蒂森克虏伯产业结构及战略规划

□ 邢 娜 黄 维 狄 嫣 曲余玲

蒂森克虏伯集团曾是欧洲老牌钢铁企业，由蒂森和克虏伯公司于1999年3月合并而成，这两家公司均始建于19世纪初期。蒂森克虏伯在2019年世界五百强企业名单中位列第215位。2018—2019财年，蒂森克虏伯陷入财务困境，目前正在努力求生，其前景实际上并不明朗。

一、蒂森克虏伯产业结构

蒂森克虏伯早在20世纪50年代便开始涉足多元产业，发展非钢产业并非在钢铁产业遇到困境后才有所不同，现已成为行业内著名的“多元化企业”，其当前组织结构基本模型是从2010年开始建立的。2016—2017财年、2017—2018财年、2018—2019财年，钢铁业务的净销售额占比分别为23%、21%、21%，蒂森克虏伯的多元化战略已经达成。2018—2019财年，粗钢产量为1 130万吨，同比减少近5%。图1是蒂森克虏伯2018—2019财年各板块销售额情况，可以看出2018—2019年蒂森克虏伯的产业结构现状。

图1 2018—2019财年蒂森克虏伯各板块销售额

表1显示了蒂森克虏伯在2010年以后的业务调整过程及现有经营领域，经过业务整合和出售，蒂森克虏伯形成了现在的六大业务，分别为欧洲钢铁、工业解决方案、船舶系统、零部件技术、电梯技术和材料服务业务。

表1 蒂森克虏伯经营领域和重要业务整合

二、近两财年蒂森克虏伯财务情况

1.蒂森克虏伯的财务困境

2019年2月，穆迪下调蒂森克虏伯债务评级，将其长期信用评级下调至B1，即“高度投机”。B1代表企业缺少理想投资的品质，还本付息或长期履行合同中其他条款的保证极小。股价长期低迷，在克尔克霍夫掌舵期间，蒂森克虏伯的股价下跌了40%，并于2019年8月15日创下2003年以来的新低，仅为9.41欧元/股。2018年9月，自成立以来一直属于德国DAX指数（德国重要的股票指数）构成企业的蒂森克虏伯由于股价低迷被踢出核心企业的队伍。DAX组成指数是在德国最受重视的股价指数，仅由30种蓝筹股组成。

2018—2019财年蒂森克虏伯集团净亏损2.6亿欧元（上一财年净亏损1 200万欧元）。截至2019年9月30日，集团的净金融债务达37亿欧元（上一财年为24亿欧元）。表2为近两财年蒂森克虏伯的财务整体表现情况。

表2 近两财年蒂森克虏伯财务整体表现

2.蒂森克虏伯陷入财务困境的原因分析

随着全球经济减速，蒂森克虏伯巴西业务扩张失败，汽车市场下滑，养老金负担沉重。尤其是欧盟负利率政策持续时间越长，其养老金状况负担越沉重。材料业务的增长因全球经济日益疲软、汽车行业大幅放缓、钢铁进口压力持续而放缓。随之而来的就是原材料价格的大幅上涨。这些因素影响了营业收入，特别是汽车零部件及材料业务。

三、激进资本投资者主导战略调整

2008年金融危机后，一方面传统钢铁行业正在面临需求不振的冲击，另一方面工业巨头都在加速数据化转型。在此背景下，2018年，蒂森克虏伯迎来了自1999年蒂森和克虏伯两家德国钢铁巨头合并以来最重要的一次调整，该调整实际上是激进投资者和公司经营者的对决结果。2018年7月7日，赫辛根的离职是蒂森克虏伯公司向激进投资者妥协的标志性事件。

1.调整前战略

2011年赫辛根上任，2012年蒂森克虏伯确立了以市场和客户为中心、寻求最佳投资组合的“战略性路向”转型战略，目的是将蒂森克虏伯由“钢铁大王”转变成一个高价值的“多元化的科技公司”。最终目标是实现钢铁业务剥离，其业务将包括机械零部件技术、电梯技术、工业解决方案和材料服务四大业务。

