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动互联网时代的新“娱乐至死”

2020-07-18 18:15张园园
人文天下 2020年10期
关键词:兹曼话语媒介

张园园

一、“娱乐至死”与新“娱乐至死”

《娱乐至死》是著名媒体文化研究者、批评家尼尔·波兹曼的著作。针对20世纪后半叶美国社会由于媒介转变带来的公共话语内容和意义的改变,波兹曼发出了“娱乐至死”的警告。21世纪,随着移动互联网的发展和普及,媒介早已从波兹曼批判的电视进化到以手机为代表的移动终端,娱乐也早已不仅是电视上所有话语的超意识形态,还成为移动互联网时代所承载的内容的鲜明指向。

(一)电视时代的“娱乐至死”

波兹曼将麦克卢汉所说的“媒介即信息”引申为“媒介即隐喻”,明确指出媒介更像一种隐喻,用一种隐蔽但有力的暗示来定义现实世界。当印刷时代逐渐没落、电视时代来临之时,话语的结构因媒介的变化而发生改变,以高度的理性和秩序、逻辑性的公众话语为代表的“阐释年代”逐渐逝去,娱乐开始成为电视上所有话语的超意识形态。电视本身的性质决定了它必须舍弃思想来迎合人们对视觉快感的需求,适应娱乐业的发展。基于此,波兹曼提出“娱乐至死”的观点,他所极力反对的并非是电视为我们展示具有娱乐性的内容,而是反对电视上“政治、宗教、教育、体育、商业和任何其他公共领域的内容,都日渐以娱乐的方式出现,并成为一种文化精神,而人类无声无息地成为娱乐的附庸。

(二)移动互联网时代的新“娱乐至死”

中国互联网络信息中心(CNNIC)发布的第30次《中国互联网络发展状况统计报告》显示,截至2012年6月底,中国网民数量达到5.38亿,其中手机网民达到3.88亿,中国的移动互联网时代正式开启。波兹曼所批判的美国电视时代的“娱乐至死”现象,在我国的移动互联网时代有过之而无不及。中国互联网络信息中心(CNNIC)发布的第44次《中国互联网络发展状况统计报告》显示,截至2019年6月,我国网民规模达8.54亿,互联网普及率达61.2%;我国手机网民规模达8.47亿,网民使用手机上网的比例达99.1%。伴随着移动互联网时代而来的不仅是更便利的通讯工具和更完备的搜索引擎工具,还有各式各样的网络娱乐工具和娱乐方式。截至2019年6月,我国网络音乐、网络文学、网络游戏、网络视频、网络直播的用户规模分别达到了6.08亿、4.55亿、4.94亿、7.59亿、4.33亿,网络娱乐类应用有着极为广泛的受众。

在移动互联网时代,娱乐以更加明目张胆的姿态深入到我们的生活之中。在波兹曼批判的电视时代,只有坐在电视机前的观众才会受到“娱乐至死”的影响,而电视机的使用场景毕竟有限,人们所受到的影响也有限。但是在移动互联网时代,拥有一部可以上网的手机就相当于拥有了通往娱乐世界的“万能钥匙”,手机的便携性让“娱乐至死”的影响无处不在。《娱乐至死》一书的封面上因看电视而失去了思考的人们,在当下已经逐渐变成了盯着手机屏幕而“大脑空空”的人们。以手机为代表的移动终端成为继报纸、广播、电视、互联网之后的“第五媒体”,从电视到手机的媒介转换,不仅仅是屏幕大小在发生变化,更大的改变体现在公众话语的内容也要适合手机这一媒介的表达方式去重新定义。手机体型虽小,但其承载的内容绝不亚于电视。如今,政治、宗教、教育和任何其他构成公共事务的领域都能在手机上得以呈现,并成为大众接触这些领域的主要途径。这些本应严肃的话语模式由于媒介本身的倾向而带上了娱乐化的包装,通过娱乐抵达手机屏幕。波兹曼在20世纪后半叶提出的“娱乐至死”的观点仍然适用于当下,尤其是在移动互联网时代,娱乐的声音越来越大,娱乐至死的现象愈演愈烈。

二、移动互联网时代的文化思考

正如波兹曼所反对的不是电视的娱乐功能一样,笔者也并非反对移动互联网时代手机等媒介的娱乐形式和娱乐内容,而是反对娱乐泛化到每一个公共领域,出现了“不该娱乐的事物也被娱乐了”的“娱乐至死”现象。记录22位慰安妇幸存者的电影《二十二》的人物截图被制作成了表情包,“暴走漫画”发布含有“戏谑侮辱董存瑞烈士和叶挺烈士”内容的短视频……类似事件的不断发生,不禁让我们开始思考,当娱乐没有了底线,当人们开始放弃思考,当人们用虚无和荒诞的态度对严肃的内容进行解构和娱乐,我们的社会将成为什么样的社会?民族文化又将何去何从?

