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伟,崔利军,李媛媛,郑冬瑞,于雪竹,栗克清
甲状腺功能的异常往往会伴发一系列的情绪问题,如甲状腺功能亢进时可能出现躁狂综合征,甲状腺功能减退时可能出现抑郁综合征,甲状腺素作为增效剂用于治疗难治性抑郁,也获得很好的临床疗效[1]。甲状腺功能与抑郁症之间的关系一直备受各国学者的关注,并且提出抑郁症患者存在下丘脑-垂体-甲状腺(HPT)轴功能的改变[2]。但甲状腺激素的变化情况,目前研究结果缺乏一致性,甲状腺激素各指标值是否与抑郁症的症状表现有关、不同甲状腺激素水平是否对治疗效果有影响的相关报道仍较少。基于上述问题开展本研究,以期对抑郁症的病因机制、风险预防及疗效提供参考信息。
抑郁组:为2013年5月至2015年12月河北省第六人民医院门诊和住院的抑郁障碍患者47例。入组标准:符合美国《精神障碍诊断与统计手册》第4版(DSM-Ⅳ)重性抑郁障碍的诊断标准;年龄≥18岁;病程≥1个月;汉密尔顿抑郁量表17项(HAMD-17)评分≥18分;自愿签署知情同意书。排除标准:合并严重躯体疾病;伴有精神病性症状、强迫症状及精神活性物质依赖和滥用;既往或正在接受激素治疗;孕妇或哺乳期妇女,未有效避孕的育龄妇女[3]。完成随访者40例(85.1%),其中男7例(17.5%),女33例(82.5%);年龄20~68岁,平均(45.43±10.77)岁;受教育年限0~16年,平均(7.80±4.49)年;专业技术人员4例(10.0%),农林牧渔水利业生产人员32例(80.0%),生产运输设备操作及有关人员3例(7.5%),其他1例(2.5%);未婚2例(5.0%),已婚36例(90.0%),离异2例(5.0%);病程(3.44±2.97)个月。
对照组:为同期招募的保定市市区居民和郊区农民47名。年龄≥18岁;躯体健康,无精神疾病史和精神疾病家族史;近1个月未使用精神类药物和激素类药物;一般健康问卷(GHQ-20)<30分;HAMD-17≤7分;自愿签署知情同意书。男14名(29.8%),女33名(70.2%);年龄18~65岁,平均(46.77±12.63)岁;受教育年限0~19年,平均(7.74±4.58)年;专业技术人员5名(10.6%),农林牧渔水利业生产人员36名(76.6%),生产运输设备操作及有关人员1名(2.1%),其他5名(10.6%);未婚2名(4.3%),已婚45名(95.7%);GHQ-20 9~22分,平均(13.64±2.78)分。两组在性别、年龄、职业、婚姻状况、受教育年限之间差异均无统计学意义(P>0.05)。本研究通过本院伦理委员会批准。
1.2.1 药物治疗方法 抑郁组给予选择性5-羟色胺再摄取抑制剂(SSRIs)治疗。24例接受艾司西酞普兰(10~20 mg/d),16例接受舍曲林(50~100 mg/d),治疗4周。其中11例患者因睡眠障碍临时服用艾司唑仑(1~2 mg),均未合并使用其他精神类药物。对照组不予药物干预。
1.2.2 血液样本采集 抑郁组治疗前、治疗4周后及对照组入组时取清晨空腹肘静脉血5 ml,37 ℃水浴15 min,3 000 r/min离心5 min,通过化学发光分析方法进行血清甲状腺激素水平的检测。检测指标为:三碘甲状腺原氨酸(T3,0.60~1.81 ng/ml)、甲状腺素(T4,4.50~10.90 μg/dl)、游离三碘甲状腺原氨酸(FT3,2.30~4.20 pg/ml)、游离甲状腺素(FT4,0.89~1.76 ng/dl)、促甲状腺激素(TSH,0.35~5.50 μIU/ml)。
