綦良群, 高文鞠
(哈尔滨理工大学 经济与管理学院,黑龙江 哈尔滨 150080)
伴随国家“十二五”规划中创新战略的提出,推动装备制造业创新发展、提升装备制造业创新绩效以树立中国制造业的“技术标杆”成为重要的政策热点领域[1]。当前复杂网络经济背景下,单主体创新面临更大的压力和不确定性,寻求合作与共赢已成为实现创新的重要途径[2]。“中国制造2025”战略背景下,服务主导逻辑理论的发展使装备制造业与生产性服务业融合成为一种突破传统范式的产业创新,双方在融合过程中通过市场或非市场关系与区域内政府、中介机构、高校等支持性组织非线性作用,并逐渐形成具有复杂关系和网络属性的产业融合系统[3]。创新的互动观点认为创新是组织中的机体与情境互动而生的复杂产物,创新研究既要关注机体自身的特征和行为,又要考虑机体所处的复杂情境[4]。装备制造业与生产性服务业融合系统要素作为“软”要素,能够构建影响装备制造业创新的社会性情境,并与融合系统网络特性构建的背景性情境共同作用于装备制造业创新。那么,区域产业融合系统要素能否有效提高装备制造业创新绩效?不同网络特性下这一关系的动态变化如何?是否受到其他因素制约?这些问题的深入剖析为提高和重塑装备制造业创新竞争优势提供有意义的、可操作的指导,为政府制定产业、区域创新政策提供有价值的借鉴。
近年来,学界聚焦装备制造业创新绩效水平评价[5]、影响因素提炼[6]以及实现路径构建[7]等内容的探讨,既体现当前装备制造业创新研究成果的分布情况,也阐释研究内容的递进逻辑关系。虽然已有文献表明装备制造业与生产性服务业融合具有一定的创新效应[8],但鲜有文献从网络属性角度探索两大产业融合系统对创新绩效的影响机理,且现有研究对权变因素的考量过于“重外轻内”,较少关注装备制造业个体属性对创新绩效的影响。鉴于此,本文基于组织网络理论和创新互动观,按照“系统要素-网络特性-创新绩效”这一主线,在理论刻画区域装备制造业与生产性服务业融合系统要素对装备制造业创新绩效影响机理的基础上,以“点-链-网”三个层次探究不同网络特性下这一关系的动态变化,并进一步考察以吸收能力为情境变量时装备制造业内生力的调节作用;选取东北地区40家典型装备制造企业为调研对象,通过对327份有效问卷的回归分析和有调节的中介模型检验,揭示区域装备制造业与生产性服务业融合系统对装备制造业创新绩效的作用机制。
装备制造业与生产性服务业融合系统是一个具备双主体要素的复杂开放性经济系统[3]。融合主体要素是指参与融合活动的装备制造业与生产性服务业;融合支持性要素是指在融合主体需要更多资源和服务满足融合需要时提供支持的辅助性组织,这些组织共同构成产业融合的外部环境。融合主体与融合环境间呈现无交叉并互补的状态并组成融合系统的基础要素群。
装备制造业与生产性服务业强烈的融合意愿与高水平的融合能力的耦合显著提升装备制造业创新速率和成功率。装备制造业长期处于全球价值链(GVC)的低端位置,巨大的价值增值差异、激烈的市场竞争促使其融合意愿更为强烈,进而激励装备制造业最大程度外取制造资源,旨在打破资源有限性对创新发展的制约[9];并且,广泛的产业关联、显著的溢出效应以及长期产业政策倾斜铸就了装备制造业雄厚的产业基础和产业融合能力,这意味着其在产业融合过程中能够投入并有效整合更多资源,丰富的产业融合资源以及高水平的服务整合能力有效促进装备制造业创新;此外,生产性服务业并不具备完整的价值链体系,其发展离不开所服务的装备制造业,由此刺激研发、设计、技术中介和售后服务等生产性服务环节通过结构性和关系性方式嵌入到装备制造业生产的上中下游,将新知识和新技术传至整个产业链,进而实现装备制造业组织和管理创新[10]。提出假设:
H1a融合主体对装备制造业创新绩效具有显著正向影响。