(一)娱乐至死的代价

在移动互联网时代,技术的发展极大地推动了娱乐行业的发展,短视频、网络直播、网络游戏等产业发展迅速,霸占了人们的手机屏幕,以手机为代表的智能终端成为娱乐的代名词。教育、新闻等公共领域的娱乐化倾向也越来越强,本该严肃的内容正在逐渐给娱乐化让步。人类在“娱乐至死”的路上越走越远,移动互联网背景下的新“娱乐至死”正在形成,造成的不良影响也逐渐显现出来。

首先,媒介的娱乐化倾向影响大众认知。媒介以一种不为人注意的方式指导着人们看待、了解事物的方式,无时无刻不影响着我们的生活,而在当下,娱乐已经成为大众媒体的主要追逐点。比如,大众传媒不断对明星相关事件进行大肆报道,揪住明星的私事深究,严重影响受众的思维认知和价值观,难以发挥大众媒体应有的舆论引导等社会功能,对社会风气造成不良影响。

其次,随着智能手机等移动终端设备的普及和移动互联网技术的飞速发展,短视频等新兴娱乐形式不断出现并快速夺取了人们的注意力,成为隐形的“时间杀手”。中国互联网络信息中心(CNNIC)发布的第44次《中国互联网络发展状况统计报告》显示,2019年上半年,我国网民的人均每周上网时长达到27.9小时,手机网民使用网络视频、短视频、网络音乐、网络文学和网络音频类应用的时长占比依次为13.4%、11.5%、10.7%、9.0%和8.8%,时间在笑声中飞逝,而我们一无所知。

最后,在“娱乐至死”的当下,人们逐渐失去深度思考的能力。海量的娱乐形式和内容向我们涌来,一个又一个充斥着刺激性的视频画面接连出现,不断提高情感阈值,使人们沉浸在短平快的内容带来的短暂快感,用笑声代替思考,但却不知道为何而笑以及为什么不再思考。理性思维在接连变换的画面里逐渐丧失,感官体验早已凌驾于理性与思考,我们在笑声中逐渐失去深度思考和反思现实的能力。

由此可见,“娱乐至死”的代价是极其沉重的,波兹曼所说的“娱乐至死的物种”正是对娱乐至死的终极预言,而这则是我们要竭力避免的。

(二)我们需要什么样的娱乐?

我们反对“娱乐至死”,但我们并不反对娱乐,人人都需要娱乐,娱乐是生活中不可缺少的调剂品,给人们带来了放松和休息,有着一定的正面功能,尤其是在当下快节奏的社会生活中,人们需要娱乐来消解疲惫、放松生活。但物极必反的道理也同样适用于娱乐本身,过度的娱乐却会让人们陷入麻木、拒绝思考的状态之中。尤其是在移动互联网时代,每个人都生活在信息的海洋里,如果这个海洋里的每一滴水都是娱乐因子,那么笑声之外,我们又能得到什么呢?如果一切都可以娱乐化,如果文化生活被重新定义为娱乐的周而复始,那我们的文化精神又将如何沉淀呢?

娛乐无罪,但“娱乐至死”绝不可取。我们需要的是适度的娱乐,是不影响严肃话语体系的娱乐,是不会侵蚀文化精神的娱乐。在社会日益趋向娱乐化的态势下,我们对“娱乐至死”的警惕和反思,正是对公共领域严肃话语体系的保护,也是对文化精神的守护。我们应该尽快认识到当下过度娱乐的非理性现象,刹住移动互联网时代正在飞驰的“娱乐快车”,把握好娱乐的尺度,让娱乐回归正常,让文化回归理性。

[责任编辑:张  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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