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期间小学生在线学习心理状况调查

严玲悦 杜亚松 余智华 赵萌萌

〔摘要〕采用自编线上问卷，在2020年3月13日至27日对上海市7所小学3367名学生（家长）进行调查，了解在线学习期间小学生的生活和学习状况，为下一步有针对性地开展教育教学工作提供依据。结果发现：（1）41.5%的小学生每日非学习上网时间超过1小时，59.5%的小学生每日睡眠时间不足10小时;（2）小学生日常情绪有平静、开心、充实、无聊，男生比女生更多感到开心、无聊、迷茫、烦躁、郁闷;（3）在线学习期间，68.18%的小学生认为自己与朋友的交流次数变少了，男生家长比女生家长更多认为孩子“与自己关系变疏远”;（4）五年级学生比一年级学生更多使用电子设备“聊天”“打游戏”“刷抖音”“看视频”，五年级学生对在线学习的满意度高于一年级学生;（5）男生对教师布置的作业、自控力、自己听课质量、作业质量上，满意度均显著低于女生;（6）对教师课堂满意度高、对自己听课质量满意度低是影响小学生心理求助行为的相关因素。

〔关键词〕新冠疫情;小学生;心理状况;在线学习

〔中图分类号〕G44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1-2684（2020）18-0011-04

一、引言

2020年伊始，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疫情席卷全国。国家卫生健康委员会发布2020年1号公告，将新型冠状病毒肺炎（COVID-19）纳入《中华人民共和国传染病防治法》规定的乙类传染病，并采取甲类传染病的预防、控制措施[1]。为有效防控疫情蔓延，确保师生安全和健康，上海市政府自2020年3月2日起组织全市大中小学开展在线教育，学生不到校[2]，开始居家在线学习（home online learning）。学生对设备操作的熟练度、对在线学习的参与度、遇到困难时能获得的帮助资源、在家学习和娱乐的时间安排等，均会对其在线学习效果产生影响。因此，为深入了解小学生在线学习中遇到的困难，明确教育指导与咨询的工作方向[3]，本研究选取在线学习时期这一特殊的时间段，采用自编问卷考察小学生在线学习的心理与行为状况。调查内容包括小学生居家学习期间的生活状况、在线学习满意度、人际关系和情绪状态，通过分析不同性别和年级小学生在线学习期间的行为表现，揭示他们在在线学习中遇到的困难，为有针对性地开展心理健康教育工作提供依据。

二、研究方法

（一）被试

采用方便取样的方法，在2020年3月13日至27日随机抽取上海市浦东新区7所小学进行网上调研。共收回问卷3367份，剔除逻辑错误的问卷，收到有效问卷3360份，有效率为99.8%。调查对象的分布情况：男生1793人（53.4%），女生1567人（46.6%）;一年级647人（19.3%），二年级803人（23.9%），三年级613人（18.2%），四年级601人（17.9%），五年级696人（20.7%）。

（二）工具

自编线上问卷“疫情期间学生在线学习的心理状况调查（小学版）”，分家长填写和学生填写两部分。调查内容包括过去两周在线学习期间小学生的日常作息、人际关系、情绪状况、在线学习状态等方面内容。

（三）数据处理

原始数据录入Excel 2013，采用SPSS20.0软件包进行分析，统计方法使用卡方检验、方差分析、Logistic回归分析等。

三、研究结果

（一）小学生的日常活动

在线学习期间，除去每天统一上网课的时间，小学生平均每日上网的时长为1.59±1.44小时。教育部2018年发布了《综合防控儿童青少年近视实施方案》[4]，规定学生使用非学习目的的电子产品每天累计不超过1小时，我们以此为依据对小学生每日非学习的上网时长进行频率统计。结果发现，1965名（58.5%）小学生符合文件规定。上网时间的频率分布见图1。

小学生每天睡眠时间为9.26±0.97小时。以教育部规定的小学生每天睡眠10小时为标准，有1215名（36.2%）小学生符合规定，2000名（59.5%）小学生每日睡眠时间不足10小时，145名（4.3%）小学生每日睡眠时间超过10小时。睡眠时间的频率分布见图2。

