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晓蓉
(甘肃省社会科学院 资源环境与城乡规划研究所,兰州 730070)
提要:随着中国高质量发展阶段的到来,从高速度发展向高质量发展转换,将成为甘肃新型城镇化的必然趋势。为了实现速度型城镇化向质量型城镇化顺利过渡,需要理清高质量发展的本质内涵,并从经济发展质量、社会发展质量、居民生活质量和生态环境质量4个方面对当前甘肃城镇化的发展质量进行一些基本认识和判断,在此基础上提出了把握高质量发展的多维性特征,系统性创造发展优势,形成包容共享发展大格局,贯彻以人为核心的城镇化理念,践行绿色低碳发展方式和生活方式等促进甘肃城镇化向高质量发展顺利转换的基本方略。
改革开放40年来,中国完成了由一个农业人口占主体的国家向城镇人口占主体的国家的历史性转变:中国城镇化率从1978年的17.9%提高到2018的年59.58%。对此,党的十九大对中国经济发展做出的一个重大判断:中国经济已由高速增长阶段转向高质量发展阶段。城镇是中国经济发展的主阵地,城镇化又是中国经济发展的主导力量,全面提高城镇化质量既是中国经济高质量发展的主要内容,又是促进经济转型升级、加快推进社会主义现代化,从而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中国梦的坚实基础。
从量变到质变,是事物发展的基本规律。到2018年年底,中国城镇化率已经达到59.58%,在总体上,中国已经完成了由一个农业人口占主体的国家向城镇人口占主体的国家的历史性转变。中国城镇化开始由高速度发展向高质量发展转变,在国家政策层面,主要表现在党的十八大以来关于中国特色新型城镇化概念的提出及其内涵的不断丰富发展方面。2012年,党的十八大提出坚持走中国特色新型工业化、信息化、城镇化、农业现代化道路,“新型城镇化”概念出现;2013年,党的十八届三中全会明确提出走中国特色新型城镇化道路,同年中央城镇化工作会议进一步强调“走中国特色、科学发展的新型城镇化道路”;2014年,《国家新型城镇化规划(2014—2020年)》正式颁布实施,开启了中国城镇化高质量发展的新阶段。2017年,习近平总书记在党的十九大报告《决胜全面小康社会,夺取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胜利》中明确指出:“我国经济已由高速增长阶段转向高质量发展阶段,正处在转变发展方式、优化经济结构、转换增长动力的攻关期,建设现代化经济体系是跨越关口的迫切要求和我国发展的战略目标。”党的十九大对中国经济发展做出的这一重大判断表明,中国经济高质量发展的新时代已经来临。毋庸置疑,城镇化高质量发展就是支撑中国经济由高速度向高质量发展非常重要的方面。
在中国历史发展的新时期,城镇化高质量发展的重要意义可以从3个方面来认识:一是城镇化高质量发展是中国社会主要矛盾发生重大转变的必然要求。新中国经过70年的发展变化,特别是改革开放40多年来的稳定高速增长,中国社会的主要矛盾已经转变为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之间的矛盾。进入新时期,规模化高速度扩张的城镇化已经完成其历史任务,高质量的城镇化必然成为新时代要求的发展方式。二是城镇化高质量发展是中国全面建设生态文明国家,实施生态文明战略的必然选择。城镇化高速度规模化扩张,是工业文明时代工商业经济追求自身发展的必然方式。在这种发展方式主导下,生态环境恶化,资源消耗加快,财富分配两极分化,城乡不协调加剧,社会风险越积越多等等,成为社会发展的普遍现象。这些代价和风险在世界各国的工业化城镇化初期鲜有例外。实施生态文明战略,在生态文明框架下促进城镇化的健康发展,必然要求以创新、协调、绿色、开发和共享的新理念引领城镇化的新进程。三是城镇化高质量发展是中国规模化高速度粗放式城镇化的自我纠偏。