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族地区旅游经济发展对城乡居民收入差距的影响
——基于面板门限模型的分析

2020-08-29 03:22张晓宇孙小钧伍国勇
贵州民族研究 2020年7期
关键词:门限差距面板

申 鹏 张晓宇 孙小钧 伍国勇,3

(1. 贵州大学 管理学院,贵州·贵阳 550025;2. 贵州大学 经济学院,贵州·贵阳 550025;3. 中国喀斯特地区乡村振兴研究院,贵州·贵阳 550025)

当前,影响城乡收入差距的因素较多,譬如城镇化、财政支农、产业结构和交通基础设施等。其中,作为服务业龙头产业的旅游业,已成为国家战略性支柱产业[1],具有经济增长、减贫增收、产业带动等经济功能,被视为是缩小城乡收入差距的利器。然而,我国旅游业伴随着国家经济体制改革的深化,各地区旅游业发展水平存在较大的差异。鉴于民族地区突出的旅游资源优势,讨论其发展是否助力城乡收入差距缩小?是否存在门限效应?这对于发挥旅游经济的减贫增收作用来缩小城乡收入差距意义重大。

一、内在机制与研究假设

首先,民族地区旅游经济发展水平的高低对于城乡收入差距有差异性影响。在旅游经济发展的初期,由于其产业特性和进入门槛低,可能对于人力资本水平较低的农村地区是其拓宽增收渠道和提高收入水平的有效路径。然而,随着旅游经济的发展,其行业要求愈发严格,更需要高层次人才,而低水平人才则面临更大就业压力。同时,旅游业所带来的短期效益使得地区对旅游业经济依赖性加强,导致其他兴农强农产业发展滞后,部分群体凭借该机遇迅速发展,逐渐拉大了内部贫富差距,不利于城乡收入差距的缩小。随着民族地区旅游经济的进一步发展,旅游产品开发不断深入和各种扶贫发展新态势竞相涌现,将直接拉动农村地区的就业和助力脱贫致富,对城乡收入差距的影响表现出不断缩减态势。故假设:

假设1:民族地区旅游经济发展对城乡居民收入差距的影响受其旅游经济发展水平的制约。

其次,应注意的是,具有地域差异性的交通基础设施也会对城乡收入差距产生影响。在交通基础设施建设初期,便利的交通在一定程度上改变其农村地区的可达性和吸引性,并通过集聚效应使得各种要素开始流向农村地区。此外,农村地区拥有丰富的自然资源和怡人的生活环境,交通基础设施的完善会强化这些禀赋优势,有助于缩小这种收入差距。随着交通基础设施的完善,尤其是自2006年西部大开发战略的实施,民族地区交通基础设施建设进程加快。一方面,为各种要素在城乡发展的交互流动提供有力的条件;另一方面,尤其以高铁为代表的基础设施建设的发展,通过其产生的节约成本的经济效应促进了民族地区内外部的文化沟通交流,为民族地区旅游产业发展壮大提供有力的支撑,有助于农民增收,此时的收入差距缩减态势更为明显。故假设:

假设2:民族地区旅游经济发展对城乡居民收入差距的影响受其交通基础设施的制约。

最后,在城镇化的不同阶段旅游经济发展会对民族地区的城乡收入差距产生影响。在城镇化发展初期,其为旅游经济发展带来重要契机:一是城镇化的发展使得居民对诸如“旅游”这类休闲娱乐的精神层面需求增加;二是城镇化通过基础设施建设的就地植入,增强了旅游地的可进入性,使得规模性得到扩大。此时,旅游经济发展有助于缩小这种收入差距。然而,随着城镇化发展的深入,人们的消费需求也逐步变化,对旅游产品和服务要求更高。此时,农村技能水平较低、文化素质较差的劳动力已难以满足高层次旅游发展的需要,使其预期收入增长受限,一定程度上会扩大城乡收入差距。故假设:

假设3:民族地区旅游经济发展对城乡居民收入差距的影响受其城镇化水平的制约。

二、模型构建、变量选取与数据说明

(一) 模型构建

为探究民族地区旅游经济发展对其城乡居民收入差距的影响,先构建线性回归模型:

