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无邪”的本义及其他

2020-06-28 02:12解志熙
名作欣赏 2020年4期
关键词:论语

解志熙

摘要:《论语》的有些语录记载过简,言说线索不甚明了,语境不很清楚,加之传统训诂缺乏语法、语境意识,不免望文生训或曲说求通之处,所以平易近人的《论语》仍有些语句长期得不到恰当理解。本文对其中“主忠信无友不如己者”等六个疑难句,在梳理其解释史症结的基础上,努力还原具体语境并联系《论语》及孔子思想的整体,尝试给予新的解读,文末并重申了孔子基于人性觉悟的道德格言的具体普遍性。

关键词:《论语》 疑难句 思无邪

小引

《论语》难得地保持了孔子当日与弟子等的言谈,大多平易近人、亲切如话,至今读来仍如见其人,如闻其声,很少滞涩难解之处,比其他子书都好懂些。但《论语》也別有所难有些语录记载过简,言说线索不甚明了,语境不很清楚,加之传统训诂缺乏语法、语境意识,不免望文生训或曲说求通之处,所以平易近人的《论语》仍有些语句长期得不到恰当理解。很久以来我就发觉《论语》里的有些话,诸家所断所解扦格难通,或者不无误断误解。间尝也暗暗自求解断,虽然不敢自必必是,但写出来供读者参考并求正于方家,亦无不可吧?

这里就挑出《论语》的六个疑难句略做讨论。下面先列《论语》原句,次述通行注本的注解,再略说自己的意见。旧注以何晏《论语集解》的皇疏本和邢疏本、朱子《四书章句集注》里的《论语集注》和刘宝楠的《论语正义》为代表。《论语集注》是魏何晏等注,有梁皇侃疏、北宋邢昺疏。皇疏保存汉魏旧注最多,中土早已失传,乾隆时从日本回流中国,有“知不足斋丛书”本;邢疏节录皇疏加上自己的发挥,因人“十三经注疏”而广泛流行;朱子《四书章句集注》本《论语集注》代表了理学家的研究成就,是元明清的主导性读本;刘宝楠的《论语正义》是清代汉学的典范成果,流行最广。近人注疏以程树德的《论语集释》、杨树达的《论语疏证》、杨伯峻的《论语译注》和钱穆的《论语新解》为代表。《论语集释》和《论语疏证》都撰于抗战时期,前者汇集古训加以辨析,是集大成的训诂之作,后者以史证文,诚如陈寅恪序之所言:“汇集古籍中事实语言之与《论语》有关者,并间下己意,考订是非,解释疑滞,此司马君实、李仁甫长编考异之法,乃自来诂释《论语》者所未有,诚可为治经者开一新途径,树一新楷模也。”杨伯峻的《论语译注》斟酌旧注而能祛除古人对“经”的迷信,恢复《论语》之师生间自然问答的本来面目,是当代流传最广的注本。钱穆的《论语新解》折中诸说,简明得体。以上注本基本代表了古今训读《论语》的成果,各书版次甚多。下引1.《论语义疏》(皇疏);2.《论语注疏》(邢疏),都用“四部要籍注疏丛刊”本,中华书局1998年版;3.《论语集注》(《四书章句集注》)用“新编诸子集成”本,中华书局1983年版;4.《论语正义》用“清人十三经注疏”本,中华书局1990年版;5.《论语集释》用中华书局2017年版;6.《論语疏证》用江西人民出版社2007年版;7.《论语译注》用的是中华书局1980年第2版;8.《论语新解》用九州出版社2018年版。为免繁琐,下引这些著作只夹注书的序码和页码如(1-221)即《论语义疏》第221页。此外采及其他古人和时贤之论,则出脚注。

“主忠信无友不如己者”如何断解

“主忠信无友不如己者过则勿惮改”出自《学而》篇,另见《子罕》篇。“无”又作“毋”。

从古至今对此句的句读或断句都是:“主忠信,无友不如己者,过则勿惮改。”可谓两千年一以贯之,从来无人怀疑。解释的分歧也因此而生——由于把“己者”断属上文,与“无友不如”连读为“无友不如己者”,于是原本不难解读的文义,反而横生枝节、纷纭多歧。