短短40年,中国城镇常住人口增加了6.59亿,提高了41.68个百分点,中国经历了人类发展史上最快速的城镇化。这种快速的超大规模的城镇化已经积累了大量的经济、社会和生态方面的风险和问题:大量城市常住人口不能彻底市民化,大大偏离“以人为核心”的城镇化初衷,城乡社会矛盾亟待缓和;城镇空间的无序扩张和低效利用与拥堵污染等“城市病”并存;食品安全问题成为困扰全社会的重大问题;大量中小城镇缺乏产业支撑或产业结构趋于老化;城市的开放性和包容性远远不够,越是规模大的城市,开放性和包容性越低。这些风险和问题已经大大降低了中国城镇化健康发展的可持续性,促进速度型城镇化向质量型城镇化转换,已经成为人们的普遍期盼。
从一般意义来看,城镇化的本质内涵就是通过农村人口向城镇人口转移,以及通过产业结构的不断升级,使城镇规模不断扩大,城镇结构和城镇功能不断完善,最终实现城镇生活质量的不断提高,城镇的综合实力不断增强。城镇化发展的质量本来内涵于城镇化的基本概念中,只是在城镇化发展的不同阶段,城镇化会呈现出偏重于规模数量的城镇化,或是偏重于质量内涵的城镇化。中国城镇化经过短时期高速度大规模扩张之后,需要特别强调城镇化的高质量发展。现阶段,学界对城镇化质量内涵的把握大多集中在3个方面:城镇发展质量、城镇化效率、城乡一体化的程度[1]。按照《国家新型城镇化规划》,现阶段中国城镇化的高质量发展需要突出4个方面的重点:一是人的城镇化;二是城市群的发展;三是生态文明的理念;四是创新驱动的理念。
从经济学的基础理论来看,所谓质量是指产品或服务能够满足实际需要的使用价值特性,在经济活动的本质意义上,人类从事生产活动的根本目的就是为了获得使用价值以满足人们的真实需要。正是从这个基本的经济学意义出发,金碚 “关于高质量发展的经济学意义”一文对“高质量发展”进行了深入的理论探讨。他将高质量发展概括为能够更好满足人民不断增长的真实需要的经济发展方式、结构和动力状态,将高速增长转向高质量发展概括为经济运行的目标和动力机制从主要侧重于以交换经济计算的产品总量增加,转向更加注重产品和经济活动的使用价值及其质量合意性,并提出中国经济已经进入了本真复兴时代,经济发展的本真性将越来越多地体现在使用价值侧的不断进步;与高速增长时期以规模、速度、GDP论英雄时代的单一性、统一性不同的是,高质量发展的一个根本特性就是具有多维性,这种多维性要求发展战略和模式选择的高度创新性[2]。
从金碚对高质量发展的理论概括中可以得出一个基本结论:今天我们倡导的高质量发展,并不是一种比以往更加“高、大、上”的发展方式,而是一种更加切合人们真实性的、本质性的、合意性需要的发展方式,因此可以说“本真性和合意性”是高质量发展的本质内涵。
随着中国高质量发展阶段的到来,甘肃城镇化速度型规模化扩张阶段即将告一段落,从高速度发展向高质量发展转换,必将成为甘肃新型城镇化的必然趋势。截至2018年年底,甘肃城镇常住人口达到1 257.71万人,城镇化率达到47.69%,比1978年提高了33.28个百分点,甘肃城镇常住人口占据一半以上的时代将为期不远。为了实现速度型城镇化向质量型城镇化的顺利过渡,需要对当前甘肃城镇化的发展质量进行一些基本认识和判断。虽然城镇化的高质量发展更加注重发展的本质性方面,而本质性方面的问题是不可能完全用数据表达和分析的,但已有的统计指标仍然可以大体反映城镇化质量方面的一些基本情况,仍然有助于我们认识和判断城镇化进程的基本状况。在此,本文主要依据2011年和2018年《中国城市统计年鉴》的数据,选取一定的指标,对甘肃12个地级市(因年鉴中缺少临夏州和甘南州的数据),从经济发展质量、社会发展质量、居民生活质量和生态环境质量4个方面进行一些初步分析和判断。
