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彬山水画探析

陈福馨

摘要：马彬先生是安徽画坛颇具影响的画家，其生前沉浸丹青笔墨，创作了大量以山水为主的绘画作品，深谙黄宾虹“五笔七墨”之法，所画山水在苍茫浑厚之中渗透出清冽之气。马老先生不仅笔墨技艺，学养也十分深厚，撰写了理论文章数篇。康震先生观马彬画曾这样评价道：“马老先生作画，开阖收放自如，虚实疏密相间，峻拔温润交汇;其画作，远观则生气郁勃，近看则浑然天成，细微处精思傅会，宏大处匠心独运。画面虽静止不动，却始终有一股绵绵不息的韵致流动其间，令人一唱三叹，回味无穷。”

关键词：马彬   山水画

中图分类号：J20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8-3359（2020）09-0047-02

马彬，安徽宿县人，当代山水画家。1929年出生，1951年毕业于中央美术学院华东分院绘画系（现中国美术学院）。曾受林风眠、潘天寿、吴大羽、诸乐三等先生指教，后师从黄宾虹先生学画山水，得其口传心授。先后在皖北文教处、省文化局美术工作室工作，1954年在省博物馆从事陈列设计、文物征集、保管、书画鉴定、研究等工作。后为文物出境鉴定站安徽站鉴定员、副研究馆员、省美协会员、省政协第五、第六两届委员、政协书画社成员、省博物馆协会理事。2014年，马老先生因病于合肥逝世。

学生时期的马彬一直跟随黄宾虹先生，他时常观赏先生作画，而后将老师的画作拿回来临摹。在老师这里，他学了诸多绘画技法，并孜孜不倦的在创作道路上探索，与此同时加强书法练习，以书入画。而后，为支援家乡建设，大学毕业后的他回到了安徽。马彬先生早年在博物馆工作，得以有机会观赏到许多名画的真迹。他便抓住这些机会细细描摹，摹习作品有宋元各家及明清各画派，几乎能达到乱真的地步。也正因此他早期画作以仿古作品居多，即便是仿古作品，无论画幅大小，都耐品耐看。如1964年所绘《仿渐江笔意》，画面虽只有巴掌大小，但白龙潭的景色就在这不足一平尺的画面中呈现了出来。画中笔墨简洁洗练，山石多空勾而不加渲染，意境静穆幽寂，通过渐江笔意为白龙潭实景附上一层理想化境象之感。凝神细赏，可见泉水从山间倾泻而下汇入溪流，岸边有屋舍却不见人烟。画中松枝树叶无一不细致入微，有的山间松树只有指甲盖大小而已，笔笔不苟。再有1986年《仿石涛笔意》，画面右下有屋舍，透过古松可见撑船渔人。中有山石挺拔而出，其轮廓以浓淡而有变化的线条勾写，用笔灵活苍劲。山石之上苔点繁密丰富，皆以浓墨点染为主。画面前景、中景内容较多，远景有大部分留白，前聚后散，墨气淋漓，层次丰富，颇有石涛山水繁复一路的风格。还有1983年《仿唐寅庐山图》，画中除了小桥和人物外，其余皆為墨笔画成。他对画作的认真临摹，整幅作品用线细笔柔和，以长线条的清劲皴法为主，将唐寅画法的细密工谨完全表现了出来，突出其中柔润明秀的意境。通过马彬先生的仿古画可以看出，无论是仿照谁的笔墨，马彬先生都能将其中的特点和韵味表现出来。由此可见其仿古的笔墨技艺十分高超，他对笔墨语言的转换得心应手，在“师古人”的过程中兼收并蓄。他的作品功在临摹，因此在继承传统、吸收古法的同时，从古人的优秀作品中悟得诸多画理，在其之后的自我创作中得以灵活运用。

早期马彬先生所画山水多是水墨作品，在自我提升阶段他以先水墨后设色的方法来扎实自己的山水画基础。其水墨山水画风格并不单一，有的生动写实、构图繁密，有的疏朗宁静、构图简阔。如1985年所绘《湖山旷远图》属构图较为简阔的类型，画面采用一湖两岸三段式平远构图，以大面积留白作湖水将近景与远景隔开来，远、近景所用墨色有明显的浓淡之分。近岸的山石中，杂树交错，树叶各异，有点叶、针叶、双勾夹叶，生长的纵横繁茂，树枝与近岸景物的穿插也刻画的十分仔细。远景山石轮廓仍以线勾型，结构用淡墨皴染，配以些许浓墨苔点、远树，这般细致的远景让观者有眺望之感。远山边有淡墨略染的水纹，再往山后看去，隐隐可见几艘帆船，船只形态由大到小，由重到淡，似乎就要慢慢淡出观者的视野。整个画面萧疏幽逸，近景的浓密与远景的清淡虚灵所产的对比，拉深了画面空间，使得远山近树怡然纸上。