式中,i为个体;t为时间;Gap为城乡居民收入差距;Tour为旅游经济发展水平;Control为主要控制变量,包括城镇化水平(Urban)、交通基础设施(Trans)、财政支农比(Agrifin)、城乡人力资本比(Capital)、金融发展程度(Fin)、产业结构比(Struc)、经济发展程度(Gdp)、技术进步(Tech);α为截距项;β 和γ为待估参数;ε为扰动项。

由于不同组别的解释变量对被解释变量的影响可能存在差异,此时传统的面板线性回归模型难以满足研究需求。因此,借助Hansen在1999年提出的面板门限回归模型,具体如下:

式中,Y为被解释变量;u为个体效应;β 和θ为待估参数;X为门限变量影响的关键解释变量;Q 为门限变量;λ为门限值;I(·) 为示性函数;Control 为主要控制变量;ε为扰动项。

基于本文实际情况,将对该基准面板门限模型拓展为多重面板门限模型,并选取旅游经济发展水平(Tour)、交通基础设施(Trans)、城镇化水平(Urban) 作为面板门限变量,探讨民族地区旅游经济发展对其城乡居民收入差距的非线性影响。具体面板门限模型如下:

式(3) ~(5) 中,各变量指代含义如前所述。

(二) 变量选取

1. 被解释变量

城乡居民收入差距(Theil)。关于其测算方法主要有:泰尔指数法、比值法和基尼系数法三种[2]。鉴于泰尔指数法能同时兼顾不同城乡人口比重及其实际收入概况,综合测算出城乡居民的收入差距。故借助该方法,计算公式如下:

式中,Theilt为第t期城乡居民收入差距;I1t和I2t分别为第t期的城镇居民总收入和乡村居民总收入;It为第t期总收入;P1t和P2t分别为第t期城镇总人口和乡村总人口;Pt为第t期总人口。

2. 关键解释变量

旅游经济发展水平(Tour)。关于衡量旅游经济发展水平的指标多以旅游业总收入与总产值的比重进行替代,本文基于赵磊(2011年)[3]与王明康和刘彦平(2018年)[4]研究,沿袭这一做法。

3. 面板门限变量

采用旅游经济发展水平(Tour)、交通基础设施(Trans) 和城镇化水平(Urban) 作为门限变量,旨在研究三者对城乡收入差距的非线性影响。

4. 控制变量

为缓解因重要变量遗漏对回归模型所带来的内生性影响,对城镇化水平(Urban)、交通基础设施(Trans)、财政支农比(Agrifin)、城乡人力资本比(Capital)、金融发展程度(Fin)、产业结构比(Struc)、经济发展程度(Gdp) 和技术进步(Tech) 进行控制。

(三) 数据说明

本文考察范围为2001-2017年中国民族地区8省(区) (新疆、西藏、青海、宁夏、内蒙古、贵州、云南、广西)。数据源于:《中国旅游统计年鉴》 《中国城市统计年鉴》 《中国人口和就业统计年鉴》 《中国统计年鉴》及民族8省(区) 统计数据资料。其中,入境旅游收入按当年美元兑人民币的实际汇率进行折算;城乡居民高中及以上文化程度比重根据《中国人口和就业统计年鉴》中地区抽样调查数据计算得到。同时,为消除经济发展程度与技术进步变量的量纲,使其对数化。相关变量的描述统计结果见表1。

三、结果分析

(一) 单位根与协整检验

由于面板数据的时期数大于截面数,应进行单位根检验。本文同时采用LLC、Breitung和Hadri LM 检验以保证结果稳健(表2),检验发现部分变量在0阶和1阶处依然有单位根。基于二阶差分检验表明,各变量单位根并不存在,此时的面板数据总体平稳。

表1 变量描述与统计

表2 单位根检验

各变量间是否存在长期的均衡关系,会对回归结果产生重要影响。鉴于本文所用面板数据满足截面数小于时期数的特征,故进行Pedroni协整检验。由于解释变量较多,将其分为三组进行检验。表3显示,检验结果均显著通过,表明变量间的长期均衡关系是存在的,此时回归结果有效。

表3 Pedroni协整检验

(二) 面板门限效应估计

本文运用自助法(bootstrap) 以计算F统计值及其相伴概率,从而确定面板模型是否包含门限效应。表4显示,旅游经济发展、交通基础设施、城镇化水平分别通过单一门限、单一门限、双重门限的检验,故构建相应的面板门限模型进行回归分析。

