政府债务方面,Shirakawa[1]认为债务的存量过大会增加地方财政的利息和本金的支出,从而使经济和金融运行的风险更大。梁琪等[2]认为通过债务置换延长债务期限结构可以对宏观经济风险产生一定缓释作用,但会降低财政政策的有效性,导致短期内经济波动增加。刘澜飚等[3]认为中国政府债务对经济发展的影响存在拐点效应,建议推进金融供给侧结构性改革以降低资金成本,通过系统性风险防范和预警体系缓解债务拐点效应的负面影响。

在金融开放方面,Bai等[4]认为金融开放可以促进资本在国家间的流动,当资本大规模流入一国时会增加该国宏观经济的不稳定性。金融开放导致的经济不稳定性,难以通过国家间消费联系的增加而减少[5]。何剑等[6]以金融开放对系统性金融风险的影响为研究对象,认为金融开放整体上有效抑制了系统性金融风险中宏观经济与货币流动风险,但加剧了外部市场与资产泡沫风险累积。

在房地产方面,Green[7]把房地产投资分为住宅投资和非住宅投资并研究其对经济发展的影响,认为住宅投资的波动风险会加大经济波动的风险。杨海生等[8]认为房地产投资在促进实体经济发展的同时会对金融风险产生扩大作用,从而增加实体经济运行的风险。文书洋等[9]认为中国金融资源在房地产、基础设施建设和重化工领域的高度集中降低了中国产业的多样化,从而增加了中国经济运行的风险。周泽将等[10]认为房地产企业存货规模越大,企业风险承担水平越低,而景气的宏观经济形势具有缓解作用。

在货币政策方面,Mumtaz等[11]认为货币政策等经济政策的变化,会通过影响市场主体的信心增加经济的不确定性。祝梓翔等[12]研究了货币政策的不确定性对中国经济波动的影响,认为宽松的货币政策在推高总需求的同时降低了产出和通货膨胀的波动率。

在金融风险方面,何青等[13]在综合考虑机构个体风险、联动和传染效应、波动和不稳定性、流动性与信用等风险因素后,认为当前中国的系统性金融风险处于中高位,保持信贷的稳健是当前中国宏观经济调控的重要任务。欧阳资生等[14]运用金融机构极值风险、金融体系间的传染效应、金融市场的波动性和不稳定性、流动性和信用风险4个层面的14个代表性指标测度了系统性金融风险,认为机构极值风险对宏观经济的影响最大,其中对金融体系巨灾风险指数影响效果最显著。

对于其他影响经济风险的因素,程承坪等[15]研究了人工智能的影响,认为人工智能在推动中国经济社会快速发展的同时对中国经济的发展也会造成失业风险、收入分配两极分化风险、加剧市场垄断风险、对消费者实施价格歧视风险、国际经济风险等。张亦春等[16]研究了企业信用风险对宏观经济的影响,认为正向的总需求冲击会推高中国企业部门信用风险溢价,自2011年以来持续处于高位水平的信用风险溢价的主要原因是4万亿经济刺激计划所带来的总需求扩张。

为防范中国经济发展的风险,学者们也提出了诸多解决办法。毛征兵等[17]认为防范系统性风险,第一要保持适当的经济增长率;第二要构建开放经济各部门的缓冲器,建立分等级预警机制,留足政策调整空间;第三要健全可以覆盖全社会各主体的相关保障体制机制;第四要重点布控企业去杠杆、房地产去库存、资本外流等,做好系统性预案。吕炜等[18]认为宏观经济存在增速下滑、杠杆率上升、政策空间收窄等联动性风险,需要逐步减少政府对市场经济的不当干预,推动政府由市场参与者向市场维护者的角色转换。李明[19]认为防范中国重大经济风险,要完善经济运行监测预警机制,加强重大经济风险研判和评估,做好重大经济风险的情景模拟,推行宏微观经济运行压力测试,优化经济风险防控协同关系,改进经济风险防控的责任体系。陈文通[20]认为防范经济风险,需要运用好社会主义的制度优势,按照新时代的现状调整传统的发展方式和经济政策,并且需要贯彻落实中央防范化解重大风险的相关方针。