环境与产出之间存在诱导关系,不匹配的环境会阻碍投入的转化效率,而良好的环境是创新活动的“润滑剂”和“催化剂”[11]。装备制造业创新绩效依赖于融合环境的支撑,并受到融合环境的制约。适宜的环境为产业融合活动提供知识技术、服务支持以及关系协调,通过引导创新价值观以及消费者的购买意愿推动融合型成果的转化与产品市场价值的实现,从而实现装备制造业产品与市场创新;并且,融合环境友好度的提高可以助力构建更有效的融合平台,如政府的简政放权、中介机构的服务改善以及行业协会的体系优化,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加快产业融合创新效应的转化效率;此外,在当前买方市场情境下,用户和政府持续为产业融合提供市场、政策支持。两大产业以融合型用户需求为导向,在政府的引导和管理下,借助中介机构、行业协会的业务扶持以及科研院所、高等院校的智力支持,对融合资源进行合理规划和高效配置,在满足融合型用户需求的基础上提升装备制造业价值增值能力和创新绩效水平。提出假设:
H1b融合环境对装备制造业创新绩效具有显著正向影响。
社会网络理论认为创新效率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信息的广度和效度,而网络作为创新的滋生地,正是影响信息广度与效度的重要因素。依据组织网络理论,Granovetter[12]界定了结构嵌入与关系嵌入两类网络特性,结构性嵌入强调网络组织异质性及组织在网络中的位置,关系嵌入刻画网络内组织关系的强弱程度。基于此,本文从“点-链-网”三个层次分析融合系统组织网络的节点位置特征、节点连线特征以及网络结构特征。
先内后外律(模仿律之一)认为个体更倾向于模仿有联结关系的行为组织,组织在社会网络中的联结关系越多(高中心度),其利用同群组织信息优化自身创新决策的机会越多、成本越低[13]。装备制造业的核心地位特殊性决定其是网络资源的掌控者、占有者,更是网络信息传递的关键点,为创新提供资源保障。并且,占据优势网络位置的装备制造业更方便接触到中介机构、高校和科研院所等,明确创新趋势和重点,为创新提供信息保障。此外,优势网络位置为装备制造业的潜在价值进行背书,有助于提升装备制造业合作吸引力,为创新提供机会保障;从知识源角度分析,强关系可以通过组织间形成的信任、互惠准则有效规避知识的外泄与滥用风险,进而抑制投机行为的产生,使得知识源愿意投入合作的时间与精力,并承担知识传播成本[14],从而加快组织间的知识传播与转移。从接收者角度分析,强关系组织间沟通频次高、情感依赖程度深、知识基础相近且沟通障碍少,有助于组织间高效获取、同化与应用知识[15]。装备制造业与生产性服务业融合系统内组织间的强关系能够增强网络成员间的信任程度和知识分享的意愿,并帮助网络成员在应对系统外部环境所带来的机会与威胁时形成一致反映,降低创新风险;资源基础观认为,企业的持续竞争优势来源于有价值、稀缺、不易模仿的异质性资源。装备制造业与生产性服务业融合系统内组织的异质性水平越高,居于融合系统主导地位的装备制造业越能够接触到差异化的资源类型和层级,互补性创新资源的碰撞几率越高。并且,异质性网络对新颖知识和先进理念的整合使装备制造业从不同视角获取创新灵感,触类旁通,形成创新性思维,避免“路径锁定”。提出假设:
H2装备制造业网络中心度(2a)、融合系统网络关系强度(2b)、融合系统网络异质性(2c)对装备制造业创新绩效具有显著正向影响。
装备制造业与生产性服务业融合系统组织网络是融合系统基础要素间非线性作用的方式和秩序在空间与时间上所形成的网络形式,即融合系统组织网络是承接基础要素的载体。融合系统内每一基础要素与联系的变化都会引起融合系统网络关系与结构的变化。装备制造业与生产性服务业融合系统组织网络与融合系统基础要素、装备制造业创新绩效均密切相关,在二者的关系中发挥桥梁和中介作用;并且,在自组织、自适应的融合系统中,融合主体间及融合主体与融合环境间的非线性作用是融合系统运行的主要动力[16],以融合主体和融合环境为基础,以融合系统内要素间的非线性作用形成的社会网络为动力是实现装备制造业创新的关键;此外,以装备制造业与生产性服务业融合系统要素投入为起点,通过要素间的网络关系、网络结构相互影响、协同作用并促进装备制造业创新,符合产业创新活动从投入到产出的基本路径。提出假设:
H3网络中心度分别在融合主体(3a)、融合环境(3b)与装备制造业创新绩效间起中介作用。
H4网络关系强度分别在融合主体(4a)、融合环境(4b)与装备制造业创新绩效间起中介作用。
H5网络异质性分别在融合主体(5a)、融合环境(5b)与装备制造业创新绩效间起中介作用。
