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号学语义下的民居建筑装饰艺术研究——以俄罗斯传统民居为例

毕 昕，李成翰，李晓东

(1.郑州大学 建筑学院，河南 郑州 450001；2.河南城建学院 建筑与城市规划学院，河南 平顶山 467036)

根据建筑符号学理论[1]，建筑自身具有的表意性使其本身成为意象符号，建筑要素中的形式、结构、功能、细部等具有表意性的要素也是意象或抽象的建筑符号，其中建筑细部装饰是最为直观的表意符号，建筑细部装饰的符号学按照其形式分类，可以分为具象符号、意象符号和抽象符号。

1 俄罗斯传统民居建筑的细部装饰

俄罗斯是我国最主要的邻国，“一带一路”倡议中的重要组成部分，也是 “陆上丝绸之路”亚欧文化的重要连接点。俄罗斯地处寒冷的东欧内陆平原，冬季漫长、气候寒冷。广袤土地上丰富的森林资源为其提供大量木材作为民居建设的天然原料，保温性能良好的井干式木构民居应运而生，成为俄罗斯地区最主要的民居结构类型[2-3]。木雕、木刻是俄罗斯传统民居中最主要的细部装饰形式，这些建筑细部装饰通过形式符号来表达自然、宗教和神话等象征意义，其种类繁多、内容丰富，且同时具有具象、意象和抽象的特征。

图1 俄罗斯井干式木民居建筑各主要组成部分示意图

俄罗斯传统民居中的结构组成包括：墙体、屋架、屋面、眉板、挡雨板、门和窗。其中眉板、挡雨板、门、窗是装饰细部(雕刻和彩绘)集中分布的结构构件(见图1)：眉板(Фронтон)是位于山墙最顶端，固定山墙和屋顶侧壁的水平向木质板状构件，眉板在功能上起到导流墙面雨水的作用，形式上勾勒出建筑山墙轮廓。挡雨板(Причелина)是俄罗斯传统民居坡屋顶挑出山墙两侧的收边构件，防止雨水沿坡顶与山墙接缝处渗入。垂巾(Полотенца)是挡雨板两端垂直于地面的构件，起装饰作用(见图1)。和中国传统民居建筑相类似，俄罗斯传统民居建筑也会在民居屋脊上安放屋脊兽(Конёк)，位于建筑屋脊两端，屋面与屋脊交接的端部突出部分起到装饰和固定的作用(见图2)。

图2 俄罗斯当代民居建筑中的装饰细部

俄罗斯传统民居中的窗由窗扇板、窗冠、窗耳、侧壁、底板、帷幔和“耳环”等部分组成，虽然组成元素繁多，但每扇窗各组成部分的选材、颜色、风格一致，具有极强的统一性和完整性。其中，窗扇板(Полотно)、窗冠(Кокошник)、侧壁(Боковина)、底板(Подоконная доска)是窗的主要结构构件，而帷幔(Подзор или завершение)、窗耳(Уши)、“耳环”(Серьги)、“贝瑞金”像(Фигурки берегинь)是具有象征意义的装饰构件(见图3)。

图3 俄罗斯当代民居建筑中的装饰细部

2 俄罗斯民居细部装饰的符号学所指

俄罗斯传统民居中的木雕、木刻细部既有具象和意象形式(例如屋脊兽的兽形，“贝瑞金”的人形)，也有抽象的符号化图形。这与我国传统民居建筑中砖雕、木雕上细节生动的具象化场景或人物素材有很大的区别。俄罗斯传统民居中的抽象符号会以几何图形重复排列的方式呈现，由此产生出复杂但不失逻辑的组合关系，这些细部装饰符号按来源可分为三类：自然符号、人文符号和其他符号。

2.1 自然符号

远古东斯拉夫人对自然的敬畏，使其形成独特的民族自然观，具体表现为：对自然现象的崇拜、对生物(动物、植物)的崇拜。这种对自然万物的广泛崇拜在传统民居细部装饰上得到反映。

2.1.1 对自然现象崇拜的符号

对自然现象的崇拜包括崇拜太阳、白云、水流、大地等。地处寒冷地区的俄罗斯大部分区域每年有近六个月都十分寒冷，因此这里的人们对太阳、白云等象征温暖和晴朗的自然物极为崇拜，太阳符在传统民居建筑中最为常见，挡雨板的末端、垂巾、窗冠、“帷幔”上一般都有完整的太阳符雕饰。半圆形的太阳符(半日符)一般成对出现在窗冠和帷幔：半圆向上预示早晨初生的太阳(窗冠上)，半圆向下象征着落日(帷幔上)。窗耳上的太阳符，则根据所处方位象征东边或西边的太阳。太阳符的圆内六边十字是雷神的象征。太阳符表现出民居装饰符号的多义性(见图4)。

