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球少年（中篇）

吴可彦，1990年生，2010年开始发表诗歌于《青年文学》等刊物，出版有长篇小说《星期八》《茶生》，短篇小说集《八度空间》，中国作家协会会员。

1

20世纪初，天文学家利用特制的望远镜发现：不管往哪个方向看，星星们都在离我们远去，原来宇宙一直在不断地膨胀，像一个吹不破的气球一样不停地变大。那么，科学家们就要想了，宇宙膨胀以前是什么样子的呢？他们估测，大约一百亿到两百亿年前的某一刻，宇宙只是一个非常非常小的球，是一个密度无限的奇点……

故事是怎么开始的？

这个问题我问过自己无数次，可那都是一百三十八亿年前发生的事了，是无比遥远的从前，那是我的童年，也是宇宙的童年。

在这一百多亿年的时间里，宇宙经过了漫长的演变，地球经历了一次次毁灭和一次次重生，最初的宇宙和现在完全不同，比蝌蚪和青蛙的区别还大几千倍。当时我们住在一个球里面，这个球被命名为原球，原球就是宇宙的开端，宇宙的起点。

这个原球的大小比现在的一个小学校还小，我们的城堡又是原球里的一个小星球，就像一个石榴里有许多石榴子一样，原球是石榴，而我们住在石榴子里面，是不是和现在很不一样？现在的星球都是快乐地在宇宙中飞行的，这是我们原球大爆炸以后分散的结果，在大爆炸以前，星球们只能在原球里慢慢地滚动。

现在我们地球上的城堡都是大大的，还有高高的城墙，但是当时我们住在原球的时候，城堡其实就是一个小小的房间，而且连窗户都没有，城堡里的人挤在一起生活，所以我们非常团结。哦，对了，不过也有两个喜欢画三八线的女孩，那就是小希和欣欣，还有一个身高比我矮一点点的男孩名叫大恒，我们四个小朋友虽然经常吵架，却是最好的朋友。

我们的城堡没有春夏秋冬，没有太阳没有月亮，没有天空没有草地，天花板上挂着两颗小照明石，四个墙壁上有一些柜子，里面塞着许多画册，那些画册是小希的爷爷画的，他是城堡中最博学的人。

当时的宇宙还没有出现时间，没有时间概念的话事情就都记混了，所以我们当时的记性都非常不好，只有小希的爷爷记得许多我们记不住的事。他说我们以前是生活在大花园里的，但是宇王不停地扩大自己的宫殿，最后把人们像装罐头一样赶进一个又一个城堡当中，小希的爷爷有一个梦想，也是我们四个小朋友的梦想，那就是大家都回到花园里生活。

在宇宙发生大爆炸的那天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见自己在一个狭窄漆黑的管道里努力地爬着，爬呀爬呀，却怎么也爬不到头，这个时候一道亮光出现在头上，是有人开了一个小洞，洞口有一个小男孩的声音说：“快从烟囱里出来吧。”

“烟囱是什么？”我不理解地问，那是我第一次听说烟囱这个东西。

“别管了，总之你现在在烟囱里面，快爬出来。”那个小男孩的声音很可爱，虽然看不见他，但是能感觉到他一定很善良。

“好啊。”我比之前更加努力地向上爬去，居然真的讓脑袋钻出了管道，哦，是钻出了烟囱，可是我没看见小男孩，我看见的是一个无比广阔的深蓝色天空。

深蓝色天空无边无际，像一块巨大的蓝宝石，而我在蓝宝石里面，这是我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空间，我觉得它特别美。正在好好地欣赏呢，天空忽然没了，原来是我的梦醒了，我回到了小小的城堡。

“我觉得好闷啊。”耳边是大恒的声音，原来是这个家伙把我叫醒的。

我深吸一口气，被人从美梦里摇醒可真够郁闷的，不理他还不行。我没好气地说：“大恒，你在说什么？”

“我说我觉得好闷。”大恒苦恼地说，“你终于醒了。我睡不着啊，因为我发现城堡的门没锁，我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去找那个美丽的大花园。晓易，我们一起去冒险怎么样？”大恒本来是哀求我陪他一起，可是话锋一转又变成了挑衅，“不敢去的不是男子汉大丈夫！”

“哦？去就去，怕什么！”想到梦里那片深蓝色的天空，我站了起来。对了，忘记说了，我们都是蹲着睡觉的，因为太挤了躺不下。

“晓易，你要干什么？”小希也醒了，她问。

“小声一点，别让大人知道了，我们两个准备去外面的世界冒险。”大恒压低声音神秘地说。

“我也要去！”小希兴奋地站了起来，我赶紧捂住她的嘴巴，因为她的声音还是太大了。

“我也要，我也要！”欣欣也听见了我们的声音，“你们怎么可以丢下我呢？”

“我觉得你们还是不要去的好，因为外面很危险的呀！”大恒对两个女孩说。

“哼，你们不让我们去，我们就要叫醒大人，看你们能不能出去得了。”小希坏坏地说，欣欣也奸诈地表示同意。

“好了，一起走吧，不要浪费时间了，我们要在大人睡醒之前回来呢。”我小声地说，其实我也觉得四个人一起出去比较好玩。我们偷偷地绕过地上一个个睡着的大人，轻轻地把小门推开了。

“哇，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花园吗？”大恒一边喊着一边跑下一段台阶，我赶紧把门关上，免得大恒的声音传进城堡。

台阶下是一片被围墙包围的空地，特别安静，几个黄色的灯泡非常漂亮，还能看到一些美丽的花草，空气中飘着清香。我们三个走到空地的中央，大恒则在周围跑了一圈。

“这应该只能叫作广场，不能叫花园。”小希说。

“为什么不让我们出来呢？有这么好的广场，应该每天出来做广播体操才好嘛。”欣欣奇怪地看着四周的美景，广场的四周还有许多通向其他城堡的楼梯。

“你们知道吗？这些白色的花朵叫作百合。”小希指着广场中央的花丛说，“我在画册看到过。”

“哇，这个名字真美，和这些花朵一样。”我欣赏地走到花丛前。小希说的那本画册我也看过，但是却把那么美的花名给忘了。面前的百合花丛还有黄金花坛，纯白的花瓣在金光的照耀下美不胜收。花坛中央立着一尊白玉雕像，是两个人背靠背连在一起的形象。

“奇怪啊，我们的城堡呢？”欣欣惊恐地叫了一声，把我从陶醉中惊醒，我顺着欣欣的眼光看去，居然看到一堵墙！

“啊！我们的城堡不见了。”我吓得大叫，小希和大恒也惊呆了。

“怎么会这样？我们回不去了。”小希丧气地说。

“我想起来了。”我一拍大腿，非常懊恼，这么重要的事情我应该在出门之前就想起来才对，“我爸爸曾经告诉过我，说我们的城堡是一直在移动的，因为我们在一个球里面，我们的城堡是球里一个更小的球，小球总是在大球里到处乱滚，所以我们现在找不到自己的城堡了，我们的城堡，滚走了……”

我们四个忍不住坐在地上哭了起来，找不到家门的感觉令人绝望。

“其实，我们的运气还是不错的，刚好在我们出来的时候，我们的城堡连接了广场，所以我们来到一个美丽的地方，要是那时候连接了什么坏的脏的城堡，那我们就要和他们挤在一起了。”哭着哭着，我发现了这个道理，所以我感到开心了一些，我把这个算不上多好的消息告诉他们三人后，他们也渐渐停止了哭泣。

“其实不用担心，通道是一直在变化的，说不定等一等我们的城堡还会连接到这里的。”小希擦掉眼泪说，她这个说法不一定有道理，却给了我们很大的希望。

“确实啊，就是不知道要等多久了。”我正说着，那堵墙不见了，换成了一道陌生的门，并不是我们的城堡。

“哎呀，看把你们给吓的，实在找不到门我们还可以找宇王的卫士帮忙啊，他们一定能找到我们的城堡的，大不了回家后被大人们骂一顿嘛。哈哈，我们还是继续去冒险吧！”大恒迅速擦掉眼泪，从地上跳了起来，他好像已经一点都不烦恼了。

看着大恒活蹦乱跳的样子，我们三个终于振作了起来。大恒指着面前出现的一道新门说：“我们就去这个城堡串串门吧。”

那道门漆成红色，我们四人向那道门走去，大恒用手背敲了敲，听声音那道门是铁做的，只听门后面有人在抱怨：“那帮卫士也太烦人了，不是刚走吗，又回来干什么？”

“小声点小声点，估计是另外一批卫士，别被他们听见了。”另一个人说着打开了铁门。

“你好。”大恒用清脆的声音问好。

“你好，你们是什么人，来干什么？”开门的叔叔警惕地看着我们。

“我们迷路了，请问，能到你们城堡里休息一下吗？”大恒找了一个不错的理由。

“不行，太挤了！你看你这么胖，而且你们有四个人。”那个叔叔说着就要把门关上，我往门里张望，看到的景象和我们的城堡一模一样。

“哎呀，看来根本就没办法冒险啊，估计所有的城堡都挤满了。”面前的门被关上，大恒失望地说。

“你没看到他们城堡里面吗？和我们城堡完全一样，根本就没什么好冒险的。”我丧气地坐在台阶上，抬头看着广场上的天花板，“大恒，你不是说可以找卫士送我们回家吗？你说说看，我们上哪找卫士去？”

“哦？”大恒为难地摸着后脑勺。

“而且我觉得大家好像都不喜欢宇王的卫士，听爷爷说，卫士经常到别人的城堡里抢东西。”小希担忧地说，也坐在我身边的台阶上。

“完了完了，说到底我们还是回不去啊。”欣欣又开始抽泣，“大恒，都是你的错，说什么出来冒险，冒什么险！”

“哼！”大恒生气地瞪圆了眼睛，我估计他要说当时本来是不让你欣欣一起出来的，是欣欣你自己硬要跟着，不过他居然忍住了，他也知道那样说的话就太伤人了，于是他又大声地“哼”了一下，转身走远。

“大恒，你要去哪？别走丢了。”我对着大恒的背影喊，他居然自己走到一个向下的台阶前，所有的城堡又做了一次变动，大恒的台阶前出现了一个黑乎乎的洞。

2

那个黑色的洞口比一般的门都小，我们小孩都要弯腰才能进得去，怎么看都觉得那个洞口怪怪的，说不定洞里住的不是人，而是什么野兽。

“晓易，小希，你们快来啊。”大恒兴奋地喊。

不用大恒叫唤，我已经起身向他跑去，主要是怕他自己钻进洞里。我很快就把广场跑了一半，到大恒身边说：“我觉得这个洞还是别进去了吧，万一里面有老虎就不好了。”

“老虎是什么？”平时不读书的大恒好奇地问。

“画册上说，老虎是一种很凶猛的野兽，它的爪子很锋利，人被抓一下就完蛋了。”我看了看那个有点恐怖的洞口继续说，“还有啊，老虎喜欢吃人。”

“哈哈哈。”大恒居然笑了，“你就喜欢编故事吓我，我读书少，你就成天骗我。”

“没有啊，我没骗你的。”我有些心虚地说，“至少这次没骗你。”

“哼，你当然没骗我，你说的是这里面说不定有老虎，到时候如果没有老虎，你就说你又没说一定有老虎。”大恒拍了拍我肩膀说，“我们不要再等了，别让这么好玩的洞跑了。”

“大恒，你怎么不叫欣欣过来？”小希在身后责备地说。

我们回头看欣欣，只见她孤单地站在原地，脸上还挂着泪珠。

“哎呀，对不起对不起。”大恒跑去拉起欣欣的手，他以前惹欣欣生气是从来不道歉的，这次却把“对不起”说得像连珠炮，“欣欣，我们赶紧走吧。”

欣欣居然一下子就原諒了大恒，她的嘴角还有了笑容，估计之前从来没见大恒道歉得这么干脆。可是她难道没发现大恒是有目的的吗？那就是拉她去这么危险的洞里冒险。

大恒和欣欣一起钻进洞里，我转头看身后的小希，她耸了耸肩说：“我们也进去吧，别和他们走散了。”

“好吧。”我弯腰钻过洞口，身后的小希也低下头，她的长发散落在半空，就在这个时候洞口开始移动了，小希的一只脚刚刚踏入洞里，我怕她丢在洞外，慌张地拉住了她的长发。

“你干什么呀，好痛啊。”小希责备地说，踉跄一下跳进洞里。

“哦对不起。”我赶紧把手松开。洞里刚刚还能从外面透进一点光，现在一点光亮都没有，也许移动过后连接了一堵墙壁吧，我完全看不见小希，能听见她说话就放心了。

“晓易，小希，你们两个快点啊，我这边看到亮光了。”大恒的声音从洞穴的深处传来，他们居然已经钻得那么远了。

“你慢点啊，等我们一下，啊……”我一着急加快了脚步，结果头因为抬得太高撞到了洞顶的石头。

“晓易，你没事吧？”小希在我身后问，她的声音是关切的，可是却往我的屁股上又狠狠地踹了一脚。

“啊。”我惨叫着趴倒在地，“小希，你踹我干什么？”

“我没踹你呀。”小希蹲在我身边，要把我扶起来。

“不是你踹我还能是谁？”我把小希的手推开，不让她扶。

“哼，难道你还以为我像你和大恒一样无聊，喜欢恶作剧吗？”小希不高兴地说。

确实，刚才踹我屁股的那一脚非常用力，不可能是小希，但是大恒和欣欣都在前面，更不可能是他们，难道，这黑乎乎的洞里还有第五个人？

“哈哈哈……”我们周围传来一片嘲笑声，“嚓”的一声，有人划亮火石，几支火把被点燃，我终于看出身边包围着一群宇王的卫士。

“利特，干得好啊，一脚就把这小子踹飞了。”一个高大的卫士说。

“哈哈，还好啦。”我身后站着一个和我差不多高的男孩，他身上穿着卫士的小号制服，估计叫利特的就是他。

“叔叔，我们迷路了，你们是宇王的卫士，能不能送我们回家？”小希把我扶起来，站在我身边礼貌地说。

“哈哈哈……”卫士好像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送你们回家？你以为这宇王宫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吗？”