由此可见,现有研究侧重于一个或少数几个风险因素对经济发展的影响,而对多个因素之间的相互作用关注不足;侧重于一国国内经济的研究,而对跨国影响关注不足。同时,现有文献对中国经济发展当前面临的新冠肺炎疫情和中美贸易摩擦的研究较为有限,对于新形势下中国经济发展对世界经济影响的研究也较为有限。本文在牛津全球经济模型的框架下综合分析经济运行的多维变量和跨国影响,同时着重分析新冠肺炎疫情和中美贸易摩擦的影响。

二、中国经济发展的风险分析

在经济发展的过程中,中国经济经历了从高速增长到中高速增长的过程。经济增速放缓受诸多因素的影响,诸如国内市场需求量变小、消费额增长率减缓、投资量减少、出口订单量缩水,以及贸易战、新冠肺炎疫情等。此外,在近些年来,中国经济的增长很大程度上依赖信贷领域[21],这就导致了诸多结构性金融问题:过度的投资导致了资本配置的效率降低[22-23];总体经济的债务额显著增多;资产的价格剧增,特别是房地产市场价格上涨过快;很大一部分的不良贷款存在于中国的银行领域,尤其是很多国有银行中。

(一)债务高企与信贷扩张增加经济可持续发展风险

负债是影响经济发展风险最重要的指标之一,根据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OECD)的测算,中国的总体负债额约为GDP的253%,与美国的总体负债额(GDP的248%)大体相当,远远高于德国的总体负债额(GDP的174%)。虽然中国整体负债水平与美国相当,但是在非金融企业中,中国负债水平(GDP的153%)高于美国(GDP的74%)和德国(GDP的55.5%)。特别是在2008年金融危机之后,中国企业负债额有持续走高的趋势。通过信贷方式进行融资,将增加中国企业经营的风险。中国、美国和德国三类机构负债额的对比,如图1所示。

图1 中国、美国、德国三类机构的债务占比

为降低债务水平,特别是非金融企业的债务水平,2015年中国提出第13个 “五年规划” ,进行一系列的金融改革,旨在消除企业信贷给金融市场带来的不稳定性因素。从2016年下半年开始,针对非金融类股份有限公司的债务削减措施就开始了。2016年,企业债务额约为GDP的168%,到2018年底,这个数值下降到了153%。

中国经济的负债持续升高,主要是由于2008年金融危机后经济刺激计划所导致。金融危机后,中国出台了一系列刺激经济增长政策,这些政策对经济增长的刺激是建立在贷款额迅速增加基础上的。在经济政策的刺激下,非金融类的贷款迅速增长,从2007年占GDP的97%,增长到2018年的153%。这不仅造成资源的错误配置,还大大降低信贷活动的效率,造成经济运行的风险。中国信贷增长的另一主要原因在个人家庭领域,为了拉动内需,向消费者发放大量的信贷额,使得家庭财政领域的负债额大大增加。2007年个人家庭负债额占国内生产总值的18.5%,而2018年则达到了51.5%,私人财政负债额中一半以上是抵押贷款。中国三类机构借贷情况,如图2所示。

图2 中国三类机构借贷额占GDP比重

虽然近些年来中国经常收支盈余较多、外部债务较少、银行领域信贷存款比例较低、对资本的控制较强,但是中国经济依然面临着来自信贷领域的风险,这些风险将增加中国经济增速放缓的可能。

(二)房地产市场的扩张加速了风险积累

中国房地产的快速扩张,在促进经济增长的同时,也积累了经济发展的风险[24]。2008年以来,作为刺激宏观经济的工具,房地产市场得到了多方面的支持,如提供建筑用地、为房地产开发公司提供利率优惠的贷款等。