对小学生疫情期间每日睡眠时间进行比较分析，结果发现，认为睡眠时间与以往比“没有不同”“睡眠时间更多了”的人数显著多于认为“睡眠时间更少了”的人数（χ2= 1179.79，p<0.01）。

（二）情绪状态

在线学习开始后，小学生的情绪依次表现为平静、开心、充实、无聊。卡方检验显示，二年级学生选择“平静”和“开心”的人数显著多于三年级和四年级（p<0.01）;二年级学生选择充实的人数显著多于一年级和三年级（χ2=25.247，p<0.01）;二年级学生比四年级学生更多感觉无聊（χ2=10.060，p<0.05），比一年级更多感觉郁闷（χ2=12.522，p<0.05），比四、五年级更多感觉自责（χ2=10.761，p<0.05）。

就性别而言，男生比女生更多感觉开心（χ2=6.790，p=0.009）、迷茫（χ2=10.009，p=0.002）、无聊（χ2=16.733，p<0.001）、烦躁（χ2=29.768，p<0.001）和郁悶（χ2=17.987，p<0.001）。

（三）人际关系

线上学习期间，1964名（58.5%）小学生由父母陪伴，818人（24.3%）由爷爷奶奶等陪伴，453人（13.5%）有时一个人在家，125人（3.7%）独自一人在家学习。在所有年级、不同性别中，由父母陪伴的学生人数显著多于由其他陪伴者陪伴的人数（p<0.001）。

网课学习期间，2081名（61.93%）家长认为自己与孩子的亲密程度没有变化，887名（26.4%）家长认为亲子关系更亲密了，279名（8.3%）家长认为亲子关系更疏远。这三种结果存在显著统计学意义（p<0.05）。不同年级学生家长对亲密程度的评价没有差异（χ2=18.920，p=0.09）;性别对亲密程度有显著影响（χ2=18.427，p<0.01），其中男生的家长认为“亲密程度没有变化”（χ2=5.298，p=0.021）、“更疏远”（χ2=27.12，p<0.01）的人数显著多于女生的家长。

线上学习开始后，2291名（68.18%）学生认为自己与朋友的交流次数变少了，696名（20.71%）学生认为与朋友的交流次数没变化，373名（11.10%）学生认为与朋友的交流次数变多了。年级和性别对朋友交流次数的影响均不显著（p>0.05）。

（四）在线学习

1.在线学习的准备状态

1884名（56.07%）学生能自己准备好学习用品，1380名（41.07%）学生需家人提醒才准备，54名（1.61%）学生不作课前准备。

随年级升高，小学生倾向于自己作好课前准备。五年级学生比一年级学生更多“自己准备好学习用品”（χ2=41.961，p<0.01）;一、二年级学生比四、五年级学生更多“需家长提醒进入准备状态”（χ2=49.33，p<0.01）。

对性别的检验发现，女生“需家长提醒”（χ2=54.403，p<0.01）、“不作准备”（χ2=10.667，p=0.001）的人数显著少于男生。

2.学生求助的问题

线上学习期間，学生所求助问题依次是：电脑、手机等网课设备的使用方法（1151人，34.3%），学科知识（929人，27.6%）和疫情相关的知识（73人，2.2%）。学生所求助的问题在年级和性别上具有统计学意义的差异（p> 0.05），有982名（29.2%）学生没有求助家长。

3.学生使用电子产品的用途

学生使用电子产品的用途频度从高到低依次是：听课学习（3057人，91%），看感兴趣的视频（978人，29.1%），与同学聊天（407人，12.1%），打游戏（380人，11.3%），刷抖音（149人，4.4%）。

二年级使用电子产品“听课学习”的人数显著比三、四年级更多（χ2=43.80，p<0.001）;四、五年级使用电子产品“聊天”的人数显著多于一年级（χ2=109.204，p<0.001）;五年级使用电子产品“打游戏”（χ2=34.5，p<0.001）、“刷抖音”（χ2=23.383，p<0.001）和“看视频”（χ2=17.654，p<0.001）的人数显著多于一年级。

