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乔治·奥威尔是20世纪具有世界影响力的英国作家,其创作的《动物农场》一直被誉为经典寓言小说,而小说的另一个显著特点却往往被忽略,那就是作者对女(雌)性角色的边缘化。《动物农场》中的女(雌)性大多个性模糊,表现出消极、无知、浅薄、顺从、贪图安逸、依赖性强的普遍特征。本文从女性主义视角解读乔治·奥威尔的《动物农场》,通过分析小说中带有偏见的女性形象以及男女角色的对比,发现了小说体现出的男权至上的保守思想,以及在追求人人平等过程中体现出对女性的偏见。
关键词:女性主义;女性角色形象;男权思想
一、引言
《动物农场》是英国作家乔治·奥威尔创作的小说。它讲述了农场的一群动物成功地进行了一场“革命”,将压榨他们的人类东家赶出农场,建立起一个平等的动物社会。在小说中,男性角色占据主导地位,而女性角色不仅比重极少,如琼斯夫人、母马紫苜蓿(clover)和莫丽(Mollie)、不知名的猫和母鸡、母狗蓝铃花(Bluebell)、山羊穆瑞尔(Muriel)等,而且其角色大多扁平,个性模糊,表现出消极、无知、浅薄、顺从、贪图安逸、依赖性强的普遍特征。本文从女性主义视角解读乔治·奥威尔的《动物农场》,通过分析小说中带有偏见的女性形象以及男女角色的对比,从而发现小说体现的男权思想以及对女性的歧视偏见。
二、带有偏见的固化女性形象
在动物农场,有各种各样的男性角色,其个性丰富多彩,与众不同。老少校给出一种激励革命的灵感。他是有魅力,温暖,有力量的;拿破仑是具主导性的,强大的和专制的;雪球是一位出色的辩手和有远见的人。他活泼,富有创造力,但相对简单和天真;拳击手是工人阶级的悲惨象征:忠诚,专注,但缓慢而盲目;本杰明是一头老驴,表现出轻微的情感。他聪明,古怪,但对事情有敏锐的洞察力等等。所有男性角色的概念都与小说的主题密切相关,突出了男性在世界上的智慧,力量和秩序。相反,很少有女性角色出现在小说中。如果说男性角色是整个情节的主要推动者,那么这些女性角色只是客观地帮助促进情节的发展或作为背景出现。相比较而言,《动物农场》中的女性角色都略微低等,例如她们都局限于繁衍、养育或者照顾后代。我们可以从对女性角色言行的消极否定描述中看出小说对女性持有的态度。小说清楚地描绘了一个男性权力和统治的世界,但却忽视了女性的意义。虽然作者奥威尔没有明显的表现出对女性的敌意讽刺,但是从文本中我们仍可以发现其思想中对女性的偏见与蔑视。
1、生育工具
大部分情况下,小说忽视了女性角色,闭口不谈其在工作中的重要性,只在少数繁殖或者照顾后代中被提到。女性角色主要集中为性对象,人物背景,极少数情况下作为同事角色出现。例如,“所有生灵中唯独人是光消费不生产的……;人跑得不够快,逮不着兔子……我且问问眼前的几头奶牛,过去的一年里头,你们产了几千几万加仑奶呀?还有你们这些母鸡,过去一年内你们总共天了多少蛋,这些蛋中间有多少孵成了小鸡……”。在这段老少校的发言中我们可以发现,一些女性角色的产奶、下蛋等被视作是和拉犁一样的生产活动,这体现着,奥威尔认為女性生育劳动是社会生产力的一部分以及一种劳动形式,它赋予女性政治和经济权利。无视女(雌)性角色的辛苦工作,他把女性的生育等同于男性的工作。随着革命的衰退,农场出现粮食短缺。
“吱嘎宣布母鸡必须上缴她们生下的蛋”;“出售鸡蛋所得款项将用于购进足够数量的谷类食物,使农场得以维持到夏天来临,那是情况将会好转。”为了换得粮食维持农场,拿破仑承诺了一项每周支付四百个鸡蛋的合同,胁迫母鸡交出鸡蛋。作为反抗,母鸡飞上椽子上下蛋,然而很快这一反叛行为就因停止供应饲料而结束了。从中我们也可以看出,男性角色控制了女性角色的生育,体现了女性作为生育工具的可摆布性,并且女性生育的生产力需要依靠男性角色来转换成生产所得,即用鸡蛋换粮食,这一定程度上表明了对女性劳动的依赖性的偏见。很明显,文中女性的生殖能力是只是被视为一种生产力。事实上,女性只被看成是一种生育工具。