随着房地产市场贷款和投资项目的增多,房地产价格迅速攀升,由于房地产市场与银行的关联密切,如果房地产市场崩盘,则会造成严重的后果。多年来,中国房地产的价格持续走高,虽然出现过波折,但仍处在较高的水平,特别是在中国的一线城市。在2014—2015年间,房地产市场虽然出现了降温,房价有所降低,但很快又出现了回升。

房地产市场的过于繁荣,正在给中国经济带来两难的选择。如果房地产价格再上涨,将加剧房地产崩盘的风险,导致银行系统的崩溃,进而引发金融危机,给中国和世界经济带来重大的负面影响[25];如果对房价进行向下调整,则会对房地产投资以及私人消费产生负面影响,既不利于GDP的增长,也会危及金融市场的稳定。

(三)中美贸易摩擦加剧中国经济运行风险

不断升级的中美贸易摩擦,给中国经济发展带来了负面的外部冲击和不确定性[26]。2018年初,美国开始对价值500亿美元的中国商品征收惩罚性关税;2018年9月,美国对贸易额为2 000亿美元的中国商品征收了10%的惩罚性关税;2019年上半年,美国对价值2 000亿美元的中国商品加征了10%到25%的关税。中国也迅速进行了回应,要对价值600亿美元的美国商品征收最高25%的特殊关税。

中美贸易数据出现了明显下降,2019 年1—12 月中美进出口累计5 412 亿美元,较2018 年下降14.6%。其中,在进口方面,2019 年上半年中国对美国保持高压态势,1—6 月进口环比下降幅度均在25%以上,但下半年受非洲猪瘟影响,逐渐放宽对美国肉类的进口,进口环比下降幅度放松至20%以下,全年进口1 227亿美元,下降20.9%。在出口方面,2019年除了2-3月外,其余月份数据都出现下降,特别是9月1日,美国对华3 000亿美元输美产品中第一批加征15%关税措施正式实施后,中国对美出口进一步下滑,降幅达到两位数以上,全年出口4 185亿美元,下降12.5%①资料来源:Wind。。

中美贸易摩擦在2019年的升级已经给中国对外贸易造成了重大的影响。虽然两国已在2020年1月签订了第一阶段经贸协议,但是后续中美两国谈判及贸易的走势尚存在诸多不确定性,中美贸易摩擦的不利影响尚没有完全解除。

(四)新冠肺炎疫情造成中短期风险

始于2019年底的新冠肺炎疫情,给中国经济造成了重大的影响,短期之内存在着影响中国经济和世界经济发展的诸多风险。虽然只是短期的一次性负面冲击,但新冠疫情对消费和制造业的影响较大,特别是中小微企业所受冲击最为严重。

从宏观层面来看,中国经济当前正处于从高速增长向高质量增长的转档期,新冠肺炎疫情增加了经济发展的难度,加长了向高质量增长转化的时间。疫情给2020年第一季度经济增长带来了巨大的下行压力,后续经济恢复情况取决于疫情的控制程度,如果疫情在4月底之前能得到完全控制,二季度GDP将会明显改善,三季度经济增长将进入正轨。

从产业结构来看,当前中国经济对服务业的依赖逐步提升,而新冠肺炎疫情对餐饮、旅游、影视等服务业的冲击较大,短期造成了巨大的损失,并且恢复的时间较长,在疫情结束后的半年到一年左右才能完全恢复。

从世界经济发展的格局来看,中国当前已在全球产业链中具有一席之地,汽车、电子、化工等行业的停工,将影响全球制造业的进度。新冠肺炎疫情在世界范围内的扩散,也将影响其他国家产业的发展。

同时,新冠肺炎病毒的传染性较强、隐蔽性较强、潜伏期长,加上当前中国交通发达,人口流动速度快,新冠肺炎疫情对经济的潜在不利影响会在中短期内一直存在。

三、中国经济对世界经济的影响

随着中国经济与世界经济融合的不断加深,相互影响也日益明显,主要体现在贸易、 “一带一路” 、资金流动、消费、产业融合等方面。如果中国经济增速放缓,世界经济的增长也将因此受到负面影响。

