秃头美少女
今年 52 岁的张广芝,患有 MDS 骨髓增生异常综合征,这是一种血液系统恶性肿瘤,高风险转化为急性白血病,大部分人生存期仅 15~30 个月。
拥有全国最好的血液科之一的苏州大学附属第一医院,至今已成功开展 2900 余例造血干细胞移植,每年有很多像张广芝一样的患者从全国赶来。这里,是他们最后的生命防线。
入院还不到一天,晚上 8:30,张广芝突然失去了意识,任凭医生怎么叫都叫不醒。还来不及吃饭,急诊 ICU 的值班人员便聚集在张广芝的床边对他进行抢救。然而情况却十分不乐观,张广芝这样长时间的昏迷,有可能意味着脑出血,继而心脏停跳。
情况危急,抢救随时都有可能发生,为了维持张广芝体内外的平衡,这一夜,医护人员都忙着为他扩容补液,一刻都没能休息。
幸运的是,张广芝熬过了这个夜晚,他与死神打了一个照面。事实上,自患病以来,张广芝在医院辗转已经快两年了,疾病让他变得骨瘦如柴,这个苏州大学第一附属医院,几乎可以说是他的最后一站了。
胃肠减压穿刺引流,静脉置管,输血补液,会诊,急诊 ICU 里,这是医护人员为留住张广芝的生命而不停忙碌着的事。但比病情来得更快的,还有张广芝的心理波动——高昂的医疗费用和巨大的身体痛苦,让已经在医院辗转近两年的张广芝,在这一刻有些扛不住了。
拯救生命,更要抚慰心灵,而这是 ICU 的医生每日都需要重复的事情。
经过在急诊 ICU 两天的抢救,张广芝脱离了生命危险。在 ICU 经历了两天的生死竞赛,张广芝出院转往血液专科继续进行治疗——走出生命的最后防线,张广芝还要继续迎接接下来的挑战。
对 ICU 的医护人员来说,血液病仅仅是其中的一个缩影,医学的局限固然存在,但医生和病人搏一把的挑战却从未停止。ICU,是对生命不间断的医疗救治,也是生命的最后一道防线,和最后一丝希望。
曾万洪的父亲和母亲现在必须要做出一个选择——他们 26 岁的儿子几天前突然摔倒昏迷不醒,经历了 8 个小时的开颅手术后,曾万洪被转入了 ICU,他的情况并不乐观,随时可能心跳停止。
面对躺在病床上的儿子,曾万洪的父亲束手无策。而在儿子进入 ICU 之前,他对这里一无所知。面对家属的不理解,医院决定联合神經外科医生,对病人家属进行深入的讲解和谈话——因为家属对医生多配合一分,也就为病人多争取了一份生的希望,而这,也是疾病治疗的一部分。
“你快点好起来,你才 26 岁呀……”曾万洪的母亲在他的床边不停的呼喊着——这个经由她的身体孕育的温暖生命,此刻却被疾病死死地钉在了 ICU 的病床上。两天过去了,一周过去了,曾万洪还是没有醒,状况也依然十分紧急——医生建议,为了曾万洪之后的后续治疗,尽早做气管切开。
做气管切开,切开之后如果情况好转,曾万洪可以脱离呼吸机,就有可能可以转到普通病房;但是如果切完之后情况依旧没有好转,还要继续等待他苏醒的话,这个等待的截止期限,就不一定是什么时候了。
治还是不治,这是最简单的一个双选题,也是世界上最难的选择题——因为曾万洪父母现在手中握着的,是儿子的生命和未来。曾万洪入院的第 11 天,人依旧没有醒来,但耐药菌却来了,曾万洪的病程已经无法再等待,他父母此时必须要做一个决定。
母亲不想儿子再承受痛苦,而父亲希望能握住最后的希望,两夫妻在这一刻相持不下——最终,他们签署了气切手术的同意书。然而 15 分钟之后,他们又要回了这份同意书,想要重新抉择。