经济是人类社会发展的基础,城镇化的高质量发展更是离不开雄厚的经济基础。人均国民生产总值、人均可支配收入以及第三产业占国民生产总值比重在很大程度上可以反映一个城镇的经济发展水平和质量。从表1可以得出一个基本结论:与城镇化高速发展时期的2010年相比,目前甘肃12个地级市的经济发展水平和质量已经跃上一个新台阶,至少在甘肃的地级市这一层面,城镇化由速度型向质量型发展有了良好的经济基础。如果将甘肃12个地级市按照人均GDP水平分为5万元(含5万元)以上、5万元至2万元和2万元以下3个层次,到2017年,甘肃人均GDP达到5万元以上的地级市已由2010年的2个发展到5个。近年来,除嘉峪关和金昌外,兰州市、白银市、庆阳市相继进入5万元以上的第一层次,这就意味着甘肃全省35.7%的城镇人口的人均GDP水平达到5万元。其中,嘉峪关市位居第一,达到85 126元;省会城市兰州位居第二,达到78 412元。人均GDP 2万元以上第二层次的地级市基本都是传统农业地区。其中,酒泉市已经达到4万元以上,天水、张掖也已经在3万元以上,并且天水、武威等城市人均GDP的增长势头比较强劲,增长幅度都是2010年的1倍以上。属于第三层次的陇南、定西两市,人均GDP也即将达到2万元,陇南市已经达到1.9万元,定西市是全省人均GPD最低但是增长幅度最大的地级市,增幅达到1.88倍。
表1 2017年和2010年甘肃省12个地级市市辖区经济发展质量对比
从人均可支配收入来看,甘肃12个地级市的经济发展水平全面提升。这一方面表现在人均可支配收入绝对数的全面提高,另一方面表现在人均可支配收入的增长幅度的全面提升。到2017年,12个地级市城镇人均可支配收入均达到2万元以上,人均可支配收入最低的陇南市也比2010年最高的金昌市多4 506元,最高的嘉峪关市已经达到36 491元。人均可支配收入的增长幅度方面,有9个地级市的增长幅度在1倍以上,增长幅度最大的武威市2017年人均可支配收入是2010年的1.70倍,增幅最低的张掖市也有0.88倍。但与此同时,也存在一个不容忽视的问题:甘肃省仅在地级市之间,收入差距也在不断扩大。全省最高人均可支配收入的地级市与最低人均可支配收入的地级市之间差距由2010年的8 191元扩大到2017年的14 306元,说明甘肃省内部发展的不平衡性矛盾也在不断加剧。
从第三产业占GDP比重来看,甘肃省三次产业之间升级趋势明显,呈现出经济发展更多地依靠第三产业的情况。2010年,12个地级市中有3个城市的第三产业占GDP的比重超过50%,到2017年第三产业占GDP的比重超过50%的城市已有7个,其中有5个城市的比重超过60%。当然在经济下行时期,甘肃省第三产业占比上升还存在另外一个因素,就是以前主要依靠能源、原材料等发展的工矿型城市受市场不景气影响,第二产业占比下降,导致第三产业占比上升,不完全是产业之间的升级所致。
人口城镇化水平、科学教育水平等社会发展是城镇化高质量发展的重要方面。户籍人口城镇化率、科学技术和教育占财政支出比重、普通小学专任教师数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反映一个区域城镇化的社会发展质量。从表2的数据资料来看,与经济发展水平全面大幅度提高不同,近些年甘肃城镇的社会发展质量提高幅度比较有限。比起常住人口城镇化率,户籍人口城镇化率更能够反映一个区域真实的城镇化水平。2017年与2010年比较,甘肃12个地级市户籍人口城镇化率提高的只有金昌、天水、庆阳和平凉4个城市,且提高幅度最大的金昌市也只有1.04个百分点,其余地级市除嘉峪关、酒泉保持不变外都是负增长。户籍人口城镇化水平的下降或缓慢提高在一定程度上意味着甘肃城镇化水平实质性提高的幅度不大,这种状况一方面说明甘肃人口城镇化的潜力还很大,另一方面也说明甘肃常住人口城镇化的水平和质量都还存在很大问题。
表2 2017年和2010年甘肃省12个地级市市辖区社会发展质量对比