直至宋代的旧注都围绕着“忠信”这个要件解读交友之道,算是没有偏离中心。皇疏谓:“又忠信为心,百行之主也。云‘无友不如己者者,又明凡结交取友必令胜己,胜己则已有曰所益之义,不得友不如己,友不如己则已有曰损。故云‘无友不如己者。或问曰:若人皆慕胜己为友,则胜己者岂友我耶?或通云:择友必以忠信者为主,不取忠信不如己者耳,不论余才也。或通云:敌则为友,不取不敌者也。蔡谟云:本言同志为友,此章所言谓慕其志而思与之同,不谓自然同也。夫上同乎胜己,所以进也,下同乎不如己,所以退也。闳夭、四贤上慕文王,故四友是四贤上同心于文王,非文王下同于四贤也。然则求友之道,固当见贤思齐,同志于胜己,所以进德修业,成天下之宣賣也。今言敌则为友,此直自论才同德等而相亲友耳,非夫子劝教之本旨也。若如所云,则直谅多闻之益、便辟善柔之诫,奚所施也?”(1-162-163)应该说,皇疏差不多把各种可能的解释都说到了,且引东晋蔡谟的《论语蔡氏注》文,则表明比较推重“必友胜己者”说。邢疏保存了一点汉代旧注:“郑曰:主,亲也;惮,难也。”其疏乃谓:“‘主忠信者,主犹亲也,言凡所亲狎者皆须有忠信者也。‘无友不如己者,言无得以忠信不如己者为友也。‘过则勿惮改者,勿,无也,惮,又难也,言人谁无过,过而不改,是谓过矣,过而能改,善莫大焉。故有过无得难于改也。”(2-312)邢疏显然把“忠信”视为择友的充要条件。朱子《论语集注》之解是:“主忠信,人不忠信,则事皆无实,为恶则易,为善则难,故学者必以是为主焉。程子曰:‘人道惟在忠信,不诚则无物,且出入无时,莫知其乡者,人心也。若无忠信,岂复有物乎?无友不如己者,无、毋通,禁止辞也。友所以辅仁,不如己,则无益而有损。过则勿惮改,勿,亦禁止之辞。惮,畏难也。自治不勇,则恶曰长,故有过当速改,不可畏难而苟安也。程子曰:‘学问之道无他也,知其不善,则速改以从善而已。程子曰:‘君子自修之道当如是也。游氏(程门高弟游酢——引者按)曰:‘君子之道,以威重为质,而学以成之。学之道,必以忠信为主,而以胜己者辅之。然或吝于改过,则终无以人德,而贤者亦未必乐告以善道,故以过勿惮改终焉。”(3-50)又,朱子在《四书或问》中对此章有更详细的讨论,并附苏轼的观点:“苏氏曰:世之陋者乐以不己若者为友,则自足而曰损,故以此戒之,是谓不以文害辞,不以辞害意。如必胜己而后友,则胜己者亦必不吾友矣。”朱子认为“苏氏之说,盖得其略”。