男生用电子产品“打游戏”的人数显著多于女生（χ2=56.095，p<0.001）。

4.学生喜欢线上学习的理由

学生喜欢线上学习的理由从高到低依次为：在家可以自由支配的时间更多（1452人，43.2%），可以听不同的老师讲课（746人，22.2%），有更多的机会使用电脑和手机等设备（428人，12.7%），有更多的机会和老师互动（355人，10.6%），有更多的机会和同学闲聊（69人，2.1%）。

就不同年级而言，二年级比三年级更多选择“听不同老师的课”（χ2=22.753，p<0.001）;二年级比三年级、五年级更多评价为“有更多使用电子设备的机会”（χ2=12.304，p=0.015）;二年级比五年级更多评价为“有更多与老师互动的机会”（χ2=29.042，p<0.001）;五年级比一年级更多评价为“有更多与同学闲聊的机会”（χ2=12.667，p=0.013），比三、四年级更多评价“可支配的时间变多”（χ2=22.518，p<0.001）。

5.学生不喜欢线上学习的理由

学生不喜欢线上学习的理由从高到低依次是：看屏幕时间太长（1202人，35.8%），见不到老师和同学（936人，27.9%），爸妈管得严（475人，14.1%），拍照传作业麻烦（144人，4.3%）。另有603名（17.9%）学生评价为“没有什么不喜欢”。

就不同年级而言，一、二年级比四、五年级更多选择“爸妈管得严”（χ2=33.895，p< 0.001）;二、五年级比一年级更多选择“看屏幕时间长”（χ2=18.94，p= 0.001）;二年级比三年级更多选择“不能见到老师和同学”（χ2=11.479，p=0.022）;一年级比三、五年级学生更多选择“拍照传作业麻烦”（χ2=11.694，p=0.020）;五年级比一年级更多选择“没有不喜欢”（χ2=14.537，p= 0.006）。

对性别的检验显示，男生比女生更多选择“爸妈管得严”（χ2=30.823，p< 0.001）、“拍照传作业”（χ2=4.00，p=0.046）和“没有不喜欢”（χ2=5.773，p=0.016）。

6.学生对线上学习的满意度

对教师的上课质量，一年级的满意度显著低于其他各年级（p<0.01），其他年级对教师上课质量的满意度没有显著差异。对老师布置的作业量的满意度，一年级显著低于二、四、五年级（p<0.05）。

在课堂互动上，一年级的满意度显著低于其他年级（p<0.05），二年级的满意度显著高于三、五年级（p<0.01）。自控力上，一年级和三年级的满意度均显著低于四、五年级（p<0.01）。

就听课质量上，一年级的满意度显著低于二、四、五年级，三年级的满意度显著低于四、五年级（p<0.05）。作业质量上，一年级的满意度显著低于二、四、五年级，三年级的满意度显著低于四、五年级（p<0.05）。

在老师布置的作业量、自控力、自己的听课质量、作业质量维度上，男生的满意度均显著低于女生（p<0.01），年级和性别之间未显示出差异（p=0.460）。

7.学生线上求助的预测因子

以学生的性别、年级、每天睡眠时长、每天除网课外的上网时长、老师上课质量的满意度、布置作业的满意度、课堂互动满意度、自控力满意度、听课质量满意度和作业质量满意度为自变量，以“是否需要咨询”为因变量，进行二元logistic回归分析。结果发现，对老师上课质量的满意度越高、对自己听课质量的满意度越低，是学生寻求心理帮助的主要影响因子，见表1。

（五）疫情结束后的愿望

关于疫情结束后的愿望，大部分学生提到回学校见老师和同学。对他们提及的关键词进行词频分析，发现“学校”“同学”“出去玩”“老师”是高频词。具体结果见表2。

四、讨论

（一）低年级小学生的在线学习适应性偏低

本研究结果显示，相比其他年级，一年级小学生对自己在线学习的满意度最低，提示低年级学生适应在线课堂的情况应引起关注。此外，相比其他年级，低年级小学生对自己在线学习表现的自我评价偏低，表明他们在调控自身学习方面信心不足。一年级小学生刚入学不久，面临来自学业、亲子关系、社会交往等各方面的压力，可能会导致其身心失衡，从而诱发心理健康问题[5]。因此，低年级小学生的在线学习适应及心理健康问题更需引起关注。

