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代汉族女性服饰衣领造型研究

胥筝筝 郑宪恒

摘 要 服饰衣领的造型及特征是服装的重要部分，纵观近年来相关的研究文献，鲜见针对唐代汉族女性衣领造型及特征的研究成果。因此，从唐代汉族女性服饰出发，通过资料考证、图像分析其礼服与常服衣领造型和演变，简单概述唐代汉族女性服饰的类型，并以初唐、盛唐、中晚唐为时间段，对其每个时间段中较为典型的礼服和常服衣领进行着重分析，重点研究其衣领造型的变化及特点。最终得出唐代汉族女性服饰凸显多元化的服饰风格，彰显女性社会地位提高的变化规律，拓展中国服饰史研究广度，为当代服装设计提供有益借鉴。

关键词 唐代;汉族;女性;衣领;造型;演变规律

引用本文格式 胥筝筝，郑宪恒.唐代汉族女性服饰衣领造型研究[J].创意设计源，2020（3）：58-61.

Research on the Shape of the collar of Women's Clothing of Han in Tang Dynasty

XU ZHENGzheng，ZHENG XIANheng

Abstract The shape and characteristics of clothing collars are an important part of clothing. Looking at the relevant research literature in recent years， there are few research results for the shape and characteristics of Han women's collars in the Tang Dynasty. Therefore， starting from the female clothing of the Han nationality in the Tang Dynasty， through the textual research and image analysis of the shape and evolution of the dress and collar of the dress， a brief overview of the types of female clothing of the Han nationality in the Tang Dynasty， with the early Tang Dynasty， the prosperous Tang Dynasty， and the middle and late Tang Dynasty as the time period To analyze the more typical dress and regular collars in each time period， focusing on the changes and characteristics of the collar shape. In the end， it is concluded that the Han women's clothing in the Tang Dynasty highlights a variety of clothing styles， highlights the changing laws of women's social status， expands the research scope of Chinese clothing history， and provides a useful reference for contemporary clothing design.

Key Words Tang dynasty;Han nationality;collar;shape;evolution rule

唐代是中国古代最为鼎盛、开放的时期，其服饰承袭与创新，兼收并蓄，在漫长的中国服饰演变中独树一帜，在中国服装史上谱写了辉煌篇章。在我国汉族传统服饰中，衣领造型占据着非常重要的位置，它能够体现“符合规、矩、绳、权、横五中原理”[1]，蕴含了深厚的文化底蕴和社会内涵，反映了不同时代人们的穿衣风尚和审美追求。服饰衣领造型作为服装的重要部分，纵观近年来相关的研究文献，可知有學者从不同时代、不同角度对其进行了研究，但鲜见针对唐代汉族女性衣领造型及特征的研究成果。本文基于唐代文献、图像及陶俑等文物史料，以唐代汉族女性服饰衣领为研究对象，分析唐代女服衣领的种类，探究其在不同时期典型的衣领造型特点，梳理演变发展的特征和规律，以更好地丰富和完善现有唐代服饰史论研究。

一、唐代汉族女性服饰界定

唐代服饰分为两类，一类是继承褒博的汉式衣冠用作礼服以及公服;另一类则是吸取鲜卑等少数民族褊狭服饰作为常服[2]。根据着装场合，唐代女性服饰亦分为礼服和常服两大类。对于女性礼服，《中国衣冠服饰大辞典》中解释为：“礼服亦成为‘礼衣，指礼制规定的服饰，泛指礼节性场合所穿的服饰[3]。”

唐代汉族命妇在礼节性场合所穿着的服饰。唐代开设有专门制作宫廷服饰的机构如司衣司等，这些机构专门为命妇制作礼服。关于妇女常服，《旧唐书·舆服志》有：“妇人宴服，准令各依夫色，上得兼下，下不得僭上。既不在公庭，而风俗奢靡，不依格令，绮罗锦绣，随所好尚。上自宫掖，下至匹庶，递相仿效，贵贱无别[4]。”即命妇和普通妇女所着的襦、袄、衫、半臂和帔，当然也包括一些宦官、舞女等的服饰，穿着较为自由。