2.调整后战略

克虏伯家族基金会是蒂森克虏伯最大的股东，占股21%，其次是激进投资者Cavian，占股18%。Cevian资本认为，工业巨头的战略和多元化的组织架构已经失效，转型迫在眉睫。蒂森克虏伯未来将转型成为一家投资控股公司，投资旗下的电梯、汽车船舶零部件及化工厂等业务。

Cevian资本一直批评公司管理层的转型计划未能提升其获利能力，并呼吁集团进行结构性变革以提高灵活度。蒂森克虏伯股价从2011年以来下滑了近30%。激进投资人认为，赫辛根的重组速度还不够快，没有将蒂森克虏伯集团的业务有效简化，导致公司业绩始终没有起色。而且，在与塔塔钢铁历时2年的合并谈判过程中，赫辛根也受到一些主要股东的指责：认为蒂森克虏伯钢铁业务应该能够达成一个更好的协议。在协议签署最后阶段，赫辛根失去了公司监事会的支持。2017年12月，蒂森克虏伯的激进股东Cevian资本要求蒂森克虏伯分拆为工业和材料2家企业。战略调整后，蒂森克虏伯经历了CEO频繁更换、电梯业务出售，并即将经历其他并购拆分、重组、裁员等战略调整。

四、近年蒂森克虏伯战略规划

1.剥离与整合钢铁业务

（1）剥离美洲钢铁

在海里希·赫辛根博士2011年1月接任首席执行官后，集团立即对不锈钢业务和美洲钢铁整个项目进行评估，发现美洲2个工厂的联动已经不再具有战略意义，于是及时止血，做出出售不锈钢业务和美洲钢铁业务的战略决定。2014年，蒂森克虏伯将其2007年在美国阿拉巴马州、投资40亿美元建立的Calvert钢厂（轧制和涂镀卷年产能530万吨），以15.5亿美元的价格出售给安赛乐米塔尔和新日铁住友金属公司组成的合资公司。2017年9月30日，向特尔尼翁钢铁集团（Ternium）出售CSA，售价（企业价值）为15亿欧元。

（2）欧洲钢铁与塔塔钢铁合并计划遭欧盟委员会否决

2016—2017财年，蒂森克虏伯决定出售欧洲钢铁业务，目标是将蒂森克虏伯未来的钢铁营收比例进一步缩减到5%左右。蒂森克虏伯和塔塔钢铁在2018年6月正式签订协议，蒂森克虏伯欧洲钢铁业务部门将与塔塔钢铁欧洲部门组建合资公司，各自占股50%。该合资计划的原因是过剩产能继续导致钢铁价格及其利润承压，如果能够实现合资将有助于优化产能并减少内部竞争。此外，蒂森克虏伯集团材料服务部下属的钢材加工服务中心也可能被剥离，并入德国钢材经销商克吕克内公司旗下。蒂森克虏伯将旗下钢铁欧洲部门剥离之后，将减少20亿欧元的养老金负担，同时削减18亿欧元债务，这有助于进一步改善其资产负债表。2019年5月10日，蒂森克虏伯和塔塔钢铁欧洲公司宣布，欧盟委员会反垄断专员正式否决了蒂森克虏伯和印度塔塔钢铁公司合并欧洲钢铁业务的计划。主要原因是担心双方合并后会损害市场竞争，抬高市场价格。

（3）欧洲钢铁考虑与德国Salzgitter的钢铁业务合并

2020年1月，《镜报》杂志报道称，蒂森克虏伯正在考虑重启与规模较小的德国同行Salzgitter的钢铁业务合并。

2.升级钢厂投资计划

2020年2月，蒂森克虏伯确认升级钢厂的投资计划。欧洲钢铁与塔塔钢铁欧洲公司合并计划遭欧盟委员会否决后，蒂森克虏伯计划升级其钢厂，增强其综合竞争力。蒂森克虏伯首席财务官Johannes Dietsch表示，为了支持该计划，公司每年将支出约5亿欧元投资钢厂，在未来6年内还将额外支出8亿欧元（8.64亿美元）。近年来，蒂森克虏伯每年在其钢铁厂投资约4.7亿欧元（5.08亿美元）。