（二）男生对在线学习的适应性比女生低

本研究发现，在线学习期间，男生比女生体验到更多情绪波动、与家人疏远和感觉父母管得严，对老师的课堂质量和自己学习的评价更低，更多使用电子产品“打游戏”。这提示在線学习期间，男生在情绪状况、亲子关系、学业表现、自信心等方面可能表现出适应不良。以往研究发现，小学男生在自我概念、亲子关系、作业态度方面的得分显著低于女生[6]，在学习问题、注意力不集中、多动方面的得分均高于女生;男生有更多行为问题，因而情绪困难更多外显[7]。居家隔离期间心理问题很容易被暴露出来，小学男生的心理问题更需要被关注。

（三）不同年级学生对在线学习的多元需求

本研究发现，小学高年级学生能自己作好课前准备，他们对课堂内容、自控力、听课和作业质量方面的自评满意度较高，表明他们能较好地适应在线学习，表现出较强的自主性。但在平衡学习和娱乐活动上，小学高年级学生仍需家长监督，表现为他们比其他年级更多使用电子设备打游戏、刷抖音、看感兴趣的视频，更多认为线上学习“有了跟同学闲聊的机会”。另外，小学高年级学生有较强的社交需求，表现为四、五年级学生更多使用电子产品与他人聊天。对此，家校之间应保持充分沟通，学校应给予家长家庭教育方法上的指导[8]，引导高年级学生合理安排自主学习和社交娱乐时间。

在小学低年级学生中，一年级学生最需要家长在学习方面的指导;二年级学生对听不同的课、与老师互动、对老师上课质量、自己的听课和作业质量方面的满意度较高，可见二年级学生对在线学习的适应性较好。大多数二年级学生已在一年级时养成了良好的学习习惯，这为他们适应在线学习打下了良好基础。

教师应重点关注对教师上课满意度高、但对自己听课质量不满意的学生。这类学生可能容易将不良的学习结果归因为内在因素，在学习中产生焦虑、恐惧等消极的学业情绪，妨碍其对自己学习能力的信念[9]，最终影响学业表现。

（四）不足及展望

本研究主要调查了小学生在线学习的外在行为表现，没有深入考察其学习心理特征，因而调查结果以描述性为主，缺少预测性的结果。另外，本研究中年级的样本量分布不均，在后续研究中将追加不足的样本量，以期更全面地考察不同年级小学生的心理与行为特征。

感谢上海浦东新区洋泾菊园小学、进才实验小学、昌邑小学、长桥二小、明珠森兰小学、立信会计金融学院附属学校和潼港小学对本研究的大力支持。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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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上海市人民政府.本市中小学3月2日起开展在线教育[N].2020-2-19.http：//www.shanghai.gov.cn/nw2/nw2314/nw2315/nw17239/nw17240/u21aw1426447.html.

[3] Zhang W N，Wang Y X，Yang L L，& Wang C Y. Suspending class without stopping learning： Chinas education emergency management policy in the COVID-19 outbreak[J]. Journal of Risk and Financial Management， 2020，13（55）： 1-6.

[4]教育部等八部门.关于印发《综合防控儿童青少年近视实施方案》的通知[N].2018-8-30.http：//www.moe.gov.cn/srcsite/A17/moe_943/s3285/201808/t20180830_346672.html.

[5]薛云云， 肖煜吟， 付航， 等. 青少年心理健康现状及改善对策——基于上海市三家医院的调查结果[J]. 中国卫生政策研究，2019，12（2）： 65-69.

[6]景睿， 王勇， 崔周平， 等. 潍坊市城区小学生生活质量调查[J]. 中国健康心理学杂志，2009（5）：111-1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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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王中华，贾颖. 论疫情防控期间中小学“停课不停学”中家长的角色[J]. 中小学教师培训， 2020（4）：1-3.

[9]潘月俊.小学生学习效能团体辅导的焦点解决策略[J]. 江苏教育.2017（88）：10-12.

（作者单位：上海市三林中学北校，上海，201300）

编辑/于 洪 终校/刘永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