二、唐代汉族女性服饰衣领造型

汉代刘熙《释名·释衣服》记载：“领，颈也，以壅颈也”[5]，将服装上围绕人体颈部一圈的部分称为领子，通 常和衣襟相连。随着时代的发展，服饰种类越来越多样，衣领造型也呈现出较多的款式，造型丰富。从现存的图像和文献史料来看，唐代女性服饰保留了我国传统的深衣形制，根据衣领造型分为交领大襟、直领对襟、圆领对襟、袒领或敞领。下面主要以唐代女性礼服和常服为例，来分析其衣领特征。

（一）礼服领型

据文献记载，唐代设有专门规范宫廷服饰的司衣司、司宝司等机构，后妃、皇后根据不同的着装场合，穿着不同色彩和纹样的服装，整体形制是宽衣大袖的长袍，通过分析唐代不同时期较为典型的礼服款式，得出其衣领的不同造型变化。

1.初唐

初唐时，女性礼服以交领为主。交领作为我国汉族传统服饰的主要领型，是一种左右衣襟相互叠加，衣襟上有搭门，着装后呈三角形造型的领型。根据衣领和门襟造型，有左衽和右衽两种形制。通过图像和出土实物可知，初唐时女性服饰中交领的领宽较窄，衣襟为直线斜襟，直至末端在腋下处固定，左右领襟交叉在胸围线处，体现了唐代服饰高腰的特色，有的在交领处作缘边处理，有的为多层，也体现了盛唐时期装饰工艺的繁琐和造型的优美。故右衽交领又有后领直起、右领下凹、完全对称和部分对称等造型，该领型通常与襦裙服、衫子等搭配。

2.盛唐

自开元中期开始，唐代女性礼服款式开始由紧窄逐渐向宽松过渡。初唐时窄袖细长的服饰形象已不再重现，服饰渐趋肥大。从敦煌103窟中都督夫人身着钿钗礼衣，穿交领花襦裙外罩半臂，披帔子的形象，可以看出交领仍是盛唐重要的衣领款式。但这一时期特色最为鲜明的衣领是袒领，其早期在乐舞女伎、宫廷妃嫔中流行，因领型较低，呈竖线形 、三角形，后来倍受上层贵妇的青睐，再到后来普遍流行于黎庶之中，这在中国封建史上实属开放、袒露的新创举。其不仅领口开得很低，甚至露出女性胸部的乳沟或者女性胸的上部，特别是在武则天、中宗及睿宗时期达到鼎盛。唐采自唐代李重润石椁线刻宫装妇女着袒领装，其具体表现在衣领造型挺括，襦服内不着内衣，胸上部袒露在外面，裙腰线高至胸部饰以宽带束扎，且衣领的色彩与衣身主色互补，充分展示了贵族妇女的身份。

3.中晚唐

中晚唐时期，唐代女性礼服多用直领样式。直领，亦作“衿”“袊”，形制为长条，下连衣襟，穿着时两襟相交叠压，有别于圆领[6]。直领有的在胸部有系带，有的直接敞开无系带，有的在衣襟底部有系带。根据门襟的开合程度，直领又有齐胸式、齐腰式和对襟式，一般与襦裙装搭配，穿着时在胸部会有系带，与交领襦服搭配穿着时为敞开无系带，作为大袖衫搭配穿着时为衣襟底部系带，在女性礼服中使用较多的是与襦裙装和大袖衫搭配的造型，两条直线起到拉长人比例的作用。唐周昉《簪花仕女图》和张萱《捣练图》（见图1）中女性着薄纱直领大袖衫，晚唐第138  窟东壁女供养人均着直领大袖衫。

