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疆东塔勒德墓地出土错金猛虎逐鹿铁泡的保护修复

宋俊荣 于建军

一、出土背景及环境

2011 年， 新疆文物考古研究所和哈巴河县文物局对哈巴河县定居兴牧水利工程涉及的东塔勒德墓地进行了抢救性发掘，共发掘墓葬61 座， 出土器物包括陶器、铜器、铁器、金器等。

东塔勒德墓地位于阿勒泰地区哈巴河县东北约20 公里的加依勒玛 （加依勒玛，哈萨克语，意为“平原、河滩”）乡塔木齐村以东约5 公里、 阿尔泰山南麓的多条山梁上。 墓地被一道西北—东南走向的山岭分为南北两个区域： 北面Ⅰ区西侧山沟内有一条南北向的溪流， 溪流南部是一座正在兴建的水库。 墓葬分布在山岭北麓多条西北—东南走向的山梁上， 墓地西缘山坡上有十数块岩画，凿刻有羊、牛、马等动物形象；南面Ⅱ区位于山岭南麓，集中分布在一道南北向的沙梁上。 两区墓葬封堆形制大致相同， 地表都有石块和沙土堆筑而成的圆形封堆， 部分封堆中部向下凹陷0.2～0.5米。 封堆直径6～14 米，高0.2～1 米。 封堆底部中央均有长方形竖穴土坑， 除2 座封堆下有并排2 个或3 个墓坑外， 其余封堆下只有1 个墓坑。 墓坑深0.6～5 米不等，墓坑内填沙土，其中4 座墓口石板封盖。 1 座墓葬墓坑西壁有一条长方形斜坡墓道。 61 座墓葬中，除19 座无葬具外，其余墓葬均有葬具，葬具依材质可分为石棺、木椁两类。石棺均为长方形，形制又分为两类：一类石棺由4～5 块高0.6 米、宽0.8 米的石板围砌而成，这类墓葬墓坑较浅，石棺四壁高出地表，顶部有石板封盖，共有3 座，均位于墓地Ⅰ区；另一类石棺由多块石板围砌而成，石板低矮，呈长条状，高不足0.5 米，多数长约1 米，这类墓葬墓坑较深，多在1.5 米以上，共有32 座。 木椁墓3 座，由长条形木板围砌而成，2 座可以看出有木质盖板，1 座可见木质底板。 仅墓口封盖有石板的墓葬有4 座。

本文所述错金猛虎逐鹿铁泡出土于M32 墓室中。 M32 位于Ⅰ区中部便道北侧地势较高的山丘中部， 小岩石块堆积而成的圆饼状封堆略高于地表，直径12 米。 封堆下长方形墓口比较清楚， 长2.6 米，宽1.16 米， 深1.2 米。 填土为黄褐色沙土，坚硬，夹杂大量岩石块，内出土铜镞一枚。 竖穴土坑下部以石板构筑石椁， 石椁上部东北角及西北角各有一人头骨，内葬两人，二次扰乱葬，大部分骨骼均存在。 两具人骨，一男一女，胫骨以下较完整，头东脚西，方向90°。 石椁南壁上部出土铜镞1 件、金耳环1 件，西部出土金耳环1 件，中部出土金箔片数件， 错金猛虎逐鹿铁泡见于西端南部胫骨处，附近底部发现有金箔片、金耳环以及残铁器，出土时已碎裂成四块残片。 墓葬地表为草原，降水较多，土壤盐碱度大。

二、保存现状

错金猛虎逐鹿铁泡破碎为4 块残片，大小分别为：2 厘米×2 厘米、2 厘米×2.7 厘米、2.1 厘米×3 厘米、2.1 厘米×3.2 厘米。 器物通体覆盖土黄色沙土，之下被褐色、黑色铁锈及瘤状锈蚀完全包裹（图1、图2），有极少部分露出金箔。 由茬口可以看出锈蚀很厚，锈蚀物向器物表面堆积，高出器物原始表面，将错金纹饰大部分包裹。

三、无损成分检测

在修复过程中利用手持式X 射线荧光光谱仪对铁泡错金纹饰处及背面无纹饰处分别做成分定性检测。 测试仪器型号：Bruker Tracer Ⅲ。 测试条件：电压40kV（千伏） ，电流10.7μA（微安），时间45s（秒）。

检测结果显示： 铁泡错金纹饰处成分主要为铁（Fe）和金（Au），含少量银（Ag）。因为X 射线荧光光谱检测有一定的分析面积，而错金纹饰较细小，检测结果中的铁实际来自错金纹饰周边的铁质基体。 排除铁质基体的成分，可以推断纹饰错金的金含有少量银成分，与天然黄金的成分特征符合，且没有经过提纯精炼。 （图3）

图1 错金猛虎逐鹿铁泡修复前

铁泡背面无纹饰处的X 射线荧光光谱说明铁质基体成分较纯，无其他明显量的金属元素，可以排除该铁泡为陨铁（含镍、钴）的可能性，应当是人工冶炼铁。 由于该检测方法无法检出碳（C）、氧（O）等轻元素，尚不能据此判断其锈蚀程度和含碳量。 （图4）

在纹饰表面锈蚀清理后对错金纹饰局部进行了显微观察。 显微照片显示，局部金片脱落处可见铁质基体上的凹槽， 推断金片是以镶错工艺装饰于表面的。 镶错金片有小片和细长片两种。 其中部分较长纹饰线条由多段细长金片连接构成， 可见端头连接处。 （图5）

