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园“文化墙”的传统与未来

2020-08-23 07:36廖文
中小学德育 2020年8期
关键词:空间传统学校

廖文

摘    要 通过分析“文化墙”在不同时代构建校园文化空间的特色与功能效果,强调未来学校建设过程中,要坚持以学生为中心,大胆“破墙”,突破传统“文化墙”建设窠臼,在冷硬的“墙”中融入鲜活的人性与情感,用独特的思考、实践与创新,探索校本未来学习空间的结构、特征和发展脉络,构建多样化的未来学习空间。

关 键 词 文化墻;未来学习;学习空间;校园文化

中图分类号 G41

文献编码 A

文章编号 2095-1183(2020)08-00-04

随着“未来学习”主张的兴起,如何创建未来学习空间成为热议的话题。未来学校的形态会发生根本的变化,传统意义上的学校(school)会转型为新型的学习中心(learning centre)。[1]从社会文化视角观察,学习空间的变化将成为塑造空间异质特征及空间文化特征的重要要素——构成学习场景中的学习空间发生的变化最容易为学习者所感知。构建空间最重要的要素——墙,也从历史的边界和防御功能转向时代文脉背景下负荷公共空间设计中个体心理取向与社会需求的物质载体。[2]墙的背后积淀了丰富的人文传统和文化思想,从巢居、穴居到建房而居,由墙作为“界面”所划分的空间领域生活状态建构起人们特定的心理体验、领域意识与行为方式。而文化墙更是作为校园文化建设的重要内容,是校园文化软实力的重要观察点。以“文化墙”的演变作为观察学校学习文化与空间变化的对象,是一种探索与实践未来学习空间建设的有趣方式。

一、历史的寓意——传统书院的“教化性”景观墙

中国传统建筑具有极强的“开间观、模矩观、尺度观”[3]。传统书院同样不例外,房堂开间格局有定型、照壁模矩有法式、长宽高尺度有等级规范。看“三味书屋”的书房就能管窥传统书院的文化墙:中间挂着一块匾道:三味书屋;匾下面是一幅画,画着一只很肥大的梅花鹿伏在古树下。没有孔子牌位,我们便对着那匾和鹿行礼。第一次算是拜孔子,第二次算是拜先生。[4]“三味”之名,读经味如稻粱,读史味如肴馔,读诸子百家如醯醢,教喻孩童读书的重要性。先生之风,山高水长。在戒尺和师道尊严之上,画中作为传统吉瑞动物的“鹿”字音通“禄”,“伏鹿”寓意福禄双全,隐含着先生对莘莘学子的期待与祝福,勉励学子勤奋攻读,学有所成,谋取科场得意,仕途通达。

从“教”的字源来看,教,形声字。商代甲骨文初作从攴,爻声。形旁攴为手持器械施教形,表示教的本义与施教有关。[5]《说文解字》用“上所施,下所效也”来解释“教”表现的一种自上而下的带有“示范”意蕴的人与人互动模式。《说文解字注》里说“教”字“从攴从爻”。“爻”就是“教”的互动介质。爻是“伏羲创易”的卦符,用以表示物象的变动、变化,后引申为知识和智慧。由此看来,老师手执“戒尺”通过对“爻”的解读教授学生,便是经典传统教育场景。

由于“教”所具有的神圣寓意,我国传统书院的空间建设呈现出强烈的“教化性”。建筑布局上以“中轴对称”为主,建筑风格上以质朴为基调。在装饰空间中以符合“耕读传家”文化传统的教化性内容为主题的字画、联匾、砖雕、木雕为主。照壁、泮池、簧门等及室内设施设备布局上都有极为规整的做法和深厚的文化寓意。如广东始兴县东湖坪上窑背古村书房——元盛书院,用于采光的屋内天井墙顶部都会精心设置栩栩如生的彩绘灰塑“天门阿公”。灰塑内容来自传统经典及传说故事:一贯书香、双喜临门、三星高照、四季平安、五子登科、保合大和、树德务滋、周连陶菊、神安人乐。这就是利用“阿公”塑像的“叙事”来教化子孙。

教化性空间是人设的。基于空间衍生出独特的教育模式:教师掌握知识、技能和智慧,通过教育过程、空间营建教化学生。由此还可以看到传统书院中通过墙体区隔开“空间”的等级格局体现“上下有别”“左尊右卑”的传统伦序。可见,教化性景观墙的建设营造学习氛围,濡染“三观”,引导读书人群体行为的动机、目的、偏好和品位,成为读书人读仕经历、社会地位、人生追求的自然凝聚。观其实,重点在于强化以“师”为尊的师生互动模式,本质上是营建“学礼”的“礼学”空间。

二、现代的逻辑——建构“教育空间”的学校文化墙

现代学校的面貌与传统的书院明显不同。现代学校建设受班级授课制、学校建设标准、造价最优思路等诸多因素影响。墙在建筑设计者的视角中主要是作为界面,用于构建分隔的、标准围合形态的教育空间。从建筑平面上看,方方正正的建筑加上环形的田径场构成了现代学校的基本空间平面。学校空间均一化,应用场景标准化,有利于形成统一、高效的空间利用模式,但是也容易带来“千校一面”的困扰。