再有繁密的笔法如1993年所绘《山涧小桥》，画面第一眼给人似有“黑、密、厚、重”的视觉效果，其笔底的雄浑气势，是对其师黄宾虹画风的继承。山石所用的线条和皴法，或速或稳，使观者感受到画家在运笔时的力道。墨色层层积染，而在繁密的墨点中又有些许透白，这是山石的“呼吸”，更是画面的“透气”。除了浓密的墨色，画面中还有赭色和青绿色透出来，使得墨色有了生气，画面也毫无沉闷之感。

马彬先生后期山水画设色较多，继以黄宾虹先生晚年所倡导的丹青如太极之理，在传统笔墨与自然灵性之间寻求突破，在水墨交融之间寻求变化，将斑斓之色与水晕五墨互融一体。如1998年所作《山径人家》，整幅画面为冷色调，画中山间小路从右下角弯曲而上，两边山石高高耸起，路通往山间树木丛生的三两间房屋之处，画面中的生气便也从这条小径蔓延开来。近处山石轮廓皆以枯笔写出，笔力深厚老辣，再以皴擦渲染突出山石结构，而其所用皴法，焦墨与淡墨交错相间，创造出虚实相生之妙。远山仅用颜色晕染而成无轮廓勾勒，设色层层叠染，色中带墨，用水饱和，富有浸润之感，与近景形成鲜明对比，虚实结合，气韵相生。纵观整幅画面，没有过多留白，构图饱满，格调淡雅，意境苍茫。

马彬先生曾自言其胆小，不敢只身寻幽探胜，因此他笔下多是凭借“心中丘壑”作山川之景，但却也有偶入山林，取景写生之作，如其2001年所作的《湖山晴霭图》到有几分写实的意趣。山体多以淡墨勾勒，山崖边沿用笔较轻，墨色较淡，甚至不及远山轮廓的墨色。山间多有苔点杂树，山石点之又点，皴染结合。画面左下角出现的红瓦屋顶以及少许几棵圆形双勾夹叶树为鲜亮的朱红色，而画面墨色最深的地方则是这片鲜亮红色周围的树木山石，从而起到衬托作用。整幅画面以小青绿设色为主，构图较为紧凑，唯有上方以河水留白，十分清雅。

西方艺术学家曾说“风格即人”，绘画作品的艺术特征能充分表现出艺术家的精神气质、艺术修养、审美观念等。马彬先生不仅艺术造诣深厚，人品也如艺品一样令人称颂。他一生严于律己，品格高尚，既崇德敬业，学艺兼行，又始终保持着简补的生活作风。他在追求艺术的道路上始终保持着谦虚的态度，既不妄想猎名，又不急功近利。据其弟子回忆，马老先生乐于安心画画，创作时用笔细致，设色时不紧不慢，有时候一幅画要用上两三天的时间。也正因此，在他的笔墨间观者能感受到其淡泊明志，宁静致远的超逸心态。

然而艺术家对自身创作的突破不仅要求自己要有深厚的艺术功底，更需要艺术家提升美学境界，同时还要兼顾艺术创作和艺术理论上的敏锐性。而马彬先生自觉传统文化底子浅薄，便在挥洒丹青之余，潜心于画史画理研究，并在专业刊物上发表学术论文数篇，其中道出的画学理论，皆是马老先生在创作之时体悟出的绘画之道。古代宗炳曾提出，艺术与哲学殊途同归，有澄怀观道的作用。而马老先生在《我学国画的一点感悟》中写道：“学中国画不仅仅是学一种技艺和方法，其深层乃在于其中蘸涵的对自然的观法。”他认为中国画的意境美就在于形而上的内美与形而下的外美的统一，并以之作为其创作的准则，这都是他对学画的后人所留下的精神财富。纵观其创作历程，马老先生对前人的作品加以理解，并与自己的创作相融合形成独特的风貌。他的创新是以继承传统为基础，又以发扬传统为归宿。因此，要做到“守法固严，变法须活”，才是当代学者所需的态度。

参考文献：

[1]陈传席.中国山水画史[M].天津：天津人民美术出版社，2001.

[2]马彬.马彬画集[M].广州：岭南美术出版社，2012.

[3]刘松岩.中国传统山水画技法解析[M].北京：人民美术出版社，2007.