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子铃
摘要:“经济决定论”将经济视为唯一起决定作用的因素,是一种机械唯物主义。恩格斯晚年对其进行了严厉批判,阐述了经济因素归根到底对历史发展起决定作用,并不是唯一、直接的决定性因素,上层建筑可以加速或延缓历史发展的进程,历史的发展表现为一切因素间的相互作用,是各种意志和力量交互作用的结果。考察恩格斯晚年对“经济决定论”的批判,有益于澄清误解、还原唯物史观本来面目,摒弃“经济绝对至上”的错误思想。
关键词:“经济决定论” 历史唯物主义 布洛赫 书信
中图分类号:A81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9-5349(2020)09-0221-02
“经济决定论”是指将经济因素看作历史发展的唯一决定因素[1]。它源于19世纪后期,资产阶级学者和第二国际的一些理论家对唯物史观的一种僵化理解,忽视了社会历史赓续诸要素之间的联系,把跌宕起伏的人类历史强行塞入经济的单行道。恩格斯晚年对“经济唯物主义”进行了逻辑批判。但是,在恩格斯逝世之后,用该理论肢解历史唯物主义却衍生成为第二国际的理论潮流。在当代,将唯物史观理解为“经济决定论”的观点更成为歪曲马克思主义的代表之一。譬如卡尔·波普尔主张,唯物史观是至今最纯粹、最先进、同时也是极其危险的历史主义形式[2];弗雷德·布洛克在为卡尔·波兰尼的著作《巨变:当代政治与经济的起源》编写的导论中,将马克思主义看作“经济决定论”的同时,称波兰尼一生都认可社会主义,但却与流行的“‘经济决定论迥然不同”[3]。其曲解和误读了历史唯物主义的本真面目,消解了唯物史观的真理性。恩格斯晚年在《致约瑟夫·布洛赫》的这封回信中,对经济因素与上层建筑、个人活动与历史规律的关系等问题展开了全面论述。其中,恩格斯特别强调的“合力”思想是对唯物史观的恶意歪曲和攻击的一个有力回击。回顾恩格斯晚年对“经济决定论”的逻辑批判,对于今天全面认识历史唯物主义,克服片面追求经济GDP的片面观点,坚持五位一体全面发展具有重要意义。
一、经济因素归根到底是历史发展的决定因素
在历史发展中,物质资料的生产和再生产最终起决定作用是唯物史观最基本的观点。马克思、恩格斯“从来没有肯定比这更多的东西”[4]604,他们坚持了唯物主义的一元论。马克思之前的历史理论,包括旧唯物主义的历史理论,从本质上看都是历史唯心主义。他们仅仅停留在人们的思想动机上,凭借思想行动和心理方面的因素去解说历史,否定历史发展的客观规律性。马克思、恩格斯认为,要廓清昔日唯物史观造成的思想混乱,就要把唯物主义的基本原理运用到社会历史范围中去,揭开社会历史发展的最一般规律的面纱。即物质资料的生产与再生产是人类社会存在和发展的根本,社會历史发展的缘由在于生产方式的矛盾运动。马克思和恩格斯第一次把历史观构建在唯物主义的大厦之上。只有坚持马克思恩格斯这种观点,才不会陷入历史唯心主义。但是,值得格外注意的是,认为经济因素起决定作用,是立足于“最终”或“归根到底”这个层面上来说的。即经济因素的决定作用是指经济因素对社会发展的最终性和根源性,绝不代表着经济因素可以直接的、自觉的起作用,也不可理解为仅是经济因素的作用,拒绝承认上层建筑各因素的影响作用。因此,恩格斯指出:“说经济因素是唯一决定性的因素,那么他就把这个命题变成毫无内容的、抽象的、荒诞无稽的空话。”[4]604换言之,马克思、恩格斯自始至终没有否认上层建筑等其他因素的作用。
二、上层建筑可以加速或延缓历史发展的进程
“经济状况是基础,但是对历史斗争的进程发生影响并且在许多情况下主要决定这一斗争形式的,还有上层建筑的各种因素。”[4]这些因素囊括阶级斗争的各种政治形式,以及彼此之间斗争的结果,如胜利的阶级凭借夺取的政权构建的宪法。各种法的样态,以及这些斗争状况在参与者头脑中的反映,囊括政治的、法律的、道德的、哲学的理论,宗教的观点,以及向教义体系的进一步赓续与延展。上层建筑的反作用主要表现在两个方面:首先表现在它对历史斗争的进程产生影响,即它能起到加速或者延缓历史发展进程的作用,但它不能决定或更改历史发展的方向和基本趋势。其次,上层建筑可以决定斗争的形式,例如是选择宗教的还是科学的方式,和平方式还是暴力方式,以及君主立宪制、民主共和制还是其他什么的形式,等等。在这些历史斗争的具体方式上,上层建筑可以起到直接的决定性作用。恩格斯说得十分清楚,即从上层建筑各因素能加速或延缓历史发展的进程这个角度来考察的。这里丝毫不存在上层建筑各因素得以决定历史发展的方向和基本趋势的问题。因此,起决定性的因素“归根到底”是经济因素,即经济因素发挥着根本性和最终性的决定作用。如此,恩格斯既同否认经济因素起决定作用的唯心史观划清了界限,又同否定上层建筑反作用的 “经济唯物主义”划清了边界。
三、历史的发展表现为一切因素间的相互作用