通过分析可知，唐代汉族女性礼服虽然在形制上保留了宽衣大袖的服饰形制，服饰着装佩戴上也有着很多的共同性，但就衣领而言，唐代各个时期礼服在衣领造型上各不相同，相应的衣领流行程度也不同，如初唐为交领，盛唐为袒领，中晚唐为对襟领，其中交领贯穿唐代每一个时期。同样，衣领造型的变化也折射出各个时期服装制度及审美的变化。

（二）常服领型

1.襦、衫衣领

襦是一种窄小夹衣，源于魏晋，初

唐时仍较为流行，但盛唐后，由于其未迎合当时宽衣大袖的穿衣风格而逐渐消失。衫是一种单衣，常见襦与衫、半臂等搭配穿着，层次丰富，根据不同的着装样式，有对襟圆领、袒胸贯头、右衽大襟、鸡心领、方领等。

（1）初唐

初唐襦沿袭隋制，衣领领口较小，与人体颈部贴合程度较强，以圆领为主，敦煌390窟隋代壁画中侍女、西安博物馆藏彩绘侍女俑身穿圆领白底彩花窄袖衫，新城公主墓中的侍从穿着对襟圆领的襦衫。同时，根据圆领开领口造型不同，675年阿史那忠墓壁画中女侍形象，出现了“W”或倒心形的领型。这一时期，从段蕳璧墓壁画的侍女形象可以看出，还有极少数的敞领出现，此为盛唐时期袒领的雏形。

（2）盛唐及中晚唐

盛唐及以后，唐代女性衣领变化更为多样。从唐代长安公主墓壁画、懿德太子李重润墓石椁线雕、西安王家坟村陶俑及敦煌231窟、329 窟壁画中的女供养人形象，可以看出此时的袒领造型多样，开口程度也各不相同，表现为“U”字形、鸡心形、桃心形和对称桃心形四种，具体见表1。

总之，初唐时襦服衣领以领口较小的圆领为尚，也有少量对襟圆领、对襟敞领，盛唐时领口线继续开大且开的很低，以袒领为尚，特别是鸡心型袒领的领口弧度恰到好处，将女性胸部曲线予以勾勒，故成为襦衫中较为流行的领型。民间女性常服则以交领或对襟为主，中晚唐后领口变小，各种领型交叉应用。

2.半臂衣领

（1）初唐

半臂为短袖罩衣，始于唐代，女子半臂一般衣长及腰部，“半臂和上襦不同处，即袖长一般只齐肘，对襟翻领（或无领），用小带子当胸结住，或作敞胸套头式。因脱换便利，易于家常实用，所以直至唐末还流行不废”[7]从该描述中可知，半臂的衣领有对襟翻领或无领和敞领套头式。对襟翻领式的半臂不用纽扣，左右两襟各缀有一小带子，穿着时用带子系结于胸前。带子的打结方法有很多种，一般为蝴蝶结[8]。这种式样的半臂衫穿戴方便，可以根据穿着者的喜好选择系结或不系敞开，陕西乾县永泰公主墓出土的石刻线画中的妇女，内着对襟半臂衫。此外，套头式半臂与里面的襦搭配，可以呈现多种尖领、方领、圆领等不同的造型，具体如表2所示。

（2）盛唐

盛唐时，女子喜欢将半臂穿在袄、衫、外衣之内，如陕西西安唐韦涧墓出图的石椁线画人物、西安东郊金乡县主墓出土的彩绘俑等，内着半臂，外衣隆起，可见这种穿戴方式已是盛唐女子服饰审美风格的体现，也成为一种社会风尚标。这在李贺《唐儿歌》中：“竹马梢梢摇绿尾，银鸾睒光踏半臂”也描写得非常清楚。