2、意识的囚笼
汉娜·阿伦特(2008: 17)认为极权主义采用强制手段来对公众的生活和思想以及国家生产进行严格的控制。“老少校”认为受人类剥削的牲畜应该反抗,动物也要有幸福和自由,而非不停地劳动、受人类奴役。这只德高望重的猪在发言中说:“同志们,可见我们这种生活的万恶之源完全在于人类的专制统治,这不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吗?只要摆脱人的统治,我们的劳动成果就是我们自己的了。几乎一夜之间我们就能变得富足、自由”。它提出的重要思想纲领中的“我们的劳动产品”只不过是上面提到的:母鸡的蛋,奶牛的乳汁,母马的马驹。这些都是由农场的雌性动物产生。老少校构成的意识要求雌性动物们担当繁殖工具或性对象的角色。确实,这些小说中的大多数女性角色们接受了这样的设定,一起进行反抗,她们被困在了这样的精神囚笼中。与之相对应的,母马莫丽没有接受“繁殖工具或性对象”意识的洗脑。它对反抗毫无兴趣,只关心自己的利益。
此外在这种意识下,拿破仑让九只健壮的小狗远离他们的母亲,并训练他们作为他的秘密警察部队; 在秋天的四头母猪生产了三十一头小猪后,拿破仑在厨房给它们上课。 当她们的孩子被带走时,奥威尔根本没有提到这些母亲的反应。 但是通常情况下他们的孩子被迫带走; 母亲们应该尽力抵抗它猛烈。 相反,文中只是简单地说“农场的其他动物很快把小狗的存在这一茬给忘了。”这些母亲们都已经在精神的囚笼中“顺其自然”。
3、失语的服从
在父权社会中,女性一般作为沉默的一方,而无法表达自己的声音(郑小倩,2010)。波伏瓦(2004)曾在《第二性》中指出,温柔顺从的妻子或高尚优雅的母亲从未成为一个独立的主体,无权选择自己在社会中的地位,她只是男性身边的“他者”。母马紫苜蓿,这个女性角色的背景是拳击手的陪衬,她和任何其他动物一样努力工作,但没有人强调她的努力。她(它)在农场,她很少表达自己。即使发生了一些重大事件,她也没有发表评论。她只有在看到拳击手采石时劝告他:“紫苜蓿有时提醒他多多保重,别太劳累过度。”;在风车的事后,拳击手的分裂蹄在治疗时敦促他不那么努力地工作:“长此以往,你的马肺肯定受不了”;在愈合之后,拳击手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努力,紫苜蓿再次警告他的健康:“紫苜蓿和本杰明再一次告诫他必须注意身体。”;当拳击手太累而不能站起来时,紫苜蓿跪在他身边,并说“我们必须立刻得到救助”;在得知拳击手将被带到屠马作坊之后,紫苜蓿惊恐万分地喊道“拳击手!出来!快出来!他们把你拉去是要你的命”。几乎紫苜蓿她所有的话都与拳击手有关,并表达了其关心和爱。但关于农场的重大事件,她被迫保持沉默和沉默。无论她是多少被农场动物熟识,她的生活很大程度上集中于她的繁殖,辛勤劳动和关怀作用。“紫苜蓿顺着山坡朝下望去,她的眼睛噙着泪水。如果她能用语言表达自己的情感,应该说,几年前动物们为推翻人类而努力苦干,而现实与当初他们致力的目标完全是两码事。这便是她的想法,尽管她缺乏言语把想法表达出来。”她找不到表达心中想法的言语,只用唱歌作为替代。正如波伏瓦所说的那样,在男性主导的社会中,女性应该服从男性和女性保持安静; 当这个现实体现在小说中时,女性形象就会失去话语; 她们无法说出自己的想法,因为男性作者控制了他们的思想话语。
三、男权思想下男女角色对比
男权思想中,女性常常被看作是消极的,她们远远落后于男人,缺乏对生活和生活的质疑缺少对历史的理性追求,她们常在日常生活中迷失。
1、正视的与无视的