朱子可能没有想到,他附录的东坡之说会惹出无穷的麻烦。元人陈天祥的《四书辨疑》就批评朱子道:“注文本通,引东坡一说致有难明之义。”(转引自5-45)的确,截止朱子的集注基本上都坚持“无友不如”之不如的,就是承前省的“忠信”,而“忠信”乃正是交友的基本道德标准,“言无得以忠信不如己者为友也”,这至少紧贴“忠信”,语义较通。只是由于前人顺着辞气把“勿友不如”与“己者”连读一气,如此多出了“己者”,也就预埋下了问题。如前所述,皇疏早已揭示出“胜己”说的矛盾——“若人皆慕胜己为友,则胜己者岂友我耶?”由于皇疏在南宋后失传,皇侃此说遂被淹没,但北宋的苏东坡和程门高弟游酢等应该都还读过皇疏的,游酢并特別推重“胜己”说,可是富有才辩的苏东坡对程门之说不以为然,乃不客气地质疑道:“世之陋者乐以不己若者为友,则自足而曰损,故以此戒之,是谓不以文害辞,不以辞害意。如必胜己而后友,则胜己者亦必不吾友矣。”东坡意谓孔子只是有鉴于世上的一些浅陋之人喜欢结交一些不如己的朋友,由此自足自封而德性日损,所以夫子乃以“无友不如己者”一句话提点人应求友于先进,庶几更有助于进德辅仁,所以东坡希望学者不必以文害辞,以辞害意,刻意求深解读此句,纠缠于友人必须如何“胜己”,故此他才警告说:“如必胜己而后友,则胜己者亦必不吾友矣。”朱子显然体认到东坡对刻意求深之解的批评旨在维护夫子的苦心,所以肯认“苏氏之说,盖得其略”。只因东坡的大名,他继皇疏之后再次揭出“如必胜己而后友,则胜己者亦必不吾友矣”的悖论,格外引人瞩目——其实,只要把“无友不如”与“己者”连读为一句,这悖论就存在,不论解者在“无友不如”与“己者”间加上什么德性条目,都无法去除其斤斤于优劣比较的交友观之违和感。

正唯如此,南宋之后的学者大多偏离了“忠信”这个要件,而纷纷为苏东坡所揭示的悖论弥缝,却都不可避免地陷人人己道德优劣的种种锱铢必较中。常见的解读套路是寻求己与友在德性上的均衡,以免“不如己”或“胜己”的偏颇,但其实难得其平。因为完全的德性均衡很难考量也极其难为,并且按照“见贤思齐”的进德逻辑,可交之友也只能是“胜己”之人。如此一来,诚如清人黄式三《论语后案》中所感叹的:“信如是计较优劣,既无问寡问不能之虚衷,复乏善与人同之大度,且己劣视人,人亦劣视己,安得优于己者而友之乎?朱子弥缝游说甚费辞。”(转引自5-45)但人们还是不得不继续弥缝。如元陈天祥《论语辨疑》不满朱子引东坡之说,以为:“学者往往以此为疑,故不得不辨。‘如字不可作‘胜字说。如,似也。……不如己、如己、胜己凡三等。不如己者,下于己者也。如己者,与己相似,均齐者也。胜己者,上于己者也。如己者德同道合,自然相友。孟子曰:‘一乡之善士斯友一乡之善士,一国之善士斯友一国之善士,天下之善士斯友天下之善士。此皆友其如己者也。如己者友之,胜于己者己当师之,何可望其为友耶?如己与胜己既有分別,学者于此可无疑矣。”(转引自5-45)如此刻意求“友其如己者”之均衡,其实难乎其难。黄式三的《论语后按》则谓:“不如己者,不类乎己,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也。陆子静曰:‘人之技能有优劣,德器有大小,不必齐也。至于趋向之大端,则不可以有二。同此则是,异此则非。陆说是也。依旧注,承‘主忠信反言之。不如己,谓不忠不信而违于道者也。义亦通。总注游氏说以不如己为不及己。信如是计较优劣,既无问寡问不能之虚衷,复乏善与人同之大度,且己劣视人,人亦劣视己,安得优于己者而友之乎?朱子弥缝游说甚费辞。”(转引自5-45)其实,黄式三所肯定的陆子静之说,也不过用己与友“趋向之大端”的均衡来掩饰不能配德均齐的问题,所以仍是不能解决问题的弥缝之谈。刘宝楠《论语正义》则引曾子和周公之言为孔子作证:“曾子《制言中》:‘吾不仁其人,虽独也,吾弗亲也。故周公曰:‘不如我者,吾不与处,损我者也。与吾等者,吾不与处,无益我者也。吾所与处者,必贤于我。由曾子及周公言观之,则不如己者即不仁之人,夫子不欲深斥,故只言不如己者而已。”这也是有意含糊其辞之谈,且所引曾子之言以仁代替忠信,周公之言则出自《吕氏春秋》,当是后人拟构,不足为证。现代学者杨树达《论语疏证》则在“无友不如己者”后面加按语云:“友谓求结纳交也,纳交于胜己者,则可以进德辅仁。不如己之人而求与之交,无谓也。至不如我者以我为胜彼而求与我为交,则义不得拒也。”(6-15)杨树达对如不如己的问题予以人我不同的分疏,以为我求友必“纳交于胜己者,则可以进德辅仁”,至于“不如我者以我为胜彼而求与我为交,则义不得拒也”。如此人我分疏并不能解决苏东坡所揭示的矛盾。今人杨伯峻《论语译注》将此句径直译为:“要以忠和信两种道德为主。不要跟不如自己的人交朋友。有了过错,就不要怕改正。”随后的注释是:“主忠信——《颜渊篇》也说:‘主忠信,徙义,崇德也。可见‘忠信是道德。无友不如己者——古今人对这一句发生不少怀疑,因而有一些不同的解释,译文只就字面译出。”(7-6)杨伯峻显然深感此句难以理顺,故此不愿强为之说,只照字面译为“不要跟不如自己的人交朋友”,这至少不失诚实的态度。钱穆的《论语新解》也老实按照“无友不如己者”的字面意义,解为“与不如己者为友,无益有损”,但他显然有感于旧注在如与不如上难得其平的纠结,所以提醒读者说:“窃谓此章决非教人计量所友之高下优劣,而定择友条件。孔子之教,多直指人心。苟我心常能见人之胜己而友之,即易得友,又能获友谊之益。人有喜与不如己者为友之心,此则大可戒。说《论语》者多异解,学者当自知审择,从异解中善求胜义,则见识自可曰进。”(8-8)看得出来,钱穆面对这个异解多端、难以解通的句子,也有点无可奈何,只能要求读者“善求胜义”了。