(一)中国与世界经济的主要关联

中国经济增长对世界经济发展产生如此重大影响,主要是由于中国经济与世界经济的融合程度逐渐增加,两者相互作用、相互影响、共同发展。中国经济与世界经济之间的融合与影响,主要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1.贸易往来是中国与世界关联的主要方面。中国与世界经济的相互融合首先体现在贸易领域,中国既是世界产品的主要供应国之一,也是世界商品的主要消费市场。2019年中国货物贸易进出口总额为31.54万亿元(增长3.4%),其中出口17.23万亿元(增长5%),进口14.31万亿元(增长1.6%),进出口额都在世界前列。

在世界贸易中,中国进出口贸易占比显著增加,在全球商品贸易总额中的占比从2000年的1.9%增长到2018年的11.57%。中国2009年成为世界第一大商品出口国,2013年成为世界第一大贸易国,现为世界第二大进口国和第二大服务贸易进口国。贸易往来的扩大和加深,奠定了中国融入世界经济、促进世界经济发展的基础。

贸易往来关系到世界的总供给和总需求,两者的均衡状态会促进世界经济的稳步发展。然而,美国针对中国与西欧部分国家的贸易摩擦限制了贸易的往来,不仅降低了世界的总供给,也压制了世界的总需求,总供给和总需求的下降进一步影响了世界经济的发展。

2. “一带一路” 的推进成为中国与世界相互发展的新抓手。作为促进世界经济发展的重要倡议, “一带一路” 在中国与沿线国家和地区分享优质产能、共商项目投资、共建基础设施、共享合作成果等方面发挥着重要的作用,内容主要包括道路联通、贸易畅通、货币流通、政策沟通、人心相通等 “五通” 。通过 “一带一路” 建设,中国企业加快了与世界的沟通和合作,将中国经济发展中的产能优势、技术与资金优势、经验与模式优势与 “一带一路” 沿线国家和地区进行合作。在金融领域,金融机构通过 “一带一路” 的平台加快在沿线国家和地区设立分支机构,扩展相关业务。

“一带一路” 不仅是经济领域的合作,更是全球治理的升级。在政府、产业、能源、海关、投资、人才、科技、旅游、民间组织等多个维度,促进双边与多边的交流,举办区域性的国际论坛,促进城市之间、机构之间的友好往来,发展跨境新零售交易,在大数据、人工智能、数字货币、纳米技术等方面联合攻关、共享收益。由此可见, “一带一路” 建设使中国与世界经济的融合更加深化。

3.更便利的跨境资金流动是中国与世界经济往来的微观基础。近些年来,中国对资本跨境流动的限制逐渐放松, “引进来” 和 “走出去” 的规模和速度都在升级。在 “引进来” 方面,2019年国务院发布《关于进一步做好利用外资工作的意见》,全面取消了在华外资银行、证券公司、基金管理公司等金融机构业务范围限制,减少了外国投资者投资设立银行业、保险业机构和开展相关业务的准入条件,取消了外国银行来华设立外资法人银行、分行的总资产要求。在 “走出去” 方面,境内金融机构加快了国际化发展步伐,在为中国企业和个人提供更优质服务的同时,也在积极抢占国际市场、建立分支机构,目前国内大型商业银行已经基本完成了全球的经营网络,证券、基金、保险、信托等行业也在加快国际市场布局。

“引进来” 和 “走出去” 的推向前进,在进一步促进资金流动的同时,也加快形成了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的局面,使中国与世界经济的融合程度更加稳固。

4.中国与世界经济在消费领域的融合发展不断加深。随着中国国民收入的提升和消费观念的升级,中国消费者越来越偏向于更好、更多的商品,在选择国内产品的同时也增加了国外产品的购买。同时,出境游也逐渐成为消费领域融合的增长动力。2010年以来,中国的出境游人数平均保持着每年13%的增长,2018年达到1.5亿人次,越来越多的中国人走出国门,通过境外消费加强了中国与世界的消费融合。