恩格斯指出,历史是一个复杂的运动过程,其中经济和上层建筑的种种因素,并不是独立地发生作用,而是在各种因素相互影响中进行的。在各种因素的相互作用中,经济因素在根本上起决定作用,但并预示着只有经济因素才是积极的原因,而其他一切因素都是消极的结果,他们在相互作用中是互为因果的。因此,历史是各种因素交互作用的结果。恩格斯在坚持唯物主义因素决定论的前提下,强调各种因素在彼此作用中推动社会历史的发展,既坚持了经济因素的最终决定作用,又充分肯定了上层建筑各因素的反作用,换言之,既坚持了唯物论同时又坚持了辩证法。倘若看不到这种复杂性,把理论片面化,套用简单的理论去分析历史,“就会比解一个最简单的一次方程更容易了”[4]604。历史运动是在各种社会因素的彼此作用中进行的,而其中经济因素是最根本性的东西。但是,历史运动的这种必然逻辑,又是由无数偶然事件向前推动发展的。这是鉴于物质资料的生产是社会存在和发展的根本。只要生产力继续发展,人类社会就必然会由低级向高级赓续。人类社会从原始社会到奴隶制、封建制、资本主义制度及共产主义社会的发展,正是生产的即经济发展的必然逻辑。但是,历史运动的这种必然逻辑,又是由无数偶然事件向前演进的。诸如某一种政治斗争借助某一种方式在某一时间某一地点发生,一种新的思想、理论、观点在某一个时间段由某一个思想家提出,某一种宗教信仰被另一种所更替等,都是凭借偶然的形式出现的。其他社会现象也是如此,换言之都具有偶然性。正如恩格斯指出的:“经济的前提和条件归根到底是决定性的。但是政治等等的前提条件,甚至那些萦回于人们头脑中的传统,也起着一定的作用,虽然不是决定性的作用。”[4]605一言以蔽之,历史的发展是庞乱复杂的运动过程,是各种因素彼此作用的结果。其中经济运动作为必然逻辑通过无数偶然性为自己开辟道路。
四、历史是各种意志和力量交互作用的结果
历史是由人们创造的,倘若没有人们的活动,就没有历史及规律。既然如此,人们究竟是如何创造历史的呢?在历史发展过程中,人们的活动同历史发展的客观规律之间的关系又是怎么样的呢?这是唯物史观要回答的首要问题,也是马克思以前的哲学家长期没有解决的难题。
恩格斯认为,人们创造历史的最后结果,总是从众多单个意志的彼此冲突中呈现出来,每个人的活动固然都有自己的目标和愿景,都是按照个人的意志来创造历史。但是,产生百般不同意志的根源在于他们所处的独特的生活条件,即各式各样、相互冲突的物质利益,这是人们思想动机背后的经济因素。社会发展史和自然发展史有着迥然不同的特征,它们的不同在于:自然界的发展可以无人的意志的介入,一律是自觉的盲目的力量在起作用,而社会历史的发展则是由人们有意识的实践活动来实现的,即它与人们的活动分不开,同时人的活动又是在一定的思想动机支配下开展的,人们展开各种活动都有自觉的意愿和预期的目标。历史发展的规律是在人们不同意志和力量交互作用中实现的。恩格斯认为,唯心史观的根本错误在于它无法阐释这些意志、动机和愿望产生的根源,无法阐明产生思想动机的动因。因为任何意志和动因都不是凭空臆造的,而是“由于许多特殊的生活条件,才成为它所成为的那样”[4]605。即截然不同、彼此冲突的特殊物质利益,决定了人们不一致的意志、动机和愿望,从而形成各种力量的互相作用。因而,人们创造历史的结果可以看作各种意志和力量相互作用的结果。对此,恩格斯借助力的平行四边形法则,进行了通俗而又深入的比喻说明。“这样就有无数相互交错的力量,有无数个力的平行四边形,由此产生出一个合力,即历史结果”[4]605。恩格斯在确定经济因素最终起决定作用的基础上,揭示了关于单个人的意志的“合力”原理。他认为,人们在创造历史的活动中,每个单独的意志都有着各自相异的、甚至是完全相异的意愿和目标,犹如物理力学中作用于一个点上的众多方向相异的矢量或力彼此作用,那么,产生的最终结果就只能是:以这两个矢量或力分别作边线的平行四边形的对角线,即这两个力的合力。同时,这个合力又跟别的力组成新的平行四边形,又会形成新的合力,依次循环以至无穷,就组成了无数平行四边形的群,最后获得的就是这些力的“总和力”。历史的发展与此相类似,历史上无数单独不同的甚至完全相悖的意志和力量彼此作用的结果,宛若众多的平行四边形的合力,无数个合力的互相交错,最后变成由众多单独个人的意志交融成的一个“总的平均数”,即表现为总“合力”,即历史的结果。
五、结语
综上所述,马克思、恩格斯强调经济因素的最終或者根本的决定作用,但是并不能说他们是“经济决定论”者。通过剖析“经济决定论”的错误观点和对其的批判,启发我们在发展经济的同时,注重政治建设、文化创新、社会和谐,以及生态良好的全方位发展。
参考文献:
[1]李淮春.马克思哲学全书[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1994:304.
[2]卡尔·波普尔.开放社会及其敌人:第2卷[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9:140.
[3]卡尔·波兰尼.巨变:当代政治与经济的起源[M].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3:24.
[4]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4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2:604-605.
责任编辑:刘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