当代学者南怀瑾和李泽厚则另有別出心裁的新解。南怀瑾的《论语別裁》讲到此句,先批评“朱文正公及有些后儒们,都该打屁股三百板,乱注乱解错了”,因为“无友不如己者”这句话,“照他们的解释,交朋友不要交到不如我们的。这句话问题来了,他们怎么解释呢?‘至少学问道德要比我们好的朋友。那完了,司马迁、司马光这些大学问家,不知道该交谁了。……假如孔于是这样讲,那孔于是势利小人,该打屁股。照宋儒的解释,那下面的‘过则勿惮改又怎么说呢?又怎么上下文连接起来呢?”然后南怀瑾提出了自己的看法:“那么,‘无友不如己者,是讲什么呢?是说不要看不起任何一个人,不要认为任何一个人不如自己。上一句(“上一句”指“子曰:君子不重则不威,学则不固”——引者按)是自重,下一句是尊重人家。我们既要自尊,同时要尊重每个人的自尊心,‘无友不如己者,不要认为你的朋友不如你,没有一个朋友是不如你,世界上的人,聪明智慧大約相差不多……所以,不要看不起任何一个人,人与人相交,各有各的长处,他这一点不对,另一点会使对的。……‘无友不如己者,世界上每个人都有他的长处,我们应该用其长而舍其短,所以‘过则勿惮改,因为看到了每一个人的长处,发现自己的缺点,那么不要怕改过,这就是真学问。”李泽厚在《论语今读》里把“无友不如己者”译为“没有不如自己的朋友”,在后面的“记”里则解释说:“‘无友不如己者,作自己应看到朋友的长处解,即别人总有优于自己的地方,并非真正不去结交不如自己的朋友,或所交朋友都超过自己。如是后者,在现实上不可能,在逻辑上作为普遍原则,任何人将不可能有朋友。所以它只是一种劝勉之辞。”并发挥说:“‘忠‘信又是两个重要范畴,既关系乎情感,又塑造乎人格。但其位置仍次于‘仁‘孝。”按,南怀瑾的书1976年就在台湾出版,1990年复在大陆出版,李泽厚应当是看过《论语别裁》,接受了南怀瑾的看法,只是在《论语今读》里没有说明。南怀瑾和李泽厚都是脑子聪明的人,他们别出心裁地把“无友不如己者”解读成“不要认为你的朋友不如你,没有一个朋友是不如你”或作“自己应看到朋友的长处解,别人总有优于自己的地方”。这乍一看似乎意味更长,但问题是“无友不如己者”中的“友”,从古汉语来说只能是动词而不可能是名词,则所谓“没有朋友不如自己”就成了聪明反被聪明误的想当然之论。