男性和女性之间的第一次对比是由一对夫妇体现的:琼斯先生和琼斯夫人。在故事的开头,琼斯先生就进入读者眼帘:“庄园农场的琼斯先生,过夜前倒是把鸡舍一一上了锁,……他打着趔趄走过院子,手里提的一盏灯的环状光影也跟着晃来晃去。一进后门,赶紧甩腿踢掉脚上的靴子,先从洗碗间的啤酒桶里汲取了这天的最后一杯。”至于琼斯夫人的出现,奥威尔只描述了她在打呼噜,且是作为背景出现:“……然后往琼斯太太已经在那儿打呼噜的床上走去”。根据奥威尔的描述,琼斯先生是一个充满活力的人,而夫人。琼斯是一个安静的女人,她只是作为背景人物出现;在仲夏的叛乱期间,琼斯先生和其他四个人与动物斗争,他们被赶出庄园农场。而琼斯太太透过窗户,目睹一切,赶紧将几件物品扔进袋子式从农场里溜走。文中琼斯夫人就是一个胆小,肤浅的女人,她不关心大事,只关心财产和她的生活。这种对女性不利的描述在奥威尔的写作中经常显得很突出。
同样揭示男权思想的还有紫苜蓿与拳击手的对比。拳击手被描绘成男性正面形象:他足够强壮和非常高;他有坚实的肩膀和巨大的力量、努力工作;他很勇敢、忠诚而专注,坚定不移。相比之下,紫苜蓿是直接性别化的图像描绘:她是一个粗壮,中年母亲。因分娩而变形的外形。奥威尔仅认为她们是繁殖动物。在动物农场,其他三个重要的可见雄性是老少校,拿破仑和雪球。他们大多体现了男性权力和统治,是小说的主要角色。而其他女性角色,如母马,母牛,母鸡,母猪,母狗,这些角色略微低等且描述模糊。动物农场到处都是男性,但女性却是奥威尔所无视的。事实上,小说中的女性都是外人,如母亲,妻子或女人叛逃者。总而言之,男性中心主义和女性“他者”的假设体现得淋漓尽致。
2、健谈的与缄默的
在第一章中,作为族长的老少校发表了一个关于反人类革命根源的重要讲话,他愤怒地指责人类,提出了革命性的原则:“凡是两条腿行走的,那就是敌人,凡是四条腿行走或者长翅膀的,那就是朋友”。老少校的话指出了通往未来的道路也确立了他作为族长的权威。另一个口才了得的公猪吱嘎,混淆动物们的视听,对其进行洗脑。从它对拿破仑功绩的弘扬,对于雪球叛变私通人类、勾结农场的一些动物,破坏农场的恶行的宣传,对于事实的捏造,对于从前列下的规章制度的种种改变——改变了《英格兰的生灵》;改变了墙上的“七诫”;改变了“任何动物不许住人类的房子,不许睡床,不许穿人类的衣服”等等规定;改变了任何动物不许喝酒的戒律;改变了“四条腿的是朋友,两条腿的是敌人”……连猪也开始直立行走。而动物们虽有质疑,但竟也开始看不清楚了。毫无疑问,吱嘎这个男性角色是善于言辞、完全掌握语言利器的。对比之下,是那些缄默的女性角色,例如紫苜蓿她认为她记得对床铺的明确规则,跑到谷仓并试图查询七诫寻找答案。 当她知道诫命是“凡动物都不可睡床铺被单”,“紫苜蓿居然不记得第四诫提到过床单;但既然都写在墙上了,那一定就是这样的”;“此刻,吱嘎在两三条狗的陪同下恰好经过那里,他有的是从正确的角度透视整个问题的本领”。对比下的吱嘎能将黑的说成白的,而紫苜蓿被迫失去话语,再次服从。
3、积极的与消极的
小说中,男性角色都是积极的,相反,女性角色总是被无视的,消极的和不活跃的。奥威尔描述了动物的普遍反抗,但这种对人类剥削者琼斯的反抗很快就变成两只公猪之间的斗争。每只公猪都渴望占据地位,消灭他的竞争对手。在各种劳动场景中,小说肯定了男权。典型的例子是拳击手。他总是在工作最艰苦的地方努力工作,他是各项工作的绝对的主力:“即使在琼斯时代,他干活就是不怕苦不怕累,而现在他看起来更像是三匹马,而不像一匹马。有一些日子农场所有的活似乎全都落在他孔武有力的肩膀上。从早到晚,他总是推呀拉呀,哪的活最苦最累,哪儿一定有他。”在农场建设中,男性继续贡献自己的智慧。再比如雪球,为了使农场现代化并节省大量劳动力,他试图建造一个能提供电气化的风车。他仔细研究书籍,他的大脑充满了创新和改进的计划。在与人类的各种战斗中,雄性成为保护农场的勇敢捍卫者。在“牛棚之战”中,雪球和拳击手成为获胜的关键:“没有停顿一下,雪球将他的十五块石头扔向琼斯的腿。 琼斯被扔进了一堆粪便,他的枪从他的手中飞了出来。”