“宇王宫？”小希困惑地问。

“是啊，你们擅自闯入禁地，现在要逮捕你们！”说着那个卫士抖出一条绳索，他身边的几个卫士也掏出绳索向我和小希走来。

“别……别抓我，我们是好孩子。”我向后退了一步，结果屁股又被那个小卫士踹了一脚。我向前踉跄了几步，虽然没有摔倒，还是引起周围那帮卫士的一阵嘲笑。

“哈哈哈……”他们的笑声还没停止，附近传来一声野兽的吼叫，吼声在周围像一阵狂风嗡嗡作响，那帮卫士的表情全变了，脸绷得紧紧的，恐惧的眼睛瞪得圆圆的。

“这……这是什么声音？”站在我身后的小卫士惊恐地问。

“好像是白虎……”卫士的回答还没说完，又一声怒吼传来，声音就在我们身边，听得我头皮发麻。

“快跑啊！”不知道是哪一个卫士喊了一句，那些卫士丢下我们往左边的通道跑去。我看到通道里还有无数的小门，也许这宇王宫里有无数的通道，是一座迷宫。

卫士们很快就没了踪影，他们逃跑的时候落下了一个火把，借着火光，我看到自己的面前有两条毛茸茸的腿，抬头一看差点吓死，一张圆圆的虎脸正俯视着我。

“哈哈哈。”就在我双腿发软想跑又跑不动的时候，大恒的笑声让我从噩梦中清醒了一些，只听大恒说：“晓易，你猜得真准啊，这洞里果然有老虎，刚才他们是不是叫它白老虎来着？”

“是叫它白虎，大恒，你是怎么骑上白虎的？刚才是白虎救了我们呀，我们差点就被那群坏人抓走了。”小希松了一口气说。

大恒的屁股在虎背上一蹦一蹦的，白虎用长长的尾巴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感觉他们已经是老朋友了。大恒说：“我看到白虎的时候它正趴着，所以我就爬上来啦。白虎很好的呀，没想到那些卫士会这么怕它。”

3

欣欣也不怕白虎，她抱住白虎的后腿往上爬，可是爬到一半掉了下来，我看到她手里抓下一大把白里带黑的虎毛，我担心地看了看白虎的脸，被拔下虎毛应该很痛的吧。

白虎居然一点也没生气，反而趴在地上，那意思是欢迎欣欣坐到它背上。欣欣一点不客气，手脚并用爬上白虎的后背。后背很宽敞，大恒用力拍了拍空位说：“你们两个也上来呀。”

我和小希对看了一眼。我们两个曾经一起在画册上看过老虎，画册上说老虎是一种危险的动物，可是眼前的景象似乎证明画册是错的。

“你先上，应该没事的，白虎和一般的老虎不一樣。”小希不怀好意地微笑，她知道我害怕，还把我往白虎身边推了一把。

没办法，事到如今，不能在他们面前显出自己胆小，我把手往白虎屁股上一搭，手却像被烫到一样缩了回来。

“晓易，你怎么了？”欣欣在上面问。

“没什么没什么，白虎身上好热啊。”我苦笑着说，鼓起勇气用力一跳，直接翻上了虎背。

“晓易，身手不错啊。”大恒说，不知道是真的夸奖我还是讽刺我呢。

小希看起来比我冷静多了，她像欣欣一样抓着虎毛向上爬，很快也坐在我的身后。我们四人坐稳，白虎起身向前慢跑，它走的是一条宽敞的大道，大道两边有橘红色路灯，刚才大恒说看到了亮光，应该就是走到了大道的附近。

“这宇王宫好大啊！”我忍不住赞叹，“这一条通道就比我们的城堡大了不知道多少倍啦。”

“是啊，我爷爷说，宇王把大家赶进一个一个小城堡，就是为了让他自己住大大的宫殿。”小希不满地说。

“宇王宫这么空，为什么不让大家都住进来呢？”欣欣十分困惑，“好浪费地方呀。”

“哎呀，一条通道就把你们几个惊呆了，要是我们真的找到了大花园的话，你们不是要吓傻了吗？真是没见过世面啊。”大恒一副见多识广的样子说。

“别管那些了，你们看这些浮雕多漂亮。”我指着墙壁说。大道两边刻着许多浮雕，浮雕上有各种动物和植物的形象，有的动物头上长角，有的动物脖子很长，绝大多数的动物都是我在画册上没见过的。

“长见识了吧？”大恒得意地说，就好像这些浮雕是他刻出来的一样，“所以，跟着我进来冒险很值得吧？”

“值得值得。”我绕过欣欣捶了大恒一拳，“等我们安全回家以后你再慢慢得意吧。”

“哎呀，现在先别提回家的事啦，出来冒险就要好好玩，别扫兴。”大恒责怪地说。话音刚落，白虎忽然停下了脚步，它挺着头，似乎很警惕的样子，我们四个也不敢说话了，周围一片寂静。

“呼呼——”不远处传来奇怪的声音，似乎还带着风，白虎后背一晃，然后趴在地上。

“我们快下来！”小希最先明白白虎的意思，她正好坐在最后面，立刻滑到地上，等大恒最后一个下来，白虎的对手正好从侧面的通道钻出。

“这是什么东西？”我吃惊地看着对面的动物，这是我从来没见过的形象，它的头倒有点像骆驼，身子长长的像蟒蛇，张开嘴露出锋利的牙齿，看起来也是一头不得了的猛兽。

“吼——”白虎毫不示弱地怒吼一声，做出要和对面来客决斗的姿势。

“哈哈哈……”熟悉的笑声又在附近响起，原来是那帮卫士躲在侧面的小通道，他们探出头来看好戏，对着新来的大动物喊：“青龙，加油，把白虎赶走！”

看来那头不速之客名叫青龙，它瞪了那帮卫士一眼，把他们的脑袋都吓回了小门里。青龙并不喜欢那帮坏蛋，但是它好像也非常不喜欢白虎。

“呼——”青龙首先发动进攻，白虎敏捷地躲过，并且发动反击打了青龙的脖子一掌，青龙摔在墙上，摔坏了两个路灯，路灯“咣当咣当”掉在地上。

“好危险啊。”青龙撞上的墙壁就在我们对面，它要是换个方向撞上我们可就麻烦了，我对他们三个喊，“我们也躲起来吧。”

“没错。”小希首先钻入最近的一个小门，我和大恒紧随其后。小门里面是一个城堡，这城堡比我们的城堡还大一些，令人吃惊的是，城堡里坐着两个小孩，一个男孩一个女孩，他们面对面坐着一动不动，对我们的出现完全没有在意。

“别打了，别打了！”听见欣欣在外面的叫声，我这才发现欣欣没有和我们一起进来。

我探头去看小门外的大道，只见青龙用它长长的身子绑住了白虎，白虎的脖子被勒住了，它痛苦地张着嘴巴，两条前腿不能动，两条后腿在半空挣扎着，完全没有反击的能力。

“哈哈哈哈……”那帮卫士又笑了，“白虎啊，你这下是没命啦！”

“啊——”大恒大叫一声，原来他已经冲出去了。他捡起地上的路灯，用力扔在青龙的头上。掉在地上的路灯只有两个，那两个路灯虽然狠狠地击中了青龙的脑袋，可是它丝毫不受影响。

“别打了，别打了。”欣欣哭喊着向白虎和青龙跑去，我追上去想抓住她，可是她已经扑到了青龙的身上。

“完蛋了。”我绝望地闭上双眼，仰头哀叹，“欣欣啊，你怎么这么傻啊。”

“别打了，别打了。”欣欣还在说着话，看来青龙并没有一口咬断她的脖子，我睁开眼睛，看见欣欣正拍着青龙的背，白虎忽然大口地喘气，原来是青龙的身子放开了白虎。

“成功了，欣欣成功了。”小希在我身后兴奋地拍手，“白虎没事了。”

只见白虎翻了个身趴在地上，它身上有几处伤口在流血，不过看样子应该没有大问题。

青龙掉了许多鳞片在地上，它也受了一些伤。闭上嘴巴的青龙看起来还是挺可爱的，此时它正把头靠在欣欣的身上，它的脑袋就跟欣欣一般高，欣欣摸着它的脸，青龙发出吱吱的怪声，可能它正在开心地笑吧。

“哎，哈哈。”我松了一口气。大恒已经跑到白虎身边，他们也亲热着。我对身边的小希说：“看來这些猛兽还是很喜欢我们小朋友的嘛。”

“那不是猛兽，是神兽。”有男孩的声音传来，不知道是谁在跟我说话，我环视四周，那帮卫士早就灰溜溜跑没影了，大道上只有我们四个和青龙白虎。

“请你们重新进来吧，我有点事情和你们商量。”那个男孩的声音继续说。

“重新……”我想起来了，刚才那个城堡里有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当时他们完全没理我们，现在是那个男孩在邀请我。

我转身就往小门里走，小希也和我一起进了城堡，大恒和欣欣在大道上陪着神兽。

“你好。”我走到那两个小朋友身边，他们依然面对面坐着，男孩穿着黑色长袍，女孩穿着白色长裙。我看出来了，他们之所以面对面坐着，是因为他们在下棋，穿黑衣服的男孩用的是白色的棋子，穿白衣服的女孩则用黑色的棋子，他们摆出的棋子居然都飘在半空，根本就没有棋盘。

“你们好。”男孩略微抬头看着我说，“这是我妹妹，我叫阳，她叫阴，我们两个是时间少年。”

“时间，这是什么？”那是我第一次听到“时间”这个词。

“时间这个东西很难解释，而且时间还没开始呢，等开始以后你就知道时间是什么了。”少年说，他的口气很诚恳，不过我还是觉得他是在卖关子。

“哦。”我不想和他讨论时间是什么，既然时间还没开始，何必管它呢，我指了指半空的棋子说，“你们怎么能这么下棋呢？”

“我们其实不是下棋，我们是在制定宇宙的规则，如果规则成立，下出的棋子就不会落下。”少年拿了一个白子放入棋局，结果他一松手，棋子就掉在了地上摔成粉末。

“好神奇啊。”小希在一边赞叹。

“也没什么神奇的，我现在很头痛，因为我和妹妹已经找不到新的规则了，也许这就是极致，可这又是一个明显不完美的极致。”少年从黑长袍的大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容器，看着我说，“我手里这个东西就是时间的开关，我和妹妹都不能走路，要时间开始以后才能走，所以，想让你们帮个忙，让时间开始。”

我接过少年手里的“时间开关”。这个容器两边大中间小，就像两个三角形连接在一起，一个三角形里装满了沙子，另一个三角形里是空的，装满沙子的一边画着三条横杠，空的那边虽然也画着三条横杠，不过那三条的中间是断开的。

“我们要怎么帮忙呢？”我疑惑地问。

“这么说，你已经答应我了？”叫阳的少年脸上第一次有了笑容。

“如果不是太难的话，我很乐意帮忙的。”我回答。

“别帮他。”叫阴的女孩第一次和我们说话，她的脸上写满了苦恼，“哥哥，这宇宙的规则明明就还有问题，贸然开始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不，应该开始了，现在不开始，以后可能就没有机会了。这次五行少年来到我们城堡，他们能驯服神兽，有神兽的帮助，时间才可能开始。”少年又转头看我，“别听我妹妹的，她叫作阴，她的作用就是拖后腿，让一切都受节制，如果都听她的，那就什么都别干了。”

“请问一下，五行少年是什么？怎么感觉好像和我们有点关系呀？”我疑惑地问。

“当然有关系，我告诉你‘五行是什么，你就答应帮助我，好不好？”少年恳求地看着我。

“好。”我点了点头。

“五行就是金木水火土五种属性，分别代表不同类型的能量，没有能量的话，宇宙将一动不动。五行少年自己虽然没多少能量，但是可以驯服和自己同种属性的神兽，能驯服青龙的那位是木，能驯服白虎的那位是金。”少年说。

“那么欣欣就是木，大恒就是金。”小希说。

“那我和小希是什么？”我问。

“现在还不能完全确定，不过据我推测，你属水，而她属土。”少年说，“属水的神兽可能在很深的水底，属土的神兽有可能是熊。”

小希伸出手，数了四只手指，然后说：“那么还有一个火呢？”

“不知道。”少年回答。

“你对他的答案满意吗？”小希问我。

“哦？还可以啊。”我感觉这个叫阳的少年确实没回答清楚，特别是他也不知道那个“火”是谁，但是我挺想帮助这两个时间少年的，毕竟他们两个坐在这里不能动一定很难受，只有时间开始他们才能获得自由。

“那你愿意帮助我是吗？”少年恳切地看着我。

“是的，告诉我，怎么帮？”我爽快地说。

“太好了。”少年拍了一下手，从黑色长袍的另一个口袋里掏出一张地图，指着一个白色圆圈说，“我们现在在这里。”

我看到那个白色圆圈所在的位置在地图上名叫“时间城堡”，少年又指着旁边一个红色圆圈说，“这是你要去的地方。”

红色圆圈所在的位置名叫“光海”，从地图上看，这两个圆圈的距离并不远，我问：“这光海也是在宇王宫里面的吗？”

