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名锺书,可为天造地设”

2020-06-27 14:11钱之俊
寻根 2020年3期
关键词:钱氏先哲笔名

钱之俊

钱锺书,字默存,号槐聚,笔名中书君等。

钱基博撰《堠山钱氏丹桂堂家谱》记,钱氏自曾祖钱维桢以下,以“福、基、锺、汝、昌”排辈。1910年11月21日,钱锺书出生,刚好有人送来《常州先哲遗书》给其祖父,祖父就为他取名“锺书”,“小字阿先”。钱基厚《孙庵年谱》记:“宣统二年十月二十日申时,侄锺书生,叔兄出也。适有人遗父以《常州先哲遗书》者,故为命名曰锺书,小字阿先。以伯兄无子,奉父命,由伯兄夫妇携室乳养。”在钱家,钱锺书很长时间都被习惯称为“阿先”“先儿”“先哥”等。但“先儿”“先哥”好像“亡儿”“亡兄”,“先”字又改称“宣”。但钱基博一直称“先儿”。錢锺书在清华求学时,给父亲的家信,钱基博都保存成册,命名《先儿家书》,可惜“文革”中被毁。

杨绛的“抓周”说流传很广。“锺书周岁‘抓周,抓了一本书,因此取名‘锺书。他出世那天,恰有人送来一部《常州先哲遗书》,伯父已为他取名‘仰先,字‘哲良。可是周岁有了‘锺书这个学名,‘仰先就成为小名,叫作‘阿先。”(《记钱锺书与〈围城〉》)依杨先生记忆,“锺书”名是周岁时才取的。而取名“仰先”,取字“哲良”,也是说得通的。杨先生曾自言,她的书是经过钱锺书亲自审定的。

钱锺书的大伯父去世后,钱基博将儿子接回。钱基博嫌儿子爱“胡说乱道”,为他改字“默存”,即叫他少说话的意思。(《记钱锺书与〈围城〉》)但翻《堠山钱氏丹桂堂家谱》发现,“锺书(基成嗣子,基博长子)”条为:“字默成,一字中书……”匪夷所思。钱锺书对“哲良”这个字很怀念,曾对夫人说:“其实我喜欢‘哲良,又哲又良——我闭上眼睛,还能看到伯伯给我写在练习簿上的‘哲良。” (《记钱锺书与〈围城〉》)

钱锺书自号“槐聚”,典出元好问《眼中》诗:“枯槐聚蚁无多地,秋水鸣蛙自一天。”此号约取自抗战时期困居上海时,老家无锡已被日军占领,有家不能归,只得赁屋而居,正是下无“立锥之地”,上无“盖头之茅”,故取号“槐聚”——“同枯槐之蚁聚”。钱锺书喜作画,杨绛记,八九岁时,他常用包药纸来临摹其伯父藏的《芥子园画谱》,或印在《唐诗三百首》里的“诗中之画”。他为自己起了个别号,叫“项昂之”,因为他佩服项羽,“昂之”是他想象中项羽的气概。他在每幅画上都挥笔写上“项昂之”的大名,得意非凡。(《记钱锺书与〈围城〉》)钱锺书手稿出版后,我们看到五花八门的自号,如“容安馆主”“容安斋居士”“槐聚居士”等,还郑重其事,盖上各式图章。

1930年2月,钱锺书在《清华周刊》发表处女作《无事聊短述》诗,第一次使用“中书君”笔名。“中书君”出韩愈《毛颖传》。《毛颖传》中,韩愈以笔拟人,把毛笔叫作“毛颖”,又称“中书君”,因此“中书君”后来不但成了毛笔的代名词,还有了“笔名”的含义。“锺书”与“中书”谐音,使用“中书君”作笔名,足见其博学和聪颖。“语出双关,文蕴两意,自负有写作才能也。”(范旭仑:《钱锺书的性格》)1934年4月,他在《光华大学半月刊》第二卷第八期以“师郑”为名,发表《春游纪事诗》19首。有人疑为“师法郑玄”之意。(爱默:《钱锺书传稿》)

这些名字号中,“锺书”一名最是贴切生动。《容安馆札记》第九十五则谈“真有其人而姓名一若标识”时写道:“则绛尝笑谓,余名锺书,可为天造地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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