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动互联情境下教师的形象困境与话语突围

2020-07-06 03:22田嵩
中国德育 2020年10期
关键词:场域话语媒介

教师话语权的理性回归不仅需要外部的制度性授权,更需要教师自己利用合理的话语工具进行自我授权。话语场域的建构基础源于教师对于自身职业的认同与认可,并且体现出对场域内规则的认可与维护以及对教育核心价值的确认。

教师的话语受特定社会情境的影响。法国哲学家、思想家米歇尔·福柯在其就职演讲《话语的秩序》中曾提出“话语即权力”这一重要论断,更是道出了话语与权力之间相伴相生的紧密联系。话语是身份认同的直观展示,深刻地影响着自我形象建构,而形象的现状又将反作用于话语的输出,从场域理论来看,文化资本與社会资本之间更是存在着密切的互动关系。

移动互联情境下,信息泛滥与信息茧房现象并存,呈现出多元价值交融的特点,媒介的聚光灯效应强化了社会群体的监督力度,教师群体也备受挑战。媒体所呈现的负面信息围绕师德展开,涉及师生关系的讨论,呈现教师形象污名化的趋势。负面形象的呈现解构了原本无私奉献、兢兢业业的教师形象,进一步消解了教师的话语权。教师经历了主动性表达到被动失语的话语输出困境。本文试图从教师形象构建的传播过程入手,基于移动互联这一特定情境,理清教师话语权式微的阻碍,为教师更好地回归育人本业提供现实参考。

一、网络信息裹挟下的教师形象困境

教师的形象与构建亦处在科技重大变革时期。新媒体的介入,使得传统的教育环境、教师身份、教育理念等被迫作出相应的调整。随着新媒介技术持续深入运用于教学,教师的形象超越了传统“灵魂工程师”等刻板“神化”形象,丰盈了平等、共享、趣味等“人性”的形象特质,逐步从平面走向了多维,同时也从“神坛”跌落到“凡间”。特别是随着微博、微信等媒介的普及与应用,个体的话语权得到了前所未有的释放,通过信息传播与共享,在叙述过程中同时建构着他者身份,共同构建了新媒介场域中碎片式的教师形象图景。密集的、同质化程度较高的信息推送,极易造成受众认知的“茧房效应”,从而获得对事物不完整的认知,乃至切断事物间应有的关联,使得受众难以做到全面客观地对事物作出分析与判断。

1.教师形象的窄化。教师形象窄化主要表现在传播上。第一,议题设置上的窄化。议题设置的窄化将教师的形象定格,缺乏与社会发展关联的灵动性以及接近生命关爱的情怀。教师开展社会实践,也履行着社会服务等公共职能,对于教师渗透入社会等公共空间的议题较为缺乏。第二,传播路径上的窄化。中小学教育阶段,教师资源的配置现状难以满足教师与学生家长之间一对一的沟通需求,取而代之的是学生与教师的沟通,此时,师生间的联系更体现为一种主动式沟通,然而在家长与教师之间,沟通渠道的缺失与弥漫在网络空间的负面信息传播,造成家长认知偏见。第三,内容解读上的窄化。随着社交媒体的兴起与信息的碎片化呈现,信息遭遇“肢解”后助推了信息解读的片面性。犹如柏拉图的“洞穴隐喻”,人类长期生活在“拟态环境”中,用“经验真实”替代了“现实真实”。混于凶险的市场环境中,媒介的逐利机制被引爆,以点击率、走流量的方式替代内容品质、社会效益的现实考量。负面的教师形象通常则更容易获取注意力,制造集体“围观”。远不止于此,对于教师形象的负面传播犹如“破窗效应”般蔓延到对教师群体整体的审视之中,甚至形成对其偏离实际,甚至恶意的评论与解读。

2.教师形象的异化。这主要表现在三个方面:首先,教师身份的异化。现今教师的形象不再是三尺讲台之上的“说书先生”,“海归学者”等美誉更是助长了教师形象浮躁化与功利化趋势。但精英知识阶层与大众文化的价值之间仍存有难以消磨的对立趋势,权威话语体系构建中的角色逐渐被大众文化中“砖家”“叫兽”等戏谑化解读方式所取代,教师群体被污名化。其次,教育权威的异化。如今,阶层固化日益显现,特别是教育在促进社会公平、阶层流动上的成效日趋式微,“读书无用论” “寒门再难出贵子”等言论已跃然纸上,靠“后致”努力俨然抵不过“先赋”优势之时,教育的地位有所撼动。最后,教师价值追求的异化。自我效能感是促进内在价值稳定性的重要判断指标。教师对于自身内在价值的探寻存在一定的波动性,这种短时效应常容易使人混淆教育的价值在于长远性累积与过程性评价,将短暂获得的“心理舒适区”作为内心的价值导向。当面临晋级与教学压力,教师的价值感也极易出现偏差.而由此产生的功利教育观已经使得教师内心价值坐标发生了偏移,淡泊教育的人文关怀与情怀。

