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对于大部分学生译者来说,文学翻译特别是散文翻译一直是提高翻译能力和水平的重点难点。无论是翻译比赛,还是招生考试,汉译英部分试题都会涉及散文翻译的内容。因此,学习散文翻译相关技巧与策略不仅能帮助学生译者提高语言文学素养,也对学生参加比赛及考试有现实辅导作用。以意象图式为视角分析认可度较高的散文英译本——《张培基英译散文选》中词汇,句法翻译策略和技巧,能为学生译者散文翻译实践提供建议,并丰富散文英译的相关研究。
关键词:意象图式 散文英译 翻译策略
引言
散文最早起源于宋朝,是一种富有特色的文学体裁。现代散文继承了中国古代散文文体观念,借鉴发展了西方随笔的文体特点。随着新文化运动以及现代革命的推进,散文成为现代文学最重要的文体之一(姜艳,2013)。现代散文具有形散神聚,意境深邃,语言优美等特点,大致可以分为三类:叙事散文,抒情散文,议论散文。无论是哪一类散文,因为词语凝练优美,内容丰富隽永,给译者理解原文及产出译文都带来一定的挑战。本文尝试分析名家译者散文翻译,归纳翻译技巧,旨在帮助学生译者提高散文翻译质量及语言转化能力。散文翻译中,张培基教授的《英译中国现代散文选》认可度高,也是重要的翻译教材。因此,本文将主要以此为研究材料,以意象图式为研究切入点,分析张培基教授使用到的翻译技巧。目前意向图式视角下的翻译研究较为笼统,主要探讨翻译本质及理论,对翻译策略、翻译模式以及译者的创造性等细节研究不足,在翻译策略在词汇化翻译的研究上,仍没有得出较为实际的结论和方法。因此,本研究将具体到翻译细节,旨在通过分析张培基教授中译英散文译本,提出较为实际的散文翻译方法。
一、相关研究概述
关于中国现代散文的英译研究,近20年来中文核心期刊有16篇。研究大致可以分为三类:评析译文的艺术价值,阐释散文英译的策略与原则,相关著作书评。第一类研究代表有杨玉兰(2008),童兆升(2009),王慶华(2011)等。这类研究以译文赏析为主,旨在研究名家译本如何体现原文艺术性与主体性,如何实现其美学价值。其中,王庆华(2011)分析了张培基散文译文的主体性及其艺术性。他认为,张培基的译本发掘和展现出了原作本身的思想内涵与美学意蕴,充分发挥了译文主体性作用。童兆升(2009)等依据刘宓庆提出的文学作品审美的四个层次,采取译例分析和译例比较等方法,评析朱纯深《荷塘月色》,探究译文如何最大限度地再现原文韵味。同样以朱译《荷塘月色》为例,杨玉兰(2008)探讨散文的简约美、节奏美、意境美在散文翻译中的艺术再现问题。第二类研究将评析名家译本与提出翻译策略相结合,从词汇,意境,语言风格,逻辑连贯等方面赏析现代散文英译,通过实例分析阐释可行的散文英译策略与评价标准(如彭发胜,2016;张娇媛,2016)。除此以外,朱曼华(2000),王宏印(2004)等以书评形式,评论散文英译相关著作。朱曼华(2000)评析了张培基教授的《英译中国现代散文选》,她认为张译散文是一本不是教材的好教材,为中国学者深入研究翻译理论与技巧提供了丰富多彩的典型实例,也为外国学者对新文化运动的研究提供了媒介。王宏印(2004)评析了刘士聪教授的《翻译与鉴赏》中的翻译实践与理论,介绍了“韵味说”的应用前景,提出了对译者的要求。
综上所述,关于中国现代散文英译的研究较多关注译文的艺术性与主体性,对散文英译的策略研究较少。对现有的散文英译研究采用的理论框架多为功能对等,目的论等理论,较少以认知语言学角度探究散文英译策略。
二、意象图式
意象图式是认知语言学中最重要的概念之一(李福印,2007:80)。意象图式的概念最早在1987年由Johnson提出,他认为意象图式是我们感知互动和感知运动中反复出现的动态模式,为经验提供结构化抽象(Johnson, 1987)。 随后Lackoff将意向图式定义为意象图式是一个不断在自身经验中反复出现的简单结构(Lackoff, 1987)。对比意象图式两种定义不难看出,意象图式是反复出现的概念结构,由生活经验中概括而来。具体来说,意象图式以事物之间基本关系的认知为基础,是一种感知体验。它是对我们生活中反复出现的图式的高度概括,帮助人们认识理解更加复杂的概念(周婉伊,2017)。意象图式的分为容器图式,部分—整体图式,连接图式,中心—边缘图式,始源—中心—路径图式和其他图式(王寅,2007)。
意象图式较多应用于解释诗歌、小说的隐喻翻译中,对散文翻译也有强大的解释力。在意象图式的视角下分析散文翻译,要从整体出发,同时还需要观照翻译的词语及句法。本文也将从细节入手,从词汇和句法两个方面分析张培基英译散文所应用的翻译技巧。
三、张培基散文英译中的翻译技巧
1.意象图式与词语的翻译
词语是语篇的基本元素,在翻译中,词汇是学生译者遇到的首要困难,特别是汉语中富有文化特色的表达及常见的四字格。为了使研究更加合理,具有针对性,本文主要分析张译中对文化负载词及四字格结构的处理。
(1)文化负载词
文化负载词的翻译难点主要存在于如何通过翻译传达与原文相同的意象。不同文化具有共通之处,有一部分文化负载词能在目的语英语中找到相对应的词汇。
①原文:新做起来的棉袍,一次还没有穿,就跟着我进当铺去了。 (萧红,《当铺》)
译文:Thus, my newly-made cotton-padded gown, which had not been worn even since, accompanied me to the pawn shop.