一般来讲,一个社会越是步入健康发展轨道,越是呈现出这样一种趋势:随着经济社会发展水平的提高,科技、教育占财政支出的比重越来越高,社会的创新驱动力就会越来越强。2017年与2010年比较,甘肃12个地级市财政支出中科学技术所占比重有所提高的只有兰州、白银、武威、庆阳和陇南5个市,且提高幅度都很小,最大的兰州市只有0.21个百分点,其余各市均是负增长,且下降幅度较大,其中金昌市和嘉峪关市下降幅度最大,金昌市下降了0.74个百分点,嘉峪关市下降了0.55个百分点。与此同时,甘肃12个地级市财政支出中教育所占比重有所提高的也只有嘉峪关、天水、平凉、庆阳、定西和陇南6个市,提高幅度最大的仅仅是2010年所占比重最低的陇南市,达到6.81个百分点,其他5市提高的幅度都在2.83个百分点以下。其余7个地级市包括兰州均是负增长,下降幅度最大的白银市达到2.83个百分点。
从每万小学生专任教师数量来看,到2017年,金昌、白银、武威和定西4个中小城市的专任教师数发展到822人以上,而作为甘肃特大城市和大城市的兰州、天水两市的专任教师数各是606人和630人。说明随着城镇化进程的加快,甘肃大城市以每万人教师数量反映的教学质量并没有与其城市人口数量同步增长,而是有所下降,而在一些中小城镇,教育资源随城镇化进程的加快在同步提高,教育等公共资源配置的不平衡不充分问题仍然是影响城镇化高质量发展的基本矛盾。
城镇基础设施建设规模的不断扩大既是城镇化高速发展的必然结果,又是城镇化向高质量发展的物质基础和平台。从人均城市道路面积、建成区面积、城市建设用地占市区面积比重及移动电话用户这些指标来看,随着城镇化进程的加快,甘肃绝大部分大中小型城镇的基础设施建设规模和水平也在不断扩大和提高(见表3)。2017年和2010年相比,12个地级市的人均城市道路面积都有不同程度的增长,而且中小型城市增长幅度更快,增长最多的白银市达到11.34平方米,张掖、平凉、酒泉、庆阳4个中小型城市的增长幅度都在3平方米以上;而特大城市和大城市增长幅度较小,省会兰州的增长幅度只有1.29平方米,天水市只有0.3平方米。从建成区面积来看,2017年和2010年相比,11个地级市中(嘉峪关无数据)有6个城市建成区面积的增加幅度在12平方千米以上,其中兰州市最多,达到53平方千米,其他城市除陇南市保持不变外都有小幅增加。移动电话用户数是最具有时代特征的发展指标。2017年与2010年相比,甘肃城市人口的移动电话用户数都有大幅度的增长,12个地级市除嘉峪关外增加幅度都在1.58倍以上,而且越是后发达城市,增长幅度越高,庆阳、定西、陇南3市的增加幅度都在11倍以上,定西市更是高达15倍。
表3 2017年和2010年甘肃省12个地级市市辖区基础设施水平对比
每万人拥有的公共交通、执业医师和床位数是反映城镇公共服务发展水平的重要指标。2017年与2010年相比,甘肃主要城市每万人拥有的公共交通数增长十分有限,而且越是经济实力强的中小型城市,公共交通的发展越是缓慢(见表4)。除嘉峪关外,甘肃省11个地级市只有兰州市和白银市每万人拥有的公共交通数增加了4台,而金昌市、酒泉市和庆阳市则是负增长,庆阳市每万人拥有的公共交通数减少近6.5台。这说明了甘肃城市公共交通并没有随着经济发展而同步提高,在一些有经济实力的中小城市,人们的日常出行更加依赖私家轿车。
表4 2017年和2010年甘肃省12个地级市市辖区基础设施水平对比
在公共医疗卫生设施方面,2017年与2010年相比,甘肃大部分城市每万人拥有的医师数和床位数都实现了不同程度的增加,医疗卫生条件大大改善。嘉峪关除外的11个地级市中,兰州、张掖、庆阳和定西4市的市辖区每万人拥有的医师数增加幅度达到11个百分点以上,其中庆阳最高,增加了21.51个百分点。相比医师数等人力资源条件,医院的硬件设施床位数增加程度更突出,增长幅度更大。在11个地级市市辖区中,增幅在18个百分点以上的有6个,其中又有4个城市的增幅达到27个百分点以上,最高的定西市增长了至少45个百分点。尽管省会兰州每万人拥有的床位数位居全省第一,达到107个,但是其增长幅度出现了1.22个百分点的负增长。这种情况一方面说明在城镇化高速发展进程中,医院床位等硬件公共服务设施的增长与人口增长幅度已经呈现不匹配状态;另一方面也说明伴随着城镇化的高速发展,社会对医院床位等医疗设施的需求也在大幅度上升,医疗设施的大幅度增长依然不能满足社会需求更大幅度的增长,广大群众的健康问题已经成为社会发展过程中非常不协调的社会矛盾之一。