表4 面板门限个数检验

进一步,通过LR检验确定了各门限变量的门限值(表5)。结果显示,旅游经济发展单一门限效应的门限值为0.1496,对应的95%置信区间为[0.1432,0.1600];交通基础设施单一门限效应的门限值为0.4720, 对应的95% 置信区间为[0.4522,0.4869];城镇化水平双重门限效应的门限值为0.2575、0.4921,对应的95%置信区间为[0.2441,0.2601]、[0.4850,0.4938]。

表5 门限值估计结果

本文首先进行线性面板回归分析,并将其作为面板门限回归结果的对照。鉴于旅游经济发展对城乡居民收入差距可能存在滞后影响效应,分别对旅游经济发展水平无滞后项、滞后一阶项、滞后二阶项进行固定效应回归,表6第1-3列呈现了对应的估计结果。第1列显示,当期旅游经济发展在1%水平下的影响效应为-0.2070,说明民族地区当期旅游业发展会使其收入差距减小0.2070。在第2列中,滞后一期的旅游经济发展仍在1%水平对其有显著的缩减态势,且由0.2070上升为0.2644,说明民族地区旅游业通过一段时间的发展与相关产业形成了联动,激活了生产要素和资源的市场潜力,对于增加乡村居民的收入更为有利,此时城乡居民收入差距的减小幅度相应提高至0.2644。在第3列中,尽管滞后二期的旅游经济发展对城乡居民收入差距的影响不显著,但其缩减作用仍不可忽视。由于影响城乡居民收入差距的因素较多,前期的旅游业发展会带动周边地区的产业结构升级、基础设施的完善、生产技术进步等,通过间接促进地区经济发展来提高沿线居民的收入水平,从而使其缩减效应变得不显著。

鉴于本文主要考察不同组别的解释变量对被解释变量存在差异影响,表6第4-6列分别呈现了以旅游经济发展水平、交通基础设施与城镇化水平为门限变量的估计结果。

在第4列中,作为面板门限变量的旅游经济发展水平位于0.1496左侧时,其影响效应为0.0417,但该效应不显著。当旅游经济发展水平位于0.1496右侧时,其缩减幅度为0.1363,并在1%水平显著通过检验。这表明民族地区旅游经济发展水平对其城乡居民收入差距的影响效应整体呈倒“U”型特征。具体而言,当位于阈值0.1496的左侧时,这种收入差距随其旅游业发展而不断扩大;当位于阈值0.1496的右侧时,随着民族地区旅游业成熟发展,收入差距开始不断缩小。主要原因是在民族地区旅游业的发展初期,与之配套的要素资源才开始向其聚集,相关产业还未产生联动效应,此时主要为掌握优势资源的城市企业通过借助政府优惠政策,开发民族地区的旅游资源,短期内所产生的旅游收益主要由开发商获取。同时,由于发展初期的旅游业还未形成规模,且主要位于部分旅游资源十分丰富的地区,难以吸纳大量的乡村居民就业,因而扩大了收入差距。随着民族地区旅游经济的深度发展,推动了沿线产业的良性互动,激发旅游地区要素资源的市场活力,为乡村居民制造了大量的就业机会。而且,这一时期政府积极提出大力发展全域旅游、生态旅游等优惠政策,极大鼓舞了民族地区的乡村居民参与旅游发展,实现增收的目标,因而缩小了收入差距。

表6 估计结果

在第5列中,作为面板门限变量的城镇化水平位于0.2575左侧时,在1%水平下存在显负影响效应,且该效应达到-0.3517。当城镇化水平位于0.2575至0.4921区间时,依然在1%水平上对其有显负影响效应,且该效应为-0.1736。当城镇化水平位于0.4921右侧时,尽管存在正向影响,且该效应也达到了0.0125,但未能通过显著性检验。这表明民族地区旅游经济发展水平对其城乡居民收入差距的影响受城镇化发展水平的制约,使其整体呈“U”型曲线特征。即在阈值0.4921左侧,城镇化发展推动民族地区旅游业发展,使收入差距开始缩小,但缩减幅度呈递减态势;在阈值0.4921右侧,城镇化快速发展推动民族地区旅游业深度繁荣,收入差距开始扩大。主要原因是在城镇化发展初期,民族地区居民收入水平随着城市经济的发展不断提升,其外出旅游需求大量凸显,推动了旅游资源和生产要素的快速集聚,这给乡村居民创造了更多的就业机会,使其收入增加,在此阶段的收入差距缩减明显。然而,在城镇化快速发展阶段,居民对于外出旅游消费的层次和结构提出高要求,这一时期的旅游发展方向聚焦于高端化和精品化,对提供旅游服务的劳动者的技能和素质也提出了新要求。由于民族地区乡村居民文化素质较之于全国层面更低,许多较低文化素质的乡村劳动力被排斥在外,其现有收入和预期收入都受到了较大影响,导致收入差距由缩减态势开始转变为扩大态势。