通过以上对礼服和常服不同时期衣领造型的分析，可以看出：①初唐时期服饰清新健劲，遵循隋朝旧制，礼服为贵族妇女的专门服饰，延续了交领的造型，在领口开口位置相对较低，在服饰衣领的缘边处有不同色彩、图案进行装飾，充分体现了妇女的身份和地位。相对于礼服而言，常服衣领变化更为多样，仅领口就有圆领、方领、鸡心领等;②中晚唐时期服饰呈现了一种病态的臃肿华丽，服饰渐趋庄重，在样式上并无太大创新，其衣领也没有明显变化，各种对襟、交领、圆领、鸡心领等不同场合搭配出现;③盛唐衣领造型由隋至初唐的圆领、交领，发展到此时的袒领，成为贵族妇女和普通妇女中经济富裕的时尚款式。但由于普通女性要劳作，只能在节庆日穿着，圆领、鸡心形、交领仍为常见衣领。总之，盛唐时不管是礼服还是常服，其领口由高变低，领襟装饰由简到繁。

三、唐代汉族女性服饰衣领造型的变化规律

通过梳理唐代壁画、绢画、石刻的及女佣中有关女性礼服与常服衣领的图像资料，总结得出初唐直至晚唐女服衣领的变化特征，并在此基础上，进一步分析了这些变化特征背后所呈现出的规律性，具体表现如下：

第一，服饰衣领的变化凸显了多元化的服饰风格。唐朝开创了古今中外空前的大交流，思想解放，吸收与引进，大胆改革与创新，追求个性的审美意识，为服饰的多元化风格提供了良好的社会氛围。从初唐圆领窄袖到晚唐各种衣领交叉并行，突出的表现在领口线的高低、领口的形状、领巾的开合程度及衣领、衣襟缘边色彩和图案装饰上，这些不仅体现了唐代服饰衣领种类的多样性，且再现了唐代女性着装方式的极大变化。

第二，服饰衣领变化彰显了女性社会地位的提高。特别是初唐后，武则天對于女性权利的重视，使得这时贵族妇女的社会地位得到极大提高，在政治领域女性也凸显活跃。同时，通过对比唐代女性礼服和常服衣领可以发现，贵族妇女及命妇的礼服衣领变化比侍女、一般妇女的变化明显。受外来文化、社会风气等的影响，贵族妇女及命妇最先接受新奇的思想、新的社会事物，改变审美观念，并通过各种服饰艺术形象得以表现。而作为侍女以及一般妇女，在基本物质需求得到满足的基础上，纷纷追求新奇式样以满足其心理需求，是对女权精神的叛逆，充分体现了女性对身体自由的崇尚及开放时尚的追逐。同时，也是对传统审美观念的一大挑战[9]。

结语

唐代服饰兼收并蓄，承袭创新，体现了浓厚的社会气息和丰富的文化内涵，反映了当时人们的穿衣风尚和审美追求。研究表明，唐代汉族女性服饰衣领凸显了多元化的服饰风格，其中的交领、直领、圆领不分等级性别，几乎是人人可以穿着，这是女性地位得以提升的重要体现。唐代汉族女性服饰衣领作为唐代服饰的一个分子，其演变根植于社会、经济、文化等因素，是多种因素不断融合的产物;它在遵循国家舆服志和礼仪规范下，迎合了当时的世俗生活，是当时女性生活方式和审美方式表征之一。通过对唐代汉族女性服饰衣领造型的分析，将对现代服饰设计提供有益的借鉴，并能进一步丰富和完善对唐代服饰文化的理论研究。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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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孙机.中国古舆服论丛[M].北京：文物出版社，1993：17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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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沈昫.旧唐书[M].杭州：浙江古籍出版社.1998：130.

[5]刘熙.释名[M].北京：中华书局，1985：77.

[6]黄能馥，陈娟娟.中国服装史[M].北京：中国旅游出版社，2001：196.

[7]周汛，高春明.中国衣冠服饰大辞典[M].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1996： 246.

[8] 沈从文.中国古代服饰研究[M].北京：商务印书馆，2017：365.

[9] 陈超群.试论唐代的半臂[D].上海：复旦大学，20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