市民生活质量是城镇化发展质量的最终体现。人均社会消费品零售额、在职职工平均工资和居民人均存款余额是反映城镇居民实际生活状况、生活水平及富裕程度的主要指标。2017年与2010年比较(见表5,嘉峪关缺少2017年数据),甘肃绝大部分城市的市民生活质量有了较大幅度的提升。从社会消费品零售额来看,11个地级市城镇居民人均社会消费品零售额都增长了1倍或接近1倍,是各种指标中增长幅度的均衡性和协调性最好的一个指标。增长幅度最低的平凉市也达到0.98倍,增长幅度最高的是基数最低的陇南市,达到2.08倍,其余城市增长幅度均在1.18~1.48倍之间,这些情况表明,随着城镇化进程的加快,甘肃绝大部分城镇居民的基本生活需求有了普遍的较大程度的提高。
表5 2017年和2010年居甘肃省12个地级市市辖区民生活水平对比
从在职职工平均工资来看,2017年与2010年相比,除金昌市以外,其余10个地级市的平均工资增长幅度都在0.7倍以上,增长幅度最高的张掖市达到2.13倍。11个地级市在职职工的工资水平都达到5万以上的水平,达到6.2万元以上水平的有5个地级市,其中最高的庆阳市达到7.6万元。从居民人均存款余额来看,2017年与2010年相比,11个地级市市民存款余额都有了较大幅度的增长,而且越是经济后发达地区增长幅度越高,增长幅度最低的金昌市也有0.91倍,较高的陇南市和定西市分别达到1.94倍和1.87倍。存款余额达到6万元以上的有兰州、金昌、酒泉和庆阳4个城市,最高的兰州市达到12.5万元,最低的陇南市人均存款余额也由2010年的7 000元提高到2万元。说明在城镇化的高速发展进程中,甘肃城市居民的生活富裕程度普遍有了很大程度的提高。
城镇生态环境质量是城镇化高质量发展的重要体现。“小康全面不全面,生态环境质量是关键”。近些年,甘肃主要城镇的生态环境质量得到明显改善,而且越是经济实力强的城市,生态环境质量的改善程度越高(见表6)。2017年与2010年比较,12个地级市中建成区绿化覆盖率达到31%以上有9个市,比2010年多了3个。其中兰州、金昌、天水、张掖、平凉和酒泉6个市达到36%以上,绿化覆盖率最低的陇南市也由1.64%提高到10.1%。11个地级市中人均绿地面积达到36平方米的城市有兰州、金昌、白银、张掖、平凉、酒泉6个市。2019年获得全国最美旅游城市称号的张掖市,人均绿地面积增长幅度最高,达到27.13个百分点。2017年,甘肃12个地级市中工业固体废物综合利用率达到72%以上的城市有7个,其中兰州、平凉和庆阳3市达到90%以上。与此同时,金昌、天水、酒泉、庆阳、定西和陇南6个城市的工业固体废物综合利用率呈现负增长。在城市污水处理方面,到2017年,甘肃12个地级市中有8个城市的污水处理率达到92%以上,而2010年只有金昌市1个。2017年,生活垃圾处理率达到100%的城市由2010年的3个增加到7个。
表6 2017年和2010年甘肃省14个地级市生态环境质量对比
通过对上述统计资料的分析,可以大体判断出甘肃城镇化由高速发展向高质量发展转换过程中的一些特征和问题:(1)与新型城镇化概念提出以前的2010年相比较,到2017年,甘肃主要城市在经济发展质量、社会发展质量、基础设施等公共服务质量、居民生活质量以及生态环境质量各个方面都有了比较大的发展和进步,从量变到质变,甘肃城镇化由高速度向高质量发展转换,已经实实在在地走在路上。
(2)在高速度向高质量发展阶段转换的关键时期,甘肃主要城市的人均GDP、人均可支配收入、职工平均工资水平、居民人均存款余额、人均消费品零售额等与经济发展质量有关的各项指标都有了全面的、大幅度的提升。同时,甘肃城镇化发展的实际情况表明,经济发展的高速度和高质量又是城市其他各项事业发展的坚实基础,越是经济发展实力的强的城市,其社会发展、基础设施建设、居民生活改善、生态环境治理和优化的力度和幅度也越高。
