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融入世界到拥抱世界海南自贸港的“深度探索”

◎ 文 《法人》全媒体记者 谢昱航

“海南一直有着‘南海明珠’的美誉，但其真正光彩绽放，应该是自贸港建成之时。” 6 月上旬，提起海南自贸港建设，接受《法人》记者采访的对外经贸大学国际经济研究院院长桑百川一脸的兴奋，在他看来，海南自贸港之所以与众不同，缘于中国对外开放的深度和随之而来的海南“新经济中心地位”。

6 月1 日，中共中央、国务院印发《海南自由贸易港建设总体方案》（下称“方案”），世界目光再次聚焦海南。

按照方案，海南自贸港将实施高度自由化和高度便利化的贸易与投资政策，在土地使用、人才流动、市场准入等多方面进行政策配套，以前所未有的开放力度和改革路径激发开放新动力，最终建成具有较强国际影响力的高水平自由贸易港。

“打造高水平开放高地是一次极其重要的突破。” 桑百川表示，方案对标国际最高标准、最开放形态，这充分说明，海南自贸港要建设成为中国全面深化改革开放的新高地、新标杆，这一重大战略，彰显了中国扩大开放的决心。

海南新机遇

阳光、沙滩、海风、椰香——充满诗意，又位置独特的海南，是中国海洋经济发展战略的重要节点，30 多年前，海南建省办经济特区，就已掀起了改革开放的第一波浪潮。

“海南是改革开放和创新的窗口，建省办经济特区以来，在很多方面，一直是先行先试。”在中国区域经济协会副会长肖金成看来，海南成为自由贸易港，不是偶然。

桑百川同样认为，建设自由贸易港，海南是不二之选。“海南作为一个相对独立的地理单元，与大陆分割，便于封关运作、实行境内关外的管理模式。海南也是连接太平洋和印度洋的重要通道，是陆海贸易新通道上的重要平台。而且，南海与东南亚很多国家紧密相关，是世界高度关注的区域，在这个地方进行高度开放的尝试，有利于世界各国共同参与海南经济自由化建设和成果分享，同时，也能表明中国改革开放的坚定决心。

桑百川介绍，海南自贸港建设，是按照总体对外开放方略采取的一个具体步骤。2018 年4 月，中国提出建设海南自贸港后，各项工作不断向前推进，在广泛调研、征询意见、精心设计、反复修改的基础上，出台了现在的总体建设方案。

“中国对外开放战略是既定的，但在特殊国际环境下，方案的出台，有着非常特殊的意义。中美贸易战以及美国采取单边主义和贸易投资保护主义，使经济全球化遇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新冠肺炎疫情在全球蔓延，也使得极端民族主义排外情绪上升，经济全球化受到了挫折。在这种背景下，中国能够按照既定的开放方略深化改革，扎实推进海南自贸港建设，对于经济全球化来说，无疑注入了更多信心。”

资料图片

中国已经建立了18 个自由贸易试验区，为什么还要建设海南自贸港？对此，桑百川认为，自由贸易试验区主要是对接先进国际经贸规则，主动进行改革开放探索，创造可复制可推广的经验。而自贸港的建设是要打造一个新开放高地，最终要实现货物、服务、资金、人员、信息以及各种生产要素的自由便利化，是经济自由程度最高的区域。在这样的区域，生产经营成本大大降低，要素资源大量聚集，消费者充分受益，海南乃至全国经济发展，将获得新动能。

6 月3 日，海南11 个自由贸易港重点园区同时挂牌，建设大幕已拉开。海南，已经走上发展新征程，并将掀起新一轮改革开放的浪潮。

再造投资消费天堂

按照方案，自由贸易港建设将围绕贸易投资自由化便利化，按照零关税、低税率、简税制原则，逐步建立与高水平自由贸易港相适应的税收制度。

税收制度是贸易自由的重要条件。香港之所以能够成为亚洲知名消费天堂，与它特殊的关税制度有关。这次方案在税收政策上取得重要突破，就是要为贸易投资自由清扫障碍。

“海南与香港、新加坡等地相比，差距明显，如果没有令人眼前一亮的制度突破，很难在世界范围内产生吸引力。建立与高水平自由贸易港相适应的税收制度，是增强海南国际竞争力的客观要求。国家出台特殊税收政策，表明其快速发展海南自由贸易港的决心。” 中国政法大学民商经济法学院副教授翟继光接受记者采访时说。