“是的，宇王掌管空间，他用武力建起他的宫殿，把光海和时间城堡都包括在宫殿里面，但是他对‘时间一无所知，其实宇宙不仅有掌控空间的宇王，还有掌控时间的宙王。”少年声音有些颤抖地说。

“掌控时间的宙王在哪里？”小希好奇地问。

“在、在哪里？我、我也不知道，光海可以让他出现。”少年的心情十分激动，话都说不清楚了。

“那我们到光海之后应该做什么？”我问。

“在光海有一头叫阿努的神犬，你们要让白虎把它拖住，注意不要让它看见‘时间开关，被它一看，开关就会坏掉。你要让‘时间开关泡入光海，被光一照，时间马上开始，最重要的是，时间开始后，你要在三十六秒之内返回这里，让我妹妹把时间暂停。”

4

时间是玩棋的小孩，时间王国是孩子的王国。

——（古希腊）《赫拉克利特残篇》

“好复杂啊。”我头痛地说，“对了，三十六秒又是什么东西？”

叫阳的少年举起手连续甩了两下说：“这样就是一秒了。”

“甩两下是一秒是吗？”我也甩了甩自己的手，“那么，三十六秒就是甩七十二下，是嗎？”

“没错，你的算术非常好，总之就是在时间开始后尽可能快地返回这里。”少年坚定地说，这时候我却看见那个叫阴的少女脸上划过两行泪水。

“你妹妹很难过，这件事会不会真的不太好啊？”我犹豫地说，有点不想帮忙了。

“别管她，我告诉你时间开始后有什么好处吧，到时候我们的原球就会变得很大，它会膨胀，比现在大几万倍，这样一来，我们的活动就不受限制了，我们将会自由自在地生活。”少年振奋地说，“那是一个多么美好的世界啊，城堡们不会挤在一起滚动，城堡里的人们不需要挤在一起生活。”

“可是、可是。”少女担忧地说，“我认为你们在三十六秒之内肯定回不来，如果不能在三十六秒内把时间开关暂停，宇宙就会大爆炸，我们的原球就……”

少年把一颗白色的棋子放入棋局，新来的白色棋子没有落下，反而是三颗黑色棋子直接变成粉末消失在半空，少女看着棋局不再说话，她低下头，长发盖住她的脸。

“好了，我妹妹同意了。”少年微笑着说。

“真的同意了吗？”我困惑地看着他们，不知道那个棋局发生了什么。

“同意了。”少女轻轻地点头。

“等等，你不是对你妹妹施了什么魔法吧？”小希怀疑地问。

“没有啊，哪里有什么魔法？”少年摆着手一脸无辜，“而且我妹妹本来就只是担心你们在三十六秒内回不来，其实时间是很够的，你们的青龙速度是最快的。”

“对了，要是真回不来的话，不要怪我们哦。”我还是有点担心地说。

“没事的，就算宇宙大爆炸也没什么不好的，当然，最好还是别让它爆炸，总之，你们完全不用担心，无论爆炸还是不爆炸，宇宙都会变得更好，你们做的都是好事。”少年一脸轻松地说，看他这么有信心，我也放心了不少。

我把时间开关塞进上衣口袋，最后看了一遍地图，把地图卷起来也塞进口袋，对少年说：“那我们去了。”

“好，时间就拜托给你们了。”少年把右手搭在自己的左肩上，好像是在对我行礼，我点了点头，转身和小希走出了城堡。

“晓易，我们为什么要帮那个人？我觉得他肯定是对他妹妹施了什么魔法。”一出城堡小希就在我耳边小声地说，我看到大恒和欣欣一起坐在青龙的背上，他们把青龙的脑袋推向白虎的脸，要让两只神兽亲热亲热。

“小希，帮助他们对我们是有好处的，而且他们两个坐在那里一直不能动，肯定很难受，怎么能不帮他们呢？”我说着，对大恒挥手，“你们两个先别玩了，有事情和你们说。”

“来，来，上来说。”大恒兴奋地对我招手，拍了拍青龙的后背。这次我没有害怕，而且青龙的后背更低也更宽敞，我和小希很容易就爬了上去。

“大恒，欣欣，有一个办法能让我们找到我们的城堡。”我说。

“什么办法？”大恒好奇地问。

“你看这个东西。”我故作神秘地掏出时间开关。

“这不是沙漏吗？”大恒一点也不惊讶。

“你见过？”我惊讶地问。

“是啊，我爸就有一个，不过比这个小，其实就是个玩具。”大恒笑着说。

“好啊，大恒，有玩具不跟我们分享，藏在你爸那里偷偷地玩。”我责怪地说。

“哈哈哈。”大恒不好意思地笑着，“哎呀哎呀，一不小心说漏嘴了。对了，你还是说正事吧，怎么找到我们的城堡？”

“这个是时间开关，非常神奇，只要把它泡进光海，时间就会启动，原球会膨胀，所有的城堡将会分开，就不会挤在一起滚动了，这样一来，我们的城堡就好找多了。”我得意地说，看了看小希，发现她正赞许地看着我。

“不错啊，有点道理，我们之所以找不到城堡，就是因为它们都挤在一起了，我们要等城堡自己滚到我们面前才能进得去。”大恒把手一拍，兴奋地说，“把所有的城堡分开，我们骑着青龙白虎找家门就可以了，妙啊，妙！”

“那我们出发吧。”我把地图拿出来给大恒和欣欣看，欣欣抓住青龙的大角，拍拍它的脖子，青龙身子一抖，腾空向前飞去，白虎也跟在我们的身后。

5

有实而无乎处者（空间），宇也;有长而无本剽者（时间），宙也。

——《庄子》

青龙一腾空我就开始甩手，想知道我们能不能在甩手七十二次之前到光海。现在的青龙只是在散步，毕竟这中间要拐三个弯，飞得太快的话说不定会撞墙。

“欣欣，你知道怎么让青龙加速吗？我们等一下要用最快的速度回去。”我对欣欣说。

“着急什么呀，加速很危险的。还有啊，你的手一直甩是想干吗？”欣欣一点也不合作的样子，没好气地对我说。

“哎呀，这个解释起来很复杂啊，说了你估计也不懂，总之，我们等一下要用最快的速度把那个沙漏还回去，要在时间开始后的三十六秒之内还回去，我甩手两次就是一秒，看到了吗？就是这样。”我把手在欣欣面前甩着。

欣欣忽然一掌拍来，拍得我的手腕好痛，她说：“有什么复杂的，还怕我不懂，你总是小看我，我虽然没有小希聪明，但至少还比你聪明好吗？”

“哈哈，是是。”这个时候可不能跟欣欣争辩，我说，“那你现在让青龙加速看看好吗？我们练习一下。”

“这有什么难的。”欣欣非常自信地说，“青龙最听我话了，是吧，青龙？我们加速！”

欣欣说到，青龙做到，青龙又抖了一下身子，速度立刻提了三倍，大道两边的浮雕和路灯唰唰地向后飞去，模糊成一片灯海。我往后看了一眼，担心白虎掉队，没想到它健步如飞，依然跟得很紧。

青龙转弯的时候非常惊险，感觉我们一不小心就会被甩到墙上，我们紧紧抓着它的鳞片，我已经忘记甩手计数的事了，不过似乎并不需要计数，因为才一眨眼的工夫，我们已经钻入一道高高的拱门，停在光海的面前。

“确实很快。”我满意地说。

“好美啊。”他们三个对速度一点也不关心，只顾着看光海的风景。

这光海确实美不胜收，它由无数的三角形组成，每块三角形的颜色和形状都不太一样，整个光海像一片七彩的飘带在地上翻动着。四周是弧形的玻璃墙，墙上同样闪耀着光芒，顶上也有一片七彩的飘带。我们就像钻进了水晶球，一个绚烂无比的水晶球。

“不行了，我眼花了。”小希闭上眼睛说，“你们也别看了。”

我想闭上眼睛，可是眼睛不听使唤，它舍不得这么美的光海，直到所有的颜色混成一团我才终于把它闭上。

“还好，休息一下就好了。”小希重新睁开眼睛说，“我们赶紧吧，在这里待久了眼睛会坏掉的。”

我也重新睁开眼睛，光海的各种颜色又在我眼中分开了。欣欣推了青龙一把，它领会地向地上的光海飞去。我把手伸进口袋，准备掏出沙漏泡入“飘带”。

“汪汪！”附近忽然传来两声狗叫，青龙立刻掉头，飞到入口处才重新转身。只见一头黑色的大狗蹲在光海的前面，看起来就像飘带破了一个黑洞。

“汪汪！”大黑狗又叫了两声，我能感觉到青龙在发抖。我想起来了，叫阳的时间少年说光海这边会有一头名叫阿努的神犬，他还说白虎能把神犬拖住，然后青龙就可以把它绕过。我用视线四处寻找白虎，那家伙居然已经跑没影了。

“这条狗有那么厉害吗！”大恒也发现他的白虎不见了，他大声地叫了两声白虎，白虎才从入口边小心地探出个头，恐惧地眨着眼，像一只受惊的猫。

神犬蹲着一动不动，它的目光十分威严。那个叫阳的少年说时间开关被神犬的目光一看就会坏掉，我原本不太相信，但是亲眼见过神犬之后我就信了，摸了摸口袋里的时间开关，庆幸刚才没掏出来。

“白虎，上！”大恒像一个将军对白虎发号施令，结果白虎探出的脑袋又一下子消失了。

“怎么会这样？”大恒生气地说，“作为一头老虎，居然怕一条狗！”

“面前这个家伙是神犬阿努，专门看守光海的，不是一般的狗。”我苦恼地说。

“晓易，我觉得我们应该和这个神犬交朋友，就像和青龙白虎交朋友一样。”欣欣微笑著说，并且已经准备跳下青龙的背。

“等等。”我把欣欣拦住，“我觉得这个家伙跟我们合不来，如果神犬可以被我们驯服的话，时间少年一定会告诉我的。”

“没错。”小希赞同我的观点，“但是现在我们怎么办？根本过不去啊。”

“哎呀，笨死你们了。”这个时候大恒忽然笑了，他指着顶上的飘带说，“你们看，那上面也有光海，我们去找上面那个，要知道，我们的青龙是会飞的，而那条狗肯定没这个本事。”

“哇，好主意！”我们三人异口同声地喊，大恒笑得更得意了。

欣欣扶着青龙的脖子让它抬头，指了指顶上的光海，青龙领会地起飞。神犬阿努蹲在地上又汪汪两声，青龙一听犬吠，又惊恐地在空中转了一圈，不过它也知道神犬根本上不来，于是继续向上飞去。

“要成功了。”大恒兴奋地喊。强光照得人几乎睁不开眼，青龙在空中停住，我掏出时间开关，奋力把眼睛睁开，居然看到“飘带”上映出青龙的大头，还有我们四人的脸。我把时间开关往飘带上伸去，听见“啪”的一声。

“这是一个镜子！”小希失望地说。

“镜子？镜子是什么？”大恒非常困惑，用手掌往飘带上拍了拍，听见清脆的响声。

“镜子可以映出下面光海的样子，就像现在它也映出我们的脸一样，镜子里的东西是假的，只是影子。”小希解释说，她又忽然尖叫一声，“快！快走，你看，时间开关已经启动了！”

“真的吗？这不是镜子吗？镜子里是假的光海呀，时间怎么会启动呢？”我怀疑地看着时间开关，只见确实有沙子在往空的部分流动。

“别管那么多了，快走吧。”欣欣说着，拍拍青龙的脑袋，青龙往下俯冲。我最后看了一眼神犬，只见它歪着头咧开嘴，似乎是在笑。

我们冲出水晶球，发现原先的大道已经变成一个广阔的平原。刚才我们在镜子前耽误了一些时间，原球已经膨胀了，还好青龙的速度在这广阔的世界可以加速到最快，但是地图没有用了，我们只能任凭青龙去飞，希望它知道回去的路。

遗憾的是，青龙忽然在空中转了一个圈，然后停在半空左右张望，它迷路了。

“完了。”小希摇了摇头，“那个叫阴的少女说得没错，我们肯定是回不去的。”

“吼——”这个时候地面传来白虎的叫声，那声音是希望，是召唤，虽然看不见白虎的身影，但是可以判断它所在的方向。青龙一抖身子往白虎的方向飞去，我们直接越过一道高墙，白虎在那里，两个时间少年就站在白虎的身边。

“太好了！”我激动得差点流出泪水。青龙很快降落，我把时间开关递给叫阴的少女，她看了一眼，震惊地张开了嘴巴。

“怎么了？”叫阳的少年看着时间开关着急地说，“还有时间啊，快暂停。”

“暂停不了。”少女颤抖着声音说，“因为这时间不是光海启动的。”

“不是光海？”少年看向我，“那是怎么启动的？”

“是、是、是镜子。”我抱歉地说，“光海的上面有一个镜子，因为、因为神犬太厉害了，所以……”

少年闭上眼睛吸了一口气，看他脸上的表情，我意识到局面已经不能挽回。

“如果现在有镜子，我可以把它暂停。”少女晃了晃时间开关说，“但是你看，时间沙已经全部过来这边了。”

少年睁开眼叹了口气：“唉，宇宙大爆炸虽然是一场噩梦，但也是有好处的吧，至少能让人们从宇王修建的监狱里逃脱，让我们面对挑战吧！”

“轰隆轰隆轰隆……”整个世界开始激烈地震动，又忽然一声巨响，“轰——”