3.教师形象的丑化。这主要体现在呈现方式上。首先,媒介从对教育宏观形象的展示转移到微观、局部细节的审视之中来。区别于传统媒体,新媒体将视野聚焦于事件局部,促生受众的互动,并以图片、短视频等符号代替抽象的话语概括,带来了信息的不确定性,造就了受众与媒介在认知上频繁的互动式协商。但在缺乏系统性、深度化指引的信息传播理念下,信息碎片式传播极易造成受众认知上的以偏概全,忽视全景式的信息探求与客观判读。其次,媒介的逐利性,在突发公共事件中,媒体时常引爆舆论却偏离现实,以期通过制造反常态话题来获得关注,引发公共舆论,而教师自身缺失自表达的话语路径与话语技巧,导致教师形象被丑化。再次,教师群体的自主发声能力薄弱,话语空间受限,进一步加重了教师形象建构中的被动性,强化了他者建构的比重。作为课堂中知识传播的主导并未将话语空间拓展至更广的区域,话语空间受到限制。最后,白媒体使用者将教师的课堂教学行为,乃至私人生活的信息进行散播,缺乏对隐私的尊重意识。白媒体的出现极大地释放了个体的自我表达。随着短视频的兴起,对于个体行为的记录与分享极易存在隐私界定等问题。处于成长中的学生群体尚处于认知发展阶段,为引发关注而分享的“揭短”信息比比皆是,在日常学习场景中,作为与学生联系最为密切的教师通常成为重点关注对象,被散播至公共空间的自媒体信息通常具有与现实的反差性,甚至走向反面,也极易混淆公共空间以及私人领域间的界限。

二、媒介标签效应下的教师话语突围

互联网重构了现实世界。新媒体技术变革带来的不仅是生活方式的转变,它重整了社会中各领域的认知结构,从宏大走向微小,从系统走向局部,从传统主流走向多元共生。而教师话语从平面的、单向度的传达逐渐转变为立体、交互式传播,从隐藏于学校转变为跨越学校融入社会发展中的主体之声,从固化的形象过渡至自我发展的个性彰显。基于新媒体为教师话语创设的可能性,话语权在新媒体情境下的突围亟待教师多维话语模式的构建、传播主体的能动性与个性的全面彰显、话语空间的释放等,以完善受众认知,进一步提升教师话语权,促进自我认同。

(一)重视教师专业化发展

教育实践中,教师自身是话语权的主人,凭借对教育的理解,实施着教育行为。话语是人际传播的符号,教师话语权在教学环境的微观层面、教师间人际交流的中观层面以及教师的社会交往等宏观层面发挥着重要作用,并与教师身份认同、课堂教学效果以及教师社会美誉度产生直接关联。首先,教师专业化发展是实现学生学科核心素养培养的前期基础,亦是巩固其作为课堂知识传播的权威地位的基本条件。信息技术的变革,打破了知识传播进程中的时空障碍,并为知识的储存与分享提供了无限可能。换而言之,未来教育对于教师群体的考验不单是知识点量化的考究,更在于教师对于自身所从事专业更深层次的理解——变通力与预见性。其次,教师专业化发展是适应不同时代需求、适切终身学习环境下身份变革的核心策略。面对知识纵深演进与边界消弥,随之而来的是教学理念、教学手段与教学目标等一系列变革,保持专业的“精进”是教师赖以生存的基本专业精神,也是教育者身份权威的基石。教师专业化发展探求将以知识传播为核心,进行影响力辐射,助推专业理念的现实落地、文化理念的交融互动。最后,教师专业化发展是实现教师从“教育人”到“社会人”多重角色适应、从知识输出到社会服务职能的必由之路。从“说书先生”“教书匠”到“教授”“专家”“学者”等称谓,教师所适应的角色日趋多元。随着学科内资源整合、新学科的建立与融合,对于教师专业素养的要求必然日趋精深,专业化发展将成为个体生存和多维话语模式构建的前提。

