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面的盛宴

● 稂晓燕

男人在解放西路的滨河住宅小区门口，摆了个修补自行车的小摊。小小的门洞里，男人把一个破木箱往地上一搁，一块木板往墙上一挂，一天的工作就算开始了。

男人在木板上写着：换踏脚板6元，补胎0.8元，打气0.1元，换气门芯0.2元，加固车身1元。全是明码标价。

女人隆着肚子坐在男人旁边，一边整理着红红绿绿的毛线，一边问男人：“一个小破摊，干吗弄得这么正经？”

男人回话说：“我吃的是本事饭，做的是公平生意，不正经咋行？”

女人轻戳他的额头，损他说：“瞧这副德性，摆个小摊像是办了个大企业，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嫁总经理了呢。”

一对小夫妻，快活似神仙。

其实，两人的生活挺拮据的，女人织一件毛衣才挣十几元钱。男人赚得也不多，小区里的人，买汽车的多，买摩托的多，而且公交站就在小区对面，骑自行车的人并不多。所以，男人摊前装钱的盒子里多是硬币。

结婚两周年纪念日那天，男人早早地收了摊，他换了身干净衣服，和女人来到一家大酒店。男人一直牵着女人的手，找了一个座位坐下。低回的音乐在他们的身前身后流淌。

服务生来了，男人也不接价目单，点了双皮奶、西芹百合、意大利比萨、拔丝香蕉和水果拼盘。怀孕的人，见了喜欢的东西，是掩饰不住馋样的。那一顿，女人吃得更加圆圆滚滚。

服务生过来结账了。男人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崭新的百元大钞，然后，很绅士地扶起女人，出了酒店的旋转门。

一出门，女人就忍不住一边“咯咯”地笑，一边拉住男人审问道：“你捣什么鬼啊，从实招来。”

男人只好坦白：“从你怀孕那天开始，我就想着能在我们结婚两周年时，请你吃一顿体面的大餐。那几样东西都是你跟我提过最多的，而这一带，只有这家中西餐兼营的酒店里才有。价钱嘛，打折以后正好在100元以内，也是我前几天提前来打探好的。那张崭新的百元大钞，是我昨天特意提着一塑料袋硬币到银行换的。”

女人一脸幸福地笑了。笑着笑着，女人又偎在男人怀里哭了。

（小小摘自《37°女人》2020年第2期 图/雨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