图4 太阳符及半日符图形

水和大地是生命起源的象征。大地的图案多为菱形或方形，尖锐的菱角和水纹的曲线形成鲜明的刚柔对比，在俄罗斯传统民居建筑中被作为连续符号纹饰用在挡雨板和眉板上(见图5)。

图5 水纹符与大地符图形

2.1.2 对生物崇拜的符号

(1)植物崇拜。植物和动物图形在俄罗斯传统民居建筑上被广泛应用。植物中有笼统的生命之树和嫩芽图形，寓意着生命和新生(见图6)。也有具体的植物图形，如百合花。百合花在东欧斯拉夫族中是女性和儿童的象征，代表着纯洁和婚嫁，常被用作女性的名字，民居装饰上出现百合花图形体现出人们对幸福生活，尤其是幸福婚姻生活的向往。

图6 俄罗斯当代民居建筑中的装饰细部

(2)动物崇拜。马被认为是神圣的动物，被认为朝向太阳前行，东斯拉夫人给马套上雪橇，在雪橇上放置木料和圣像画，然后放开马，任其前行，人们在马停止的地方建造教堂。以马作为教堂选址的依据，足见其重要地位，而且马和人们的日常出行、劳作都分不开。因此，俄罗斯族会用马作为传统民居建筑上的屋脊兽和太阳符一同使用(见图2)[4]。鸟类因为飞向天空，被斯拉夫人看做是沟通天地，沟通神灵的祥瑞动物，甚至被作为神本身(见图7)。其他还有蜥蜴和蛇的形象会出现在滨水而居的民居建筑上，或以水为生的人们的居所上，被看做是守卫沼泽、湖泊、河流的动物。

图7 俄罗斯当代民居建筑中的鸟形图案

2.2 人文符号

俄罗斯传统民居建筑细部装饰中的人文符号也有神话符号。中国传统民居雕刻中的人文要素常以神话故事的形式呈现，而人文要素在俄罗斯传统民居中则是具体的符号和人物造型。最具代表的是八端十字以及女神“贝瑞金”像(见图8)，东斯拉夫神话中的女神贝瑞金是能祛除邪恶与灾祸、带来祥瑞的女神，也是智慧与祥瑞的象征，东斯拉夫民族几乎所有民居建筑上都有她的形象或符号，因其通常被放置在窗冠两侧或侧壁顶端，因此窗冠两侧的突出构件被以她的名字命名。同时代表智慧的创世神斯瓦洛克(Сварог)形象也经常出现。

图8 俄罗斯当代民居建筑中的装饰细部

3 当代传承及借鉴意义

3.1 俄罗斯当地传承

在更加开放的今天，俄罗斯居民的生活习惯已不再默守陈规，呈现出丰富多样的生活方式，但其民居建筑形式，尤其装饰细部的形式依然得以保留，这些基于民族性和对自然的崇拜依然被显示在新建的民居建筑上。

俄罗斯民居建筑在历史发展中，为适应各历史时期的社会状况，细部符号中不断出现具有时代感的要素。技术的不断革新也使其民居建筑细部更为精细，新技术使挡风板、眉板等构件的作用被减弱，甚至取消，窗更成了表达民族情感的主要载体，也使窗的装饰性符号更为丰富，表达也更为强烈(见图9)。同时，新型复合材料、耐腐材料也逐渐取代原木成为更普遍的装饰细部材料，使其更耐久[5-6]。

图9 俄罗斯当代民居建筑中的装饰细部

3.2 对中国的借鉴性

我国东北地区分布着约1.5万俄罗斯族，该民族聚集区的民居不仅保留了一定的民族生活习惯，也保留着与俄罗斯类似的井干式民居建筑(当地被称为“木刻楞”)。但在多年的民族融合中，这些民居上的木雕装饰日益简化，甚至消失，中国俄罗斯族的这一人文艺术并未得以传承[7]。对俄罗斯传统民居装饰细部的研究有利于我国境内俄罗斯族追溯本民族的建筑装饰艺术，并将其应用于自己的民居建筑中，对改善现有建筑风貌具有极其重要的意义。

4 结论

(1)俄罗斯传统民居建筑以木结构井干式民居为主，其装饰细部多采用木雕、木刻形式；

(2)俄罗斯民居建筑上的装饰性符号多源于对自然崇拜而形成的自然符号和神话传说的人文符号；

(3)与中国传统民居装饰性符号的具象化和生动化不同，俄罗斯、白俄罗斯传统民居建筑中运用大量简化的抽象符号，在建筑上以重复排列的方式进行组合；

(4)当代俄罗斯传统民居建筑装饰细部在材料选择和加工工艺上都得到更新，但依然在建筑上大量表达，并随着历史进程，其内容也在不断更新，呈现出鲜明的时代特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