从消费领域的企业跨国经营来看,跨国公司在中国消费市场的渗透率现已高于美国市场,在促进企业自身发展的同时,也加强了中国与世界经济的联系。由此可见,消费领域诸多方面的融合,在中国与世界经济的关联关系中占有重要的位置。

5.中国企业已深度嵌入全球产业链。作为制造业大国,中国正努力发展战略性新兴产业与高端制造业,从世界工厂到世界高端制造的聚集地,同时中国现已成为推动全球数字经济、大数据、人工智能和数字货币发展的重要力量。在技术方面,中国标准与国际标准也深度融合,中国有90%以上的技术采用了国际标准。中国企业在为国际市场提供高端制造的同时,也成为国际产品的重要需求方,如工业机器人装置、电动汽车元件、半导体设备等。

除了受中国经济增速放缓影响外,世界经济的发展也受诸多其他因素的影响,并且世界经济增速放缓也对中国经济产生反作用。2020年以来,世界经济受诸多不利因素影响:3月初,纽约商品交易所原油期货价格降至32.43美元/桶,相比前一个交易日的收盘价(41.57美元/桶)下跌了21.99%,为4 年来(2016年2月份以来)新低;3月9日美国股市熔断,道琼斯指数下跌超过2 000点,标普500指数创2008年12月以来最大单日跌幅;新冠肺炎疫情在世界多个国家的快速传播也降低了世界经济发展的预期。受此影响,中国市场也产生了剧烈反应,股市出现了一段时间的大幅波动。所以,世界经济的剧烈波动也会影响中国经济发展的增速。

(二)中国对世界经济影响的模拟计算

本文选取了牛津全球经济模型作为研究中国经济对世界经济影响的分析模型。该模型是一体化的全球宏观模型,涵盖了80个国家,涉及贸易、价格、汇率、利率等重要宏观经济变量,并且具有2.6万个方程式,运用经济学理论和历史数据将这些变量进行关联。所以,运用该模型进行中国经济对世界经济影响的分析,既可以综合考虑多维宏观经济变量,也可以将跨国的影响纳入研究之中。同时,较好的经济学基础提升了牛津全球经济模型分析的准确程度,与VAR 模型和DSGE 模型相比,牛津全球经济模型具有凯恩斯主义的特征:为了提高总需求而改变金融政策和货币政策,在短期内会影响产出,长期会影响工资和价格,利率的上升最终会帮助经济达到平衡,长期来看人力资源、投资、就业等要素供给会影响总产出。

在运用牛津全球经济模型进行分析时,本文选取了中国经济增长放缓的三个情景作为输入变量,分别是2019—2028年中国经济增长率每年减缓1%、2%和3%。在货币政策与经济发展相协调的前提下,对三个情景进行比较。在模拟过程中,为了消除通货膨胀的因素,以2010年为基准对价格进行了调整。

模拟计算的结果显示,当中国经济增长率每年减缓1%时,2020年全球经济增长率将会下降0.2%,全球的生产总值将会减少2 424亿欧元;2028年,全球经济增长率甚至会下降0.3%,全球生产总值则会减少19 454亿欧元。当中国经济增长率每年减缓2%时,与基准情景相比,2020年全球经济增长率将会下降0.5%,全球生产总值将会减少5 515亿欧元。如果中国经济增长率每年减缓3%,2020年全球经济增长率会下降0.6%,全球生产总值将会减少7 221.2亿欧元;长期的影响会更大,到2028年,全球经济增长率会下降0.8%,全球生产总值将会减少57 480亿欧元①资料来源:Oxford Economics/Haver Analytics,Institut der deutschen Wirtschaft.。