……

我被掀到一个广阔无边的梦中，什么也不知道了……

也许是过了很久，也许只过了一个瞬间，我从昏迷中醒来，茫然地看着四周的黑暗。

“这里是哪里？风好大呀！”我震惊地感叹。天空中有许多闪烁的亮光，可是那些亮光很小很小，好像离我很远的灯，基本没有照明的效果。

那些闪烁的小灯离我有多远呢？它们离我多远，屋顶就离我多远，我忽然觉得好可怕，四周的黑暗太大了，闪烁的亮光太小了，只有风在呼呼地吹。

“晓易，是你醒了吗？”我听见了小希的声音。

“啊！是我，是我。”我激动地向小希声音传来的方向跑去。

“小希，晓易。”大恒的呼唤也从不远处传来，可是周围太黑了，我看不见他。

“啊！”我撞到了一个人，“是谁？”

“是我。”小希说，她声音沙哑，好像刚刚哭过。

“小希，你还好吗？”我担忧地问。

“我身上没事，但是我们完了，爸爸妈妈在哪里？爷爷奶奶在哪里？我感觉再也见不到他们了。”说着小希哭出了声音。

“哇，哇！”欣欣也在不远处哭了起来，听到她的哭声我反而放心了，说明我们没有分散。

“你们有谁知道现在是怎么回事吗？为什么风这么大，为什么周围这么黑？”我问。

“我们的原球炸成了碎片，原来的一个沙子，现在都是一个星球。”小希说。

“小希，你怎么知道这个？”大恒也来到了我们身边，“我当时嗡的一下好像晕倒了，我刚才回忆了一下，才想起来我们去找过一个什么光海，结果不知道怎么回事就炸了。”

“宇宙爆炸的时候，这些都是可以看到的呀，‘轰的一声之后，我看着一个个沙子变大，无法形容的大，好多好多，从我们身边擦肩而过，太可怕了，就像一个人一直不停地吹泡泡，还是一口气一直吹，吹出无数的泡泡。”小希说着，我听得目瞪口呆。

“可是我什么也没看到。”大恒失望地说。

“我也是。”我说，“我晕倒了。小希，你居然能一直醒着。”

“哈哈，还是我们女孩厉害哦，我可是看得到哦。”欣欣兴奋地喊，她已经不哭了。

“那时候不是很黑的吗？怎么看到那么多星球呢？”我惊奇地问欣欣。

“这个嘛，这个嘛，呵呵，反正就是看得到呀。”欣欣支支吾吾的，她吹牛皮被戳破的時候都是这种反应。

“不，那个时候特别亮，到处都是火焰，许多星球都是一个火球，没有火焰的星球是少数，大家都是被爆炸炸出来的，所以会有很多火，非常可怕的火。我看到很多人被烧死了，很多东西被烧没了，有一个火球就从我们头上飞过去，要是它撞上了我们，我们也要烧死了。你看那些天上的亮光，它们就是还在燃烧的火球，它们可不是什么小灯，它们还在到处乱飞，非常危险的火球。”小希声音颤抖地说着。我想象着当时的情景，真的太可怕了。

“哇，哇！”欣欣忽然大声地哭了起来，吓了我一跳。

“欣欣，你怎么了？”大恒问。

“我妈妈，我爸爸，他们在哪里呢？他们的星球，会不会被火球撞上呢？哇，哇，妈妈——”欣欣的哭声更大声了。

“现在，怎么办呢？”欣欣气愤地说，“拿到四件玩具，结果青龙白虎被人骑走了，我们好像是被骗了吧。”

“我总觉得那个老爷爷我认识啊。”我疑惑地说。

“我也有这种感觉。”小希说，可是又摇了摇头，“不过我确定之前绝对没有见过这样一个老爷爷。”

“啊！放开我！救命啊，救命！”

7

章莪之山有鸟焉，其状如鹤，一足，赤文青质而白喙，名曰毕方，其鸣自叫也，见则其邑有沩火。

——《山海经》

是大恒在呼救，我赶忙拔起地上的火把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跑去。

“放开我，你们这些坏人！”只见大恒被一个大人抓在半空，两条腿在空中乱踹，大人的旁边还有一个大人，这两位都很眼熟，原来是之前见过的宇王卫士。

“你们怎么也在这里？快放了大恒！”我举着火把喊。

“哼，就是你们这些坏小孩干的好事，现在把我们炸到这鸟不拉屎的星球上！”卫士瞪了一眼旁边的同伙，“你还不快上，把那臭小子也抓起来！”

“看招！”那个脸上有刀疤的无赖向我冲来，一下子就从背后抓住了我的衣领。

“啊！”我被抓到半空，惊异地问，“你们怎么知道原球是因为我们炸开的？”

“宇王宫从来没有外人进来过，你们一来原球就炸了，不是你们炸的还能是谁！”卫士恶狠狠地说，原来他用的是推理判案。

“但是原球确实不是我们炸的，虽然跟我们的确有点关系。”我辩解道。

“有关系就对了，以后你们这些小孩，要老老实实地给我们做奴隶，我们得在这块星球上开垦出土地，种出粮食来，懂了吗！”抓住大恒的卫士喊，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他已经抽出绳索绑住了大恒。

抓住我的卫士也抽出了绳索，我吓得全身发抖，要是被他们绑住，那肯定要吃一顿苦头，以后还得给他们做苦工，啊，太惨了。

“笨蛋！你手上不是有火把吗？”欣欣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快用火把打他！”

“呀！”我看了看手上的火把，看着那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要是用这个东西打他，那可要出人命了呀，“可是，他会被烧死的！”

“笨蛋，他是坏人！”欣欣急得跺脚。

“可是，坏人也不应该被烧死呀，那不是太痛苦了吗？坏人应该让宇王的卫士抓起来，然后去法院审判的。”我犹豫着。

“臭小子，快把火把交出来！我们就是宇王的卫士，你就是坏人，炸毁我们家园的坏人！现在宇王都不知道被你们炸到哪里去了，你们这些坏小孩！”抓住我的卫士一把夺走了火把。

“啊！你这个笨蛋！”欣欣在一边哭了起来，狠狠地跺脚，“现在我们一个个都要被坏人抓起来了。”

“哈哈，叔叔是好人哦，可不能烧叔叔呀。”卫士嘿嘿地笑着，把火把往地上一扔，又拿出绳索准备绑我。

“啊！”卫士忽然把我扔了出去，原来，一团火焰在地上燃烧了起来，烧到了他的脚。

“你也太笨了，火把都不会用吗？你不懂得要注意用火安全吗！”另一个卫士责怪地喊。

“是这个火不对劲啊。”卫士惊恐地喊，地上的火焰不是安安静静地在原处燃烧，而是像一条蛇到处游走，它有时候向左，有时候向右，有时候停下来好像在张望什么。忽然，火焰好像看准了方向一样，向那个脸上有刀疤的卫士冲去。

“毕方……毕方……”空中传来很奇怪的叫声，借着火光我看见一只青黑色大鸟，那鸟只有一只脚，它可以控制火焰，它往哪里扇动翅膀，地上的火焰就往哪里游窜。

“啊！救命呀！”脸上有刀疤的无赖卫士拼命地跑着，可是火焰的速度也很快，卫士转弯，火焰也转弯，没一会儿工夫地上就到处都是火了，因为火焰到哪里，哪里就燃烧起来。

“快去救大恒！”我听见了小希的声音，她正往大恒那边跑去，一团火焰已经离大恒很近了，那个本来抓住大恒的卫士不知道跑去了哪里，大恒因为被绑住，所以没办法逃走。

我也跑到大恒身边，欣欣也来了，我们三人使劲扯着大恒身上的绳索，可是怎么也扯不开。

“啊，好痛啊！”大恒呻吟着，“你们把绳索拉得更紧了。”

“对啊，我们不能一起拉，你们放手，我来。”小希说着，找到了绳索系上的那个结。

“你说，我当时真的应该用火把打那个叔叔吗？”我問欣欣。

“你这个笨蛋，要是你当时打了那个坏人，现在星球就不会着火了！”欣欣大声地责怪我。我觉得很愧疚，看来对坏人，还是不能太心软呀。

“解开了，解开了。”小希满意地笑了笑，可是我们都笑不出来，因为我们的四周已经是一片火海，金灿灿的火焰把我们的四张小脸照得通红通红。

“怎么会这样？”小希一抬头也发现了自己的危险处境。火焰在慢慢地向我们靠拢，天上那只怪鸟一边盘旋一边“毕方毕方”地叫着，我一开始还以为它操控火焰是来解救我们的，原来它只是喜欢玩火。

“哇……”欣欣哭了起来，“都是晓易不好，都是晓易不好！要是早点用火把打卫士就好了，火把就不会掉在地上。”

“对不起，对不起，你不要哭，我们先想办法好不好？”我最怕女孩子哭了之后说是我的错，可是不管我怎么劝，欣欣就是停不下来。

“就让她好好哭吧，看看眼泪能不能把火浇灭吧。”大恒躺倒在地，无奈地说。

“都是晓易的错，我们为什么要去找什么光海，哇，要是没有大爆炸，我现在就和妈妈在一起睡觉了，哇，爸爸还会给我讲故事。哇，爸爸，妈妈，哇，我要被烧死了，你们知道吗？你们在哪里呀？”欣欣哭得稀里哗啦，小脸都花了，像一只小猫，流着眼泪瞪着我。

“你怎么不说是我的错？是我最先叫大家跑出城堡来冒险的，晓易之所以要找光海，还不是为了让我们回家？谁知道会碰上那条狗，还被镜子给骗了？”大恒在一边帮我辩解。

“是我的错，我的错，我总是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对不起。”我无地自容。我也想起了爸爸妈妈，他们还好吗？他们可不要碰到我们这样的灾难呀，他们可要小心使用火把，不要让火把落地呀。只要他们好好的，我被烧死也没关系啦。爸爸妈妈，你们可要经常想念我哦，你们不要忘记我哦，你们要再生一个小弟弟，说不定，小弟弟会长得和我很像的呀。

“晓易，没错，就是你的错，都是你的错！”欣欣大声地喊。火焰离我们只有五六米远，热量让我们无法冷静，特别是欣欣，她疯狂地使出惯用的杀招，掐住我手臂上的一小块皮肤。

我觉得很痛，手臂上的皮肤都青了。欣欣的眼中冒着火，她的泪水把火焰映照得更红了。我知道她很难过，我知道她很憤怒，一切都是我的过错，所以我默默地忍受着疼痛。我望着眼前的火海，真是一望无际的海洋啊，翻滚着火焰的浪花，一浪高过一浪，我们好像在旋涡的中心，立刻要被这一片火海吞没。

“够了！”小希推开了欣欣，“你还责怪晓易。我们就要被烧死了，难道死之前，还不珍惜自己的好朋友吗？”

我终于流出两行泪水。我从来没想到自己也会死，我觉得自己会永远地活下去，至少死是一件非常遥远的事情，所以我从来不珍惜身边的一切，弄坏了玩具也不心疼，惹妈妈生气也毫不在乎，和大恒摔跤还拼尽全力，常常把大恒摔得很痛，还常常故意说小希的裙子难看，看她偷偷抹眼泪自己就偷笑，我真是太烂了！

“哇……”欣欣撕心裂肺地大哭，“我们是四个好朋友，我们永远都是好朋友，我们永远不分开。晓易，对不起，你原谅我吧。”

我们四个人抱在一起痛哭。如果我们要化成灰烬，我们的灰烬也要在一起，我们向全宇宙证明，我们是全宇宙最好的朋友。

“我这里有四件玩具娃娃的衣服，我们一人拿一件，做一个纪念吧。”欣欣说着掏出四件小裙子。

8

大恒看到玩具娃娃的连衣裙立刻不哭了，他连连摆手：“呀呀，我不要，我们男孩子才不要连衣裙呢！”

忽然，连衣裙变大了，不再是玩具娃娃的小衣服，而是给大人穿的长袖连衣裙。

“怎么会这样？”欣欣也停止了哭泣，惊讶地看着眼前的奇迹。

“啊！”我后背一热，火焰已经扑到我们身边了，我痛得惨叫一声。

“着火了，着火了，晓易着火了！”欣欣用手上的连衣裙拼命往我的后背拍着，我后背的火焰立刻熄灭了。

“好凉快啊，这个连衣裙有神奇的作用，我们快穿上！”我兴奋地喊，发现身后的火浪也退后了许多，原来老爷爷给我们的玩具是有魔法的宝物。

我拿过欣欣手上的一件连衣裙套在身上，小希看着我立刻笑得人仰马翻，不过火焰也烧到了她的身边，她来不及废话，也赶紧穿上了连衣裙。

“大恒，快穿上！”欣欣也穿上了这不合身的连衣裙，把手上的连衣裙递到大恒面前。

“啊，我才不穿呢，这是女孩子的衣服，太难看了，那么长，都拖着地，你们是新娘子呀。晓易，我看不起你！你是不是男的？！”大恒喊着，火舌的舌头在他头上伸缩着，随时可能将他一口吞掉，可是他现在却拒绝这救命的宝物，就因为这个衣服是女孩子的。

欣欣甩着手上的连衣裙保护着大恒。连衣裙甩到哪里，哪里的火焰就要退后几步，可是一旦停止挥舞连衣裙，火焰就重新压来，欣欣只好不停地挥舞，很快就筋疲力尽了。

“我来！”我接过欣欣手上的连衣裙，在大恒身边赶火，这些火焰不只是在地上，而且在空中，不只在左边，而且在右边，我在大恒身边蹦蹦跳跳地转着，累得气喘吁吁，还要小心不能被脚下的裙摆绊倒。

“哈哈，晓易，你真好玩。”大恒哈哈大笑，“穿着女孩子的衣服，还跳女孩子的舞呢！”

豆大的汗珠从我额头上流下，这么多的汗水几乎都可以洗脸了，我本来就很累了，听到大恒这么说，差点就气死过去。真是太没良心了，我辛辛苦苦给他赶火，救他的命，他还嘲笑我穿女孩子的衣服。既然这件衣服可以防火，可以救命，为什么不穿呢？平时，这件衣服是女孩子穿的裙子，可是，现在它就是一件消防服啊。