至于在关税上的主要突破，翟继光表示，一直以来，中国其他自贸区仅享受从境外进口至自贸区的货物免关税，但从自贸区进入内地则需要缴纳关税。海南自贸港则突破了这一原则，不仅从境外进口货物至海南免关税，从海南进入内地也可以免关税。

企业所得税方面，实现了最低的税率和最优的政策，即对注册在海南自贸港并实质性运营的鼓励类产业企业，减按15%征收企业所得税。这是我国目前对高新技术企业以及西部大开发实行的低税率。除此以外，对在自贸港设立的旅游业、现代服务业、高新技术产业企业，其2025 年前新增境外直接投资所得，免征企业所得税；对企业符合条件的资本性支出，允许在支出发生当期一次性税前扣除或加速折旧和摊销。这些都是目前我国在企业所得税领域实行的最优惠的政策。

个人所得税方面，对在海南自贸港工作的高端人才和紧缺人才，其个人所得税实际税负超过15%的部分，予以免征。目前，这些人才的通常税负会达到30%以上。除此以外，对一个纳税年度内在自贸港累计居住满183 天的个人，其来源于自贸港范围内的综合所得和经营所得，按照3%、10%、15%三档超额累进税率征收个人所得税，税负可减轻一半以上。这一个人所得税率基本可以和新加坡相媲美，相当有竞争力。

“海南自贸港的特殊税收优惠政策，其目的主要是提高吸引力；而关税的优惠，则最大限度吸引货物贸易和加工贸易，企业所得税优惠主要吸引实质性经营企业；个人所得税的优惠为吸引高端人才和个人投资者奠定了基础。海南自贸港的税收优惠政策必然迅速提升其在我国进出口贸易和加工贸易中的地位，吸引一大批企业和个人去投资。” 翟继光说。

方案还要求，改革税种制度，降低间接税比例。间接税降低，会极大刺激国内资本涌入海南创业、投资。海南的投资者有望迎来井喷，这是很多业内人士的估计。

税收政策还有一个亮点，是放宽离岛免税购物额度至每年每人10 万元，扩大免税商品种类。按照现行法律，旅客入境时，携带在境外获取的价值超出5000 元人民币物品时，海关将对超出部分征税，对不可分割的单件物品，要全额征税。而海南限额提高到10 万元，力度不是一般的大，可以说是辗压香港。所以说，香港之外的又一个投资消费天堂，可以期待，海南完全有可能成为国际旅游消费中心，成为香港那样的明珠。

自由构筑基石

细心的人会发现，“自由”一词在方案中出现了155 次。

方案指出，逐步在全岛建立“一线放开、二线管住、岛内自由”的货物进出境管理制度，实现境外货物在海南自贸港进出自由便利，以联运提单付运的转运货物不征税、不检验，从海南自贸港离境的货物、物品按出口管理；实施跨境服务贸易负面清单制度，破除跨境交付、境外消费、自然人移动等服务贸易模式下存在的各种壁垒，给予境外服务提供者国民待遇。

投资方面，大幅放宽市场准入和外商投资准入，实施市场准入承诺即入制，严格落实“非禁即入”，原则上取消许可和审批，建立健全备案制度；完善投资自由制度，建立以电子证照为主的设立便利、以“有事必应”“无事不扰”为主的经营便利、以公告承诺和优化程序为主的注销便利、以尽职履责为主的破产便利等政策制度；构建多功能自由贸易账户体系，通过金融账户隔离，建立资金“电子围网”；健全公平竞争制度，加快完善产权保护制度。