由此可见,中国经济增速放缓会对世界经济产生显著的负面影响,且随时间的推进影响更大,同时随中国经济放缓程度的加深对世界经济的负面影响也逐渐加大。一旦中国经济开始增速放缓,第一年对世界经济的负面影响将会最大,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负面影响会趋于平缓。

中国经济增速放缓对其他国家的影响,本文选取了中国在欧洲最重要的经贸伙伴国之一——德国为分析对象。同样把中国经济增速放缓1%、2%和3%三个场景作为输入变量,分析德国的经济发展变化情况。模拟计算结果显示,如果中国经济增长率减缓1%,在2020年,德国经济不会受到明显的影响,但消极影响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逐步提高,到2028年德国经济增长率会下降0.1%,国内生产总值将会减少94亿欧元。如果中国经济增长率减缓2%,2020年德国的经济增长率会下降0.1%,2028年下降的数值不变,对应241亿欧元的国内生产总值。如果中国经济增长率减缓3%,2020年德国经济增长率会下降0.1%,到2028年则会下降0.3%,国内生产总值减少365亿欧元①资料来源:Oxford Economics/Haver Analytics,Institut der deutschen Wirtschaft.。

由此可见,中国经济对德国经济的影响要小于对世界经济的影响,如果中国经济增速放缓程度加大而德国经济所受的影响并不显著随之变化,那么德国经济自身的韧性和恢复能力可以减弱德国经济所受的负面影响。

(三)新冠肺炎疫情的影响

新冠肺炎疫情的暴发,对中国和世界经济都产生着深刻的影响。新冠肺炎疫情暴发早期,对中国经济的负面影响较多,湖北省陆续封城,诸多企业 “停摆” ,2020年3月份之后,随着复工复产的推进,中国的制造企业逐步恢复生产。在中国有效控制新冠肺炎疫情蔓延的同时,欧美多个国家出现了大范围疫情蔓延。哪个国家可以更快控制新冠肺炎疫情,哪个国家就可以更快恢复经济发展,中国无疑走在了世界的前列。

新冠肺炎疫情给全球经济带来了衰退的风险,从实体经济到金融市场,其影响在世界范围内蔓延。在实体经济方面,制造业难以开工、服务业需求萎缩;在金融市场领域,世界主要国家的股票市场、债券市场和期货市场出现了不同程度的下跌。为应对疫情对经济的挑战,各国政府通过货币政策和财政政策的配合缓解企业和金融机构的流动性需求,以降低爆发金融危机的风险。同时,新冠肺炎疫情影响了世界经济的预期,IMF公布的《世界经济展望报告》预计,2020年全球经济会萎缩3%。所以,能否有效控制疫情,事关世界经济是否可以避免衰退的风险。

新冠肺炎疫情将重塑中国与世界的服务业格局。服务业在欧美经济的产业结构中占有主要的位置,多数服务业以人员的聚集为主要特点,新冠肺炎疫情在阻碍人员流动的同时,也对服务业造成了致命的伤害。相比之下,中国坐拥超大规模消费市场,中国的服务业在摆脱新冠肺炎疫情影响之后将会取得突破性的发展。

新冠肺炎疫情将改变全球经济范式。世界经济和中国经济的发展在很长一段时间都受益于经济的全球化、劳动力的跨国流动等,可以使开放的经济体在世界范围内配置资源。然而,新冠肺炎疫情与全球化的发展背道而驰,要抑制疫情,需要切断某些联系,阻碍了各国之间的互联互通。同时,新冠肺炎疫情可能会长期存在于经济发展之中,这可能对经济全球化产生长期的负面影响,各国可能会趋向于 “各自为战” 的局面。

新冠肺炎疫情 “危” 中有 “机” ,将重塑中国在世界经济中的地位。在疫情扩散的过程中,中国经济发展的风险已经从制造业难以复工复产转变成了外需不足,这一严峻形势迫使中国转向通过扩大内需和科技创新实现高质量经济发展。从复工复产到满工满产,中国经济的稳定复苏日益成为世界经济发展的 “稳定剂” ,中国的宏观经济政策也为世界经济的复苏奠定了基础。