例①中的原文也是文章题目,是贯穿全文的关键字。萧红的这篇散文是叙事散文,其中出现了很多富有时代特点及文化特点的词语,“当铺”就是其一。原文“当铺”触发的是人们较熟悉的相关意象——收取动产和不动产作为抵押的高利贷机构。无独有偶,在目标语文化中也有类似的机构,该机构称为“pawn shop”。因源语在目标语中有对应的词汇,所以不用意译或者加注,直接采用该词。该词除了在意思上对应,还能触发相似的意象,因此能成功传达原意,减少读者的理解压力。
②原文:他再三嘱咐茶房……(朱自清,《背影》)
译文:He urged the waiter again and gain.....
例②中原文“茶房”指的是旅馆中的服务员,因此,目标语中应译为能触发“服务员”这个意象的词汇,所以译为“waiter”而不是将源语直译。
虽然目标语和源语有意思相近能一一对应并触发相似意象的词汇,但仍有部分词汇不能在目标语中找到对应的翻译。
③原文:我看见他戴着黑布小帽,穿着黑布大马褂…… (朱自清,《背影》)
译文:.....in his black skull cap, black cloth mandarin jacket......
例③中的马褂是富有中国特色的传统服饰,源于清朝满族骑马服饰。 “马褂”这个意象为中华文化所特有,为目标语文化所缺失,不能找到能一一对应的词语,因此在遣词上需要采用意译的方法,将其内在意思显化,帮助触发相关意象,辅助译语读者理解。因“马褂”多外穿,作外套用,与目标语中“jacket”所触发的意象功能相似,但“马褂”又不同于目标语读者关于夹克这种意象的特点,因此加上“mandarin”表明这种“马褂”具有清朝传统服饰的特点,促使目标语读者结合百科知识,唤醒脑内关于清朝服饰的相关知识储备以建立相关意象。如译文读者该部分百科知识缺失,还可以促使他们去了解中国清朝服饰文化,再次建立“马褂”的相关意象。
④原文:艰难的国运与雄健的国民(李大钊,《艰难的国运与雄健的国民》)
译文:National Crisis vs. Heroic Nation
例④中国运这个表述也是中华文化中特有的。受周易的影响,“运”所触发的意象是事物“阴阳交替”所产生的周而复始的变化。中华文化常用“运”表达规律与变化,如“時运”,“气运”等。而“国运”表达的是国家在发展过程中的变化。“艰难的国运”触发的是读者关于“危机”的意象。但在目标语中,没有与“国运”相对应的表述。因此,为了让译文读者明白“艰难的国运”其内在含义,译者采用了意译的方法,将艰难的国运译成“national crisis”而不是保留原结构,简化了源语,以帮助读者建立相应的意象。
(2)四字格结构
四字格结构是中国现代散文,特别是新文化运动后的散文一个重要语言特点。四字格包括汉语成语和普通词语四字格两类。两者都具有语义精辟、言简意赅、形式简洁、结构凝练、音节和谐、整齐匀称、节奏明快、顺口悦耳的特点。其功能比喻、形容、夸张、委婉或双关等修辞效果(鲁军虎, 2008:104)。散文中的四字格结构可作修辞手法,也可表现原文的文采特点。但汉英两种语言构词法不同,要准确翻译四字格结构有一定的难度,不同的译者遵循不同的翻译目的,其翻译手法也可能大相径庭。张译的散文主要是作为翻译教材和供散文研究之用,其译文较有指导意义。
①原文:一条浩浩荡荡的长江大河,有时候到很宽敞的境界,平原无际,一泻万里。 (李大钊,《艰难的国运与雄健的国民》)
译文:A mighty long river sometimes flows through a broad section with plains lying boundless on either side, its waters rolling on non-stop for thousands upon thousands of miles
例①中出现了三个四字格结构。第一个四字词“浩浩荡荡”是一种特殊的结构,前两字和后两字都是叠词,相似的词语还有:安安静静,整整齐齐,明明白白等。这种四字词多为形容词,还有部分拟声词。例①中,张译本翻译出源语的核心意思,采用意译的办法。这类四字格形容词在英语中也较容易找到对应核心内涵的形容词,因此在翻译中可翻译出其“意”而不顾其“形”,也触发意象。第二个四字格“平原无际”在源语中是状语的成分,张译本也将此结构译为“with”、的符合结构,采用了意译的手法,以传达源语核心意思为主。第三个四字格“一泻万里”改写自成语“一泻千里”。原文中将“民族生命的进展”比作长江大河,平顺时“一泻万里”,坎坷时“回环曲折”。“一泻万里”与“回环曲折”相对比,突出了民族奋斗的历程充满艰辛波折。而“一泻万里”的四字结构主要是形容喻体长江大河的奔腾壮阔,给读者营造了一个浩浩荡荡的长江大河的意象,在翻译时应保留这个意象才能更好体现原文比喻和对比的手法带来的意蕴。英语中没有与“一泻万里”相对应的俗语或谚语,为了保留这个意象的特点,张译在翻译这个四字格结构时采用了直译的方法,“一”与“non-stop”相对应,“泄”与“rolling”相对应,“万里”与“thousands upon thousands of miles”相对应,在一定程度上译文可以触发与原文相似的意象。