从知识管理视角来看,吸收能力是组织对知识的一种反应能力,是知识与创新之间的转化工具。Inkpen[17]认为拥有越强吸收能力的组织越能够正确理解和解释信息,从而获取更高创新绩效。Tsai[18]发现吸收能力与网络位置的交互作用对创新绩效有显著正向影响。装备制造业与生产性服务业融合系统组织网络为装备制造业创新提供交流、合作平台以及创新所需的各种资源。然而,对于装备制造业来说,并不是所有的信息和知识都是有价值的创新资源,资源本身也需要装备制造业的整合、吸收和再利用才能为装备制造业创造价值。因此,能够获得多少资源、是否对创新有用,取决于装备制造业自身的吸收能力。提出假设:
H6装备制造业吸收能力分别正向调节网络中心度(6a)、网络关系强度(6b)、网络异质性(6c)与装备制造业创新绩效间的关系。
依据前文的分析,融合系统基础要素通过融合系统组织网络的中介机制间接影响装备制造业创新绩效,而吸收能力有助于加强融合系统组织网络与装备制造业创新绩效间的关系。综合两方面论述,本文进一步提出装备制造业吸收能力会强化融合系统组织网络在融合系统基础要素与装备制造业创新绩效间的中介机制,即存在被调节的中介作用。吸收能力的表现特征是装备制造业能与融合系统中的支持性组织沟通顺畅,分享互补知识,从中获取新知识并将其加以整合运用。因此,装备制造业吸收能力越强,其对外部环境的经营掌控能力越强,相对具备更多的机会将外部知识引入产业内部。反之,如果装备制造业吸收能力弱,即使其占据优势网络位置、融合系统网络关系紧密、网内其他成员愿意分享有价值的知识资源,装备制造业也难以从中获取对创新绩效有价值的知识并有效消化吸收。提出假设:
H7装备制造业吸收能力分别正向调节网络中心度(7a)、网络关系强度(7b)、网络异质性(7c)的中介作用。
基于上述理论分析与研究假设构建区域装备制造业与生产性服务业融合系统基础要素、网络特性、装备制造业吸收能力与创新绩效间关系的概念模型(见图1)。
东北地区具备扎实的产业基础和完善的装备制造业体系,生产性服务业对装备制造业的依赖程度更高、拉动作用最强,呈现出明显的产业融合现象。并且,作者及团队成员在东北三省具有丰富的社会关系网络,在该区域的相关数据收取效率和质量高于其他区域。因此,本文选择东北地区40家典型装备制造企业为研究样本;数据收集采用问卷调查的方式,问卷发放形式以电子邮件为主,纸质问卷邮寄(委托发放)、网络调研为辅。鉴于调查内容侧重区域内装备制造业与生产性服务业融合系统的整体运行情况,故以被调研企业的高层领导、部门高管作为被试;数据收集时间为2018年9月~2019年5月,问卷发放过程得到学界和业界朋友的大力支持,累计发放问卷500份,累计收回352份,剔除无效问卷后,获得有效问卷327份,有效回收率为65.4%;样本企业基本特征如下:产权性质上,国有或国有控股性质企业126家,占38.5%,非国有控股性质企业201家,占61.5%;产业分布上,集聚性企业296家,占90.5%,非集聚性企业31家,占9.5%;过去3年研发投入上,水平下降企业87家,占26.6%,保持不变企业98家,占29.9%,水平提升企业142家,占43.5%。
本文采用Likert 7级量表法(除去控制变量中前两项)设计问卷题项,评分“1~7”分别表示“完全不同意-强烈同意”。为确保量表的信效度,在借鉴国内外成熟量表的基础上,作者邀请学界5位长期从事装备制造业与生产性服务业融合研究的资深学者进行分析讨论,结合装备制造业发展情境与研究需要对题项设计和语言描述等提出修改意见,并在尊重变量原意的基础上调整和修正,形成初始量表;为确保问卷适用于装备制造业发展情境,正式调查前,在哈大齐工业走廊的4个装备制造企业进行预测试以保障问卷有效性,并依据修正后的预调查题项进行正式调查。