(二)强化教师新媒介素养

探求赋权理念下的媒介参与,以期实现个体的自我言说与分享表达,强化话语传播主体的职业认同感与参与积极性;从被动失声到主动表达,推动新时代教师的形象建构;面对教师话语类别的多重剥夺,为教师群体争取更多的发声空间。教师话语权的理性回归不仅需要外部的制度性授权,更需要教师自己利用合理的话语工具进行自我授权。话语场域的建构基础源于教师对于自身职业的认同与认可,并且体现出对场域内规则的认可与维护以及对教育核心价值的确认。由于教育自身的繁杂性,教师话语权的特殊性在于教育影响力的长期性、积累性与教师在学生成长的阶段性权威所形成的对比。身份落差感进一步打击了教师发声的积极性,而教师失语的现状又将增加教师再度发声的难度,使教师陷入话语剥夺与退缩双重压迫的境遇。新媒体重构了人的社会关系,同时也激活了个体话语权的空间与能量,特别是对于长期禁铜下的话语个体而言,获得因新媒介的藏匿性得到话语释放的安全感,媒介公共议题的开放性便成为个体话语传播的绝佳机遇。新媒体时代,教师更应具备新媒介素养以应对新难题。首先,激活个体话语的积极性,并具备融入议题的能力,通过运用社交媒体进行自我言说;其次,对于网络空间中恶意散播的关于教师的负面信息,具备合理的批判与解读的能力,并能积极引导舆论走向;最后,让新媒体融入个体终身学习的过程中来,同时让新媒体平台作为传播知识、建构话语权的重要空间,塑造教师群体形象。

(三)创新运用教师话语

当前,教师话语在学校公共议题设置中被边缘化。宏观政策的制定与实施将教师处于被动接受的不利境地,缺乏微观层面的情感关爱与体恤。学校中教师话语空间的缺失,带来了教师焦点的转移,因此要将话语焦点集中至能够实施自我言说的社会公共议题上来。释放学校公共话语空间,适度限制行政话语空间,让教师将重心转移至学校内的教育教学以及自身专业发展中来,关注自我认知、自我体验以及自我成长,并积极地开展主体表达。与此同时,符号的创新解构将催生新的意义。符号基于文化情境的约束,其意义不断变迁。符号解构出新意义的生成不仅促生话语的主体表达,更为教师课堂话语的创新能力、跨学科素养提出了更高的要求,这也為弥合不同场域间的话语边界提供思路。总之,教师基于符号解构下新意义的生成,是其个性化特质的重要外显,其反复言说的过程,不仅提升了言说主体的自信,并且在新生成的意义环境中,强化了教师的存在感,进一步建构了教师的话语权。

(四)加强教师身份的社会融入

鼓励教师超越课堂话语与学校话语场域下的社会文化参与,与不同社会群体间建立畅通、平等的沟通机制。教师社会身份的演进丰富了自身文化资本,也为不同文化场域间的话语流动建构着自我的形象。教师的身份建构与认同不能仅局限于学校内的教学关系,身份的社会融入既彰显了教师身份的社会属性,也为突破区域知识传播限制、融合与服务社会提供可能。新媒介为教师群体扩展了社会人际交往模式,促生文化流动与创新。教师同样可以履行社会成员与国家公民的职责。他们不仅是参与社会发展的中坚力量,也是国家建设的专业智库,更是维护社会公平与正义的力量。以知识为纽带,寻求更广泛的社会关联,重拾“协调者”“促进者”“航向标”等角色,促进教师与不同社会文化群体之间的互动,累积教师群体的社会资本与权威,促进社会对教师群体的全面认知,并积极传播教师形象。

教师话语失落有其客观的外在限制与内在焦虑。其主要彰显为外在的社会价值认同与文化融入的阻碍,对内则展示为教师身份认同与专业发展的共生焦虑。本文为教师改善自身话语失语的表达现状与封闭话语空间提供了一种视角,教师表达意愿来自于自我身份认同,如何激活教师话语的主动性与权威性,扭转话语表达的心理颓势,也将成为建构教师话语场域、实现教师自我认同的重要方面。

【田嵩,吉首大学师范学院,讲师】

责任编辑|李敏

*本文系2019年度湖南省民族地区基础教育发展研究基地课题“民族地区基础教育阶段农村教师现代化建构研究”(HNJCJYJD1905)及湖南省教育科学“十三五”研究基地课题“新时代民族地区乡村教师队伍建设研究”(XJK19JMZO01)研究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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