(3)与经济发展质量、城市基础设施建设力度等大幅度提高相反,甘肃户籍城镇化率提高幅度有限甚至下降,说明甘肃实质性的城镇化进程缓慢,促进以人为核心的城镇化加快发展,仍然是甘肃城镇化高质量发展阶段的重要任务。在各项经济发展和收入指标大幅度全面提高的同时,甘肃省内部不同地区之间经济发展水平、收入水平之间的差距也在不断扩大,不平衡、不充分、不协调等发展问题更加突出,如何缩小收入差距,共享发展成果,仍然是高速度发展向高质量发展转换的难题。
(4)科技、教育的投入与发展水平,更能体现城镇化的发展质量和发展潜力。甘肃大中小城镇的科技、教育的投入与发展水平,与其人口的城镇化发展速度的匹配度不高。越是大城市,师资等教育资源的发展速度和质量越是跟不上城镇化的规模性扩张;越是大城市,人均科技投入和教育资源越少,而与此同时,中小城镇的科教资源相对比较宽松,这种情况意味着甘肃整体上科教资源与人口的优化配置程度在下降,这种情况不是甘肃城镇化独有的现象,也不是中国城镇化的特色,而是世界大多数国家城镇化进程中不可避免的发展结局,说明传统的向大城市集中人口的城镇化模式本身存在着一种发展悖论:大城市具备医疗、教育、交通等公共资源优势—人们争前恐后向大城市发展—大城市人口不断膨胀—人均公共资源拥有量减少—医疗、教育、交通等公共资源的配置效率下降。
(5)执业医师数和床位数的大幅度增长在体现城镇化发展质量方面具有两面性。医师数和床位数的大幅度增长,一方面说明随着经济发展水平的提高,城镇化进程的加快,社会整体的公共医疗卫生条件明显改善;另一方面也说明了,随着工业化、城镇化进程的加快,各种疾病和大病呈井喷式爆发,尽管医疗卫生设施投入在不断增长,但“看病难、住院难”的问题依然不能缓解,说明健康问题日益成为严重的社会性问题,意味着医疗设施等相关费用的大规模投入吞噬了经济发展的大量成果,说明在现代化进程中,消耗社会财富的负面效应也正在大幅度增加。
(6)在新型城镇化进程中,社会整体上对生态环境的重视程度普遍提高,绿化、美化和净化工程全面展开,各个大中小型城镇的生态环境质量明显改善。但与此同时,经济发展水平的提高也给生态环境治理和持续改善带来一些严重问题:城镇公共交通发展缓慢,私车出行逐渐成为人们的日常生活方式,越是经济实力强的城镇,越是依赖私家轿车,从而导致城镇道路的扩建、生态环境的绿化净化的程度,永远跟不上由此带来的交通拥堵和空气污染程度;随着人们收入水平的提高,大量采购,快速消费,快递外卖成为大众生活常态,生活垃圾大量增加,尽管大部分城镇的垃圾处理率上升到100%,但都采用的是简单粗暴的处理方式,生活垃圾分类化、减量化、资源化还远远没有落到实处,大量生活垃圾依然对生态环境构成严重威胁,绿色低碳的城镇化发展模式仍然是个梦想。
高速增长向高质量发展转换是中国经济社会发展的大势所趋,所谓高速增长向高质量发展转换,确切地说,就是要让经济运行的目标和动力机制,从注重速度、总量扩张等状态,转变为更加注重产品和经济活动的使用价值的合意性和本真性,简言之,就是让发展的目标和运行机制更加“求真务实”。具体来说,现阶段促进甘肃城镇化向高质量发展转变可以实践的基本方略有以下几个方面。
高质量发展的根本特性就是具有多维性,而且这种多维性与生态文明发展方式本身具有的多样性特征高度吻合。高质量发展的多维性为甘肃各个地区、各大中小城镇选择多样性的发展战略和发展路径提供了前所未有的机遇。也就是说,各个地区、各个城镇的发展不再因循以往单纯追求经济增长的发展模式,不再以GDP论英雄,不再追求千城一面,不再走地方模仿中央、小城镇模仿大城市、欠发达地区模仿发达地区的发展误区,而是可以立足于各自的特色和资源条件,让特色和资源条件成为高质量发展的基础性因素,并把这些基础性因素以各种有效和可持续方式系统性地创造成发展优势,创造各具特色的高质量发展模式,以满足人民不断增长的多方面需要。同时也要充分考虑各地区、大中小各城镇发展的不平衡不充分的特点,走符合实际和具有特色的高质量发展道路。