系统要素的测量主要考虑融合主体和融合环境两个变量。融合主体要素的测量主要借鉴綦良群等[19]的研究,包括融合能力与融合意愿两个维度5个题项,一致性系数为0.879。融合环境要素的测量主要借鉴Buesa等[20]的研究,包括资源支持和服务支持两个维度5个题项,一致性系数为0.843。装备制造业创新绩效的测量主要借鉴艾志红[21]的研究,包括创新活动、创新效率两个维度5个题项,一致性系数为0.857。网络结构的测量主要借鉴吴松强等[22],綦良群和李庆雪[3]的研究,包括中心度和异质性两个维度6个题项,一致性系数分别为0.903、0.842。网络关系强度的测量主要借鉴Granovetter[12],吴松强等[23]的研究,包括6个题项,一致性系数为0.921。吸收能力的测量主要借鉴简兆权等[24]的研究,包括知识获取能力、消化能力、转化能力和应用能力四个维度8个题项,一致性系数为0.799。不同的产权性质[25]以及前期不同水平的研发投入[26]会影响制造企业的创新绩效,且在产业集群环境下,网络嵌入性对创新绩效的影响更大[27]。基于此,本文将不同的产权性质(1-国有或国有控股企业,0-非国有控股企业)、装备制造业产业分布(1-产业集聚,0-非产业集聚)以及过去3年的研发投入强度(研发投入占总销售收入比重;1-大大降低,4-不变,7-大大增加)作为变量加以控制,以期获得更加准确的研究结果。
本文采用Harman单因素检验法,运用SPSS 22.0对测量题项进行探索性因子分析。结果显示第一个因子解释变异量为29.6%(小于40%),解释程度不起主要作用,共同方法偏差现象不会影响结论的可靠性;考虑到问卷调查法可能存在非回应偏差问题,采用T检验比较返回和未返回问卷企业间在产权性质、产业分布与过去3年研发投入上的差异,结果显示两组企业在三方面无显著差异(p>0.1)。同时,按照问卷回收的先后顺序将其划分为两组,比较各变量间的差异。结果显示先返回组与后返回组在变量间也无显著性差异(p>0.1)。因此,非回应偏差问题并不强烈。
本文采用Cronbach’sα系数、CR系数和CITC值检验量表的信度。结果显示,各变量的Cronbach’sα系数在0.799~0.921范围内,均高于临界值0.700,组合信度CR值在0.812~0.936范围内,均大于0.800,各题项的CITC值均高于临界值0.300。这表明量表具有较好的信度。本文采用因子载荷和解释方差占比检验量表的收敛效度,采用平均提取方差(AVE)检验变量的判别效度,并通过相应潜变量平均萃取方差(AVE)的平方根与其相关系数的大小判断量表的区分效度。结果显示,各变量的因子载荷系数均大于0.500,解释方差占比均大于临界值30%,AVE值均大于0.500,AVE的平方根都大于其所对应的行和列的相关系数。这表明各变量具有较高的收敛效度、判别效度和区分效度。
本文对样本数据进行KMO检验,结果显示各变量的KMO值均大于0.7的统计要求,且Bartlett球性检验p<0.001,因此可以进行验证性因子分析;借助AMOS 23.0软件对四个潜变量进行验证性因子分析。结果表明四因子模型相比于其他模型(如单因子模型和三因子模型)具有更好的拟合度(χ2/df=1.604,GFI=0.901,TFI=0.917,CFI=0.967,RMSEA=0.051),初步表明这四个变量属于不同构念。
对变量进行描述性统计和相关性分析,结果显示变量间的Pearson相关系数值(双尾检验)均在合理范围内显著相关。装备制造业创新绩效与融合主体(0.568)、融合环境(0.514)、网络中心度(0.521)、网络关系强度(0.501)、网络异质性(0.509)、吸收能力(0.523)显著相关;融合主体与网络中心度(0.539)、网络关系强度(0.521)、网络异质性(0.424)、吸收能力(0.527)显著相关;融合环境与网络中心度(0.534)、网络关系强度(0.413)、网络异质性(0.598)、吸收能力(0.432)显著相关。这表明理论假设存在较高的合理性、有效性。变量间相关系数均小于0.6,且各变量的VIF值在1.096~1.783之间,均小于4,由此排除各变量样本数据间的多重共线问题。
4.5.1 主效应检验
本文采用多元回归方法检验系统要素、网络特性对装备制造业创新绩效的影响效应(见表1)。
表1 区域装备制造业与生产性服务业融合系统基础要素/网络特性对装备制造业创新绩效的影响
注:*表示p<0.05,**表示p<0.01,***表示p<0.001。下同。