目前，蒂森克虏伯位于德国的杜伊斯堡钢厂不在该计划的投资范围内，蒂森克虏伯正在寻求合作机会，或将出售或关停该钢厂。

3.激进资本频繁更换CEO

（1） CEO海里希·赫辛根辞职

迫于股东Cevian资本的压力，2018年7月6日，CEO海里希·赫辛根向公司监事会提出辞职。赫辛根于2011年离开西门子公司加盟蒂森克虏伯担任CEO职位，临危受命，曾经拯救了濒临破产的蒂森克虏伯。赫辛根认为，遵循融入产业链规划的转型计划，注定不能激进。他曾对记者表示：“一味地分拆公司是没有意义的，积极重塑公司结构不意味着简单分拆公司业务。”

（2） CFO官吉多·克尔克霍夫出任CEO，14个月被解雇

2018年7月16日任命CFO官吉多·克尔克霍夫出任CEO，但官吉多·克尔克霍夫仅在任14个月。原因是：其主导的蒂森克虏伯和塔塔钢铁合并欧洲钢铁业务计划被欧盟委员会否决；按照业务和市场，将蒂森克虏伯拆分为2个公司——蒂森克虏伯工业公司和蒂森克虏伯材料公司——的战略失败；股价长期低迷，在克尔克霍夫掌舵期间，蒂森克虏伯的股价下跌了40%，并于2019年8月15日创下2003年以来的新低，仅9.41欧元/股（2007年10月1日，其股价曾达到峰值46欧元/股），导致在2019年9月23日，蒂森克虏伯被正式踢出欧陆蓝筹股DAX指数，而自1987年该指数创立以来，蒂森克虏伯一直是4X指数构成企业。

（3）监事会主席Martina Merz成为新CEO

2019年9月23日，监事会解雇现任CEO吉多·克尔克霍夫（Guido Kerkhoff）。基于监事会主席对蒂森克虏伯的全局了解，监事会任命监事会主席Martina Merz女士成为蒂森克虏伯新CEO。

4.财务困境下无奈出售电梯业务

2019年5月，蒂森克虏伯监事会一致通过将电梯业务出售或IPO。2020年2月27日，蒂森克虏伯以172亿欧元将电梯业务出售给安宏资本（Advent）与盛峰公司（Cinven）的联合财团，购买协议已经签订。蒂森克虏伯将把这笔收益中的12.5亿欧元再投资，以收购电梯业务的部分股份；交割及支付对价将在本财政年度结束前完成。出售后，蒂森克虏伯电梯业务作为全球集团来经营，总部仍在德国，并继续实行共同决议制。虽然出售电梯业务后，蒂森克虏伯的困境会得到进一步缓解，但实际上其前景并不明朗。

就近几年的财报来看，蒂森克虏伯集团电梯业务的价值与集团市值大致相当。在2018—2019财年中，电梯业务为蒂森克虏伯调整后的税息折旧及摊销前利润（EBITDA）中贡献了35%，在盈利能力方面明显优于其他部门，是该集团最赚钱的部门。蒂森克虏伯电梯业务位列全球电梯制造第四位，仅次于美国奥的斯（Otis）、瑞士迅达（Schindler）、芬兰通力（Kone）。

蒂森克虏伯出售电梯业务，其目的在于减轻公司的财务和债务压力，尤其是改善严重拖累公司盈利的钢铁业务：改善其资产负债表，通过现金流入来减少债务和降低结构性成本。一旦交易完成，蒂森克虏伯的净资产将大幅增加，以便公司达到获得更好的投资价值评级的目标；为养老金负债筹集部分资金；改善企业并购前的自由现金流，并在未来2年内达到较高的数量水平；合理地对未来发展进行投资。

五、结束语

蒂森克虏伯产业结构调整的成功经验和失败教训，对钢铁企业构建产业发展新格局具有一定的借鉴意义，推进产业结构调整应当以企业内部产业竞争力为基础，以外部市场和客户为导向。钢铁企业应当积极重塑公司结构，但绝不是简单地分拆公司业务，钢铁企业的转型计划应融入产业链规划，不能激进。建议钢铁企业动态分析市场变化，以市场为业务转换的依据，在业务开展过程中不断进行整合、拆分、剥离或改革等调整。此外，钢铁企业业务转换初期应以产业链延伸为手段，以已有产业为基础，实现产业全方位服务化转型和价值链延伸，探寻适宜钢铁企业产业结构调整的发展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