墙在使用者——办学者的视角中,是在无法改变学校“框架结构”的现实里,体现办学者思想的重要改造对象。受苏霍姆林斯基“使教室的每一面墙壁都发出教育者的声音”影响,办学者皆需考虑开展给墙“穿衣戴帽”的校园文化建设,使得“文化墙”成为现代校园最主要的教育者教育思想主导下的公共文化载体。许多学校开展的文化墙建设,选取爱国主义、集体主义、生本文化等先进文化内容以利于对师生进行思想与情感的熏陶;在装饰工艺及艺术表现上精心制作,创造良好的审美艺术体验,对打破“火柴盒子”单调的校园空间生活起到重要的作用;在文化特色上体现传统文化、地域文化、校史文化及学生文化等,形成了生动活泼的校本文化个性风格。

由文化墙构建起来的不同类型、不同用途的空间,支撑人的主题活动,展示学校办学品质。近年来,对于让师生共同参与文化墙创作的实践也越来越多。华南师范大学附属小学在“美好教育”理念下开展“非遗文化进班级”校园特色文化建设,带领每个班级都投身“非遗研学”。班级空间变身“非遗工作坊”,研学中取得的优秀成果作为班级文化墙、学校公共空间文化墙的主要展品。剪纸、陶艺、书法、扎染、篆刻等三十余种数百件学生作品与大师名家作品联袂展示,形成了蔚为壮观的“非遗作品校园博物馆”。成熟与稚趣,稳重与灵动,传统与现代的“对话”带来丰富的文化体验。

当然,也有些学校出现了一些建设误区。最突出的是把文化墙矮化为“海报上墙”“装饰上墙”。不加筛选、评估,把各色宣传内容堆砌上墙,致使一些内容不合时宜、制作粗糙,在空间布局、陈设、色彩搭配等方面不科学的部分也得以一“秀”,造成文化墙乱说话、没文化甚至反文化等现象。这不但没有实现建设初衷,反而破坏了文化氛围。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部分办学者对文化墙建设理解教条化、简单化、机械化的问题。

整体而言,当前文化墙对校园空间的建构来自办学者“施教”空间化的理念,适切现行的政策规范、课程标准、教学流程、行为规范等理念与行为系统,是一种体现“教育者中心”的教育空间。其实质是校园内师生之间主客体关系而非主体间关系的空间表达。随着就近入学、选课走班制及多样化功能场室等新事物持续涌现,学校从标准化向个性化,从围合态向开放态的趋势在持续发展,空间的有限性和空间需求的持续性之间的矛盾、空间功能的单一性与空间功能需求的多样性之间的矛盾将越来越突出。在现有学校空间格局无法改变的前提下,教育空间的“再造”与教育时间流程的“调整”成为解题的关键。这要求办学者要“破墙”!破解“墙”的隐喻,突破传统标准化和封闭的办学理念和时间模式,用先进的教育理念、前瞻性的教育眼光和创新的教育实践,创建“未来文化墙”,营建美好的未来校园图景。

三、未来的视角——公共、灵动、智慧的“未来文化墙”

世界教育创新峰会(WISE)對全世界教育家的调查表明,许多人认为现代学校体系中的教育内容只需要保留17%。未来的课程会进一步整合,让学生自我建构学习内容,以学习方法为主的学习将成为未来学校的主要特征。[6]学习者是学习的主人,要从关注“教”转向“学”。学校最重要的目标是提供一个目的明确且有助于提高学生学习能力的环境。[7]

在当前与未来的转型过渡期,除了一些国家和地区具有实验性质的未来学校探索,现代学校的未来化之路没有预设的时间表和流程图。“学”的字源中,作为会意字的“学”在字形上是由“两只手朝下的形状”“爻”和“一间房子的侧视形”组成。之后,在周代早期的“盂鼎”里出现的金文“学”字的“房子”里增加了个“子”[8]。“学”即是“子”在特定的空间中研习“爻”的过程。古往今来,人之所以要“学”,初心未曾改变,但在不同的时代却有着完全不一样的空间与实践路向。未来教育的时空观要跳脱“学校教育”而拥抱“终身学习”。常规的学校教育空间要转变为搭建未来学习空间的“基石空间”。也因此,校园未来学习空间的建设尤其是文化墙的建设逻辑要适时而变,要回应“应当是什么”这个问题。

未来的文化墙应该是支持与体现未来学习文化的载体,建构“学园”。

(一)公共的文化墙

文化墙是大家的。用玛格丽特·米德(Margaret Mead)的时代模型分析,过往的文化墙体现的是“前喻时代”特色,以教育者视角与需求为主导,而当今人类进入“并喻时代”及“后喻时代”,未来文化墙需要更多体现“学习者中心”视角与需求,融入并直接影响学习者的真实校园生活。