模型1为仅包含控制变量的基准模型。分析发现,装备制造企业研发投入的增加(β=0.043,p<0.01)、区域内集聚优势(β=0.149,p<0.001)能够有效提升创新绩效,而政府控股企业的债务杠杆会损害装备制造业创新能力,政府补贴的正向效应也趋于弱化(β=0.257)。在模型1的基础上分别引入自变量融合主体、融合环境形成模型2和模型3。分析发现,相比于模型1(调整R2=0.073),模型2(调整R2=0.149)和模型3(调整R2=0.236)对因变量的解释力明显提高,融合主体、融合环境对创新绩效具有显著正向影响(β=0.274、0.196,p<0.001),假设H1成立。模型4中变量的系数、符号及显著性均未出现大的变化,表明模型2和模型3检验结果具备稳健性。在模型1的基础上分别引入网络中心度、网络关系强度、网络异质性形成模型5至模型7。分析发现,相比于模型1,模型5(调整R2=0.153)和模型6(调整R2=0.257)的解释力显著提升,优势位置、强关系对装备制造业创新绩效存在显著正向影响(β=0.298、0.341,p<0.001)。自身资源有限性、管理者能力限制等因素致使模型7中网络异质性对装备制造业创新绩效虽具有正向促进作用(β=0.328),但显著水平性较低(p<0.05),假设H2成立。模型8中变量的系数、符号及显著性均未出现大的变化,表明模型5至模型7检验结果具备稳健性。
4.5.2 中介效应检验
本文依据Baron和Kenny[28]提出的四个回归方程的方法检验中介效应,在上文研究的基础上分别构建以网络中心度、网络关系强度和网络异质性为因变量的回归模型9至模型17(见表2)。
表2 区域装备制造业与生产性服务业融合系统基础要素对融合系统组织网络的影响
模型9和模型10结果显示融合主体、融合环境对装备制造业在融合系统网络中的中心度有显著正向影响(β=0.347、0.291,p<0.001),而模型11中变量的系数、符号及显著性均未出现大的变化,表明模型9和模型10检验结果具备稳健性。同理分析模型12至模型17,结果表明融合主体、融合环境分别显著正向影响融合系统网络关系强度、网络异质性,且模型检验结果具备稳健性。由于前三步的检验方程皆成立且回归结果均显著,进一步分析融合系统组织网络的中介效应(见表3)。
表3 中介效应与调节效应检验
在模型4基础上分别引入三个中介变量形成模型18至模型20。结果表明网络中心度(β=0.247,p<0.01)、网络关系强度(β=0.308,p<0.001)、网络异质性(β=0.206,p<0.001)起到中介作用,且强关系的中介作用最强,优势位置的中介作用最弱,假设H3~H5成立。这表明装备制造业在融合系统中的地位越高,越容易受到网内其他组织的觊觎,进而形成网内的知识保护模式和知识共享信任危机。模型21中网络中心度、网络关系强度和网络异质性在融合主体与创新绩效间起部分中介作用(β=0.233,p<0.05),在融合环境与创新绩效间起完全中介作用。且变量的系数、符号及显著性均未出现大的变化,表明模型18和模型20检验结果具备稳健性。
4.5.3 调节效应检验
在模型5至模型7的基础上分别引入吸收能力与中介变量的交互项,构建模型22至模型24(见表3)。结果表明装备制造业吸收能力越强,强关系(β=0.224,p<0.01)和异质性(β=0.147,p<0.001)越有利于创新,而优势位置虽有利于创新,但显著性水平较低(β=0.085,p<0.05),假设H6成立。为了直观说明吸收能力的调节模式,本文依据Cohen[29]推荐的程序,描绘了吸收能力高低不同情境下的调节效应图(见图2)。
图2 吸收能力的调节模式
4.5.4 有调节的中介效应检验
本文依据Preacher和Hayes[30]提出的Bootstrap方法,应用Process插件将中介效应和调节效应纳入统一分析框架中并加以整合分析,以验证不同吸收能力下融合系统组织网络的中介效应(见表4)。
表4 有调节的中介效应检验
由表4可知,低水平吸收能力下网络中心度在95%置信区间(-0.019,0.249)包含零(不显著),高水平吸收能力下处于95%置信区间(0.036,0.523)不包含零(显著),且对应的间接效应值(0.578)显著提升。这表明装备制造业吸收能力越强,网络中心度在融合主体与创新绩效间的中介作用越显著(调节指数为0.494,p<0.01,95%置信区间不包含零)。同理分析发现,装备制造业吸收能力越强,网络中心度在融合环境与创新绩效间的中介作用越显著,网络关系强度、网络异质性在融合主体、融合环境与创新绩效间的中介作用越显著,假设H7成立。
