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今
一日,佩迪烘了桂皮面包带来办公室让大家品嘗。面包呈可爱的螺旋形,金光灿烂,让人一见钟情。快乐地吃它,质地柔软而细致,宛如吞食云絮,而镶嵌在面包里那种奇特的桂皮香,又让味蕾惊艳。
回家后,如法炮制。
将酵母加入温水中,再与适量的砂糖、牛油、蛋液、牛奶、细盐和面包粉混合,置入大盆中,密密地盖着,静待发酵。平生第一次尝试做面包,心情亢奋,每隔几分钟便把盖子掀起来,细细审视酵母发酵的情况。
说也奇怪,一个小时过后,面团始终不曾一如期待般大起大发,只是稍稍撑高一点儿罢了;再耐心地等,在等待期间,频频揭盖审视,时间到了,却仍然没有什么进展。这时,明知有些环节出了问题,可是,骑虎难下,只好硬着头皮把那“结实”的面团搓成一小块一小块的,送进烘炉里。烘焙出来的成品(绝对不敢说那是面包),惨不忍睹,桂皮粉斑斑驳驳的全浮在表皮上,好似发霉了,有的还张着多个裂口,恶形恶状的。
把这一堆奇形怪状的东西拿去和同事“分享”,有位同事在取食时不慎掉落在桌上,“砰”地发出一声巨响,大家连忙查看它究竟有没有把桌面打裂了。自此,各种绰号倾巢而出:什么石头面包啦、音乐面包啦、变种面包啦,嘻哈绝倒,乐不可支,个个把一己的快乐建在我的痛苦上。
痛定思痛,面壁思过。
有同事推断问题出在酵母上。他拈着一小包酵母,条分缕析地指出:密封在内的这些单细胞霉菌,其实还是活生生的,只不过是暂时“风干”在真空包装而已,只要给它水分、氧气、糖,它便会立刻复活而大量繁殖,而当它与糖发生化学作用时,便会产生酒精和二氧化碳,酿酒需要酒精而做面包则需要二氧化碳。性格幽默的他促狭地表示:一定是我在酵母酝酿发酵的过程里多次揭盖偷窥而触怒了它,它因此而罢工,给我难堪。
啊,酵母也和人一样,有着不容他人亵渎的尊严的。唉,“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是千古不渝的真理啊!
“对不起!”我默默地在心里向酵母道歉。
徐峰荐自《广州日报》2020年5月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