“大恒，你是一个傻瓜。”小希说，“我如果是晓易，才不救你呢。”

“哼，反正我不穿女孩子的衣服！”大恒坐在地上，摆出一副不开心的臭脸，我在他身边左挥右舞，手臂越来越酸麻，动作也变慢了。

“少跟他废话，他是个笨蛋！”欣欣抢过我手上的连衣裙，直接套在了大恒的头上。

“啊！我不要！”大恒一把脱掉身上的连衣裙，忽然向旁边滚去。

“快挡住他！”小希喊。我冲过去一把将大恒抱住，他差点就滚进火海当中，欣欣赶紧在我们身边甩着衣服。

“你差点要死，你知道吗？”我责怪地对大恒喊。

“我死也不穿女孩子的衣服！”大恒狠狠地说。

“救命啊！我快死了！”我忽然听见了一个女人的声音，好像离我们不远。

“你们听见什么声音了吗？”我问，向四周望去，可是一片火海当中什么也看不见。他们三人什么也没听见的样子，对我摇着头。

“救救我……”女人的声音更微弱了，她好像非常痛苦。

我判断出声音传来的方向，放下大恒向左边跑去，刚刚跑了三四步就忽然被什么绊倒。

“救救我……”女人的声音从我旁边传来，原来我就是被她绊倒的。

我赶紧把她拖到欣欣的身边，这里因为有欣欣在挥舞衣服而没有火。原来是一个阿姨，她是穿着消防服的，可是现在消防服已经烧坏了，看来是质量不怎么好的消防服。

“阿姨，您怎么会在这里？”小希问，“而且，您怎么会有消防服？”

阿姨已经被烧得神志不清了，她紧紧地闭着眼睛，张开嘴巴，却说不出话来。小希轻轻晃动着长长的袖子，把一阵凉风吹到阿姨的脸上。

“我为什么来这里？”阿姨的眼睛慢慢睁开了，“对了，我要救我的孩子！”

阿姨说着坐了起来，她终于清醒了：“我的孩子还在发着高烧，医生说，如果再不找到寒水石，我的孩子就要死去了。我要找寒水石，我的小宝不能死啊！”

“寒水石是什么东西？在哪里？”我惊奇地问。

“就在你们的星球上，我绝望的时候，一个老医生告诉我，在你们星球的中心，有一颗寒水石，宇宙最冷的宝石，只要有它，我的小宝就能退烧了。”

“这里是一片火海啊，怎么会有什么最冷的宝石？阿姨，您弄错了吧。”大恒眼睛半睁半闭地说，他就躺在阿姨的旁边，感觉他快晕过去了。

“不，我没有弄错，老医生告诉我，热的东西，它的中心是冷的，他说这是阴和阳的关系，虽然我也不太明白。”阿姨说着站起身，迈开沉重的脚步往火海里走去。

“阴和阳的关系？”我想起那两个叫阳和叫阴的时间少年。

“阿姨，可是，您的消防服已经烧坏了，你会死的。”小希说。

“我要去冒一次险，我的消防服还可以抵挡一点火，也许我可以在烧死之前找到寒水石，只要找到寒水石，把它拿出来，星球上的火就会灭的。”阿姨说完话，毅然走进了火里。

“等等！”欣欣一把夺过我手中正在挥舞的连衣裙，“阿姨，您穿上它，它是最好的消防服！”

“可是，那么，你们就少了一件了。”阿姨犹豫着，不想接受。

“阿姨，您是为了救您的孩子来到这里，您是最伟大的妈妈，您一定要找到寒水石……”欣欣说着说着声音就哽咽了，她干脆不说话了，而是直接把连衣裙塞进了阿姨的怀里。

阿姨的眼眶中也含着泪水：“谢谢你，可是你们这里会有一个人没有消防服啊！”

“没关系，我们三个人可以一起保护他的，而且那个傻瓜本来就不愿意穿。”欣欣推着阿姨，“阿姨，您快穿上，快去找寒水石吧，您的孩子还在病床上等着您呢！”

“是啊，阿姨，我肯定是不会穿裙子的，而且，您找到寒水石后，这火海不就消散了吗？您是在帮助我们呀！阿姨，您快去吧……”说着说着大恒闭上了眼睛，好像彻底晕过去了。

“好，我马上去。”阿姨不再犹豫，她穿上神奇的连衣裙，消失在了火海里。我们三人则绕着大恒转着圈圈，用裙摆赶走地上的火，用袖子挥走空中的热气，在这样一片可怕的火海中，跳着祈求生命的舞蹈。

9

“爸爸！妈妈！你们终于来了！”昏迷的大恒忽然跳了起来，一下子撞到我的身上，我转圈圈已经转得头晕目眩，被大恒一撞，立刻栽倒在地。

“别跑！”只听欣欣着急地喊着，我抬头一看，大恒竟然往火里扑去，他张开双臂，好像要和什么人拥抱似的。

欣欣及时从后面抱住了大恒的腰，小希也跑到了大恒的面前，我不敢怠慢，赶忙也爬起来跑到大恒的身边，紧紧抓住他的手臂。

“爸爸妈妈呢？”大恒惊奇地看着我们，“他们到哪里去了？”

“什么爸爸妈妈？”小希问。

“我的爸爸，我的妈妈呀，他们来看我了。”大恒的眼眶流动着泪水，脸蛋红得像一个苹果，“他们又走了，哇……他们不要我了。”

“根本没有人来呀！”大恒刚才明明是闭着眼睛躺在地上，又怎么会看到爸爸妈妈呢？

“你胡说，我爸爸妈妈明明是来了！你们的爸爸妈妈没有来，你们嫉妒我，你们不让我见到我的爸爸妈妈，你们还骗我……”大恒生气地争辩，他还想说什么，忽然闭上眼睛，一下子倒在了欣欣的怀里。

“大恒！”我赶忙扶住大恒，欣欣可抱不动他，“你怎么了？”

大恒没有说话，他甚至根本听不见我们的声音了，他只是紧紧地闭着眼睛，他的两个耳朵也红得像小白兔的眼睛，我一摸，他的额头热得简直可以煎鸡蛋。

“大恒发烧了！”我喊。

“怎么办？难怪他说什么看到爸爸妈妈了，原来是发烧产生了幻觉。”欣欣恐惧地看看我，又看看小希。

“他不穿消防服，虽然我们一直保护他，可是毕竟还是很热呀，所以发烧了。”小希说。

“那怎么办啊？”我着急地给大恒扇着风，欣欣用袖子包住大恒的脖子和头部，可是大恒依然全身发热，醒不过来。

“看来这样没有用，只能看那个阿姨能不能找到寒水石了，她早点找到，这些火就可以早点散开。”小希说，她也在一边扇着风，而欣欣忽然脱下了连衣裙。

“你干吗！”我和小希一起问，该不会欣欣也神志不清了吧？只见她把连衣裙穿到了大恒的身上，我们才明白了她的想法。

“穿上这件神奇的连衣裙，他全身就会降温了，应该就会醒过来了吧，我们不能把希望完全寄托在阿姨的身上，自己一定要尽最大的努力呀！”欣欣说，“他现在昏迷了，终于可以穿上连衣裙了，其实，大恒穿上连衣裙，也挺可爱的呀！”

“可是，那你怎么办？”我赶紧到欣欣身边赶火，火焰看到欣欣没有穿连衣裙了，立刻向她扑来。

“欣欣，你真无私。”小希悲伤地看着欣欣，也用袖子帮欣欣赶火，可是用袖子赶的效果不好，不如之前拿着一整件连衣裙的时候，可是那件连衣裙已经给阿姨了，还是欣欣给她的。

我看到欣欣的脸蛋也越来越红，她脸上的汗水都闪耀着火焰的光芒，再这样下去，大恒没有醒，可能欣欣又要晕过去了。

我脱下身上的连衣裙，握在手上挥舞，这样效果好多了，连衣裙一挥，火焰就要退后好几步，可是我身上立刻觉得热得难受，再加上挥舞连衣裙的时候需要更多的力气，我很快就累得头脑发昏了。

我开始看不见欣欣了，也没看见大恒。我看见了小希，她沒有穿连衣裙，她也把连衣裙抓在手上赶火。我觉得她太瘦小了，没有力气，连衣裙在她手上没有完全地打开，这样使用连衣裙，作用就变小了。

可是我呢？我的连衣裙也打不开了，我的手快抬不起来了，火海当中，我看见一头黑乎乎的牛向我们走来，然后又走出一头黑乎乎的骆驼，最后，一群黑乎乎的狼冲了出来，这些黑色的动物占据了我的眼睛，我终于什么也看不见了。我躺倒在地，只是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摩擦着我的身体。我不知道那些狼是真的还是假的，如果是真的，小希一个人怎么打得过呢？我想我一定要醒过来啊，可是我不管怎么挣扎，连眼睛都睁不开，很快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忽然站在一个很高很高的地方，看着底下一片无限的海洋。我曾经在画册里看过大海，画册上说可以照着图画想象一片无限的蓝，但是我的想象力却是有限的，穿着黑色长袍的老爷爷出现在我身边，我发现他是飘浮在空中的，我发现自己也是。

“你看，宇宙是需要时间的，只要有时间，什么都能实现，时间包括了无限。”老爷爷得意地说。

“老爷爷，请问您是谁？我觉得我好像认识您。”我问。

“我是宙王，也就是时间之神。”老爷爷说，“掌握宇宙存在的时间之神……”

“还什么神呢！快跟我走，去把时间取消了。”忽然一个穿白色长裙的老奶奶跳了出来，老爷爷惊呼一声向前逃窜，老奶奶追着他，很快两人都跑没影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我困惑地想着，身体忽然向下落去。难道我刚才之所以能飘浮，完全是靠了老爷爷的法力吗？我感觉自己落得越来越快，几乎要一头扎进大海了。

“醒了醒了！哈哈！”我听见小希的笑声，大海不见了。

我揉了揉眼睛：“这里是哪里？大海呢？”

“什么大海？哈哈，醒了，你醒了！”小希用力推着我，开心地拍着我的手臂，眼睛却流动着泪光。

“火呢？”我终于清醒过来，原来刚才是做梦了，我记得昏迷之前看到一群可怕的狼，“狼呢？”

“什么狼？你真的是生病了，还好阿姨找到了寒水石呀！”欣欣也在身边。

“哦？所以火散了是吗？”我開心地坐了起来，周围还有一些小火焰在发出光芒，借着火光，我看到大恒还躺在地上，没有看到阿姨的身影。

“阿姨先走了，她着急回去给她的小宝治病呢。”小希说，“大恒也吃了寒水石了，他很快就会醒的。”

“你看，阿姨的飞船还能看得见呢。”欣欣指着天空，顺着她指的方向，我的确看到了一个闪闪发亮的小船。小船上面，可是坐着一个宇宙最伟大的妈妈呀，她的小宝一定会醒的，因为宇宙不应该让一个心中有爱的人失望。

“我们刚才都昏迷了，是阿姨用寒水石救了我们。”小希说。

“都昏迷了吗？”我看着小希，难道她最后也不行了？

“是啊，不过，我可是坚持到最后的哦。”小希微笑着，一副自豪的模样。

“阿姨为了救我们，寒水石都快用完了，而且还耽误了这么久。”欣欣说，“她本来想看着你们两个最没用的男孩子也醒过来再走，是我和小希一直推，她才回去的。”

我想争辩什么，怎么可以说我们两个男孩子没用呢？可是我们两个确实是最后醒的，唉，算了。

“希望她的小宝也要醒过来呀。”小希说。

“好凉快啊。”是大恒在说话，他也醒了，他那说话的口气好像刚才什么坏事也没发生过一样，“这里是哪里呀？”

看见大恒醒过来，欣欣立刻兴奋了，她冲过去掐住了大恒的手臂，“你这个笨蛋，就是因为你不穿连衣裙，差点害死我们三个人……”

欣欣还想继续骂下去，忽然我们下面的土地裂开了一道缝隙，只觉得脚下的世界在下沉着。

10

边春之山，有兽焉，其状如禺而文身，善笑，见人则卧，名曰幽领，其鸣自呼。

——《山海经》

“这是怎么了？”欣欣尖叫起来。

“这星球实在是太烂了，还是以前的小城堡好啊，城堡虽然比较小，可是至少不会这么危险呀！”大恒也抱怨起来。

“大家要冷静点，既然我们现在已经在这个星球上了，那我们就要面对这个星球上的各种挑战。”小希说，“这个星球被火烧了这么久，土地可能烧坏了。”

“那个老爷爷不是告诉我们了吗？我们要创造出宇宙最美丽的星球。你们忘记了吗？”我喊，可是觉得脚下沉得更快了。

“最美的星球？这么烂的地方，怎么变成最美的星球呀！”欣欣着急地跺脚，她着急的时候总是喜欢跺脚，可是这时候跺脚可不得了了，欣欣好像一脚把土地踩出了一个洞，她尖叫一声，沉到土地里面去了。

“救命啊！”欣欣吓得直叫。她只剩下半个身子留在地上，她一直挣扎，可是越挣扎越往下沉。

“快别动，看来我们掉在沼泽里了。”小希喊，“我想这应该就是沼泽。”