本文基于文献梳理和理论推演,构建有调节的中介效应模型以尝试探究吸收能力调节下的区域产业融合系统对装备制造业创新绩效的影响,并通过问卷调研和假设验证得到如下结论:
(1)装备制造企业研发投入的增加、区域内集聚优势显著提升创新绩效,而政府控股企业的债务杠杆会损害装备制造业创新能力;融合系统要素对装备制造业创新绩效存在直接促进作用,这表明区域产业创新中要素投入可以部分直接转化为成果。
(2)融合系统要素显著正向影响融合系统组织网络,优势网络位置、强关系以及异质性资源显著正向影响装备制造业创新绩效,且在融合主体与创新绩效间起部分中介作用,在融合环境与创新绩效间起完全中介作用。由于区域内装备制造业不具备统协系统发展的能力,系统内各要素的地位相差并不悬殊,优势位置的中介作用最弱,而系统要素却可以凭借强关系的缔结显著提升创新绩效。
(3)装备制造业吸收能力既正向调节融合系统组织网络对创新绩效的影响机理,也强化融合系统组织网络的中介机制,存在被调节的中介效应。这说明装备制造业吸收能力越强,融合系统组织网络对装备制造业创新绩效的正向效应越显著,融合系统组织网络在系统要素与装备制造业创新绩效间的中介作用越显著。
本文的理论贡献如下:通过构建“系统要素-网络特性-创新绩效”的作用路径,揭示了产业融合系统对创新绩效的影响机理,在理论上将产业融合系统与创新联系起来,既拓展产业融合系统理论框架,亦充实创新理论研究体系;基于网络视角,剖析了组织网络特性的中介作用,深化了对组织网络理论的理解,丰富了组织网络理论的研究范畴;基于创新互动观,在综合考虑机体自身行为特征和机体所处复杂情境的基础上,考察了吸收能力的调节效应,深刻解读了组织内生力建设,也扩展了创新绩效研究的相关边界作用条件。
本文的管理启示如下:
(1)努力强化区域装备制造业与生产性服务业融合系统的资源拼凑能力,改善要素水平不匹配现象,并构建融合系统要素的信息共享机制。具体而言,加大金融支持力度,合理规划与物质资料生产相适应的人力资源体系、R&D经费投入规模与结构;提供更多政策倾斜,简政放权增强市场活力,并建立行业协会与政府部门间的信息输送渠道,改善政策时滞问题;以行业协会和中介机构为信息主要传输体,加快信息在网络内的多方向流动,避免产生要素投入简单“堆砌”状况。
(2)积极构建高质量产业融合系统,提高融合系统网络化(网络愿景、网络构建、网络管理)能力。装备制造业应在全面考虑潜在合作伙伴可信度、共享信息能力和意愿基础上,积极与其互动和社交,建立信任危机解决机制;应重视网络价值,动态地、有选择地构筑高强度、高质量的联结关系,以加强网络结构的稳定性;此外,应提高信誉水平,建立具备预见性、规范性的依赖规则,提高欺骗成本。
(3)重视装备制造业内生力建设。员工个体方面,客观上通过加强装备制造业知识技术培训、人才引进等方式提高员工素质,主观上通过建立共同发展愿景、培养自我超越意识促进员工自我提高,从而提升装备制造业的先验知识基础;管理者方面,提高管理者识别网络中潜在机会和知识资源的能力,重视与外界的信息、知识交换,认识创新所需的知识缺口,明确学习意图和目标,强化自身能力建设,进而为创新绩效的累积和提高奠定基础;组织环境方面,政府部门应制定促进装备制造业吸收能力的相关政策,鼓励装备制造业、科研院所、高等院校等组织的交流与知识交换,努力营造“产学研”结合的良好研发氛围,从而提升整个区域的知识吸收能力。
本文兼具理论意义和实践启示,但也存在待完善之处:区域样本选择容易形成概化结论,未来的研究将努力打破地域因素限制,增加样本容量,以提升研究结论的稳健性和普遍性;以问卷调查方式获取的横截面数据存在较强主观性,且难以实现装备制造业创新的动态研究,未来的研究可以尝试将主、客观数据结合起来进行变量测量,以提高研究质量;两大产业融合系统处于动态变化之中,网络特性也不是一成不变的,未来的研究可以考虑从动态演化网络视角研究装备制造业创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