第二次的决定,曾万洪的父亲和母亲流着泪,签署了拒绝抢救同意书,同时表示希望能够器官捐献,但父亲还是想要再有一周的观察时间。家属抉择的痛苦医生都看在眼里,医生拿了全面的资料,希望通过详细的解释,让家属再做一次慎重选择——他们无法替家属做决定,但他们只能用自己的方式陪伴家属。
第二天,曾万洪的父母要回来之前签署的拒绝抢救同意书,这已经是他们第三次的决定了。这一次,曾万洪的父母选择了积极治疗。最终,曾万洪成功进行了气切手术。曾万洪的未来究竟是什么样子,谁也无法预测,也许我们都应该心怀希望,相信医疗,相信未来,相信奇迹。
ICU 里的抉择还在继续,但每一个抉择的背后,都是家人的爱,和医护人员的默默陪伴。
在四川大学华西医院,除了走廊大厅,最热闹的或许是小儿 ICU。因为这里的患者都是不受控制的低龄幼儿,他们也是最好安抚的病人,有时只需要一根棒棒糖。
因为严重的先天性心脏病,瘦弱的珊珊从出生开始就一直在和疾病抗争。
心脏这个人类胸膛里的发动机,在珊珊的身体里,却如同一个破损的机器——珊珊的心脏三尖瓣闭锁合并右室发育不良,肺动脉也发育得很差。缺氧,晕倒……小小年纪,珊珊的这些经历,却比一个成年人还要多得多。
也不是没有人劝过珊珊的母亲李学燕,停止这样的折腾,再生一个。然而,身为母亲的李学燕,无论如何也无法放弃这个生命。
等待已久,珊珊终于等来了这台拯救生命的手术,然而这台手术却是危险重重——除了右心室发育不良,珊珊的肺动脉也出现狭窄,医生需要取出珊珊自身的心包片,彻底加宽仅有 5 毫米的肺动脉。而二次手术往往让心脏和周围组织紧紧粘连在一起,在开胸和游离血管的过程中,很有可能造成大出血。
早上 8:59,珊珊被推进了手术室,手术已经持续了 6 个小时。手术室外,珊珊的妈妈和奶奶在揪心地等待着,手术室内,医生们正高度集中地对珊珊的心脏进行修复——当再次看到珊珊那颗稚嫩的心脏铿锵有力搏动的时候,医生们都清楚,这场与死神赛跑的比赛,人类获得胜利。两岁的生命,就这样被拯救回了人间。
ICU 里面每日的生死离别,以及高风险的手术,即使是见过生死的医生也难以承受,只有成功合上患者胸口的那一刻,弥漫在手术室中的空气才变得清新可人。但这场手术结束之后,还有下一台,他们还要继续战斗在这个狭窄却拥有人类最高智慧的空间里。
事实上,除了拯救生命,医生有时候还额外承担着更多的社会责任——除了安抚病人积极治疗,还要想办法为他们解决实际的经济困难。
但是,很多时候,为了拯救生命,他们都忘了自己也是需要被照顾的生命——为了给病人运送一台救命仪器,他们连吃饭的时间也没有,只能在车上简单的扒拉两口;一台手术下来常常要连续站五六个小时;为了把难懂晦涩的医学术语解释给病人和家属,他们想尽一切办法去转换语言,耐心再耐心……
ICU 高强度的工作,舍弃与家人相伴的时间,他们几乎是在用自己的生命,挽救患者的生命。而病人恢复健康,走出 ICU 的那一刻,也是他们最开心的时刻。
医学从来不是绝对,没有医生可以保证能够 100% 把病人救活,他们只是在提高生存概率的这个数字上尽心尽力。虽然死亡是医生必须要面对的必修课,在 ICU,这更是日常,死亡在医学发展中常常会出现,但医生也是常人,当用尽全力挽救的生命不能留在人间时,他们的无力感也与家属相当。
只是,尽管有时候无力,他们也总是会用尽全力。
(陈金峰摘自丁香园微信公众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