文化墙应成为不同类型的人创作校园生活的“公共平台”。首先在价值取向上要体现及引领师生平等的秩序性,促进人们的角色转变。如教师要转变自己的角色,从教学的中心、权威变成学生进行探究学习的指导者和支持者;其次要体现对话、沟通和参与性,让每一个人都既是创作者也是评价者。要在校园中生成体现“学习者中心”校园生活经验、历程的互动成果;最后文化墙要成为校园文化标杆,体现从对生命与环境的尊重、对审美的引领、对价值的彰显,实现未来文化墙的公共性。

(二)灵动的文化墙

文化墙是文化的,文化的本质是自然的人化。墙作为空间的实体部分,具有强制性、限定性和引导性。只有在其体量、形态、结构、材料、艺术、尺度、肌理等方面开展前置设计,形成未来化设计感,被人的感觉系统感知,才能引发对应感受,激活相关体验。空间的灵动性是其核心。学习空间正在成为未来学校变革的重要支点,灵活的学习空间对学习效果有显著影响,包括提升学生的学习成绩、促进课堂上的师生互动、提升学生的学习体验等。[9]围合的墙要成为开放的“门”“窗”,成为支持学生个性化学习、共同体学习和探究性学习的空间建构界面,为学生创造信息丰富、宜于思考和探索的人文环境,激活学生自主性和创造性。

这要求未来文化墙建构的文化空间场景上关注三个“优化”,促进传统文化墙向灵动文化墙转变。这主要体现在文化墙功能建构的转变。首先是优化展示功能要素。在传统的主题性、科学性的基础上增加社区性、故事性、趣味性、生活化、特色化等要素;其次是优化人的感受维度。在传统的视觉感知、触觉感知为主的基础上增加嗅觉感知、听觉感知、复合感知;第三是优化空间动线功能。在规则性、安全性、区域性为主的基础上增加识别性、对应性、操作性、参与性、情境性、私密性,满足学生多样化的学习活动需求,实现对未来学习空间的建构。

(三)智慧的文化墙

文化墙是有智慧的。未来的文化墙必然不仅仅是“一堵墙”的物理形态,而是要带来丰富的、积极的校园体验感受,促进校园中每一个生命体美好未来可能性的发展。代表校园内人的具有未来学习特性的活动的载体,也会在智慧校园建设的过程中“智慧化”。互联网、大数据、云计算、物联网、人工智能等科技通过为其它生产要素赋能而深刻影响了社会生产力和社会文化,促进各行业发生结构性变革,教育领域也不例外。三大基石领域(阅读、写作、计算)发生重大变革,从“慕课”“微课”到因新冠疫情影响而火爆的“在线学习”,不断的突破势在必行。边界,注定就是用来打破的。建“墙”,先要“破”墙。这也意味着文化墙将具有最终将彻底转变其存在形式和意义:基于传统学校空间现场,打通虚拟空间,实现跨时间、跨空间、超虚实互联的动态功能,让实景模拟、情境体验等实现一种新的“在场”,推动学习者(跨年龄、跨区域、跨文化)的未来学习。这种移动性、组合性、开放性,恰是“以学生为中心”的空间功能的崭新表达。这种表达从原本意味着“牢固不破”“围合封闭”特性的墙上发生着文化演进。从闭合向互联的空间变化,支撑学校管理、教学、学生发展多功能的融合发展,最终形成更适合学生个性化、优势发展的支持体系。

未来学校时空变革应基于儿童立场,本着生活的宗旨,秉持开放的心态。[10]或许,对孩子们来说,他们向往的是支撑他们“成长”主题的“生活空间”和“精神空间”的复合体:三味书屋后面也有一个园,虽然小,但在那里也可以爬上花坛去折腊梅花,在地上或桂花树上寻蝉蜕。最好的工作是捉了苍蝇喂蚂蚁,静悄悄地没有声音。然而同窗们到园里的太多,太久,可就不行了,先生在书房里便大叫起来:“人都到哪里去了!”[11]在迅哥儿心里留下许多难忘回忆与反思,滋养家国情怀与美好生活愿景的秘境恰恰是“园子里”。笔者相信,未来儿童成长的美好秘境“学园”,将由“未来文化墙”实现。

参考文献:

[1][6]朱永新.未来已来,学校将面临转型——关于未来学校的研究综述[DB/OL] .(2019-01-03)[2020-5-10].中国社会科学网,http://www.cssn.cn/bk/bkpd_qkyw/bkpd_bjtj/201901/t20190103_4806076.shtml.

[2]何小青,高贺.都市中的屏风——城市景观墙的设计与应用[M].北京:中国建筑工业出版社,2010:12.

[3]汉宝德.建筑历史文化[M].新北:台湾新北市暖暖书屋文化,2013:23.

[4][11]鲁迅.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M].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2016:41,43.

[5]李学勤.字源[M].天津:天津古籍出版社,2013:264.

[7]理查德·阿伦兹.学会教学(第九版)[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17:481.

[8]陈政.字源谈趣[M].南宁:广西人民出版社,1986:118-119.

[9]BROOKS D C.Space matters:The impact of formal learning environments on student learning[J].British Journal of Educational Technology,2001,42(5):719-726.

[10]王枬.未來学校的时空变革[J].全球教育展望. 2019(02) :70.

责任编辑   徐向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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