四、保护修复

图2 错金猛虎逐鹿铁泡病害图

图3 铁泡错金纹饰及周边基体X 射线荧光光谱

图4 铁泡背面X 射线荧光光谱

1. 清理。 先挑选最小的一块2 厘米×2厘米的残片作为实验块。 首先机械式清理，即用手术刀、 三棱刮刀等工具去除表面沙土、硬结物、瘤状物等，由于沙土结垢太硬，手术刀等工具不起作用， 改用喷砂机清除沙土结垢。 将器物置于喷砂机箱内，双手进入操作孔手套装置，用内置的喷砂笔作业，粉末状的细沙通过高压有力地从喷砂笔中喷出，以起到清理的作用，其力度仅为清除器物表面沙土结垢，不会对器物底层造成损伤，并且对沙土结构清理效果甚佳。用此法依次将其他三块也做了清理。（图6）接下来是清除锈蚀部分， 还是先选最小的一块2 厘米×2 厘米的残片作为实验块， 用超声波牙钻机对锈蚀处进行震动去除。 锈蚀物非常坚硬厚实， 因而用超声波牙钻机并没有收到很好的效果， 即另选用金刚砂打磨机清除表面锈蚀物。 为避免对铁泡造成损伤，动作要轻、要慢，逐层向下清理。 由于表面错金纹饰的质地较软，且包裹于锈蚀物之间，为了减少清理过程中对其造成的损伤，整个清理过程均在10～40×的双目显微镜下进行，直至表面错金纹饰全部露出，最后又用喷砂机对其表面进行一次平整光洁的处理。 （图7）

图5 铁泡错金纹饰显微照片

图6 喷砂机清理沙土后

图7 金刚砂打磨机清理铁锈后

2.缓蚀。 铁器的缓蚀处理是使用适当的化学试剂对除锈脱盐后的铁器表面进行浸渍或涂敷，通过缓蚀剂与铁的化学作用，在铁器表面形成致密的保护膜层。 这种保护层可以抵御外部环境污染因素的破坏腐蚀作用，特别对大气腐蚀有较高耐腐蚀性。 铁质文物缓蚀剂常用的有以下几种：

单宁酸，亦称鞣酸，黄色或淡棕色轻质无晶性粉末或鳞片， 化学式为C76H52O46，相对分子质量为1701.20。 由于单宁酸能与钢铁表面的铁离子或氧化铁反应生成一种保护膜，因此具有缓蚀功能。

磷酸二氢锌，Zn（H2PO4）2，相对分子质量为295.39， 白色三斜晶体或白色凝固状物。 工业上常与有机磷复配作防锈磷化处理剂。

硅酸钠，Na2SiO3，相对分子质量为284.20，俗称水玻璃， 外观为无色透明黏稠的半流体，是碱性水溶性缓蚀剂。 其缓蚀有效浓度是0.1%～1%。 当其浓度为10g/L 时，对钢、铸铁的缓蚀率可达95%。

乙醇胺（MEA），化学名称：2-羟基乙胺，化学式为HO（CH2）2NH2。 水溶液呈碱性，能在铁—溶液界面发生特性吸附和静电吸附而产生覆盖效应。

基于以往应用案例经验，我们选用单宁酸作为该件铁泡的缓蚀剂。 在进行缓蚀处理前，配制1%单宁酸水溶液缓蚀剂。 将经乙醇清洗过的样品浸泡于缓蚀溶液中，30分钟后取出，自然放置干燥。

3.拼对、黏结。按金箔纹饰拼对茬口，四块可拼为一件。 但在清理后发现四块残片茬口均有变形、残缺的情况，导致茬口不能完全合实对齐。 先将其用环氧树脂连接固定， 待胶硬化四块残片已完全固定在一起后再将缝隙、缺失的部分用环氧树脂填补，再待填补的部分完全干透硬化后，对填补部分及器物整体进行修整。 （图8、图9）

图8 错金铁泡修复后

4.封护。 用1%～3%的Paloid B72 丙酮溶液作为封护剂，涂刷器物整体，相当于保护膜。 使其与氧气、二氧化碳等隔离，自身环境保持干燥、稳定，也延缓了缓蚀剂的挥发速度，从而也起到一定的缓蚀作用。 后期的存放环境还是至关重要的。

五、总结和建议

常见的金属中由于铁器最容易被腐蚀，尤其是在潮湿、不通风、温湿度不稳定的环境中最容易发生病变。 铁器的腐蚀主要是铁和氧气、氯化物、水、硫化物之间发生化学反应。为了阻止器物本身的病害进一步发生变化，要尽可能在第一时间给予保护与修复， 做到“抢救第一、保护为主、加强管理、合理利用”的十六字方针。

图9 错金铁泡线图

回想对新疆东塔勒德墓地M32 出土错金猛虎逐鹿铁泡的保护修复工作， 从定下方案到着手进行，影像记录、绘制病害图、清理、黏结、修整，一整套保护修复工作下来才使器物有了很大的变化， 原来的4 块“土疙瘩”，经过保护修复，现在成为一件完整美观的器物，猛虎逐鹿画面生动逼真，特征尽显。 如果没有这些精益求精、细致入微的工作， 我们不会知道这件不起眼的器物上竟有如此精美的纹饰。

文物的保护修复过程， 也是文物的第二次发掘研究的过程， 从中可以发现和保留制作工艺、细微的加工痕迹等历史信息，从而帮助我们对它进行更深层次的了解和认识， 并为后期的保护研究提供真实的实物资料。

建议保存环境： 理想温度应在15℃～25℃， 且一天内的日温差不应超过2℃～5℃。相对湿度对不稳定的铁而言， 应在50%以下。 高品质的铁（如含硫量较低），在相对湿度为55%时仍比较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