四、主要结论及建议

1978年改革开放以来,中国经济高速发展。2010年以来,中国已经成为仅次于美国的世界第二大经济体和经济实力上的大国。作为发展中国家,中国经济发展存在着追赶效应[27-29],这能够很好地解释中国经济长期以来的繁荣发展以及目前的经济增速放缓现象。

然而,中国经济的进一步发展存在着诸多风险,企业过高的信贷水平增加了整体的运营风险,高放贷率增加了银行和整个金融行业的风险,过分依赖房地产业的经济发展模式提高了房地产崩盘的风险,中美贸易摩擦造成了负面的外部冲击风险,新冠肺炎疫情造成了严重的中短期影响。

中国经济和世界经济正在加深融合,其相互影响也在不断加深。在贸易方面,进口贸易与服务贸易将会增长,随着中国经济的发展对进口商品的需求也将增加。中国当前的服务贸易仅为商品贸易的一半左右,在世界范围内的占比不足10%,具有巨大增长潜力。在资本流动方面,随着中国金融领域的扩大开放, “引进来” 和 “走出去” 的范围增大,未来流入和流出中国境内的资金也将不断增多。在人员流动方面,随着中国居民收入的提升,出境游将会更快发展,也将吸引更多境外游客入境旅游。在环境方面,中国可再生能源的发展和绿色证券的交易、发行将逐渐走向国际舞台。中国经济增速的放缓在深刻影响着世界经济的发展,如果中国经济增长率每年减缓1%时,2020年、2028年全球经济增长率将会分别下降0.2%和0.3%;如果中国经济出现危机,经济增长率减缓3%,那么2020年、2028年全球经济增长率将会分别下降0.6%和0.8%。

在经济增速放缓的情况下,中国作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和最重要的发展中经济体,正在积极应对、改变局面。政府出台了一系列调节经济发展的措施,有望在较短时间内使得中国经济在保持中高速增长的前提下,重新回到高速增长的轨道。2019年以来,中国货币政策和财政政策相互作用,以期促进经济的进一步发展。中国中央银行于2019年6月宣布额外投放5 000亿元(640亿欧元)。在央行货币政策的协助下,政府对经济的调控措施主要致力于保持2019—2020年的经济增长。为了刺激国内市场的需求量和出口额,中国政府也出台了不同的措施,例如减税(增值税和所得税),降低费用,为出口商品减税,降低关税,为小企业的贷款提供便利,并在全国范围内再次开启新型基础设施建设。

中国经济未来的发展不仅关系到中国自身,更关系到世界经济的发展,所以需要妥善处理好中国经济发展过程中的诸多风险,可以从以下方面入手:第一,对于企业债务水平,建立宏观监测机制,保证企业整体债务水平在合理范围之内,通过知识产权证券化、政府引导基金等措施促进中小企业直接融资、拓宽其融资渠道;第二,对于信贷水平和银行风险,充分运用金融科技、大数据、人工智能等技术,挖掘、识别和防控金融风险,同时妥善处理银行坏账,扩大资本金,确保总体信贷风险水平可控;第三,对于房地产市场,严格控制信贷资金进入房地产市场,采取多种方式抑制房地产价格上升,增加安居房、人才房等保障性住房的供应;第四,对于中美贸易摩擦,要抓住中美贸易协议签订的窗口期,促进企业从出口到国内销售的平稳过渡,鼓励国内企业通过科技创新实现长远发展,做好应对更多贸易摩擦的准备;第五,对于新冠肺炎疫情,政策刺激国内消费,加快培育国内超大规模市场,精准扶持受疫情影响的中小企业,促进企业的数字化转型,帮助企业复工复产;第六,对于原油价格下降、美国股市波动等国际影响,提高宏观审慎监管能力,把握风险传递的渠道,做好应对外部风险、外部金融冲击的预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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