欣欣还是不停地用手去抓身边的土地，她非常恐惧，控制不住自己，可是这些土地软软的，根本抓不住，她继续下沉，只剩下脸还露在地上了。

大恒赶忙过去拉欣欣，可是大恒刚一用力，自己的两条腿也沉了下去，也只剩下半个身子了。欣欣倒是多露出来了一些，可是依然非常危险。

“怎么办呢？”我着急地看小希，只见她躺在地上，打开两条腿和两只手臂，如同一个“大”字，她倒是全身都浮在泥土上。

“原来这样真的可以不下沉了呀，哈哈。”小希笑着说。

“可是，我们怎么办啊？”大恒不高兴地喊，他和欣欣已经没有躺下去的机会了。

“大恒，都是我不好，为什么要跺脚呢？要不是为了救我，你也不会沉到这些脏土里来了，我们也不用被小希笑话了。”欣欣哭着说。

“别哭了，我们现在应该好好地想办法呀。”大恒用手去擦欣欣的眼泪，可是大恒的手上都沾着泥呢，结果欣欣就成了一张花花脸了。

我的小腿也全部沉到沼泽里了，我还有机会躺倒，可是我如果也躺倒了，那么欣欣和大恒怎么办呢？难道我和小希要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被泥土吃掉吗？

周围的火焰越来越小，世界也越来越黑暗，如果火光熄灭了，那会多可怕啊！

“小希，你快想想办法啊！”我也着急地想跺脚，可是赶紧忍住，而且我的小腿都沉在泥里了，想跺脚也没那么容易。

“我正在想着呢，你吵什么？”小希对我挥了挥手说。

“你想得怎么样了？欣欣要没了！”我看着欣欣痛苦的脸，看看不远处仅剩的一点火焰。

“拿出你的棋盘！”小希忽然兴奋地喊。

“棋盘？”我拿出怀里的象棋，抽出盒子里的棋盘，“这个，只是一张纸啊。”

“没错，我相信老爷爷给我们的都是宝贝，现在，只有这个宝贝看上去可以救命了，快把它铺在地上吧！”小希微笑着，很有信心的样子。

我虽然不相信，但也只好把纸铺在了泥土上。哇，瞬间，棋盘变得好大，小希立刻翻身爬了上去，棋盘居然没有一点下沉，我也跳了上去，棋盘依然稳稳当当。

“好啊！”我觉得星星这个名字很美，立刻答应，欣欣和大恒也没有反对，因为他们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睡着了。

“晓易，你看北边最亮的那颗星星，我们叫它北极星好吗？”小希说。

“好呀！”我答應道。

“以后，如果我们走散了，如果我找不到你，你找不到我，我们就一起往北极星的方向走，好吗？”小希认真地说。

“好啊，它是夜空中最亮的星，我们一起跟着它走，就一定会相见的。不过，我们是最好的朋友，我们永远都会在一起的。”我说着，打了个哈欠，睡着了。

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天上的星星已经全都不见了，白色的大火球又挂在空中，小希也终于相信这个火球是友善的，她说：“以后大火球升起就算是新的一天。”

在这新的一天，我们在玫瑰花海中开出一条小路。土地变得更坚固了，甚至有些地方凝固成了石头。我们计划着用石头建造一座新的城堡。我说城堡的屋顶应该是圆形，大恒却说应该是尖塔，最后欣欣说有屋顶就不错了，别研究形状啦。

忙碌了一天，大火球快从西边落下的时候，天上传来警报声，原来是有飞船落下。我们赶紧躲在一起，免得被飞船砸中。

“这又会是什么人呢？”欣欣好奇地说，口气中还有些担心，谁也不能确定来的是好人还是坏人。

“啊，我知道了，一定是大哥哥回来给我送降落伞了。”大恒很兴奋地喊。

“你们看，那边，大哥哥的飞船！”小希喊。

果然，不远处的花丛中，大哥哥的飞船“轰”的一声落在那里。

“可是，大哥哥应该打开降落伞在天上飞的呀，怎么看不见呢？”大恒抬头望着，我的目光也在天空中搜索。

“那么，大哥哥就在飞船里面了。”小希喊，往飞船的方向跑去。

我们三人也紧紧跟去。我们一路跑着，踩坏了许多玫瑰。

我们很快就跑到了飞船面前，只见飞船已经变形了，玻璃碎了一地。我打开飞船上的小门。

“大哥哥！”只见大哥哥满身是血，“你怎么了，大哥哥？”

“大哥哥，你怎么把玫瑰都带回来了？”小希和欣欣惊讶地问。

大哥哥微微一笑，却是那么苦涩：“我回去得太晚了，我带着玫瑰回到天鹅星时，天鹅女孩刚刚要和另一个男生结婚呢，她穿着白色的婚纱，好漂亮呀。”

“可是，大哥哥，她不知道玫瑰花很美吗？她不知道，你为了给她玫瑰花，流了多少血吗？”小希问，她已经哭了起来。

大哥哥苦涩地笑了笑：“我错了，大错特错，我离开天鹅星去寻找全宇宙最美的礼物，却因此没有陪伴在天鹅女孩的身边，她以为我不喜欢她呢，以为我是要离开她呢，所以……”

大哥哥哽咽着说不出话，欣欣哭着跑开，小希环视玫瑰花海，说：“所以幽领做出的美都是表面的，快乐也是表面的，我们的星球只是表面上很美。”

“小弟弟，这是送给你的降落伞。”大哥哥拿出一个伞包，“我离开天鹅星的时候忘了多拿一个降落伞，就把飞船里剩下的这个给你吧。”

我抱住大哥哥的脖子，说不出话，我的眼泪和他的鲜血混在一起。大哥哥，你居然为了把降落伞送给大恒，自己没有使用降落伞。大恒拿降落伞有什么用呢？你应该自己使用才是呀。你为什么这么傻呀？我有很多话想跟大哥哥说，可是我的喉咙被泪水卡住，什么也说不出来。

忽然，我怀里的大哥哥变成了一朵玫瑰，玫瑰上没有刺，一朵没有刺的玫瑰，一朵用鲜血染红的玫瑰！

周围所有的玫瑰都流着泪水，我甚至可以听见“滴滴答答”的响声。天空也在落着雨点，两只小鸟叫着“蛮蛮”从空中飞过，它们分别只有一只翅膀和一只脚，靠在一起才是完整的样子，一只往下飞的时候另一只就赶紧跟上，一只往上飞的时候另一只也要向上。它们不在一起的话还能飞吗？应该是不行的吧，它们必须比翼双飞，也许这就是大哥哥所说的“陪伴”。

大恒抱着伞包，痴痴地看着大哥哥变成的玫瑰，他没有说话，只是和那些花儿一样淌着泪。

12

淋过雨的空气，疲倦了的伤心。

——（古希腊）柏拉图

“怎么有这么多的水呀？”欣欣惊慌地跑回来问，水已经漫过她的膝盖。

“是这些玫瑰花的泪水，它们还在哭。”我说。

“我看是天上的水落在花瓣上，你才以为是玫瑰花在流泪。”小希思考着说。

“大哥哥死了，我们都很悲伤。”大恒抱着大哥哥给的伞包，眼泪还在一个劲地流下来。

“大恒，别哭了，你们再哭下去，星球就要发大水了。”我拍着大恒的肩膀，希望他不要再悲伤，“你不是经常说，男子汉大丈夫不许哭的吗？”

“是的，可是，我真的很难过啊。”大恒抹了抹脸上的泪水。我们都被天上落下的水淋得湿透，很快水已经漫过了我们的腰，我们已经看不见玫瑰花了，因为它们已经被淹没在水里。我喝了一口身边的水，咸咸的，很难喝，果然是眼泪的味道。

“怎么办呀？怎么办呀！”小希很怕水，她跑到我身边握住我的手，着急地跳着，溅起的水花喷在我脸上。

“幽领呢？好久没看到它了，它应该不会被淹死吧？”欣欣担心地环顾四周。

“不要管那个家伙。”小希嫌弃地说。

“多灾多难的星球啊，真是拿你没办法！”我对着灰蒙蒙的天空感叹。雨越下越大，水已经漫过我们的肩膀，我指着漂在水面的棋盘说：“我们赶紧爬到上面去，把棋盘的四边卷起来，这样也算是一条小船了。”

水一直在上涨着，没完没了，似乎要永远地涨上去。小船摇摇晃晃的，让人心里无法安稳。忽然一阵大风吹来，一个浪花把我们的小船打翻了，我们都落在了水里。

“哇，这就是大海了！大海啊！”我双手抓着翻过去的小船，兴奋地呼喊，“这么壮观的大海，我在梦中见过！”

“晓易，你开心什么呀，我们要被淹死了！”欣欣也抓着小船，她看见大海一点也不开心，而且很气愤，还好我离她比较远，否则她一定要掐我了。

“这就是大海了吗？我只在爷爷的书本上看过有关大海的描写，果然是一望无际，水天相接呀！”小希也很兴奋。她虽然怕水，可是面对如此伟大的大海，她还是忘记了恐惧。

“我们还是先想办法把小船翻过去吧，一直这样抓着很危险呀。”大恒喊。

忽然，一个三层楼高的巨浪打来，我们全部沉到了海里。我的手没能抓紧小船。我不会游泳，浮不上去了。

我从水下看着天上的大火球，它白白的，随着水花摇晃着。大火球啊大火球，我再也等不到爸爸妈妈来的那天了，我就要淹死在大海里了。可是，大火球，如果有一天爸爸妈妈真的来到了这里，请你告诉爸爸，我看见大海了，请你告诉妈妈，我看见玫瑰花了，请你告诉他们，我们创造了宇宙中最美的星球。大火球，其实你也挺美的，特别是当你刚要升起的时候，还有你刚要降落的时候。大火球，我这样赞美你，可不是因为想求你帮忙才这样说的，我是真心地赞美你，你是那么温暖，那么耀眼，让我叫你太阳吧！因为“阳”就是温暖和耀眼的意思。

我感觉自己撞到一个软软的物体，才发现一只巨大的怪兽出现在我身边，它用一只小眼睛看着我。

“怪兽啊，反正我也要被淹死了，不然，干脆你把我吃了吧。”我微笑着，摸了摸怪兽的脸蛋，其实，怪兽也挺可爱的。

怪兽忽然把我顶到了它的背上，啊，我又看见水上的世界了，大火球也不再摇晃了，不，应该叫它太阳了。

他们三个还抓着小船，原来只有我不小心松手了。他们虽然和小船一起沉没，可是小船还是会重新浮起来。他们看到我坐在一只怪兽的背上，都兴奋地叫起来。

“啊！晓易得救了，吓死我了。”小希破涕为笑。

“晓易，我也想到怪兽的背上去，你让它来接我们好不好啊！”大恒喊着，羡慕地仰望着我。

哈哈，现在我高高在上了，怪兽的背非常大，浮出水面后，比大恒他们高多了。

“怪兽兄弟，你让他们也到你的背上来好吗？他们的小船翻了，现在非常危险呀。”我对怪兽说着话，可是我不知道怪兽的耳朵在哪里，它好像根本就没有耳朵呀，不知道它能不能听到我的声音。我摸着怪兽的皮肤，它的皮肤滑滑的。

又是一个三层楼的浪花出现了，大恒他们呼喊着，尖叫着，谁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在什么时候被冲走，情况非常危急。

怪兽的小眼睛似乎看出了他们的危险情况，它忽然沉到水下，一下子把他們连同小船一起托上了自己宽广的背上。

“啊，好险呀！”欣欣拍着自己的胸口，“我的心脏病都要犯了，吓死我了！”

“怪兽太好了，真是好怪兽。”大恒亲着怪兽的皮肤，亲切地说着。

怪兽十分欢迎我们，它似乎非常开心，它的后背忽然喷出一道美丽的喷泉，如同一朵巨花。

“哇！”我们尖叫着，跳跃着。我们发现，不只是我们这边有喷泉，不远处，也有一只怪兽喷出了花朵。

“我在书本里面看到过，这种动物不是怪兽，它是鲸鱼。”小希笑着，抚摩着鲸鱼的背。

忽然，不远处的那只鲸鱼不喷水了，它高高地跳起，然后又突然用力地沉到了水底，我们看到水面上漂浮着一片血迹。

我们看到一只巨大的轮船出现在更远一点的地方，刚才没有看到它，是因为被那只鲸鱼挡住了视线。

轮船上有一群人在欢呼雀跃，他们手上都拿着枪，原来，是他们用枪打中了那只鲸鱼。

“那群人太可恶了！”小希愤怒地说。

“呀呀！”大恒拿出水枪，对着那群人射击，可是水射出去不远，就落进了海里。

那船上有人用手指着我们，似乎是发出了什么命令，轮船掉转船头向我们开来，手上端起枪，瞄准着要对我们开火。

13

“这边有人，你们别开枪！”欣欣挥舞着手臂大声叫喊。

“叔叔，别开枪，我们需要帮助，带我们到你们的船上去吧。”我脱下衣服挥舞着，衣服在我手上就像一面旗帜，他们会更容易发现我们。

“砰！砰！砰！”传来三声枪响，那些叔叔还是开枪了，两颗子弹打在鲸鱼身边的水面上，还有一颗子弹打穿了我的衣服。

“那帮人什么意思？根本不管我们的死活啊！”大恒气愤地举起拳头，可是他怎么打得过那些带着枪的叔叔呢。

鲸鱼完全没有感觉到危险的存在，它并没有从同伴的鲜血中吸取教训，也没有从飞来的子弹中感觉对方的敌意，它似乎觉得对面的大船很好玩，或者它觉得应该把我们送到大船上去，于是它反而向大船游去。