2.意象图式与句法
在散文翻译中较容易发生语义错误的是在句子逻辑处理上。连淑能(1993)认为,汉语重意合,英语重形合,因此汉语句子逻辑关系多隐含在语义中,而英语句子逻辑则多体现在连词,副词中。散文句多省略了主语宾语等,若直译会造成一定的语义偏差。研究散文句法的意象图式有助于译者把握句意与逻辑关系,减少翻译中逻辑错误造成的语义偏差。
(1)原文:一个人夹在苏州杭州,或厦门香港广州的市民中间,浑浑噩噩地过去,只能感到一点点清凉。(郁达夫,《故都的秋》)
译文:While muddling along all by myself among the dwellers of Suzhou, Shanghai, Xiamen, Hong Kong or Guangzhou, I feel nothing but a little chill in the air, without ever relishing to my hearts content the flavor.
例(1)包含了容器图式,整体—部分图式。苏州等城市是容器,“我”是个体。苏州等城市是整体,市民是部分。原文一个“夹”字体现了这种图式,也生动地表现了“我”在这些城市里的不自在与拘束,对这些城市也没有像对故都一样亲切自然。张译中保留了“夹”所带来的生动意味,因此译为“muddle along”而不是in,使译文更加生动,也能表现“我”身在异乡的不由自主。
(2)原文:在薄暗中透过窗子可以看到接天莲叶,而荷花的香气也悠然袭来……(季羡林,《黎明前的北京》)
译文:In the summer time, when day broke early at four, a vast stretch of lotus leaves looking skywards outside my window came dimly into sight while quiet fragrance of the lotus flowers assailed my nose.
例(2)中包含了两个始源—目的地—路径图式。在第一个图式中,“接天莲叶”之景是始源,“我”的眼是目的地,“窗户”是路径。在第二个图式中,“香气”是始源,“我”的鼻子是目的地。两组图式在原文中的关系隐含在语义中,有省略的部分,特别是第二个图式,在原文中没有明说目的地是“我”的鼻子。张译中显化了这些图式,用 “from”, “into” 等介词表明了路径。处理第二个图式时,也译出了目的地“my nose”,采用了增译的技巧。如此处理使语义关系更加明了,减少译文读者的信息处理难度。
结语
意象图式可以帮助译者更好地理解原文,把握翻译意图,在散文翻译中发挥着重要的作用,本文从词汇和句法方面分析张培基英译散文采用的翻译策略,探究张培基译本如何处理文中的意象图式。研究发现,对于富有汉语特色的表达,例如四字格结构,较为松散的散文句式,首先考虑英语中有无与之相对应的词汇或句型,如无,则多使用意译的方法,以传达文意为主。除此之外,张译还根据句子的长度进行了切分,也会考量表达是否完整,是否繁杂,进行增译,减译等处理。因为篇幅有限,不能详尽枚举所有實例,希望本文能起到抛砖引玉的作用,丰富散文翻译的相关研究。意象图式不仅在小说,诗歌等文学翻译中有强大的解释力,在散文翻译中也有广阔的研究空间。因此,后续研究仍有丰富的内容和话题,如张译中介词的选用及语篇衔接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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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蔡子婕(1995—),女,汉族,广东广州人,华南理工大学外国语学院硕士在读,主要从事翻译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