资金流动方面，进一步推动贸易结算便利化，实现银行真实性审核从事前审查转为事后核查；分阶段开放资本项目，实行更加便利的跨境投融资政策，支持金融业对外开放政策率先实施；跨境证券投融资领域，对具有特色和比较优势的产业，在境外上市、发债等方面给予优先支持，简化汇兑管理。

人员流动方面，实行更加开放的人才和停居留政策，打造人才集聚高地。进一步放宽人员自由进出限制，实施更加便利的免签入境措施；将外国人免签入境渠道由旅行社邀请接待扩展为外国人自行申报或通过单位邀请接待免签入境；放宽外国人申请免签入境事由限制，允许外国人以商贸、访问、探亲、就医、会展、体育竞技等事由申请免签入境海南；实施外国旅游团乘坐邮轮入境15 天免签政策。

交通运输方面，进一步放宽空域管制与航路航权限制，试点开放第七航权，鼓励国内外航空公司增加运力投放；加强自贸港与内地其他地区间运输、通关能力建设。

数据流动方面，探索开展国际互联网数据交互试点，积极培育发展数字经济；开放增值电信业务，逐步取消外资股比等限制；允许实体注册、服务设施在海南自由贸易港内的企业面向自由贸易港全域及国际开展在线数据处理与交易处理等业务，并在安全可控的前提下逐步面向全国开展业务；安全有序开放基础电信业务。

土地使用方面，按照国家规定的条件，对全省耕地、永久基本农田、林地、建设用地布局调整进行审批并纳入海南省和市县国土空间规划。

“和国际主要自贸港相比，海南自贸港大部分政策措施开放程度都是达标的，有些甚至是超标的。” 商务部研究院国际市场研究所副所长白明评价说。

政策措施的“达标，超标”，一个重要衡量标准是自由。贸易自由、投资自由、资金和人员流动自由等，是自由贸易港的重要特征，也是建设自由贸易港的重要条件、重要手段。“自由意味着尊重市场，充分发挥市场资源配置功能，建立市场化的营商环境。海南自贸港的建设，要保留中国特色，同时又应该学习国际上自由贸易港的先进经验，大胆地进行制度创新，要使得商品、服务以及各种要素资源更加自由流动，最终成为一个更吸引投资者、贸易商、消费者、旅游者的开放新高地。”桑百川说。

海南真正的使命

“大政已经出台，路径已经设计，步骤非常明确，方向也非常清晰，但在这个基础上，还有很多政策要落地。比如零关税，不是所有商品都执行零关税，需要制定一个‘进口征税商品目录’，目录以外的商品才能免税。那么，什么商品免税，什么商品不免税，需要进行准确定位。还有一个问题，到底谁来经营免税的商品？目前的做法是，经有关部门批准的少数企业、特定场所可以经营。这造成一种结果，经营零关税进口商品成为企业的一种特权。有了垄断经营的条件，即便是免除了进口关税，商品的销售价格仍然可能很高，无论是本地居民还是旅游者，并不能享受到政策的好处。如何让政策落到实处，需要结合实际进行探索。”在具体政策制定上，桑百川提出了一些自己的思考。

方案给出了近、中、远3 个目标，最近的目标期限是2025 年。这本身就意味着，海南自贸港规划是一个长期安排。做出这种安排，因为自贸港建设是一项全新的探索，既没有先例可循，又不能简单照搬其他自贸港的发展模式，需要较长时间在不断攻坚克难中进行全面探索。“海南的探索，具有先行的意味。中国扩大开放的方略是既定的，但是如何扩大开放，在开放路上不断前行同时控制风险，开放的具体边界在哪里，需要选择合适的地方进行先行先试。” 桑百川说。

多位学者认为，海南自贸港建设的开启，体现了国家坚持开放的原则和倡导自由贸易、推进经济全球化的决心，体现了中国以实际行动推动开放型世界经济体系建设、稳定世界经济增长的大国责任和担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