“鲸鱼兄啊，我们还是跑吧，那些人不是好东西。”大恒着急地拍着鲸鱼的背，可是鲸鱼完全不理解大恒的意思，依然天真地向大船游去。

“砰！砰！砰！”又是三声枪响，有一颗子弹从我身边飞过，子弹呼啸的声音就跟苍蝇差不多，还有两颗子弹打在了鲸鱼的脸上。

我感觉到鲸鱼全身颤抖着，它没有继续往前游。疼痛让它很想跳起来，就像之前那只鲸鱼中弹时那样高高地跳起，可是我们的鲸鱼知道，如果它也高高地跳起，那我们四个小朋友就完蛋了。

“哈哈，打中了，打中了！这头抹香鲸可以做多少香水啊！”那群人欢呼着。由于距离拉近，我能听见他们的声音。他们又继续安装子弹，准备再来一轮新的射击。

“鲸鱼兄，我们快跑吧！”大恒拍着鲸鱼的背，趴在鲸鱼的背上哭喊着，“再不跑，我们就要被打死了！”

鲸鱼拍了拍尾巴，它似乎理解了大恒的意思，掉转方向，使劲地往远处游去。

“砰！砰！砰！”又是三声枪响，还好全都打在了水上，“别让它跑了，打死它，我们就发财了！”

鲸鱼听到枪声，游得更快了，可是大船全速行驶后，速度也不慢。鲸鱼原本只要沉到水底就可以摆脱大船的攻击，现在它载着我们，如果它沉下去的话，我们就淹死了。

赛跑了一会儿，轮船离我们越来越近。鲸鱼的速度开始减慢，它的身体在颤抖，我们在它背上，它又不能和那帮家伙战斗。欣欣着急地跺脚，不知道她那么用力地跺脚，鲸鱼会不会觉得痛啊。

“不要开枪了，不要开枪了，上面有人啊！”我继续挥舞着已经破洞的衣服，希望那些叔叔良心发现。

“砰！砰！砰！”三声枪响，全部打在了鲸鱼的背上，有一颗子弹就打在大恒的身边，鲸鱼的鲜血从三个弹孔中冒出来。鲸鱼颤抖得更厉害了！它一定非常痛。它为了保护我们，依然没有沉到水下去，依然忍受着剧烈的疼痛，用力地向前游着。它一定不懂，那大船上明明是人，明明是三个大人，为什么他们完全不顾我们四个小朋友的死活，为什么朝着我们发射子弹？我不懂，为什么鲸鱼愿意保护我们，甚至为了保护我们流着血，而那些大人却要杀鲸鱼、杀我们？！

“我们下水吧！”小希跳上棋盘做成的小船，“不要再拖累鲸鱼了。我们这些没用的小孩，不能保护我们可爱的鲸鱼，至少不能拖累它！”

听小希这么说，我们三个立刻跳上了小船，可是小船没有人推的话，也不能下到水里，于是我又跳下小船，把棋盘推了下去。

“砰！砰！砰！”又是三声枪响，又是三颗子弹打进了鲸鱼的身体，鲸鱼以为我们已经全部下水了，哪里知道我还在它的背上？鲸鱼高高地跳起。“啊！”鲸鱼的背滑溜溜的，根本抓不住，我手舞足蹈地被抛到了空中。

“晓易！”我听见朋友们的尖叫，听见大船上那些家伙的欢呼，听见鲸鱼的哀鸣。我听见风的咆哮，听见海浪的哭泣。我看见太阳摇着头，叹着气，声音哑哑的，好像非常口渴，说：“这就是人啊！”

我不明白太阳说这句话的意思，也没有时间去思考这句话的意思，我重重地摔在了海面上……

“晓易！晓易！”我昏死了过去，醒过来的时候，小希正在摇晃着我，欣欣和大恒着急地看着我。

“醒过来了，醒过来了！”欣欣兴奋地叫着。

“砰！砰！砰！”又是三声枪响，又是那些大人开心的欢呼。

“为什么鲸鱼又浮上来了呀！它一直往下沉不是很好吗？”欣欣哽咽着。我摇摇晃晃站了起来，看到遍体鳞伤的鲸鱼，它满身是血，一根鱼叉插在它的背上，鱼叉的上面是一根绳索，绳索挂在大船的栏杆上。

“哈哈哈，抓住你了！看你往哪里逃！就知道你还得浮到水面上呼吸，就知道你没有一般鱼的本事，就知道你不能在水底下呼吸，就知道你得到水面上喷水换气。喷水啊，喷水啊，哈哈，最后再喷一次水吧！”大船上的大人狂妄地叫着，他们继续安装子弹，准备再來一轮射击。

“啊——你们这些坏人！”大恒疯狂地叫着，用拳头捶打着棋盘，用他的水枪捶打着棋盘，“为什么我的枪没有子弹，为什么我的枪没有子弹啊！”

“轰！轰！轰！轰！”忽然传来四声巨大的炮响，大船被轰炸出了四个大洞，黑烟遮盖了整个大船，我们听见了那三个家伙在惨叫。

“怎么回事？”大恒看了看大船，看了看鲸鱼，又看了看我们，“怎么回事？谁来救鲸鱼兄了？”

只见四门大炮摆在棋盘的前方，两门黑色，两门红色，它们的屁股还在冒烟呢。

“是这四门大炮开火了，呵呵。”小希抹了抹脸上的泪水，笑了起来。

“轰！轰！轰！轰！”又是四声炮响，黑烟弥漫的大船上闪耀着火光，我们看见炮弹的确是从这四门大炮上发射出去的。

“怎么会有这四门大炮？”我虽然十分惊讶，但是也忍不住开心地笑了。

当黑烟散去的时候，大船已经沉到了水底，那些大人划着救生艇向远处逃跑。我们的四门大炮忽然变成了四个棋子，四个棋子上都写着一个字——“炮”。

“快！去拔掉鲸鱼身上的鱼叉！”小希着急地用手划着水，“鱼叉挂在大船上，那艘下沉的大船会把鲸鱼拉到水下去的！”

我们四个一起用力地滑着水，速度也不会太慢，很快到了鲸鱼的身边。

“鲸鱼兄，你忍一下，我们要拔掉你身上的鱼叉了哦。”大恒抚摩着鲸鱼的背，那上面都是血。

“快动手吧，鲸鱼已经很难受了。”小希说。我们四个一起抓住鱼叉，把鱼叉拔了出来。

一道热乎乎的血柱喷在我们的脸上，鱼叉拔掉了，可是鲸鱼的背上留下一个很大的伤口。

“流这么多血，鲸鱼兄会不会有事啊！”大恒担心地看着鲸鱼。鲸鱼甩了甩尾巴，沉到水底又浮了上来，它身上的血看上去就没那么多了。

我们的四周喷起水来，许许多多的鲸鱼围住了我们，它们唱着歌，一只小鲸鱼还游到我们身边，对我们摇了摇尾巴，好像对我们打招呼。

小鲸鱼用头拱了拱我们的鲸鱼朋友，我们的鲸鱼朋友也拱了拱它。

忽然，我们的鲸鱼朋友也喷出了水花，水花一开始还带着血，后来水花越来越大，就没有血了。

“耶！我们的鲸鱼朋友没事了！”小希激动地跳跃着，“它终于喷出水来了，它已经很久没有喷水了，它一定是恢复健康了！”

鲸鱼朋友看着我们，我觉得它一定在微笑着，它又最后对我们甩了甩大尾巴，和它的鲸鱼朋友们一起，向远方游去。

14

大海恢复了平静，我这才发觉自己全身酸痛，已经筋疲力尽了。

“你们说，我们这样的星球，到处都是水，能算美丽吗？”欣欣躺倒在小船上问，看来她也累得不行。

“当然不能算美丽了，到处都是蓝色，太单调了，而且一旦起风，还有那么大的浪，太危险了。”大恒说。

“哎，这样下去，爸爸妈妈怎么找到我们呀。”我叹息着，都快没信心了。说着话，我也躺倒在小船上。

“咦，那是什么呀？”我指着天上一个小白点问。

“哪里哪里？”大家都往天上望去，“的确有一个小白点啊，好像一直在变大哦。”

“我觉得是一个飞船。”我说。

“我说是一件裙子。”欣欣说。

“我说是一个人。”小希说。

“哈哈，说不定是鬼魂哦，我听说鬼魂就是白色的。”大恒说着，对欣欣做着鬼脸。

“啊！你不要吓唬我！”欣欣听说是鬼魂，捂住眼睛尖叫着。

“哈哈，鬼魂来找你了。”大恒追着欣欣。这时候的欣欣完全不记得自己的撒手锏了，她竟然吓得不知道掐大恒，只知道在小船上绕着圈圈逃跑。

很快，小白点变成了大白点，我终于看清楚了是什么。“哇，果然是一个人啊，还是一个女孩。”我兴奋地喊。

“你这么开心啊，不就是一个女孩吗？你就这么喜欢和女孩交朋友吗？”小希不高兴地说，她本来还抬头看着天空的，现在却去看海了。

“呀呀，不是女孩，是女鬼！”大恒还在吓唬欣欣，欣欣抬头一看，吓得浑身发起抖来。只见女孩身穿纯白的连衣裙、纯白的长袜，脸色也是那么苍白，就连长发都是白色的，眼睛却是那么乌黑，嘴唇那么嫣红。

“该不会不幸被大恒说中了吧，难道真的有鬼魂吗？”我也怀疑她真的是鬼魂了，怎么全身上下这么白呢？

“怎么办怎么办，鬼魂要来了，怎么办？”大恒着急地跳着，看样子他也害怕了。

“用水枪。”小希对大恒说，“我听说鬼魂怕水的。”

大恒听小希这么说，立刻拿出了水枪，“看我的！”

“唰唰！”一道水柱射向空中，打在女孩身上，可是女孩微微一笑，水柱全都不见了，没有一滴落下。

“你们好。”女孩轻轻地落在小船上，她大大的眼睛看着我们，非常可爱。

“你好。”我首先打招呼，他们三人都躲到了我后面。

“我是S星球来的白云女孩，很高兴认识你们。”白云女孩微笑着说。

“我们是海洋星球的海洋男孩和海洋女孩，很高兴认识你。”我笑着说，现场给我们的星球编造了一个名字。

“啊，你看，她真的没有影子！”大恒尖叫着，小希和欣欣也尖叫了起来。

我看了看白云女孩的身下，她的确没有影子，她的身体似乎还有点透明，而我们的脚下可以明显地看到影子。

“是鬼魂，真的是鬼魂，鬼魂就是没有影子的！我奶奶说，看她是不是鬼魂，就看她有没有影子！”欣欣吓得抱住了大恒，哭泣着。

“对不起，我確实没有影子，可是我不是鬼魂哦，因为我是白云做的，所以才没有影子的。”白云女孩抱歉地解释。

“我们才不相信你呢，你快走吧。”大恒又举起水枪向白云女孩射击，水柱打进白云女孩的身体，白云女孩默默地承受着，水到了她的身上立刻不见了，完全被她吸收。

“大恒，你这样太不礼貌了，她是白云女孩，不是鬼魂。”我把大恒的水枪一把夺过来，又还给了他。

“晓易，你是站在哪一边的？”小希不高兴地问。

我看了看小希那张生气的脸，又看了看白云女孩那美丽的微笑，为难地说：“啊？我们都是好朋友嘛，她真的不是鬼魂，她真的是白云女孩。”

“哼！”小希转头背对我，“我不跟你好了！”

“晓易，你要跟鬼魂玩，那你就跟鬼魂玩吧，我是真的不敢。”大恒说，也站到小希那边，欣欣更是早就抱着小希发抖去了。

我看着他们三人，觉得心里很难受，他们都是我最好的朋友，“你们，你们……”

“晓易，你还是别跟她玩啦，鬼魂真的很危险的，鬼魂会骗人，然后把人杀死的。”欣欣对我说，其实他们还是关心我的，只是害怕白云女孩是鬼魂。

“既然你们都不相信我，那我还是离开吧，只是，我想带走一些你们星球上的水，可以吗？”白云女孩说，她的声音好听得就像风铃一样，口气里却似乎饱含着悲伤。

“当然可以啦，你要多少都可以，我们星球什么都缺，就是不缺水。”我苦笑着说，“不过你可以告诉我吗？你为什么需要这些没用的水。”

“水是很有用的，没有水，人就会口渴，没有水，人就不能洗澡，没有水，土地就会干旱，就长不出粮食了，人们就会饿死。我们的星球非常缺水，已经有很多人因此死去，所以我想来这里搬水，我要救他们，要给他们下雨。”白云女孩说，善良的脸上充满了忧郁。

“原来水是这么重要啊，那你快搬吧，我能帮什么忙吗？”我问。

“晓易，你不要被骗了。”大恒在我身后焦急地喊。

白云女孩笑了笑：“如果你相信我，那就在我头发变成灰色的时候通知我一下，因为如果我吸收了太多水，连头发都变成黑色的话，我就飞不回去了。”

“好的，我相信你！”我坚决地说。

大恒他们三人站到远离我的位置。白云女孩开始工作了，她跳进水里，只有头发还浮在水面，过了一会儿工夫，她的头发真的开始慢慢变灰。

“变成灰色了！”我大声地喊，真怕她沉在水里听不见。

“是浅灰还是深灰？”白云女孩问，她的声音从水里发出，听上去十分痛苦，也许她沉在水里的时候也需要憋气。

“浅灰色。”我说，“不，现在变成深灰了！”

“好的，谢谢。”白云女孩现在变成了乌云女孩，她跃出水面飞上了天空。我望着她的身影，她原本瘦小的身体现在变得肥胖，脸蛋也没有那么可爱了，可是她的心灵是最美的，她可一定要安全地回到她的星球呀，给干渴的人们送去雨水。

白云女孩消失在空中，他们三人才松了一口气，欣欣说：“鬼魂终于走了啊！”

“她真的不是鬼魂，她为了救他们星球的人们，才来我们星球搬水的，她是最善良的白云女孩！”我有点生气，“你们真的冤枉她了！”