1.2.3 量表评定 HAMD-17项评估抑郁组患者抑郁症状的严重程度;包括17个因子,总分≤7分为正常,7~17分可能有抑郁症,17~24分肯定有抑郁症,>24分为严重抑郁症。疗效评定:HAMD-17 总分减分率≥50%为临床有效,HAMD-17 总分≤7分为临床痊愈[4]。汉密尔顿焦虑量表(HAMA)评估抑郁症患者焦虑症状的严重程度;共包括14个因子,<7分为没有焦虑,≥7分可能有焦虑,≥14分肯定有焦虑,≥21分有明显焦虑,≥29分为严重焦虑。GHQ-20评估对照组的健康状况;共包括20个条目,总分<30分为正常。
抑郁组治疗前T3、T4、FT3、FT4、TSH水平范围分别为0.66~2.0 ng/ml、4.80~12.94 μg/dl、1.83~4.15 pg/ml、0.93~1.75 ng/dl、0.36~5.43 μIU/ml。其中有1例T3、T4水平高于正常上限、1例FT3水平低于正常下限。
治疗后,T3、T4、FT3、FT4、TSH水平均在正常范围。对照组T3、T4、FT3、FT4、TSH水平范围分别为0.68~2.50 ng/ml、4.50~11.2 μg/dl、2.30~4.20 pg/ml、1.06~2.28 ng/dl、0.49~4.50 μIU/ml。其中1例T3、T4值高于正常上限、1例FT4值高于正常上限。
治疗前,抑郁组T4、FT4、TSH水平低于对照组(P<0.05或P<0.01)。治疗后,T4、FT4水平明显低于治疗前(P<0.01),且T3、T4、FT4水平明显低于对照组(P<0.05或P<0.01)。见表1。
表1 抑郁组治疗前后及对照组血清甲状腺激素水平比较
注:*P<0.05,**P<0.01;t1:抑郁组治疗前后比较,t2:抑郁组治疗前与对照组比较,t3:抑郁组治疗后与对照组比较
经SSRIs抗抑郁药治疗4周后,HAMD-17总分和HAMA总分均较治疗前显著下降(P均<0.01)。见表2。29例(72.5%)达到临床有效,10例(25.0%)达到临床痊愈,以此将抑郁组分为临床痊愈组和非临床痊愈组。
表2 抑郁组治疗前后HAMD-17、HAMA总分比较
治疗前临床痊愈组T3水平低于非临床痊愈组(P<0.01),T4、FT3、FT4、TSH水平两组间差异无统计学意义(P>0.05)。治疗后临床痊愈组T3、FT3水平低于非临床痊愈组(P<0.05或P<0.01),T4、FT4、TSH水平两组间差异无统计学意义(P>0.05)。见表3。
表3 抑郁亚组治疗前后血清甲状腺激素水平比较
注:*P<0.05,**P<0.01
抑郁组治疗前T4水平与HAMD-17中的有罪感因子分、工作和兴趣因子分、总分均呈负相关(P均<0.05)。FT4水平与HAMD-17中的躯体性焦虑因子分呈正相关,与总分呈负相关(P<0.05或P<0.01)。TSH水平与HAMD-17中的体质量减轻因子分呈负相关(P<0.05)。见表4。
表4 抑郁组治疗前血清甲状腺激素水平与HAMD-17各因子评分相关性(r值)
注:*P<0.05,**P<0.01
甲状腺功能与情绪的关系在临床上认识较早,HPT轴功能的异常也一直被作为抑郁症神经内分泌机制研究的热点,但目前相关报道结论不一,侧重点不同,甲状腺功能与抑郁症的确切关系仍不清楚。