在第6列中,作为面板门限变量的交通基础设施位于0.4720左侧时,其缩减幅度为0.0303,但未通过显著性检验。当交通基础设施位于0.4720右侧时,缩减幅度为0.2158,并在1%水平显著通过检验。总体来看,交通基础设施通过促进民族地区旅游经济的发展,对于缩小收入差距有重要推动作用,且该缩减呈现阶梯递进的明显特征。交通基础设施作为旅游经济发展的载体,其不断完善有助于旅游资源的开发和旅游业的发展,会带动周边地区乡村居民就地就业或就近就业,使其收入增加,从而缩小了城乡收入差距。

此外,对影响民族地区城乡居民收入差距的主要控制变量进行相应解释。在第1列中,城镇化水平和交通基础设施在1%水平对其有直接正向影响,表明城镇化发展和交通基础设施完善,加快了生产要素和资源向高产出效率的城镇地区集聚,民族地区乡村发展在资源禀赋方面受到制约,一定程度上又扩大了收入差距。财政支农比对其还未产生显著的影响,说明现阶段民族地区政府对农业扶持的增收效应尚未得到有效凸显。城乡人力资本比和金融发展程度对其有不显著的负向影响,说明未来继续加大对民族地区乡村居民的教育扶持,推动民族地区的金融业发展,充分挖掘其缩减潜能。经济发展水平在1%水平对其负向影响显著,说明大力发展民族地区经济,对于缩小收入差距有重要作用。技术进步在1%水平对其负向影响显著,表明技术进步有助于提高乡村地区经济活动的产出水平,通过实现乡村居民增收来缩小收入差距。产业结构比在1%水平对其正向影响显著,由于产业结构比侧重于城市经济发展指标的衡量,产业结构比重越高城市经济越繁荣,城镇居民收入水平也更高,因而扩大了收入差距。

四、结论与启示

本文立足民族8省(区) 2001-2017年数据,借助面板门限模型考察了民族地区旅游经济发展水平对其城乡居民收入差距的影响。其中,选取以旅游经济发展水平、城镇化水平、交通基础设施作为面板门限模型的门限变量,分别进行了估计。研究结论如下:第一,以旅游经济发展水平作为面板门限变量的分析发现,旅游经济发展水平对其影响呈现倒“U”型曲线特征。在发展初期,收入差距随其发展而不断扩大,当超过临界值时又随其发展而不断缩小。第二,以城镇化水平作为面板门限变量的分析发现,旅游经济发展水平对其影响受限于城镇化发展水平,且整体呈现“U”型曲线特征。当在临界值左侧时,城镇化的发展使得旅游经济发展水平对其缩小效应减弱;当在临界值右侧时,扩大效应加强。第三,以交通基础设施作为面板门限变量的分析发现,旅游经济发展水平对其影响受限于交通基础设施条件,并呈现出阶梯递进的缩减态势。这说明随着交通基础设施的完善,民族地区旅游业惠农效应不断强化,使得收入差距缩小。

基于上述结论,有如下几点启示:第一,注重旅游业发展的长期规划,应看到其所带来的长期累积缩小效应。第二,立足民族地区丰富的资源禀赋,发展高品质旅游、全域旅游和生态旅游,有条件的地方适度开展旅游个性化定制服务,打造高端旅游新品牌,积极发挥其扶贫增收的惠农效应。第三,借助城镇化发展带来的优势,充分发挥其在产业升级、金融发展、人才培育、技术进步、旅游市场构建等方面的重要作用,助力民族地区旅游发展进入新阶段,推动其持续发展。第四,优化民族地区的交通设施,激发其在旅客流量吸引、要素资源集聚和产业联动发展方面的积极作用,挖掘其推动民族地区旅游业发展的巨大潜力,进而实现乡村居民增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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