应该说,所有这些勉强牵强、曲折缠绕的解读,都源于对“主忠信无友不如己者过则勿惮改”的断句——自汉迄今一直把“己者”断属上一句,整段话便被点读为“主忠信,无友不如己者,过则勿惮改”。于是,皇疏所谓“若人皆慕胜己为友,则胜己者岂友我耶”和苏东坡所谓“如必胜己而后友,则胜己者亦必不吾友矣”的悖论难题便潜伏其中,诸多缠绕牵强的解释,其实都是自觉不自觉地为此弥缝。然则,如此断句既然讲不通,可否另为断句?

窃以为,孔子的这段话应该这样断:

主忠信,无友不如。己者过则勿惮改。

这样断句,既在句法上说得过去,整段话也语义自足,而无须增字解经或牵强缠绕地解释。按,“主忠信,无友不如。己者过则勿惮改”几句,原是《学而》篇一章里的一段,那一章的全文是:“子曰:‘君子不重则不威,学则不固。主忠信,无友不如。己者过则勿惮改。”从全章上下文来看,“主忠信”的主语就是承前句而省的“君子”,“主”的古训是“亲”,其实“主”也有“以……为主”或“重视”“看重”之意,则“(君子)主忠信”也即“君子看重忠信”;紧接着的“无友不如”之“如”是“及”的意思,“不如”犹“不及”“不能”,而所“不及”或“不能”的宾语,就是前面已强调过的“忠信”,如此,则“无友不如”就是“不与不忠信的人交朋友”之意。这仍然是承前省的句法。并且,下旬的“过”有了“己者”做主格,也责任分明——其实“己”做主格就够了,之所以加上语助词“者”凑成“己者过”乃是为了与“勿惮改”前后相称,这样一来“己者过则勿惮改”就前后语辞平衡、上下语义自明,无烦解释。把“主忠信,无友不如。己者过则勿惮改”翻译为白话,大意为:(君子)最看重忠信,不与不忠信的人交朋友。自己有了过错,也不要怕改正。

要说孔子为什么会特別强调“(君子)主忠信,无友不如”也即“君子看重忠信,不与不忠信的人交朋友”?那是因为在孔子看来,“忠信”是朋友相待的底线——人是否与某人交朋友,最主要的就是看那个人是否“忠信”,用今天的话来说,就是看那个人是不是信得过、靠得住。当然,朋友间的“忠信”是彼此相对待的,人不能片面要求朋友忠信而自己不忠信。本章“(君子)主忠信,无友不如”谈的是君子对朋友的忠信要求,而本篇前面一章是“曾子曰:吾曰三省吾身——为人谋而不忠乎?与朋友交而不信乎?”谈的则是君子对自己待朋友是否忠信的自我反省。前面还有一章记录子夏之言曰:“与朋友交,言而有信。”此篇既有曾子、子夏關于对待朋友是否够忠信之言,又有夫子的“(君子)主忠信,无友不如”之论——夫子之言正是曾子、子夏之所本。综合孔门师生的这些言论,正好说明“忠信”是朋友相对待之道,这就尽够了。至于是否“同志为友”“见贤思齐”“进德辅仁”等,都不是这里要谈的问题,前人拉扯这些东西,是因为“无友不如己者”的误断导致了解释的困难,因而不得不增字解经、强为之说。现在改正了这个误断,则一切都涣然冰释、怡然理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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