相反,无论是在劳动力,农场建设还是在战争、人类中,女性很少出现在奥威尔的描述里:它们总是出现在名为“动物”的组中。仅仅只有当紫苜蓿担任被照顾角色时,莫丽作为背叛者的角色时,女性角色才被作为个体描述。其他女性群体如奶牛,母鸡,母猪和母犬,仅为繁殖而“劳动”。虽然在一定程度上,女性角色更为智慧也辛勤劳动,例如母马紫苜蓿怀疑拿破仑的独裁和诫命被篡改,她比拳击手更聪明,更有洞察力。但是这一切都被无视了,小说体现的只是女性角色消极的一面。在动物农场,男性的各种行为使他们成为了主体,而女性被描述为无所作为的消极角色,成为第二性。
4、有权的与无权的
首先,公猪与其他动物之间的关系遵循父权制模式同样,他们是具有等级的,有纪律的。只有猪可以管理农场。其他动物,不论是像拳击手一样强壮或者像母鸡一样弱小,都受到控制,受到暴力和恐吓。
在动物农场,两性之间存在不平衡的权力关系。首先,女人是衡量男人成就的标准。在老少校的讲话中,他指责人类占据动物的劳动成果,导致了动物的悲惨生活。他问奶牛一年内生产了多少牛奶,问母鸡每年下多少蛋,问紫苜蓿所生的四只小马驹去了哪,接着他做出回答。他想让其他动物接受他的答案:牛奶,鸡蛋,女性的繁殖相当于男性的生产工作。若所有这些产品都由农场拥有,那么它们就会变得丰富和自由。似乎产品所有权的问题可以衡量农场动物是否幸福,领导者或族长是否成功。其次,男性的行为需要女性的合作。随着革命衰败,拿破仑经常强迫母鸡交出鸡蛋,这样他就可以交换到农场和他自己的必需品和奢侈品。公猪还建议享用牛奶保持健康,因为他们是“大脑工作者”,是“艰苦”工作的人:“我们猪是脑力劳动者。本农场的整个管理组织部门全都依靠我们。我们白天黑夜都在守护着你们的复制。正是为了你们,我们才喝那些牛奶,吃那些苹果。”其他动物的体力劳动和家庭维护属于“不太重要”的任务。更重要的是,拿破仑从母狗手中夺走了九只健壮的小狗,并训练它们成为一个秘密警察部队,开创他的专制统治。所有這些事实表明了,男性角色否认了母亲抚养和教育下一代的权利。
四、结语
通过对《动物农场》的解读,我们发现无论是动物之间的斗争或者是动物和人类之间的战争,革命也是男人的,这些其实是对女性的身体和心理上的歧视。奥威尔笔下以公猪为首的雄性动物大多是被正视的、积极健谈拥有权力的,而大多数其他雌性动物都是刻板、听话、被无视的。女性角色都被视作是繁殖工具、处于精神囚笼中奴性地服从。
从女性主义的角度来看,分析《动物农场》揭示奥威尔的男性意识形态,不是批评作品或作者,而是从另一个角度重新理解作品,认识到它可能怎样影响着世界。用女性主义分析这篇小说,我们可以发现新的东西:一方面,奥威尔希望如此“每个人都是平等的”,因为他描述了动物农场的理想:所有动物都是平等的;另一方面,小说暗含了对妇女和妇女权利的歧视,体现着男权至上的思想。这也极大地讽刺了,作者在追求人人平等的同时,怀有对女性的偏见。
参考文献:
[1]汉娜·阿伦特. 极权主义的起源[M].林骧华,译.上海:三联书店, 2008.
[2]乔治·奥威尔.动物农场[M].荣如德,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10.
[3]西蒙娜·波伏娃.第二性[M].李强,译.北京:西苑出版社,2004.
[4]郑小倩.缄默者的声音——析《女喊溪的故事》中人物话语的表达形式[J].当代外国文学,2010(03):113-121.
作者简介:王紫妍(1995-),女,安徽合肥人,广西师范大学外国语学院外国语言文学专业2017级在读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为认知语言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