以人为核心是新型城镇化最本质的要求,让人们安居乐业是高质量发展的最终体现。大中小城市共同进步、协调发展,城市和乡村各美其美,相辅相成,美美与共,才是实现人们安居乐业、以人为核心新型城镇化的可行之路。有机、平衡、协调是处理大城市与中小城市以及城市与乡村关系的最高原则,也是一个区域高质量发展的最高境界。城市是个大容器,同时也是个有机体,任何有机体都有发展的边界,任何城市的容量都是有限的,城市“太大了没有好处”,这是世界城市发展史不断证实了实践经验和教训[3]。从社会发展和生态环境的整体和长远利益来看,中小城市更有利于减少生产、生活的生态足迹,资源配置效率更高,更亲民、更适宜人们的生活,因此更符合建设生态文明社会的要求。重新认识农业重要地位和发展方式,无论何时农业农村都是我们人口大国赖以生存发展的基础,纠正将农业看成是单纯的一个产业部门,而且是为工业化、城镇化服务的一个产业部门的错误观念,应该树立农业是维护和保障人们生命健康的大事业的新观念[4],整个社会的发展当然主要包括工业化、城镇化的发展都应该为农业的健康持续发展提供助力[5];改变化学化、工厂化、大规模化为方向的农业现代化发展模式,构建生态化、多样化、社会化的现代农业发展方式[6];农民工作为城市边缘人的时代应该早日终结,农民同样有权利享受高质量发展的成果。为此,要从理念、制度、城乡发展规划和产业发展布局上形成大中小城市之间、城市与乡村之间包容共享发展的大格局。确立大中小型城市发展的合理边界,加快扭转工业文明时代形成的资金、劳动力和土地三要素持续从农村流向城市,从小城市流向大城市的畸形发展模式。城镇化的高质量发展离不开乡村振兴,要加快补齐乡村落后这一短板,仅仅依靠超大城市、大城市,和城镇,实现不了14亿人口安居乐业的中国梦,新型城镇化战略与乡村振兴战略并重并举,才能从根本上将以人为核心的新型城镇化发展理念贯彻下去,落到实处,才有可能让所有人群享受到高质量发展的成果。
欠发达、实力弱是甘肃向高质量发展转换的短板,发展经济、夯实基础仍然是甘肃城镇化向高质量发展转换的第一要务,但发展经济的方式需要实现根本转变,要彻底改变单纯追求GDP大幅度增长而不顾生态环境、大量消耗资源的经济增长方式。与此同时,开源节流并重,要更加注重集约高效的城镇化建设方式。在城镇化高速发展阶段,各大中小城市普遍追求“高、大、上”的城市建设目标,以机动车的尺度而不是以适宜人的尺度规划建设城区成为各个城镇的普遍现象。因此在城镇化向高质量发展阶段,首先需要反思和改变盲目地追求城镇建设“高、大、上”的发展方式,将适宜人生活的尺度作为城镇规划建设的基本要求,集约高效地利用来之不易的经济发展成果,努力建设适宜人民群众居住、工作、创业和休闲娱乐相结合的良好环境。
生态文明社会是比工业文明社会更高层次的人类社会文明形态,中国经济高质量的发展只能建立在生态文明的基础之上。绿色低碳是实施生态文明战略的基本要求,鼓励人们积极追求合意性、本真性的发展方式和生活方式,让绿色、健康、环保、可持续、返璞归真等符合生态文明发展的理念贯穿到人们的实际生活中。结合甘肃城镇化的实际状况,现阶段践行绿色低碳的发展方式和生活方式可以从3个方面着手:一是大力发展公共交通等绿色交通系统,限制发展私人轿车。积极创造条件,恢复自行车通道,大力提倡自行车出行和步行,扭转人们日益依赖私家车出行的生活方式,让低碳化绿色化的出行方式常态化[7]。二是积极创造条件,鼓励生产经营安全、绿色、健康的农产品及其加工品,提倡人们追求有机、绿色、健康的食品及生活方式,实实在在提高人们的生活品质,满足人民群众对美好生活的基本需求,降低各种大病重病井喷式的爆发可能性,从根本上扭转医疗卫生费用大量吞噬社会财富的不利局面[8]。三是不折不扣地实行垃圾分类。甘肃大部分地区地处黄河、长江流域上游,保护好国家的生态屏障责无旁贷。尽快行动起来,在全省域范围实施垃圾减量化、无害化、资源化处理。国际国内先行者的实践证明,垃圾分类简单易行,只要决心大,全民动员、积极行动,任何地区、任何城镇都可以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