本研究采用病例对照研究方法,研究发现抑郁组治疗前T4、FT4、TSH水平低于对照组。张敏等[5]发现抑郁症患者T3、T4水平低于健康对照组。刘福坤等[6]研究显示抑郁症患者T3、FT3、TSH水平在临床正常值范围内低于健康对照组。Wysokinski等[7]通过研究也发现低水平的TSH增加了抑郁症的患病率。Brownlie等[8]提出甲状腺激素水平的动态下降与抑郁状态发生有关,而起主要作用的是FT3、FT4。因为通过甲状腺分泌的T3、T4经蛋白水解后释放入血,主要以结合态形式存在,不具有生物活性,只有0.3%的T3、0.03%的T4以游离形式FT3、FT4存在,才能发挥生理作用[9]。然而也有研究[6]发现抑郁症患者FT4水平高于正常对照,与上述结果不一致。王小泉等[10]研究结果也显示双相障碍抑郁急性发作时FT4水平高于单相抑郁和健康对照,并提出FT4水平的高低与疾病本身有关,高水平的FT4可能是鉴别双相抑郁的生物学指标。黄立芳等[9]在心境障碍与甲状腺功能异常相关研究进展的综述中提出甲状腺功能异常增加了抑郁症的患病风险,T3、T4水平间存在转化的异常,TSH、FT3、FT4过高或过低都可能和抑郁发作相关。
Duval等[11]提出HPT轴与抑郁症患者的症状表现和治疗效果密切相关。本研究抑郁组经过4周SSRIs抗抑郁治疗后,HAMD-17总分、HAMA总分均显著降低,临床有效率达72.5%。接受治疗后患者T4、FT4水平较治疗前进一步下降,与刘福坤等[6]的研究结果一致。患者症状缓解的同时T4、FT4指标并未随之上升,表明HPT轴生物学功能的恢复时间与临床症状缓解时间并不同步[12]。
治疗后抑郁组T3、T4、FT4水平低于对照组。相比治疗前,治疗后T3水平与对照组间差异有统计学意义,而TSH值无差异。原因可能是经下丘脑分泌的促甲状腺激素释放激素(TRH)在垂体刺激含有TSH的内分泌细胞释放TSH,TSH经体循环到达甲状腺,从而引起甲状腺激素的释放,甲状腺激素水平升高时,反馈性引起TSH分泌减少,从而达到生理平衡[9]。本研究中抑郁组经治疗后在T4、FT4下降的同时TSH水平上升,考虑与患者经过治疗后HPT轴的反馈调节机制逐渐恢复有关。因甲状腺直接分泌的大部分为T4,小部分为T3,绝大多数T3由T4在外周转化而来[9],治疗后T4下降,导致T3转化减少,从而引起治疗后T3下降。
治疗后,有25%的患者达到临床痊愈。临床痊愈者与非临床痊愈者治疗前比较发现临床痊愈者T3低于非临床痊愈者;提示治疗前低水平T3的抑郁症患者可能对抗抑郁药更敏感,预示临床治疗效果更好。但也有不一样的观点,张文蔚等[13]研究发现难治性抑郁症患者治疗前FT3低于非难治性抑郁症患者。黄佳等[14]通过对44例不同治疗效果的难治性抑郁症患者的观察发现,有效组FT3治疗前后均高于无效组。因此抑郁症患者血清T3、FT3水平可能与抗抑郁药治疗疗效有关,但具体的相关关系目前结论尚不一致,仍需更多相关研究进一步论证支持。本研究临床痊愈者接受治疗后T3、FT3水平也低于非临床痊愈组,与张淑芬[15]研究不一致,考虑可能与随访观察的时间长短不同有关。
有研究[5,16]发现抑郁症患者T3水平与HAMD总分呈负相关。国外Min等[17]提出HPT轴功能存在障碍的抑郁症患者更易出现入睡困难、迟滞、胃肠道症状和体质量减轻等。本研究抑郁症患者治疗前T4水平与HAMD-17中的有罪感因子分、工作和兴趣因子分、总分呈负相关;FT4水平与HAMD-17中的躯体性焦虑因子分呈正相关,与总分呈负相关;TSH水平与HAMD-17中的体质量减轻因子分呈负相关。这提示低水平T4、FT4的患者抑郁症状相对更严重;T4水平越低自责自罪、无兴趣等症状越突出;TSH水平越低则更容易出现进食障碍,造成体质量下降。
综上所述,抑郁症患者血清T4、FT4、TSH水平均低于健康正常人,其高低与抑郁症的症状表现及严重程度具有相关性,治疗前T3水平低的患者可能对抗抑郁药更敏感,能够获得更好的临床治疗效果。本研究的不足之处:纳入样本量相对较少、纵向观察的时间较短。在今后的研究中,有待进一步扩大样本量,延长随访时间,动态追踪抑郁症与甲状腺激素各指标之间的相关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