“我听说女鬼就是会迷惑男孩子的，男孩子一旦被女鬼迷惑，就会认为她是最好的女孩。”小希说。

“啊！她又回来了！”欣欣一声尖叫，指着天上，果然，白云女孩正在缓缓落下。

白云女孩重新变得洁白无瑕，她轻轻地落在小船上，小希他们三人又吓得抱成一团。

“太谢谢你们星球上的水了，我们星球的人们不会口渴了，可是他们身上还很脏，我想再搬一些水，让他们洗洗澡。”白云女孩微笑着说。

“我觉得你累了，要不要休息休息？”我问。

“不要了，我在这里待太久，他们三人会害怕的，而且我们星球还缺水呢。”白云女孩跳进了水里，她的长发又开始变色。

“深灰了！”我喊，她又最后吸了一口水，摇晃着飞上了天空。

“她不会再来了吧？”欣欣生气地说。

“应该不会了吧，她已经带走那么多水了。”大恒抬着头说。

可是过了一段时间，白云女孩又来了，她轻轻地飘落在小船上：“谢谢你们星球的水，你都想象不到，我们星球的人们，看到天上下雨的时候有多么开心，我终于让他们把身子和衣服都洗干净了。”

白云女孩喘着气，看样子非常非常疲惫，我对她说：“你真的累了，该休息了。”

“嗯，我的确很累，可是我要最后努力一次，人们的土地还没有长出庄稼，人们的山坡还没有长出青草，我要给他们再下一次雨。”白云女孩又一次跳进水里，她多么伟大啊，辛辛苦苦为缺水的人们搬水，却忘记了自己休息。

“深灰色了！”我喊，白云女孩又多吸了一口水才浮出水面。她总是想多搬一些水，疲惫的她艰难地向空中飘起。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水柱向白云女孩射去！

15

水柱射在白云女孩的背上，射进白云女孩的身体，她的背一下子变成了不祥的黑色，我赶忙跳过去用身体挡住第二波水柱。

“你别乱来！”我狠狠瞪一眼小希，因为水枪就握在她的手上，我失望地说，“小希，你怎么会做这种事？”

“你真的被女鬼迷惑了，我们应该为宇宙除掉这些危险的女鬼。”小希放下了水枪，因为水柱只能射在我的胸口，她也没必要再喷水了。好冷的水呀，还有小希说话的口气，多么冰凉多么伤人的口气，我的胸口仿佛結了一层冰，我想说些什么话却说不出来。

“她还是飞走了。”欣欣抬头看着天空。

我也往空中望去，白云女孩从身体到裙子到袜子都是一片乌黑，连飘舞的长发都是黑的，她的身体膨胀成一个圆球，她的脸蛋只剩下眼睛还有一点白色，她正看着我，我看到她的眼神是那么的痛苦，那么的脆弱。

“白云女孩，你快下来，你不是说，如果变成了黑色，是飞不回去的吗？”我焦急地喊，用力向她挥手。

白云女孩没有说话，她慢慢举起手对我挥了挥，和我告别。她似乎已经不能说话了，即使可以说话，也不可能大声地说，可是她为什么不降落呢？

“白云女孩，白云女孩，你快下来，你变成黑色了！”我喊着，声音都沙哑了，可是白云女孩还在不停地上升，“白云女孩，难道你不能马上释放你的水吗？难道你不能给我们的星球也下一场雨吗？”

“轰隆隆！”天上发出一声巨大的雷声，我们的天空忽然乌云密布了。

“怎么回事？”欣欣又尖叫着抓住大恒的肩膀，“该不是女鬼要打雷轰死我们吧？”

我傻傻地望着灰色的天空。太阳已经被乌云挡住，又是一道白色的闪电，又是一声巨大的雷声。

几滴晶莹剔透的水滴落在我的脸上，冰凉冰凉的，我依然注视着天空，我要看到白云女孩降落回来的身影。雨越下越大，雨滴落进我的眼里，我眨了眨眼，继续凝视着空中的乌云。

“晓易，我觉得我是错了，她真的会下雨，她真的是白云女孩。”大恒搭着我的肩膀，和我一起望着天空。我们的身上全湿了，雨水在我的脸上流淌，流过我的脖子，流入我的胸口，流进我的心里，我的心颤抖着。

“我知道她为什么不能在下面释放身上的水了，因为白云必须在空中遇见冷空气的时候才会降雨。”小希思索着说。

我忽然回头看着小希：“这么说来，你也知道错了？你也相信她是真正的白云女孩了？知道她不是女鬼了？”

“是啊。”小希点了点头，“这是因为她真的变成云朵了，真的下雨了。”

如果那道水柱是大恒射的，我肯定就过去和他打架了，可是面对小希我却无能为力，只能生气地说：“因为你多射了那些水，你可能杀了可爱善良的白云女孩，你知道吗？你知道吗！”

小希点了点头，她的眼眶流出了一点泪水：“对不起。”

“算了，你们这些不明是非、冤枉好人的家伙。”我狠狠地说，重新望着天空，希望看到白云女孩可以奇迹般出现。

忽然，小希在我身后大声地哭了起来：“晓易，我绝对不再和你说话了，白云女孩没有下雨，我们怎么知道她是白云女孩？她的样子那么奇怪，连头发都是白色的，还没有影子，我们能不怀疑她是鬼吗？我们叫你不要相信她，还不是为了你好！你这个没良心的家伙，我们绝交！”

我一下子慌了神，怎么连绝交都说出来了？我跑到小希身边，她已经蹲在小船上，把头埋在膝盖上哭泣着。

“是的，没错，你们也是为我好。”我蹲在小希身边说，结果她一巴掌把我推翻。

“晓易，你就是这样，专门惹小希生气，她真的要和你绝交了，你就去找你的什么白云女孩交朋友去吧，我也不想理你了。”欣欣也对我发动攻击。

“晓易，我们永远是好朋友，可是如果她们两个都不跟你玩了，那我还是得站在她们一边。我们的星球有很多危险，她们是女孩子，我有保护她们的责任。”大恒拍着我的肩膀，认真地说着，听起来更让人生气。

“可是，你们看白云女孩那么美丽，那么可爱，难道就看不出来她是一个善良的好女孩吗？为什么我就能看出来她是一个好女孩，你们就看不……”

“哼哼！”小希打断了我的说话，站了起来，愤怒地瞪着我，挥舞着小拳头，“原来你就是这样明辨是非的？你说我们不明是非，可是，原来你是从别人长得可爱来判断别人是好人的，你太傻了！这次你是运气好，没有真的碰上坏人，总有一天，你要被骗的！”

小希说完话，转身走出了小船。她走在一片白色的世界中，白色的雪花落在她的背影上，在她和小船之间，是一个个美丽的脚印，是她离开我的一个个脚印。

“怎么下雪了？”我自言自语地问，只有寒风回答我的问题，因为他们三人真的都走了，欣欣追上了小希，大恒也追上了她们。

那三个熟悉的身影还在远处，他们静静地站在那里，也许他们在等我跑过去，可是我怎么可以跑过去？如果我跑过去，我就得向他们认错，可是我哪里有什么错？明明是他们错了，他们把好好的白云女孩说成了女鬼，他们可能杀害了白云女孩，可是就因为他们人多，就要逼迫我屈服吗！

“救命呀，救命呀！”那個男孩恐惧嘶哑的声音传来，在他的身后，出现了两个大人，两个大人端起枪，“砰！砰！”两颗子弹打在男孩的身边，在他的脚边溅起一点雪花。

男孩的手上也有一把枪，他转身向大人射击，可是根本没有子弹射出，看来子弹已经打光了。男孩把枪一丢，继续连滚带爬地向我们过来。

“怎么办？”我问，“我们要不要救他？”

“我们拿什么救他？我们为什么要救他？他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呀！”大恒喊。

“我们也快跑吧！”欣欣拉着小希的手，“快跑吧！”

“救救我吧，朋友们，我的爷爷生病了，我偷了药材的小苗，我听一个老人说，这个小苗只有在你们这个寒冷的星球才能长成，所以我来到了这里，而那些坏人要抓我回去。”男孩已经滚到了我们的面前，他筋疲力尽地躺在地上，拼命地喘着气，他的手心确实握着一只绿色的小苗。

“你偷了别人的东西，还好意思说呢。”欣欣指着男孩的鼻子说，“你还是快回你们星球吧！”

“你们不知道，这是宇王的药材，是人参的小苗，这个小苗在我们星球那块贫瘠的土地上根本长不出来，而且人参只有在寒冷的地方才能有药效，宇王却依然要藏着它。我求宇王让我把小苗带到这里来种植，救我爷爷的生命，可是狠心的宇王根本不理我。为了救爷爷，我只好偷来了小苗，小苗如果长大了，就会发出更多的小苗，到时候我会还给宇王一个相同的小苗，你们相信我……”

“砰！砰！”不远处又传来两声枪响，一颗子弹打进了男孩的手臂，那只手是握着小苗的，这是可以救他爷爷生命的小苗呀，男孩虽然受伤了，可是他似乎绝对不会松开握住小苗的手！

“唰唰！”一道水柱向两个大人射出，大恒这把水枪从来就没有发挥过什么作用，想不到，这一次，水柱在空中凝固了，成了许多的冰锥，像子弹一样向前飞去。

17

“啊！啊！”两个大人惨叫着，抱着头在雪地上打滚。

“哇！大恒好厉害呀！”欣欣兴奋地跳起来，她原本还恐惧地抓着小希的手呢。

“他们两个是宇王的卫士，是宇王的走狗，以前我以为当宇王的卫士是最光荣的，后来我才知道宇王是多么的残暴，当他没肉吃的时候，就让卫士杀掉一个人给他吃。我爷爷生病了，明明有药材，明明那药材也不是宇王的，可是宇王硬说是他的，就是不给我爷爷治病。那两个卫士要帮宇王来抓我，还对我开枪。谢谢你们救了我。”男孩坚强地忍受着手臂的伤痛，中弹的伤口淌着鲜血，鲜血染红了他身边的雪地。

“他是一个小偷，你们四个小朋友怎么可以保护小偷呢！你们要分清楚好人和坏人呀！”对面的卫士对我们喊。

“是啊，怎么办？我们怎么可以保护小偷呢？”大恒收起了水枪，怀疑地看着男孩，“你这小子以前还欺负过我朋友，你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男孩的脸色变得苍白，他的声音颤抖：“这种救命的小苗，是我爸爸发现的，可惜我们星球不怎么寒冷，所以我们星球这种药没有效果，一直不能完全治好爷爷的疾病。就在我爸爸研究怎么提高药效的时候，宇王却抢走了所有的药材，因为他听说这种药材是可以救命的，他要留着以后救他的小命。你们说，谁才是小偷，谁才是强盗？”

“宇王是小偷，宇王是强盗！”我情不自禁地喊，“太可恶了！”

“你们别被他骗了。”那边的卫士着急地喊着，“那臭小子是最会骗人的。”

“我觉得你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大恒对躺在雪地上的小卫士说，“因为你成天和那些卫士混在一起，肯定都学坏了！”

男孩用力翻了个身，把小苗插进了雪地里：“无论如何，我求你们保护这棵小苗，至于我，是死是活已经不重要了，我可以被他们带回星球，做成宇王的午餐，只求你们保护这棵小苗，当它长成的时候，我爸爸会来这里，就可以治好爷爷的疾病了。”

听男孩这么说，欣欣和小希的眼眶中已经有泪水在打转，大恒的脸色也犹豫了。

“救救他吧，因为他爱他的爷爷，我也爱我的爷爷！”小希眼中的泪水还是流了出来，她不想让人看见她哭泣，不想让人看出她想念爷爷，转身走到了一边。

“你们两个走吧，我们要救他，他不是小偷，你们的宇王才是小偷！”大恒举起手中的水枪对准那两个卫士，“你们马上给我离开！”

那两个卫士知道冰锥的厉害，见大恒又要发射，立刻抱着头转身逃走。

“谢谢你们，我一定会报答救命之恩！”男孩的脸上写满了坚强。

“但是你的屁股要让我踹两下。”大恒说着走了过去，真的抬起了脚。

“大恒，不要。”我赶紧过去拉走大恒，“以前的事情都过去了，不要记仇啊，而且他现在都伤成这样了。”

“你叫什么名字呀？”欣欣走过来问。

“我叫利特，谢谢你们，我以前确实是一个坏人，但是请相信我，我会重新做一个好人。”利特坚决地说。

“好的！我们相信你。”我开心地说。

往后的日子利特始终守在小苗的身边，有时候雪下得大了，他就成了一个雪人，我帮他扫掉头上的冰雪，他就对我苦恼地笑笑：“太慢了，太慢了……”

“什么太慢了？”我问。

“小苗长得太慢了。”他忧伤地看着雪地上的小苗，小苗已经长高了不少，只是还没有长出那个叫人参的药来。

“快了，快了。”我拍拍他的肩膀，重新去找他们三人玩去了。

小希的毛绒玩具重新变成大大的北极熊，北极熊的怀抱是我们温暖的小屋，北极熊还会到冰下为我们抓来好吃的小鱼，还让我们骑在背上，载着我们向远方行走，我们知道了星球是圆的，因为我们一直向前走，却走回了出发的地方。

走在没有尽头的冰天雪地，我们依然没有放弃希望。夜晚，我和小希坐在一个雪坡之上，小希指着漫天的星斗说：“爸爸妈妈就在那边。”

“那边离我们多远？”我痴痴地望着星空。

“很远很远，可是我相信他们会找到我们的星球，已经有很多人来过我们的星球，我们的星球，不会永远是冰天。”小希看着我，“你相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